26 漢城篇(二十六)
電話是王綱父母所在城市豫州公安局打來的, 那邊的同事反饋,王綱的父母昨天就已經坐火車趕往隴川了,現在系統追蹤了他們的行程, 發現他們定得是轉車票, 昨天晚上到達帝都,但目前還沒有前往隴川的任何轉乘信息。這事已經報給帝都相關部門在追查。
這似乎并不是個好消息,如果王綱的父母再出事,那麽整個案件的直接相關人就相當于是全軍覆沒了。他們再追查也只能從側面去了解, 那工作量和進度勢必會大打折扣。張啓正挂上電話, 連忙将這個消息告訴趙所長。
趙所長的心情也很沉重,他邊指揮一部分人去前面開車, 邊腳下不停地追趕前面那三人一狗,回頭跟張啓正說:“你要持續跟進王綱父母的情況,必要的時候咱們派專人過去帝都, 一定要主導這件案子, 不要成為懸案!”
張啓正連連點頭,這案子若是被定成懸案,那他們這些天付出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費了, 而且對于受害者來說也實在不是個負責任的态度。
送子祠位于八寶河北岸,卓爾山下。八寶河東西流向,南岸是牛心山。時值初春,草木尚未生牙, 兩側山上一片片露出的都是紅色的岩石, 好似曾被血河浸染過一般,透着一股莫名的悲壯感。
張景澄和鐘免緊追哮天, 跑在最前面。前方是兩座山脊相靠的最近處,哮天的速度逐漸緩了下來, 有時還要四處嗅聞一下再前進。
望着這兩座山脊,張景澄想起兩句藏語:宗穆瑪釉瑪和阿咪東索。前一句意為美麗的紅潤皇後,後一句意為千兵哨卡。這也是這兩座山的藏稱,卓爾為後,牛心譽為祁連衆山之王。張家的風水文獻裏曾記載過,牛心山四周景致呈八寶之相,僅風水來講可為聖人墓。
想到這裏,張景澄便特意落後幾步,等葛術雲追上來,問:“葛叔您看這牛心山的風水怎麽樣?”
葛術雲仔細地看了看,說:“占盡十九貴。”又轉身看眼背後的卓爾山,道:“這山生氣旺盛,盡流于土,也是福地。”
這時,哮天的咆哮聲再次響起,只見它在河邊徘徊着邊低頭嗅聞邊不時擡頭沖着河面兇狠地汪汪叫。
“這是,過水了吧?”鐘免有些遺憾地說。
葛術雲拿出羅盤正準備推演,那算盤剛對準牛心山,便嘩啦啦自己轉了起來。一般情況下,羅盤不催自轉說明所測之處風水的磁場混亂,為是非之地,不吉。
葛術雲說:“這牛心山的風水可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這麽好,內裏定然另有乾坤。”
張景澄說:“哮天一路跟蹤氣味追到這兒,現在明顯那氣味過水了,就是不知道是進了水裏,還是到了對面。我們要不要繞到對岸去看一下?”
“不急,等我蔔完這卦,看看這東西到底是入了水,還是蹚水到了對面。”說着便将靈氣注入算盤,推演起來。
鐘免蹲在哮天旁邊,将斬妖刀柄探進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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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景澄看到便笑說:“你這刀還能水下測妖氣?”
“肯定不能啊,”鐘免好氣地瞪張景澄一眼,“你想什麽呢?妖氣過水肯定就散了啊,不過如果河裏水族本就有怪,斬妖刀還是可以有反應的。”
“那現在這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肯定就是沒妖怪了呗?”
“應該是,起碼能證明沒有水生妖怪。”鐘免站起來,回頭去看葛術雲。
這會兒,算盤上的小羅盤一個個停了下來,葛術雲睜開眼說:“順河跑了。”
“能依靠水流遁逃的妖怪,這範圍有點兒大啊。”鐘免道。
張景澄思索片刻,說:“非水生,卻能依水遁逃,這樣也不一定非是妖怪啊,也有肯能是人。”
葛術雲也贊同張景澄這個說法,不過他從自身專業的角度考慮得還更多,“根據我的推演結果,疑犯既然最終要選擇順水逃跑,那他完全沒有必要跑到這個地方來跳河。從送子祠裏出來直接進河裏不是更快?可他偏偏到這兒才入河,只能說這地方對疑犯來說很不一般。咱們先在地圖裏标記上,回去後再仔細研究。”
說着,三人都拿出手機把這處在地圖上放了個大頭針。
這時,身後響起了發動機的轟鳴,是趙所長帶人過來了,葛術雲上前将情況說明後。鎮長沒來得及下車,就直接打電話聯系景區負責人,讓他們先把景區封了,開放日期等通知。疫情時期,景區內沒什麽人,封鎖造成的損失不大,因此負責人挺痛快地就答應了。其實鎮長在打這個電話前就想好了,如果負責人不同意,就算是強制也要讓他們執行,因為人命可不是金錢能兜底的風險。
鐘免拉着哮天犬準備上車,沒想到哮天竟然不幹了。這家夥一口咬住了牽引繩,跟鐘免拔河似得,把牽引繩搶了回來,鐘免氣得跳腳,沒來得及數落它,哮天已經一猛子紮進了河裏。之後,在衆人吃驚的目光中,哮天一路凫水過河,獨自一狗勇猛地沖進了對面的山林。
葛術雲見此便皺眉說:“從送子祠出來的東西是順水走的,哮天這是又發現了什麽嗎?”
張景澄道:“要不我和鐘免繞到對面去看一下,您先跟趙所長回送子祠吧?不是還有個陣法沒恢複嗎?還有三哥在醫院,和他一起住院的還有個老劉被下了禁,您抽空給看一下。”
葛術雲也覺得這樣效率更高,一行人就此兵分兩路。小李開車拉着張景澄和鐘免繞到對岸,去追哮天。趙所長帶人又回了送子祠。
送子祠裏的陣法,葛術雲花了将近一個小時才複原出來,竟然是半幅乾坤陣。而這處正是乾卦,原來放靈位的那個木架子便是卦眼,這排布和老劉家的院子如出一轍,顯然也是乾坤颠倒陣,只是不知另外半幅坤卦在何處。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這個人蛇族的祠堂從設立之初起,就在利用這個陣法為某種目的服務。而設立這個陣的人也不難猜出就是老劉幾人口中的那位闵叔。
“去醫院。看一下老劉的情況,這個闵叔一定要查清楚!”
趙所長當機立斷,立刻帶人往回走。經過前頭大殿的時候,葛術雲回頭望着那尊宣女像,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石像有些奇怪,忍不住便駐足都看了兩眼。也多虧他多看了這兩眼,不然他還發現不了問題出在哪裏。
“老趙,等會兒!”葛術雲喊了一聲,就率先沖進了大殿裏。
李驚也不是傻子,他剛才聽了葛術雲的推斷,早就在懷疑這送子祠裏肯定還隐藏着什麽問題,于是這會兒便也緊随葛術雲身後,沖進殿裏。
“葛先生,是不是哪裏還有不對勁兒的地方?”李驚問。
葛術雲不答卻問:“這石像原來碎過嗎?”
李驚道:“當初立靈堂之前好像是碎過,聽二爺說是打雷給劈了,後來靈堂立好後就再沒出過問題。”
“這石像不對勁,尤其是……這個底座。”葛術雲的話被跟進來的趙所長等人聽見,就聽鎮長又開始打電話,依舊是給景區的負責人,這次只是簡單通知他們說要檢查宣女像。
鎮長如此上道,趙所長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張所長也連忙積極表現,當下便拉走李驚去工具房找來能掐斷鐵絲的大鉗。
因擔心底座的石頭失去鐵絲的固定裂開後宣女像砸下來傷到人,其餘人便又找來繩子纏在石像身上,順到房梁上,吊車一樣地拉緊繩索。
好在今日來得爺們多,不然換成幾位力量不足的美女,這事恐怕還得等吊車來了才能幹。張所長和李驚将捆着底座圓石的鐵絲一根根剪斷,那石頭瞬間便發出一聲沉悶的碎響。另一邊拉繩子的人們立刻覺得吃力,不過人多力量大,總算是吊住了石像沒摔下來。
而這時,站在石像前的幾位卻都不約而同繃緊了後背,那是因為,鐵絲松落後,沿着圓石原本的裂縫一塊塊石皮如雞蛋殼般逐漸碎裂。石皮脫落後,露出了包裹在圓石裏的東西,——竟然是一大快圓形的桃花玉石!!!
葛術雲拿着鉗子将那些還殘存在玉石上的頑固的石皮搬斷。很快,衆人便看清那玉石上雕刻着繁複的咒文,還有數個羅盤,而每個羅盤上都有三根指針!!這和木匣子裏掃描出的圖片何其相似。只不過羅盤的數量更多了,足足有六個!
葛術雲放下鉗子,仔細看了看四周,道:“這個應該就是另外半幅坤卦的卦眼,果然是乾坤颠倒陣。”
李驚已經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雖說祖先冤魂的戾氣已經除了,但是任誰聽說自己被人利用了将近半輩子都不可能無動于衷吧!
葛術雲見他一副要哭的表情,也不知該說什麽,只能拍了拍這漢子的肩膀,以示安慰。李驚眼眶發紅,想起這些年李樹坤和老劉受得罪,拳頭越攥越緊。他憋了好久才一把抓住葛術雲的胳膊,說:“葛先生拜托你,一定要抓住闵叔!”想要把闵叔殺了這話,他沒敢說,畢竟當着兩位派出所所長,可是這種心情,就算他不說,旁人也都能體會得到。
葛術雲點點頭:“我會盡全力。不過,這位闵叔不是等閑人,從多方收集的情報看,他的法力和閱歷很可能遠超我們的想象。”
“我明白!”李驚點頭,又說:“舅爺應該知道闵叔一些事,不過小張先生說他被下了什麽禁,您要是方便,一會兒幫他看看能不能解了,不然我這心裏老也不踏實。”
葛術雲自然是要去看老劉的,不過眼下他們還要把這顆桃花玉作為物證帶走,這石頭有些大,不是他們幾個人吊個宣女石像能解決的了。
這種時候,張所長自然要抓住機會表現,連忙就拿出手機叫了吊車過來。
而後,趙所長留下張啓正和張所長等人在這裏負責搬運石頭,他則帶着葛術雲和李驚一起去了醫院。
三哥見到葛術雲十分激動,他和葛術雲早些年便認識,只不過推演對天賦和靈力的要求太高,只有頂尖素質的人才能演習最正統的推演術,因此兩人的發展方向從年少時就完全不同。如今,葛術雲已經成了推演圈兒裏的大拿,三哥卻還在喂狗。
三哥沒有推演天賦,後來就專注看風水稿玄學,平日裏幫人做做法事賺點小錢。因此,雖說當年三哥是第一批考進安全局的元老,卻也只分配到了飼養員的職位。這個也沒法找人說理去,就像張景澄如今還是實習生一個道理。
聽說葛術雲要給老劉解禁,三哥特別期待,沒忍住還吹了老葛幾句彩虹屁,惹得葛術雲笑着搖搖頭,心道這茱三還是當年的老樣子,性格真是這麽多年一點兒都沒變。
老劉和李樹坤聽三哥說完葛術雲的本事,都目露希望,期待着他能把老劉身上的禁術給解除。然而,事情并沒有衆人想象的那麽順利,當葛術雲自算盤上引出靈絲由手指牽着點上老劉眉心時,三哥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因為,他看到了無數細小的黑色鎖鏈自老劉的皮膚上浮現出來。那些鎖鏈蛇一樣地在老劉的身上攀爬,而被鎖鏈緊緊束縛着的五道彩色熒光則代表了老劉的魂魄,此時熒光不斷搖曳,預示着它們感受到了葛術雲的靈氣,企圖掙脫鎖鏈的束縛。
葛術雲的手指輕輕往回一彎,剛勾出半截鎖扣,老劉立刻大叫一聲,抱着腦袋渾身發抖冷汗直流。
葛術雲嘆了口氣,收起了算盤。
三哥伸着脖子問:“怎麽樣?”
“禁制直接下在他的三魂七魄裏,強行解除他會死。”葛術雲說得直白,另外三位人蛇族聽得心驚膽戰。
李思遠見老劉疼得似是要暈過去,連忙扶他躺好。
李樹坤說:“闵叔這是怕老劉有一天抖出他來,我看當初所謂收徒也不過是個幌子,根本就是為了給老劉下禁讓他一輩子都得聽他的擺布!這心腸實在惡毒!”
“現在怎麽辦?”三哥問。
葛術雲從剛才起臉色就沉得很,聞言便道:“剛才觸到那禁鎖時,我沒有察覺出一絲妖氣,如果這個禁锢術就是闵叔設下的,那恐怕他的道行遠在我之上。”
“比你還強?”三哥有些不可置信,心裏更是發苦。要知道放眼如今的天師圈修為在葛術雲之上的人,除了各世家的幾位老一輩,中青年裏絕對數不出一個巴掌。
這敵人太強大,可怎麽辦是好啊。三哥正在發愁,微信群裏就來了消息。
就是來漢城之前張景澄建的任務群,發信息的是鐘免,一張圖片——
圖片的背景是一片山林,遠處是追着哮天犬在飛奔的張景澄,近處是蹲在地上正在檢查一只白色幼犬的小李警官。那只小狗渾身浴血,除了能看出原本是白色的毛,已看不出是什麽品種了。
三哥心裏苦,腦袋也不轉了,抄起手機就發了條語音:老葛說那個闵叔比他還厲害,你們追上哮天就趕緊回來,咱們得好好商量一下啊!
很快,微信又響了,這次鐘免也發了語音:這裏發現了妖氣,很強!我在追張景澄和哮天,請求葛叔支援!!
鐘免顯然是邊跑邊發的語音,說話的聲音還呼哧帶喘地,也是急得不行。
因為開了外放,這話病房裏的人全聽見了。
趙所長一把拿過三哥的手機,點開圖片看了一眼,就連忙撥了小李的電話。那邊葛術雲也收起了算盤,立刻往外走,同樣邊走邊撥了鐘免電話。
牛心山下的樹林裏,張景澄手裏捏着那張沾氣符,此時的符紙上呈現出一種藍得發黑的顏色,這是從哮天叼回的那只幼犬身上測出來的。幼犬顯然是被妖物所傷,它渾身流血,血氣鎖住了那只妖的氣息,從符紙測出的濃郁程度來看,這只妖的法力非常強。
張景澄其實并不想孤身入山,但哮天好似鐵了心要為同類報仇似得,明明張景澄已經抓住它的牽引繩兩次,卻都被它掙脫了。張景澄沒辦法,只好一路追着暴走的哮天犬,踏着枯枝爛葉往前跑。
手機中途響了一次,是鐘免打來的。張景澄說明自己所處的位置,又怕鐘免找不到特意跳起來拉折了一段樹枝,并拍照給鐘免發了過去。
每次張景澄跳起來拉樹枝的時候,哮天會刻意放慢腳步,那等人的意思非常明顯,以至于張景澄都覺得哮天就是故意的,明明好像也慫得一批,卻又像拉上他就能壯膽一樣。張景澄忍不住都給它氣笑了。
一人一狗這麽走走停停地進了牛心山的一條山谷裏。哮天的速度肉眼可見地慢下來,張景澄終于再次抓住它的牽引繩,見哮天一臉嚴肅地邊聞着地面的沙礫邊小心地前行。張景澄終于有時間觀察一下這四周的情景。
雖然現在還不到草木發芽的時候,可這個山谷卻透着一股寸草不生的暮氣。而露出的那些岩石的色彩也是紅中帶着黑,好像剛經過一場煙熏火燎一樣。
山谷越往裏走越窄,眼見前面的谷口都僅容一人通過了,耳畔突然響起了叮咚的滴水聲。張景澄和哮天不約而同地往前加快了腳步,站在一線天似得谷口外,哮天一步都不再往前走,任憑張景澄如何拉它,它死也不動,甚至咬住牽引繩也跟張景澄來了個拔河。
張景澄簡直不知該說它什麽好,最終人拗不過狗,張景澄蹲下拍拍哮天的腦袋,說:“那你就在這兒等我,別亂跑,知道嗎?”
哮天一臉嘲諷地望着張景澄也不知聽懂了沒有。張景澄無奈地嘆口氣,從羽絨服口袋裏掏出一張定身符,捏在手裏,側身擠過了谷口。
他進入一個天然的井洞,洞口上方的岩石經過千萬年的風蝕腐化如一片片支愣的鐮刀,看着有那麽點唬人的味道。
井洞的另一端是一個拱形的出口,水聲就是自那邊傳來。
張景澄盡量放輕腳步尋聲而去,很快穿過了井洞厚厚地岩壁,來到了另一條山谷中。這裏的景致奇怪至極,一半雪坡,一半光禿。那滴水聲就是自那半雪坡上流下來的小股溪流打在罄石上發出的。
可以說整條山谷裏到處都是這種罄石,因此叮咚之聲宛若玄音倒是很好聽。只可惜,張景澄現在沒有欣賞音樂的心情,反而對這光照角度相同的岩壁融化了積雪的那處很感興趣。他很快走近,掏出沾氣符貼上去,顏色沒有變化,但這處岩壁的溫度卻令他心驚,竟然是溫熱的?!
這裏面難道還包裹着岩漿不成?!不可能吧,沒聽說過祁連山有活火山啊。張景澄慢慢沿着這段山壁轉了兩圈,膝蓋以下逐漸發熱,好似有熱流自山縫中沖出,暖熱了他的小腿。于是,他蹲下來仔細找了找,終于發現了地面和山壁之間有一道縫隙,熱流就是從這裏撲出來的。
幾乎就在他蹲下的那一刻,他手裏捏着的那張沾氣符的顏色發生了變化,就是那種藍到發黑的顏色,是那只妖!!
原來藏到這兒了。看這熱度,這家夥還是個火系的,可千萬別是畢方、赤焰這種級別,那他定身符的結界還真不夠用。
既然發現了妖,那肯定是要收的。結合之前哮天的種種表現,這個隐在石縫裏的家夥應該就是咬得那小狗渾身是血的罪魁禍首,也不知那狗崽兒還活着沒有。
可這妖怪也夠逗得,咬都咬了,竟然沒直接吃了那狗崽子,難道是嫌棄肉少不夠塞牙的?還是真被哮天給吓跑了?!只要稍微一想那個畫面——一只被哮天追着瘋狂逃竄的大妖,張景澄就忍不住想樂。這大妖奇葩就不說了,看來我們哮天真是厲害了!
這只大妖藏身那處的洞口顯然不在這裏,雖然不知道哮天為什麽把他帶到這邊來,但張景澄眼下,只能原路返回,畢竟要想捉妖也得能近妖身才行。
他剛走到一線天谷口,老遠就看到哮天龇牙咧嘴地咬住鐘免的褲腿,正發狠地把鐘免往後拖。
這是不想讓鐘免進來?難道哮天其實一直是知道他那個胎生能力的?這什麽狗啊?也太聰明了吧,簡直堪稱狗精。可惜,鐘免沒有哮天聰明,完全沒有理解這只狗的良苦用心,還在暴躁地跟狗吵架。
老兄啊,人哮天不讓你過去是怕你驚動那妖怪啊。張景澄默默嘆息,小聲喊了句“你們倆別打了。”
鐘免一見他回來,連忙怒不可遏地告狀:“這狗是不是瘋了!!狂犬病吧這是!我都跟它說了要去幫你,它愣是不讓我過去,馬蛋,改天宰了炖火鍋!!”
“這你就冤枉哮天了,它絕對是怕你過去吓跑了那只妖,算了這個回頭再跟你解釋,那妖就在對面的山谷裏,不過我沒找到洞口,應該在另一面,咱們得繞過去。”張景澄邊說着邊拉起哮天的牽引繩往外走。
“那是個什麽妖啊?你看清沒?”鐘免躍躍欲試,來漢城好幾天了,天天在查案,如今終于要捉妖了,他早憋着勁兒要大展身手。
張景澄道:“應該是個火系的,隔着山岩都能把積雪給融了,這妖氣也夠重的。”
“火系的?”鐘免一口氣兒說了一串名字,見張景澄不吭聲,又道:“算了,現在猜也沒用,葛叔剛才給我打電話了,他們應該也快到了,一會兒見了面再說吧。”
葛術雲和趙所長這會兒已經趕到了鐘免發的那張圖片的林子裏。小李沒敢離開,一直在那林子裏等,他腳邊趴着那只奄奄一息的小白狗,雖然氣息微弱,但還硬氣地活着呢。
小李警官說當時他們開車過來的時候,哮天叼着這只狗從林子裏沖過來,扔下這狗崽子後就又跑了,現在是張景澄和鐘免一起追它去了。
葛術雲蹲下看了看那小狗崽,笑了聲,“也不知是什麽東西竟然到嘴的糧食都不吃了,能被哮天給吓跑了……”這話也不知是說給誰聽,倒是卧在地上的狗崽子睜眼看了他一下,那是一雙冰藍色的眼,葛術雲看到了,也沒再說什麽,正要打電話就聽林子裏傳來一陣争吵聲——
“合着我跟你說半天都白說了?!你給我姐打什麽電話啊?我靈力比我姐強,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可鐘琦姐經驗豐富啊,你這才頭一次出任務!”
“我去,張景澄你再這麽說話,我真揍你啦!”
“怎麽了你們倆這是?!”衆人迎上去,趙所長問道。
張景澄把之前的情況說了一遍,衆人聽說這山裏竟然真有妖怪,還可能是妖力強勁的大妖,忍不住都抽了一口氣。
“……所以我跟他商量,”張景澄指着鐘免,“先搞清楚是什麽妖,實在不行咱們還得申請援兵啊,就這麽句話,他就跟我急了!”
“你說得是直接打電話讓我姐來——”鐘免好氣啊,明明是一奶同胞,且他靈力更強,怎麽張景澄好像一點不信他的能力似得,非得拉他姐入夥呢?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葛術雲道:“行了,你們倆先別吵,小張這兒能看見你說得那地方嗎?”
張景澄指着不遠處的一座山峰,“就是那兒,那座化了一半的雪峰。”
“行吧,都上車,那洞口的位置咱們車上邊走邊算。”
有葛術雲的推演術做指引,找路是真的事半功倍,兩輛車只用了半小時就繞過歪七扭八的山路來到了一處山崖下。
這山崖也不知是怎麽弄得,從上到下有一道錐子形的裂縫,最底下的部分像一個巨大的洞口,目測能同時并排開過兩輛卡車。
“就在那。”葛術雲收了算盤,看向張景澄。
張景澄點了點頭,說:“我先進去看一眼,你們在這兒等會兒,別出聲。放心,我肯定沒事兒。”
葛術雲是知道張景澄這項天賦的,因此雖也有些擔心卻遠沒有鐘免那麽明顯。要說這鐘、張二人,見面恨不得五分鐘掐一架,這到了關鍵時候還挺哥們義氣的。
鐘免直接把斬妖刀塞張景澄手裏,說:“拿着!兄弟借你的,記得活着回來還給我啊!!”
“嘿,瞧把你吓得!放心吧,我真沒事,一會兒就能出來了。”
張景澄口氣輕松,好似早就習以為常。他把羽絨服脫了扔給鐘免,一手拎着斬妖刀,一手捏着定身符,很快就走進了那個天然裂口。
溫度果然如預料一般的高,越往裏走那灼熱的氣息炙烤在皮膚上的刺痛越像是在被淩遲。張景澄不得不調動稀薄的靈力将其打散後灌注到經脈裏,以此抵禦這烤人的熱度。
視線由最開始的漸暗,慢慢變得亮起來。前方傳來流水聲,空氣中的濕度也明顯地增加着,直到張景澄被一股惡臭熏得差點流下眼淚,視野內終于出現了滿地鮮血。
張景澄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忍不住又揉了揉眼,等他終于确定自己絕對沒有看錯,他也終于認出眼前這個堪比卡車一樣的龐然大物究竟是哪只妖了——牛形、蛇尾、白首,是蜚獸!!這還真是位傳說級別的大妖。只不過它此刻卻倒在血泊中,那之前聽到的流水聲,根本就是自他那龐大身體裏流出的血!!它的背上被捅了五道孔,鮮血如水龍頭一樣向外狂噴,砸在滿地罄石上發出類似流水的嘩啦聲。
這可不行!這些血不能流出去,否則疫情會更嚴重!!
張景澄幾乎都顧不上想這大妖怎會這般落魄,轉身飛快地往外跑去。蜚獸主疫,雖然現在不知死活,但必須要盡快把它封禁才行。
衆人沒想到張景澄這麽快就出來了,而張景澄也顧不上多解釋,到了洞口只來得及喊:“葛叔、鐘免快進來,是蜚獸!”喊完了,人又一頭紮了回去。
小李警官問:“趙所長,蜚獸是什麽啊?”
趙所長說:“我哪知道,看小張這急得,估計是頂厲害的妖怪吧。”
“所長,我想等這案子結了,請兩天假。”小李警官臉有點白。
“幹嘛啊?”
“我想去廟裏上上香。”
“嗨!”趙所長心想,小李怎麽還迷信了呢?看來以後得盡量控制手下的小兵們少接觸這些天師了,不然一個一個都被帶歪了,太影響以後晉升評審,明明原來都是學馬列毛長大的無神論好青年啊,真是麻煩。
兩人追着張景澄來到洞裏,同樣被眼前這一幕震住了。
“別發愣了,趕緊幹活!鐘免還有鎖妖囊嗎?給我一只!”張景澄伸手接過鐘免的鎖妖囊,這次都不用朱砂了,直接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鎖妖囊上畫起符來。
張景澄就算靈力再低,也是正經的張氏血脈,他現在用血畫符就是要借助血液裏自帶的先祖之力,增強鎖妖囊的威力。
葛術雲看到滿地鮮血就意識到了事件的嚴重性,因此二話不說,立刻掏出算盤連續開了十幾個陣,妖物的血氣被這十幾個陣封住,空氣裏的臭味終于淡下去。
鐘免指尖結出一道祝火咒,點到斬妖刀刃上,而後一刀揮向地上的鮮血,刀鋒斬裂空氣噴出一道火舌,迅速舔上一地血泊,而那血遇到這火竟像是油一樣被點着了。
在葛術雲的陣法裏,地上的血跡被火燒得一點點消退着,空氣裏的臭味也越來越稀薄。張景澄将畫好血符的鎖妖囊交給葛術雲,說:“葛叔你來吧,我靈力不行,估計收不進來。”
葛術雲點點頭,拿着那只鎖妖囊默默念咒催動,直到鎖妖囊飛到蜚獸上方,那妖獸依然一動不動。
張景澄說:“看來已經死了。可我在後面那條山谷發現他的時候,岩壁還是熱的啊?咱們前後也就耽誤了一個來小時,竟然就有人就把它給殺了?先不說這人的道行有多高,我就納悶這時間點卡得也太準了吧?”
鐘免一邊揮刀燒血,一邊說:“蜚獸雖然不如那幾只上古兇獸名氣大,但也不是什麽人都能随便說殺就殺得了的!還有,這玩兒既然出現在這兒,肯定跟漢城的疫情有關。”
蜚獸現身,天下大疫。這是山海經裏的說法,在場幾位自然都懂。
張景澄道:“總之這人殺了蜚獸,相當于是救了漢城一城人的命,這份功德無法計算,如果說這些全都是偶然,反正我不信!”
“你說得對,這應該不是偶然。”
此時,剛剛那個龐然大物已經進了葛術雲手裏的鎖妖囊,他正在給囊口不斷加設禁咒,已經滿頭是汗,他見那邊兩個小輩讨論得頭頭是道,便笑了笑,心想如今這些年輕人關注的東西、出頭的方式都跟他們那會兒不一樣了。
就拿張家這孩子來說,做天師圈裏公認的沒啥天賦,沒想到竟然是個有勇有謀又有膽的小子!漢城這個案子裏,他不但出了很多好點子,看問題的角度也很準,如果忽略低微的靈力,這表現絕對算優秀。這孩子若是當初沒進安全局而是去了公安局,那他的前途說不準還真是無可估量。可惜了。
葛術雲盯着張景澄又看了看,他總覺着這孩子身上應是有個機緣,只可惜他現在還看不清。
這次蜚獸被殺,收妖倒是沒費什麽事,清理洞穴卻足足弄了兩個小時。
趙所長和小李在外面等得都有些站不住了,這山裏信號也不好,電話也打不通。
再等下去,眼看着就要天黑,趙所長終于忍不住往那洞口裏走了兩步,也總算是聽見了幾人的說話聲。
“老趙,你可別進來,趕緊出去!”葛術雲着急地往前走了幾步,把趙所長給推了出去。這洞裏的血雖然清理幹淨了,可空氣裏的味兒還沒散幹淨,普通人哪怕粘上一點兒,至少也得鬧場感冒。
趙所長聽說他們已經收完妖了,而且這妖怪還很可能就是引起這次疫情的罪魁禍首,立刻來了精神,一個勁兒的追問蜚獸到底是什麽獸啊?
回去的車裏,葛術雲給趙所長科普了一番這個妖怪的信息。張景澄和鐘免也把之前他們的那些推斷跟趙所長彙報了一下。
趙所長一聽‘功德’就立刻皺眉,說了句‘這不會又是那個闵叔搞出來的吧’?!
張景澄說:“是不是他現在也還證實不了,但蜚獸既然除了,相信很快疫情就可以過去了。對了所長,送子祠那邊怎麽樣了?張科長有跟您聯系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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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來猜猜是誰殺了蜚獸呀?
小張總說本章留言的孩子,師父發紅包,大家不要客氣,踴躍發言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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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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