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昆藏篇(十六)

鐘囿此時和張瑞源在直升機裏就已經發現了安全局上空黑煙缭繞, 這黑煙和昆城的雖然不同,但他倆剛合作了幾把也算找到竅門,這會兒正一左一右透過直升機的玻璃在施法。

真家那是魔氣, 安全局這些是怨氣, 怨不如魔,對付起來也自然沒那麽費勁兒。這也是謝叔突然變得戀戰起來的原因。

張景澄和鐘免也扒着窗戶在往下看。盡管他們早就猜到安全局可能出了事,但此刻親眼看到牛叔、黃伯等人因互毆而傷痕累累的慘狀,那心裏的氣憤和惱火就別提了。

“太特麽孫子了!這簡直不是人啊這!”鐘免大罵。

“挑撥離間, 趁人之危!簡直就是陰險小人行徑!我去, 真想現在就跳下去,弄死這幫孫子!”張景澄也氣得恨不得現在就跳飛機。

駕駛員雖沒看到下面的情形, 但也被他們感染,便想盡快找到空地平穩降落。本來安全局的樓頂是個好地方,可他們的飛機嘗試了兩次都被某種不明力量給彈了回來, 根本無法着落。

怎麽辦?!飛行員有些着急, 張景澄也看出了問題,立刻指着相鄰的一座寫字樓說,“在哪兒降落也行, 離得夠近,五大仙可以來接我們。”

五大仙是什麽,飛行員聽過,但五大仙怎麽來那四十多層樓的樓頂上來接他們, 這就不是駕駛員同志能想象得出來的了。

謝叔見那飛機轉彎兒要跑, 還以為是怕了自己,剛得意地哼了一聲, 就聽到後院一陣哐啷啷的巨響,他一把推開闵叔, 跑到對面的辦公室一看,這才發現在他的怨氣包圍下,竟然還給安全局留了個死角?!

竟然讓五只‘畜生’飛上了天?!他氣得立刻放出黑煙,立刻有兩股讨厭又難纏的靈力自後面一棟高樓上打了過來,直接把他放出去的怨氣給擋了!!

謝叔大怒!!黑煙自兩手掌心不要錢一樣突突往外冒。然而那兩股靈力卻一直攔着他,掩護着那五只‘畜生’飛了過去。

張景澄見該來的已到位,回頭對駕駛員說:“兄弟把飛機開遠點,別一會兒再給弄壞了。”說完,就爬上一直灰色大老鼠的背,還摸了摸人家的頸毛,說了句:“辛苦我們倉神了!”

大老鼠甩了下尾巴,似是回應張景澄,又似是一個信號,瞬間向樓頂外一跳,在駕駛員小哥哥目瞪口呆中,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穩穩地落到了安全局後院!

張景澄早就準備好了一把符咒,這會兒直接滑下老鼠背,就要往前院沖。

‘我說,你這樣不行。’——腦海裏突然響起一個許久未出現的聲音。

“什麽意思?”張景澄略一遲疑,便有一股黑煙直接撲面而來。

‘唉,你看好啊。’阿帝邊想着徒弟太笨,邊接過張景澄的五感,準備來個實踐教學。

他看了眼張景澄手裏攥得符,發現還是老三樣:沾氣符、定身符、大火輪金剛咒,立刻咬破手指,當場改了起來。

他改得太快,張景澄還沒記住,阿帝已将一張定身符輕輕往上一彈,那符紙竟于空中突然迸出金光,直晃動人睜不開眼。符紙如利劍,破空而來,快狠準地砸到謝叔臉上,就像是一塊板磚狠拍了上去,毫不留情,不但将謝叔砸得後昂,還順帶增送了個鼻血橫流的效果。

謝叔就已一個後弓的姿勢被定住了。他一被定住,原本圍繞在安全局的黑煙便有消散之勢。

阿帝卻嘟囔了句‘太慢了,借點風來’!

他就着還流血的手指在一張沾氣符上刷刷又改了幾筆,夾在兩指間,默念了一句咒。瞬間周圍的氣流變了,平地風動,就見那些地上沒來得及打掃幹淨的落葉全部無風平飄而起,緊接着,随着不知自哪裏響起的口哨聲,呼地一下轉了起來。

那風力大得一般人根本站不住,也就是張景澄此刻被阿帝控制才穩穩立着,否則,換個普通人早就被放了風筝。

阿帝道一聲‘散’,指間符紙瞬間撕碎,化為數片随風吹進了安全局辦公樓。風勢穿堂而過,前院被黑煙控制多時的數位安全局員工們,被這股大風一卷,均覺靈臺清明,好似有人為他們敲響了警鐘,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而後又因各自不同傷勢和靈力耗損,跌倒在地。

阿帝已經控制着張景澄的身軀,走進了安全局辦公樓。邊走還邊問張景澄——

“怎麽樣?是不是很效率?”

張景澄說:“效果看上去是很不錯。不過,你這樣用,能保證我事後不鼻血橫流而死嗎?”

阿帝有些尴尬地笑了聲,說:“這次我心裏有了底,應該能保證你性命無憂。”

“什麽叫性命無憂?”張景澄想起前天阿帝喝醉酒後,他那堪稱粗暴的醒酒方式,非常懷疑此刻阿帝這麽積極表現,其實是想借機報那日的‘醒酒之仇’,順便提出改善夥食的要求。

“死不了。”阿帝說。

‘他們’已經上到二樓,才進走廊,就見從局長辦公室跑出來一個人,都顧不上看他們,直接沖到對門,抱起那個被定成C形的人,直接跳了窗戶。

‘你怎麽不追?’張景澄質問阿帝。

‘追不上,白費力氣。再說你這身子骨,跳窗戶,肯定受不了。行了,五官還你,記得之後別在動靈力,不然——反正你不能怪我!’

“喂!”

腦海裏的聲音又消失了。張景澄下意識摸了摸鼻子,這才還真沒留鼻血。看來阿帝至少有幾句話是真的,他有在控制那個代表安全的‘度’。

這會兒也顧不上太多,張景澄幾步沖進局長辦公室,就見薩局暈倒在牆邊,連忙沖過去,把人扶起來。

鐘囿張瑞源和鐘免回到安全局時,張景澄一個人把活兒都幹完了。張瑞源和鐘免沖到前院去看那些傷員,鐘囿上二樓,直奔局長辦公室。

張景澄見他來了,松了口氣,說:“鐘伯伯你快看看薩局,他這是怎麽了?”

鐘囿接過薩局,雙指并用點到薩局眉心,探查一番後,松了口氣,道:“沒事,只是暈過去了。薩局畢竟修為深厚,又有聖器護體,不是那麽容易被左右的。倒是你,怎麽突然這個能幹了?”

“不是我,”張景澄從兜裏掏出青蛙,“是他。”之後又解釋了一下,他們五感相通的事。

鐘囿聽完連連點頭,說:‘大神嘛,還是要好好供起來。’

阿帝小聲在自己心裏說了句‘就是’。

張景澄無奈,反正這些長輩們,每個人都這麽說,自己聽着就行了。

鐘囿給薩局灌注了一絲靈力,薩局片刻後就醒了。他一把抓住鐘囿的手,焦急道:“你快回昆城去,你不該回來!”

鐘囿聽出了不對,忙追問。就聽薩局說:“你還記得二十幾年前的闵家奇嗎?”

鐘囿點點頭,“當然。”話雖如此,臉上卻是一片黯淡,似是極其不情願提起這個人。

然而,薩局卻說:“那個漢城的闵叔,就是二十幾年前的闵家齊。”

“啊?他是闵家齊?可闵家齊不是已經被處決了嗎?”

薩局搖搖頭,道:“處決的闵家奇,只是闵家的闵家奇。當初混進安全局來的那個闵家奇,就是漢城的闵叔!”

“難道是奪舍?!”這個真相,就算是鐘囿都有些吃驚了。奪舍在當今的天師圈是絕對不允許修習的禁術,可以說是禁術之最,禁中之禁。

“是。”薩局在兩人的攙扶下緩緩站起來,“當年咱們都被他騙了,沒有人往那方面想。我說這些年,闵家雖然低調,但動向還是不大對,這裏面定然還是有人在煽風點火。想來也是這些人,背地裏一直在用禁術。現在張子健落在了他們手裏,他們定然是用這個鈎子把你引回來的。”

鐘囿沉默,片刻後才開口,“他們還是要動四聖陣?”

薩局點點頭,“一開始,跟我要白玉令。後來白玉令也不要了,說是想到了什麽更好的辦法……”他說着,看了眼張景澄。

張景澄從聽說張子健出事,就抿着嘴沒說話。這兒見薩局看他,就低頭看了眼手裏的青蛙。他總覺得,那些人抓張子健,又不要白玉令了,很可能會把矛頭直指整個張家。

“我爺爺,”他開口道,“在昆城的時候,我爺爺的電話也打不通。會不會……”

薩局搖搖頭,說:“你現在在打打。”

張景澄連忙摸出手機給他爺爺打過去,電話很快就接通了。聊了兩句就發現,他爺爺根本什麽也不知道呢,他既松了一口氣,又莫名其妙擔憂起來。

挂了電話,張景澄說:“局長,我下去跟我小師叔說一聲。”

“嗯,去吧。”

等張景澄出去,薩局扶着辦公桌噗地吐了一口血出來,他連忙指揮鐘囿,趕緊處理幹淨。之後就摸索着坐進椅子裏,喘了兩口氣兒說:“不要告訴那幫小子我受傷的事。”

“行,我知道。剛才也沒說。那家夥要給您下禁嗎?”鐘囿邊擦地上的血跡邊問。

“哼,這個闵叔不簡單。好在我應對及時,在他下禁術的時候給自個設了個迷陣,騙過了他,不然就跟劉家那老爺子一樣了,受他擺布。”薩局抽紙擦嘴,又拉開抽屜把那些沾血的紙團都藏起來,還給鐘囿指抽屜,示意他也扔進來。

這些年,鐘囿雖然不在安全局了,但也不知是第多少次見薩局偷摸藏紙團了。這老爺子為了軍心穩定,真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今天這事你怎麽看?主要是張子健現在在他們手裏,這個不能拖,那孩子,唉!”薩局想起當年的事,就有些傷感。

“局長,”鐘囿道,“四聖陣光有白玉令也打不開,這事他們知道嗎?”

“本來不知道,可今天我最後沒崩住,以那個闵叔的狡猾應該猜到了。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張景澄身上。”薩局擔憂地說。

“不是打張家的主意?而是張景澄?”鐘囿疑惑道。

“張家有什麽值得他惦記的?不就是白玉令嗎!他的目的是四聖陣,當年打張家的主意就是為了白玉令,在他眼裏白玉令等于張家,現在他不要白玉令了,那肯定是放棄了張家。可他還攥着張子健,你說他惦記的是什麽?”薩局接過鐘囿給他倒的水,喝了一口。

“可張景澄身上除了那個青蛙也沒有別的了吧?”鐘囿想了想說。

“那孩子,”薩局嘴唇動了動,好似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鐘囿更是被薩局這樣子弄得一頭霧水,當年的事他雖然身處局中,事後卻有很多時候并沒有參與。有一些細節,當時是薩局和張老爺子兩個人親自處理的,這裏面藏了些什麽,這二老不主動誰,他們這些下一輩兒就是猜破天也猜不出來呀。

“那孩子在妖魔鬼怪眼裏就是死物這事想必你們都知道?”薩局盯着手裏的水杯,好似陷入了一段非常糾結的回憶中。

鐘囿應了一聲,等着他的下文。

薩局一口悶了杯子裏的溫水,抿了抿嘴唇,嘆息着道:“當年,為了修補白玉令,張子健發狠抽了自己兩魂三魄,張老爺子為了救兒子一命,抽了自己一魂,又借了未來子孫的一魂,他本以為張子健就算将來有孩子,可能也是個病弱或心智不全的,不會好養活,想着既是張家的劫難,等孫兒出世後,他托我用他自己的魂給補上。

可是誰也沒想到,張景澄生下來後,竟然天生就是個‘白戶’,那孩子就像是上天賜給張家的意外之喜,你知道白戶是什麽吧?”

鐘囿點點頭,“知道。只是我沒想到真相是這樣,還以為張景澄天生異能。”

“不是,你知道他為什麽靈力那麽低嗎?”薩局嘆了口氣,“魂靈一體的‘白戶’千年難遇,本應是絕佳的修煉奇才,但張老爺子提前借了他的魂,雖說不會有礙于魂魄的完整,但也就相當于是抽了他最原始的靈力,這才變成了現在這樣。

這孩子,張老爺子對他有愧疚,所以格外寵愛些。可惜啊,大家族裏是非多,你看他長這麽大多不容易!”

鐘囿跟着感慨兩句,就說:“那這個闵叔,難道是發現了這點,想利用‘白戶’破陣?可白戶也不能破四聖陣啊?”

“破不了陣,但就像妖魔鬼怪都看不見他一樣,把修補張子健那一魂的白戶魂靈還原到張景澄身上,完整的白戶也是可以穿過四聖陣的。”薩局說。

鐘囿道:“他們想通過操控張景澄去四聖陣裏取他們要的東西?”

薩局說:“應該就是吧。只是我至今沒有想明白,這四聖陣裏有什麽東西,是值得他們這麽惦記的。”

鐘囿說:“除了,妖怪,沒有別的嗎?”

“沒有啊,除了妖怪還是妖怪。”薩局無奈苦笑。

“不然,咱們就全捋一遍,看看都有那些妖?這辦法雖然笨了點,卻是眼下最直接的。”鐘囿建議道。

“也只能先這樣了。”薩局嘆息着,又說:“你一會兒就把張景澄帶走,張瑞源要是不同意,就把他也帶走,這幾天他身邊不能沒人跟着。”

“我知道。”

“還有,”薩局敲了下桌面,“咱們也不能被動等着人家找上門來,張子健那魂在何方,你不是也可以通過張景澄感知到麽?你教教那孩子追魂術吧。我這兩天要閉關,一把老骨頭了——”他說着又要咳,連忙擡手捂住嘴,沖站起來要給他輸靈力的鐘囿,擺了擺手。示意‘沒事’還扛得住。

鐘囿下樓的時候,張景澄鐘免還有張瑞源正在挨個給傷員們療傷。

張景澄被阿帝警告了不能動用靈力,就主動承擔起了一些跑腿,遞藥、扶傷員的活兒。鐘免和張瑞源靈力還行,自然是主力輸出。

鐘囿在門口略站了站,才走過去。

他一開口就是日常慣有的那副為老不尊的腔調,道:“小張同志今天表現良好,鐘伯伯有獎勵要給你,今兒晚上你跟小免一起,都跟伯伯回家吧?”

什麽鬼?!張景澄和鐘免同時看過去,臉上的表情都極度相似,完全不明白他們這位大佬為啥要在這麽‘悲怆’的節骨眼上說出這番話,而且看這意思,哄孩子也太不走心,太不專業了吧?別說他倆如今二十來歲了,就算是上幼兒園,也不會被這麽明顯的騙術騙走!

“你爸怎麽了?”張景澄小聲問鐘免。

“吃錯藥了吧,”鐘免遲疑着猜,“要不就是薩局跟他說了什麽?你怎麽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覺得呢?”張景澄說。

“那就跟他回去,看看呗。”

“行,看老薩到底說了啥,誰先猜出來,對方請KFC。”張景澄笑眯眯道。

“靠,你能有點追求嗎?”鐘免嫌棄。

張景澄‘呵’一聲,恍惚手裏的青蛙。

鐘免瞬間驚了,忽然有種即使KFC也能分分鐘把他吃破産的錯覺!

作者有話要說:

阿帝:徒弟叫醒酒的方式雖然不對,但并沒有對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還有,我沒那麽小氣!但KFC可以有,吃到鐘大少破産,聽起來就很嗨皮!哈哈哈哈哈哈哈!

張景澄:哈哈哈哈哈哈哈!

鐘免:QAQ江湖告急,求優惠券,在線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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