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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普通的一句話,可經由白稚這麽可憐兮兮地一說,村民們頓時感同身受,紛紛同情憐惜起她來。

這都怪她長得太有迷惑性了。

那細細的睫羽顫巍巍垂落下來,眸子裏泛起濕漉漉的水光,蒼白的肌膚在夜色裏透着奇異的通透感,看起來是那樣的脆弱、纖細,任誰見了都想好好的安撫她、疼惜她,以至于他們甚至沒有在意她究竟說了什麽。

但有一個人卻不為所動。白稚說自己沒家,唐映是不信的。如果她真的四處漂泊,那為何皮膚還如此白皙細膩?這哪像是久經風霜之人,說是哪裏的名門閨秀他都信了。

可蘇木瑤卻沒覺得哪裏不妥,她是嬌貴的一國公主,在此之前從未去過王宮外的世界,在她的認知裏,女孩子就應該是白白嫩嫩的。

“好可憐……”果不其然,公主殿下的同情心又開始泛濫了,她揉揉白稚的後腦勺,提議道,“不然你先跟着我們吧?等到了襄陵,我再把你安頓下來。”

村民們頓時發出一陣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襄陵相當于緣國的首都,是舉國上下最繁榮的地方。對這裏的村民來說,襄陵可望而不可即,是他們奮鬥一生也抵達不了的理想之地,而在蘇木瑤眼裏,不過是她家的一扇大門罷了。

她之所以想把白稚帶回襄陵,也是因為她只熟悉襄陵這一個地方,沒得選。

白稚膽戰心驚地看着蘇木瑤的手心,生怕她揉着揉着就揉到那兩只小小的尖角,那她也別去什麽襄陵臭陵了,就地掩埋吧。

“公子,不可以!”唐映當即反駁,“我們一路上不但要對付羅剎,還有要事在身,哪裏顧得了她……”

他邊說邊用餘光掃向白稚,眼裏的戒備與警惕一目了然。

我還不想和你們一起走呢!誰稀罕誰了還?

白稚暗暗撇嘴,不動聲色地挪了個位置,将自己的頭從蘇木瑤的手中解救下來。她繼續苦着臉,抽抽搭搭道,“多謝恩公好意,但我手無縛雞之力,跟你們在一起也只會拖累你們,不如就此別過,我還可以去投奔遠房的親戚……”

蘇木瑤聞言糾結地擰起眉毛,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确,白稚沒有拳腳功夫也沒有刀劍在手,跟着他們只會給隊伍拖後腿;但放她一個人走蘇木瑤又不放心,畢竟她剛失去父母,難保路上不會出什麽差錯。

就在蘇木瑤猶豫不決的時候,姜霰雪提醒她,“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先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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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木瑤一擡眼,看到一衆村民還在殷切地望着他們。

“壯士,今晚就留下來別走了!我們給各位準備了住宿的地方,還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你們忙了一下午一定累壞了,快先進屋歇歇吧!”

白稚這才注意到村裏各家各戶的煙囪都在呼呼冒煙,她吸了下鼻子,一陣似有若無的肉香味緩緩飄了過來。

我的媽,是肉啊!是熟的肉!

白稚饞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她眼巴巴地盯着香氣傳來的方向,一雙眼睛亮的驚人。姜霰雪注意到身旁的少女似乎正像只小動物一樣在空氣中嗅了嗅,他微微側臉,正好撞上對方餓狼般的眼神。

……看起來像是餓了好幾天。他想。

姜霰雪轉回視線,淡淡道,“先吃飯吧。”

好耶!白稚在心裏大聲歡呼,擡腿便想向着香味飄來的方向跑去,結果卻發現周圍沒有人動。

哎?怎麽都不走啊?

她疑惑地擡頭看向四周,發現衆人都在眼巴巴地盯着蘇木瑤。

“唔……也好,那就聽姜兄的,剛好我也有點餓了。”蘇木瑤輕輕打了個哈欠,舉手投足間透露出不經意的少女嬌憨,“晚膳在哪?”

“在這兒在這兒!來來來壯士這邊請,請跟我們來……”

這下人群才真正動了起來,村民們簇擁在白稚等人的周圍,用各種或是好奇或是崇拜的目光打量着他們。

白稚感到非常不自在。這還是自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見到這麽多人。被這麽多雙眼睛注視着,她總擔心自己頭頂的小角會被發現,只好小心翼翼地跟在姜霰雪身後,試圖與他的黑衣融為一體。

“你很害怕?”頭頂突然響起一個疏淡冷肅的聲音,白稚擡眸,看到姜霰雪正側着臉看她。

啊……被發現了。

白稚尴尬地摸摸鼻子,與他稍微拉開一點距離,“沒有……我只是在想爹娘。”

“吃完飯,”姜霰雪頓了頓,認真地說,“我會再去找找看。”

白稚幾乎快要感動哭了。

不用啊大哥!不用這麽盡力的!你這樣搞得我很有負罪感啊!

她連連擺手,頭搖得好似一只撥浪鼓,“不用不用,我知道他們已經不在了,我只是還沒有緩過來……你不用把這件事記在心上的,真的。”

姜霰雪與她對視了幾秒,見她言辭誠懇,眼神清亮,又轉回頭去,“那就好。”

呼……。

白稚默默松了口氣。

雖然知道姜霰雪是外冷內熱的性格,但莫名這麽關照她,白稚還是有點承受不住。

她猜測姜霰雪之所以會這麽在意她的感受,是因為姜霰雪自己也是在年幼之時父母雙亡,因此才格外能夠體會那種絕望與痛苦吧。

只可惜,她騙了他們。唉,為什麽她偏偏是個羅剎呢?如果她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該有多好,這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結識男女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提心吊膽,小心謹慎。

思來想去,白稚還是将其歸結為命不好。既然都已經如此命苦了,那就更不能虧待了自己,于是她決定放開了吃,吃到蘇木瑤都擦完嘴了,她還沒有要停下的跡象。

蘇木瑤:“……”

這女孩的胃是無底洞嗎?她究竟還要吃多久?!

在白稚啃完第三只羊腿後,唐映終于忍不住了。原本每天的這個時候,公主殿下應該已經沐浴更衣,準備入睡了,可今天,殿下愣是看白稚啃羊腿看到了現在。

那可是他最尊貴的殿下啊!他的殿下平日在王宮裏說得最多的話就是“無聊無聊”,無論什麽新鮮有趣的事物在她那裏都新鮮不了五分鐘,可她今天居然看一個人吃飯看了整整一個時辰!

她甚至還幫白稚擦了擦嘴。

“殿……公子!”唐映突然拍桌而起。

白稚抖了一下:又怎麽了這是?

蘇木瑤也一臉疑惑地望向他。

唐映艱難地說:“我們該讨論一下今天的正事了。”

蘇木瑤這才如夢初醒。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原來她已經盯着白稚看了那麽長時間……她從未見過如此能吃的人,不但能吃,而且進食的速度非常快,整齊鋒利的牙齒讓她無端想起獵食的猛獸。

結果一不小心就看入了迷。

“咳……談正事談正事。”蘇木瑤掩了下唇,側首看向一旁的姜霰雪,“姜兄,你覺得今天我們遇到的那幾只羅剎,和之前遇到的有什麽不同嗎?”

白稚一聽是這個話題,連忙也豎起耳朵,正襟危坐。

“與之前的羅剎相比,更快、更高、更強。”姜霰雪一臉淡定。

白稚:“……”

看不出來羅剎也有奧林匹克的運動精神。

“是的……”蘇木瑤面露擔憂,“難道他們進化了?”

“有這種可能。”姜霰雪道,“也可能是天師之前的判斷有誤。”

“那不可能!”蘇木瑤一口否定,“天師是不會出錯的!”

雲陰天師是看着蘇木瑤長大的,也算是她的半個爹了,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侮辱或者質疑雲陰天師。

白稚:拉倒吧,錯的就是他,他往後犯的錯還多着呢。

雖然這本書看得草率,很多細節都記不清了,但大概劇情白稚還是有點印象的。

總之這個天師前期看着牛逼轟轟,後期就是個大菜雞,除了能提供點靈丹妙藥以外,派不上半點用場,連領便當都領得十分潦草,被季月殺掉的劇情描寫甚至都沒有超過半頁紙。

敷衍,非常敷衍。

姜霰雪沒有再就“天師到底會不會出錯”這個問題繼續讨論下去,他環顧一周,沉聲道,“一定要盡快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讓大家提高警惕,否則後果将會不堪設想。”

這點得到了幾人的一致贊同,蘇木瑤更是激動,她眨巴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信誓旦旦道,“我們可以告訴天師,他會想辦法解決的!”

姜霰雪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天師哪是常人可以接觸得到的?他早已覺得蘇木瑤身份不簡單,現下更是疑點重重。不過他也無意探究,只要不幫倒忙就好。

“那我現在就飛鴿傳書……”唐映立即響應號召,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姜霰雪冷冷打斷。

“我們哪有鴿子?”

唐映:“……”

真是丢人。身為當朝公主的侍衛,卻連一只傳信的鴿子都沒有,他丢的不是自己的臉面,而是公主的臉面。

四人圍着一張小飯桌俱不說話,氣氛一時有點尴尬。

白稚心道不急,按照劇情發展,馬上村長就來送鴿子給你們了……不,還不是鴿子,是一只皮亮毛順的海東青,以後你們還要靠它送情書呢!

然而白稚左等右等,就是沒有等來村長的海東青。她忍不住出門去找村長,看看他是不是漏了什麽流程。

“村長,請問您這有鴿子嗎?或者其他會飛的鳥也行。”小姑娘對着村長笑得甜甜的,村長摸了摸後腦勺,有些發愁。

“姑娘,你要是昨天來問該有多好哇。我這不但有鴿子,還有一只極品海東青呢。”他嘆了口氣,“可今天偏偏邪了門兒了。我的海東青和鴿子,還有我那幾只雞,一眨眼全都不見了,你說蹊跷不蹊跷……”

村長看着自己的雞籠悵然若失,白稚卻覺得哪裏怪怪的。

鴿子和海東青不見也就罷了,為什麽連雞也跟着一起消失了?雞又不會飛,這山上總不可能有偷雞賊吧?

……等等。白稚突然想起自己在昏迷前和季月的對話。當時她說什麽來着的?抓兩只野雞補補?

……。

…………。

卧槽,難道雞和海東青是被季月抓走的?那可是男女主愛情的橋梁啊!

而且那海東青還是季月抓給她補身體的,也就是說……

——是她切斷了男女主的橋梁嗎!

白稚宛如晴天霹靂,一種莫名的愧疚緩緩湧上心頭。她回到房間,看到蘇木瑤三人仍然在讨論明天的分配問題。

“只能把信送去附近的驿站了,明天一早我去吧。”

“不行,姜兄,你明天還得和我一起上山……”

“那就他去。”

“不可,我不能讓公子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那就你去。”

“你居然讓公子做這種跑腿的粗活?”

…………

“那個……”白稚細細弱弱地開口,打斷了三人的争執,“不如讓我去吧。”

三道目光同時向她投來。

“反正我也幫不上別的忙。而且……”白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我還挺擅長跑腿的。”

——更擅長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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