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往事如煙
再見面時,他對她說的唯五個字是“你踩到我了”,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貝亦銘開車送白丫回去,司機則是在後面開着白丫的車。白丫坐在貝亦銘的車中呆愣愣的,百感交集,最終化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在車裏悠轉許久不曾散去。
到了公寓後,白丫不發一語地推門下車,再上樓,直到關門關不上的時候,才看到貝亦銘一直跟着她下車上了樓。
貝亦銘腳尖擋着門,低頭問她:“你說,我明天會在你家發現一個新鮮的女屍嗎?”
白丫目光渙散地看着他,慢了好幾拍地才“啊”了一聲,“我不會自殺,你放心。”
貝亦銘遞給她一只手機,“随身拿着,電量很足,以防哪天找不到你,方便聯系。”
“哦。”
貝亦銘端量着白丫的頭頂,徐緩道:“蘇好在鄉下當村官,我明天會去找她,可能很久不會回來,你有事就去找鳳凰島和程兮。”
白丫點點頭,“好。”又擡起頭,“蕭若飛不是來開會的嗎?你不一起?”
“不,有省長秘書長他們在,夠用了。好好休息,明天去蕭若飛那報道。”
白丫握緊拳頭,很用力地點了頭,“好!”
貝亦銘笑笑,抽回腳,轉身潇灑離開。
白丫一遍遍地回想着幾小時前與蕭若飛跳的那支舞,這就像個辯證題。現在的蕭若飛,不是與她和蕭嚣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的蕭若飛,沒有任何意義。現在的蕭若飛又是她曾愛過并一直愛着的蕭若飛,與他跳舞時,心髒仍舊會加速跳動,心動的感覺多年來都不曾變過。
貝亦銘今天問她,她和蕭若飛是怎麽相識的。
其實,最初的相識,并不是個值得回憶的開端。
他們的初遇,是在一個酒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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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兒的蕭若飛就和現在一樣,是中央的幹部。
而白丫,剛和貝亦銘分手,仍舊是省府的一個小部長。
酒宴上,白丫坐在角落眼裏,雙眼平靜如水。她穿着藍色嵌水鑽的抹胸小洋裙,手中拿着一顆紐扣自娛自樂,但面上有些落寞。紐扣放在手背上,從食指翻到小拇指,再從小拇指翻回食指,無聊得很,似乎十分厭煩此時的酒宴。
觥籌交錯之間虛與委蛇,沒幾句真話,不如回家睡大覺。
她旁邊坐着的是財政局局長,四十歲左右的男人。白丫偶爾舉杯碰杯,之後便放下杯子,百無聊賴地晃着湯匙。
沒多久,便感覺到一雙手放到了她腿上,白丫皺眉躲開。過了片刻,一雙手又碰了上來,白丫立即轉頭去瞪財政局局長,那猥-瑣老男人一本正經地跟別人說話,白丫直反胃,借口起身就去樓上休息室休息。
坐在沙發上也無聊,白丫又喝了點兒酒,迷迷糊糊地,倚着沙發就睡着了。
白丫那會兒沒經歷過什麽事兒,性格還是柔弱的,不像如今這樣幹練。
半睡半醒間,就感覺身上像有東西在爬來爬去,渾身打了個激靈,揉着眼睛睜開眼,就看見了財政局局長那張笑得下流的臉。
白丫恐懼一呆,接着下意識就要喊叫求饒,然而嘴已經被他捂上。
白丫瘋狂地反抗,雙手卻又被毛巾綁住,口中也被塞進去一大塊步,小洋裙已經被撕開。女人的力量總是無法跟男人抗衡,“唔唔”地痛苦反抗無果,她在那猥-瑣的男人身下瑟瑟發抖,滿面淚痕。
就當她睜大眼睛驚慌地看着那雙大手要扯開她的內褲時,突然沖過來一人,兩腳橫踢過去,當時就把財政局局長的命根子踢了個殘廢。
英雄救了美人。
那位英雄就是蕭若飛。
故事的開端就是這樣。蕭若飛和貝亦銘一樣,平生最厭惡的就是這樣的污穢之事。之後這件事事發沒多久後,財政局局長就被送進了監獄,是蕭若飛授意貝亦銘去做的這件事,聽聞財政局局長在監獄裏受了不少的罪,生不如死。
白丫翻了個身,輾轉反側,根本無法入睡,半夜爬起來打開電腦,上網搜索能找到了蕭若飛的所有信息,但搜索結果寥寥無幾,就差在搜索條下顯示一排根據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部分搜索結果未予顯示的小字。
白丫和貝亦銘從楓谷園回來的同時,蕭若飛和雲彤回了金鼎大酒店。
看了眼時間,晚十點,白丫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蕭若飛和他老婆正在*!
冷不防地坐起身,電光火石間,白丫就将自己武裝好,戴上墨鏡戴上帽子戴上口罩,疾如雷電地開車去了金鼎。
“我是亦銘書記的秘書,”白丫低聲說,“來找蕭先生的,請問蕭先生在哪個房間?”
前臺無法确認白丫的身份,不予告知。
白丫沒轍,臉不紅不白地給鳳凰島打了過去。未幾,鳳凰島回撥過來,“一共就兩間總統套房,我已經幫你開了另一間,你說是亦銘書記的秘書,前臺就會派人帶你過去。”
白丫呼出一口氣,笑了起來。
兩間總統套間門對門,白丫拿了房卡之後,淡定自若地進去,過了有半小時,又走了出來,像只等着主人歸家不停轉圈圈的忠犬,不停在蕭若飛門口晃悠。
左右看了看沒人,也不管攝像頭是否錄到她,終于忍不住地把耳朵貼到了門上。
白丫噤着鼻子,眼睛配合着斜斜地向上看,扒着門,仔仔細細地努力地聽着。
裏面有些細小的聲音,好似是男女在對話。白丫聽得不夠清晰,大大地嘆了口氣,旋即又使勁兒的扒着門,繼續聽。
不知道是因為有了主觀意識還是怎樣,好似聽見斷斷續續地呻|吟聲。
嬌弱的,雄壯的,混在一起。
白丫渾身一僵,臉瞬間就白了,慘無人色。
想要退開一些,不再繼續自作自受,可卻根本連怎樣動作都忘了,僵着身體,貼着門,一動不動,那些聲音充斥着耳膜,生生将她撕裂,仿佛五內俱崩,搖搖欲墜。
他有自己的生活,她沒有資格吃醋或神傷,連站在他身邊,都要費勁腦筋找到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才可以。
白丫渾然不覺已經淚流滿面,連身後悄然走過來一人都沒有覺察到。
“你在幹什麽?”
“啊!!!”陡然出現的聲音吓了白丫一跳,真正一跳,不停拍着左胸,瞪向聲源。
接着又吓了一跳,嘴都吓白了,“老蕭你幹什麽!”
負手而立的蕭若飛,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聲音冷若寒冰,“你是在叫我?”
白丫艱難地吞咽着口水,搖頭,“不不不,我不是在叫你。”
蕭若飛漫不經心地看了眼她身後,“那你在這裏做什麽?”
白丫眨眼裝傻,過了很久,才終于想起怎麽辦,結結巴巴地指着門上牌子說:“我住在這啊。”
蕭若飛冷道:“那你的門卡呢。”
白丫雙手乖乖遞出。
蕭若飛未接,僅睥睨了一眼,便冷道:“你的房間在對面,我住在這裏。”
“啊?哦。”白丫裝傻充愣,“睡暈了,不好意思啊。”擦過蕭若飛的肩膀像幽靈一樣飄了過去。她已經想好,第二天蕭若飛若是問起她的話,她就說她有夢游的毛病,她什麽都不記得,仍舊可以保持她鎮定自如的女強人表象。
推開自己房門的一瞬間,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蕭若飛,看到的是對面的門重重關上,留給她的是一道決絕的關門聲。
白丫後怕地倚着門,心跳仍舊沒有緩解,許久後,突然想到自己那會兒聽的那所謂呻|吟八成是自己憑空想象出來的,對話聲或許來自于電視。
拍了拍腦袋,苦笑了一聲,白丫你真是夠了!
可躺在床上時,還是需要接受一個事實,蕭若飛和雲彤是正常夫妻,他們的夜晚比她的夜晚要美得多。
擡手一抹眼淚,睡覺!
大約是被蕭若飛和雲彤的刺激有些大,這一晚,白丫夢到了她和蕭若飛的第一次。
當時他們第一次吵架,之後冷戰了一個月。
吵架原因是蕭若飛的一場無理取鬧。
在和貝亦銘分手後,她明白女人得有自己的事業,開始用大部分的時間去忙着工作,變得雷厲風行,我行我素。
所以見蕭若飛的次數逐漸變得屈指可數。
蕭若飛再見到她的時候,就有些語氣不太好。
他說:“丫頭,你是不是覺着我年齡太大,跟着我沒什麽前途?你現在應該認識了很多既年輕又有錢的帥哥吧,嗯?”
白丫當時是真心的一門心思的想工作。蕭若飛說的嫌他年齡太大的話,她也的确暗中想過,畢竟他大了她近二十歲,單用腦袋想想就有兩個問題,一是她父母那邊不容易過,二是他老了的時候她還年輕着呢啊。但是蕭若飛後面說得話卻把她氣了個半死,好像她是個多麽實際的女孩,只認錢和帥。
白丫的氣兒一上來,就口不擇言,沖着蕭若飛就吼道,“對!我就是嫌你又老又醜!我白丫又年輕又好看,什麽樣的又有錢又有權的帥哥我找不到,我非跟着你個老頭子?”
蕭若飛從來都是嚴肅的,高高在上的,只是單對白丫一個人和顏悅色而已,此時卻不想她居然這麽直白的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頓時把剛買來的幾百萬的瓷瓶給砸了,指着白丫的鼻子罵道:“滾!”
這就是他們的第一次吵架。
她和貝亦銘在一起六年,從未聽到過貝亦銘對她說過一句重話,更是沒有罵過她。蕭若飛的這幾句話,頓時讓她對貝亦銘殘餘的感情全都轉移到了對蕭若飛的恨意上了。
之後她也算是第一次認真的關心關于蕭若飛的事。
搜集了很多他平時的作風資料,才知道蕭若飛對自己已經算是很好了。
蕭若飛在中央裏面,永遠是沒有笑容的,嚴肅的讓人不敢直視,甚至身邊沒有任何關于女人的傳聞,只知道他前一段婚姻裏,對妻子很好。
忽然間,她對蕭若飛有了些忌憚,因為她從未想過蕭若飛會有那麽大的權利,甚至手段狠毒,很少有人敢和他持不同的意見,這若是在封建社會裏,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
而她居然敢那麽對他……
白丫有點怕蕭若飛對她使什麽手段。
可遲遲的,一個月,蕭若飛對她也沒有任何表示。沒有來找過她,沒聯系過她,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更沒讓人找過自己的麻煩。
這時候,她又有點難以介懷了,蕭若飛這就對自己沒有任何感情了……?
她都已經習慣蕭若飛對自己的關心和照顧了……
直到一天,她覺着後胸骨疼,去醫院做胃鏡的時候,才再次見到蕭若飛。
蕭若飛匆匆趕來,滿臉焦急,問她:“丫頭,你哪不舒服?”
那一刻,她知道蕭若飛沒有真正放開她過,定然是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她,她當時想了想,就瞎掰說來看是不是得了食管癌。
當時蕭若飛勃然變色,滿目猩紅的回頭對手下的人喊道:“立刻叫院長和所有專家來,立刻!”
再然後,随口瞎掰的她就慘了,在蕭若飛知道她是随口一說之後,幾乎是被蕭若飛綁回家的。
當時蕭若飛首次在外人面前怒形于色,暴跳如雷怒發沖冠地拖她回去,又在怒氣之下,他們的第一次,很激烈,很激烈,激烈程度到現在都那樣清晰。
脫下衣服的蕭若飛,身材好到爆。肩寬腰細的,立馬讓她想到了一個職業——健美教練。
在夢中又重演了一次。
……
白丫醒來後,回想那個夢,又呆呆地穿過門牆,好似要看穿對面城牆,刺透對面那張床上的夫妻。
随着時間推移,仿似已經能夠平靜面對。
起身,穿衣,打電話訂餐,洗漱,化妝,推門出去,敲響對面的紅門。
“蕭先生,我是亦銘書記手下的白丫,早餐已在樓下備好。”
過了很久,裏面傳出一道略帶慵懶的聲音,“知道了。”
白丫不動,在門外靜靜地瞪着。
約莫過了半小時,門打開,蕭若飛衣冠整齊器宇軒昂,在看到門口的白丫時,深邃的雙眼迸發出片刻的鋒銳。
“你一直在這裏候着?”
白丫點頭,“是的蕭先生。”
蕭若飛擦過她的肩向前走,“以後不用。”
白丫眨了眨眼,忍不住問他,“蕭先生,夫……夫人呢?”
蕭若飛不答,走到電梯旁,站定。
白丫幾步跟了上去,見蕭若飛沒有伸手的意思,立刻按下電梯。
電梯中,只有兩人,蕭若飛站在前方,白丫站在他身後,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看得肆無忌憚。
老蕭竟然也年輕了這麽多歲呢,這樣想着,白丫微微勾起了唇。
好似只要能夠單獨跟蕭若飛在一起,白丫的心情就特別好,任何煩惱都抛諸腦後,不再算是問題。
突然,蕭若飛冷聲開口,“看夠了嗎?”
白丫:“……”
雷達要不要這麽敏銳!
白丫找不到話題,只好又問了一遍,“夫……夫人呢?”
“她昨晚就回去了。”蕭若飛随即冷道,“白部長,跟在我身邊的第一條規矩,記住了,不準多話。”
白丫雙眼一暗,低聲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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