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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毓忻若有所思, 血河派的《煉血大-法》, 聽上去似乎挺合蝕靈藤的胃口?季蕪修追殺林徽真,該不會是他在林徽真那兒吃虧了吧?

而罪魁禍首,就是他這一縷妖藤!

不得不說,楊毓忻這一猜測,卻是八-九不離十。

思及此, 楊毓忻手腕一抖,直接将玉镯上的蝕靈藤扯了下來,往地上一扔。

“自去找地方晉級,莫要被旁人發現了。”

蝕靈藤晉級, 擺明了要褪一層皮, 楊毓忻能忍就怪了。再者,林母所贈的玉镯雖然被他煉制過,但因為本身是凡品,不能承受更多的淬煉,如今也不過是下品法器級別。要是因為蝕靈藤晉級時沒輕沒重地磕了碰了,他固然能将那妖藤當柴火燒得幹幹淨淨, 但上哪兒換回同一個“長媳憑證”。

被楊毓忻扔在了地上的妖藤仍是小小的一根, 觸須瞧上去纖弱至極。它在地上扭動了一下, 微微擡起一頭,湊到楊毓忻的雲履之上蹭了蹭,似在留戀。

“快去。”楊毓忻不耐地道,對于除了林徽末以外的人或物,他可沒有多少耐心。

蝕靈藤一抖, 似是被楊毓忻的語氣吓了一跳,立刻就往後面蹭了蹭。而後點了點,嗖地一下沖進了灌木叢裏,不見了蹤影。

楊毓忻摸了摸玉镯,一拂袖,周圍因他真氣外洩而挂上霜雪轉眼就被他出手化去。至于他腳下破碎的石板……

楊毓忻一臉淡然地邁步走了過去,方才江家人多口雜,在他們這裏吃了虧,腳下沒輕沒重踩碎了哪塊石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楊毓忻鳳眸微阖,神識感應了一下林徽末的所在,腳步一轉,直接往後廚走去。

無論是惱了還是沒惱,都要趁早弄明白,而後以此更改平日的言行策略。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此戰,不容有絲毫失誤。

******

林徽末估計做夢也沒有想到,因為當初他多嘴一句,楊毓忻轉頭就給他補上的見面禮,那枚以紅繩串着,如今正挂在頸上的虎形黃玉配飾,不僅僅是個玉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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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玉飾拇指大小,黃中帶紅,顏色并不通透。但林徽末看重的卻不是它本身是多名貴的玉石,而是這只猛虎是楊毓忻親手雕刻,還是他的本命屬相。單這一點心意就值得林徽末珍之重之地挂在頸上——挂在腰上萬一被人摸走了呢。

而事實上,這哪裏是黃玉配飾。說起來,林徽末修煉的時候速度驀地變快了許多,恍若置身洞天福地,就是拜這枚玉飾所賜。

色澤差,顏色不通透,那是寶物靈光自斂,又有楊毓忻出手下了一層禁制的緣故。若林徽末想要發現什麽端倪,沒個金丹修為是不可能的事情。

确切地說,這枚出自楊毓忻之手的虎形玉飾,其質地并非黃玉,而是庚金屬性的礦精。

何謂礦精?

靈石鐘天地靈氣,能助修士修行的,有下、中、上和極品之分。所謂礦精,便是極品靈脈凝出來的精華,蘊含的靈氣遠勝極品靈石。可以說,一百條極品靈脈未必能夠凝出這麽一枚礦精,但有礦精的地方,必然會結出極品靈脈。哪怕有朝一日,靈脈因過度開采而枯竭,只要放一枚礦精在靈脈中,千年之後,又是一條極品靈脈。

楊毓忻能有這麽一枚礦精,還是他行冠禮的時候,身為楊家家主的父親贈予他的。楊毓忻本身不缺靈石,修煉的山峰更是太禹仙境中靈氣最為馥郁的地方,那枚礦精就被他用來養着他當初的本命法寶,那個曜水金精的劍胚。

只可惜,那劍胚尚未蛻變成極品靈器就被蝕靈藤給啃得幹幹淨淨,這枚礦精就一直被楊毓忻扔在納戒裏頭。如今看看林徽末,三靈根中金屬性最為純粹,這枚庚金屬性的礦精日日帶着,不說能提升靈根品質,但在修煉時令林徽末的身體自成一片洞天福地,卻還是能夠辦到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在楊毓忻以神識将礦精雕刻成虎形的時候,不忘在裏頭留了一道神識。不說隔了整個天璟大世界都能夠感應到人,但隔個千八百裏确認個大體方向,近在十裏能精準定位所在,這還是能夠辦到的。

只要林徽末人在秣陵城裏,他躲在哪兒,楊毓忻都能夠輕易将人找到。

楊毓忻的目的地明确,直接就向漪瀾院後廚走去。結果,剛走出正院的抄手回廊,楊毓忻的腳步就是一頓,目光冷淡地瞥向一旁。

路旁林蔭幽深,緩步走出一個人影來。

一身藍白色廣袖寬袍,長劍負于身後,溫和俊美的面容上似乎總是帶着溫潤笑意,正是本該在林家主一行人招待下的安于歌。

下一刻,楊毓忻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去。

安于歌似是輕嘆了一聲,道:“五年未見,本來覺得你有些變化,可現在瞧着,似乎又跟從前沒有區別。”

楊毓忻皺了皺眉,道:“有話就說。”本就談不上交情,敘舊什麽的也免了吧。

安于歌靜默片刻,沉聲道:“雖然冒昧,但在下仍舊想問一句,你和林徽真,是什麽關系?”

“林徽真?”楊毓忻的嘴角抽了抽,他跟那小子能有什麽關系!等等,他和阿末未來的關系加上阿末跟林徽真的關系,勉強算起來,似乎是一家人?

瞥了一眼安于歌,不知出自何等心理,楊毓忻雙臂環胸,淡淡地道:“以我和林徽末的關系,林徽真也算得上是我的弟弟。”

安于歌一愣,随即恍然,道:“原來如此。”

楊毓忻勾了勾嘴角。

卻聽安于歌有些感慨地道:“沒想到偌大天璟大世界,我有生之年,真看到了有人能入你的眼,成了你的至交好友。”

楊毓忻:“………………”

忽然,不想跟安于歌說話了。

楊毓忻扭頭,神情不耐地道:“安于歌,不管你在算計着什麽,林徽真你不能動。”

“我沒有想對他不利。”安于歌神情平靜地道:“是我不肖,不能承繼師尊衣缽。我如今金丹已成,自當另居別峰。師尊幽居天樞殿多年,是該再收一個親傳弟子了。”

楊毓忻卻是一愣,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安于歌,忍不住道:“安于歌,你腦子沒病吧?”

“當初離祁真人有意收我為徒,是誰非要鬧出一個真元逆轉,讓離祁真人圍着他團團轉,最後收徒之事不了了之?”

當時,楊毓忻六歲,而他安于歌十八歲築基,容顏不改,但那時他都已經五十有餘,放在凡間,孫子都能滿地跑了。

楊毓忻自出生起便與常人不同,道心天成,心境圓融,在這樣的人面前耍手段就跟耍猴戲似的。楊毓忻本身無所謂拜師不拜師,對所謂的正道第一人的威能也無甚感覺,但眼見着一個大了他好幾輪的開光期修士就為了這麽一點小事折騰自己,當時楊毓忻就覺得安于歌有毛病。

日後再見,楊毓忻又見安于歌溫文爾雅的做派,心中明明沒什麽喜意卻仍是端着笑臉,更是對這樣的人沒有好感。

當然,也沒什麽惡感。

至多是知曉姓名的陌生人而已。

這些年,天華門哪怕再有什麽好苗子,也不見離祁真人收徒,仿佛就認了這麽一個徒弟。而安于歌也不見當初的任性,舉止做派越發有大宗門弟子的氣度,頗得贊譽。

但楊毓忻看得清楚,安于歌的溫文爾雅不過表象,那是沒人觸到他的底線。也不知道是不是幼年失怙,他是被離祁真人親手帶大的,他在自家師尊的問題上近乎偏執。會做到今天這個地步,只不過是想讓他師尊覺得這個徒弟讓他驕傲,只他一人就勝過別人家一串的徒弟。

不過,他這種想法太過偏執,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跟繃到了極限的弓弦似的,說斷就斷了。

當初楊毓忻不明白,不過是一個師父,至于護食到了這種地步嗎?可如今他在林徽末身上開了竅,回頭再看安于歌,忽然覺得,安于歌對離祁真人的執念,極有可能是走到了情劫之上。

因為動情,所以不願他的眼中落入別人的身影,哪怕只是弟子。

但眼下,安于歌的态度就十分奇怪了。

他竟然想着要将自己的師尊分給林徽真?

沒病吧?

卻見安于歌眼眸微垂,低聲道:“當初是我行差踏錯,一意孤行,誤了師尊收下佳徒。林徽真雖然只是雙靈根,但頗有慧根,想來師尊也會十分歡喜的。”

楊毓忻:“……”

微微眯起眼睛,楊毓忻冷冷地看向安于歌,卻有些驚訝地發現,安于歌所出之言竟發自肺腑,毫不勉強。

他是真的希望離祁真人收下林徽真。

楊毓忻:這病的不輕!

心中微動,掃了安于歌身後的長劍一眼,楊毓忻忽道:“你什麽時候開始修劍的?”

天華門乃道門之首,門下法修不乏執劍之士,但安于歌的本命法寶卻是一把山河扇,是離祁真人親手為他煉制的上品靈器。平時安于歌有事沒事就将那把山河扇把玩在手上,摸着扇柄的時候眼中的笑意都能夠真摯三分。

但如今,山河扇呢?

安于歌抿唇一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繼續道:“楊家與天華門雖然同是一品,但楊家畢竟是家族,對待外姓弟子的上,與宗門的态度截然不同。”安于歌的笑容誠摯,“林小公子,我會薦他入天樞殿。而林公子,刀意已成,這樣的好苗子,天華門六殿十二峰自會欣然引他入門。若是楊兄想找個好宗門,天華門是個不錯的地方。只是,如今縱是我願意奉楊兄為師兄,楊兄大概也不會拜入師尊門下。不過,天華門客卿長老的待遇極佳,楊兄元嬰修為,前途無限,想來掌門師兄十分樂意接納楊兄入門。”

楊毓忻的嘴角抽了抽,他看着端着一張溫和笑臉竭力推薦自家宗門的安于歌,只覺得有些荒謬。他不過在秣陵城避世而居三年,怎麽這世道就變得他有些陌生了?

安于歌這是,不僅想要将阿末跟他弟弟劃拉到天華門,還想要也将他拉進來。雖然這曾是楊毓忻的計劃之一,但如今提出這些的是安于歌,這就讓楊毓忻十足古怪了。

安于歌從來巴不得他離天華門,尤其他師尊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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