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邢天虎撿起地上的紙傘,旁邊的邢家弟子拿出通行證給對方看了眼,笑道:“我們是來做維護檢修的,之前有人報電梯故障。你看,這都有牌呢。”
值班人一看,這才松了口氣,嗨了一聲:“咱這層樓特殊一些,前段時間還……我也不是迷信的人啊,但大半夜突然看見哥幾個在這兒也實在瘆得慌。別見怪。”
“理解,理解。”邢家弟子點點頭,按下了電梯按鈕。
值班人看見落在地上攔腰變成兩截的符箓有些迷茫:“這是你們落下的嗎?”
邢家弟子一臉嚴肅搖頭:“不是,不知道哪兒來的。”
值班人:“……”
待邢家幾人進了電梯,那值班的人将符箓撿起來看了看,又朝太平間的門看了一眼,心裏一個激靈,想:這大半夜的維修什麽啊?于是臉色一白,頭也不敢回,忙将值班室的門關上,管那符箓有沒有用,啪地貼在了門扉上頭。
可他再一回頭,就見自己辦公桌下方躺了具……女屍。
“啊啊啊啊啊啊——!!!”
電梯裏,邢天虎拿着那把傘,若有所思地看看邢瑜和林皓仁的臉色,敏銳道:“你們認識它?”
邢瑜皺眉,将自己和林皓仁之前的遭遇簡單說了一遍,邢家弟子震驚道:“還有這種事?上回是刀劍共振,這回是什麽?不對啊?照你們的說法,游今戈才十二歲,遠遠沒到進入劍冢的年紀,那他就不會有誅鬼降魔劍,劍裏也不會有這段回憶。”
邢瑜也正是想不通這一點,但此時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簫丹人還不知道在哪裏,他們必須先找到人再說。
平安符沒有反應,說明簫丹已經不在醫院附近了。這就很奇怪了。
邢天虎帶人去調監控,好在院長沒有多加為難,幫他們協調了保安室,在監控裏清楚地看到了簫丹拿着一把大刀,就這麽出了醫院大門,不知去向。
“又被青衣白梅控制了?”邢瑜猜測。
邢天虎點頭:“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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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醫院外已經有警察和媒體趕到了,普通鬧市區一個男人舉着把大刀四處走動,路人不報警才怪。
邢天虎只得帶人去解釋,邢瑜和林皓仁則沿着監控裏簫丹離開的方向一路找出去。
“青衣白梅這回又是被什麽吸引了?”林皓仁不解,“你說他當時到底在不在華清穹身體裏?”
“不清楚。”邢瑜看了眼時間,此時已經很晚了,路上沒什麽人,路燈在地面晃出橘黃的暖光,連綠化帶裏的植被也被鍍了層暖融融的毛邊。
他們這一晚的經歷太過跌宕起伏,在樓道裏只短短幾分鐘,卻在回憶裏渡過了許久。久到仿佛有不屬于自己的一部分,也跟着那些回憶埋進了血脈裏。
這會兒消停下來,便覺得渾身疲憊不堪。
林皓仁還一直在打簫丹的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也沒有聽到路邊有手機鈴聲。
他努力壓下心頭的慌亂,面上看似鎮定,手卻将手機握得緊緊的,手心甚至出了層冷汗。
他後悔了,不該帶簫丹來的。
“別擔心。”邢瑜看出他的焦慮,伸手攬住他的肩膀輕輕晃了晃,“青衣白梅會保護他。”
“希望如此……”
不知道對方到底出了什麽事,要去哪兒,青衣白梅為什麽要帶他走,這就讓人心裏很是沒底。
邢瑜幹脆在路邊掃了兩輛共享單車,兩人騎車沿路在小街小巷裏尋找,林皓仁打出去不知道多少個電話,邢瑜也一直用符箓牽引着平安符不斷地感應。
半個小時後,平安符還沒有反應,林皓仁卻意外接到了董褚的電話。
“晚上好,打擾了。”董褚聲音很嚴肅,帶着一點隐忍的焦慮,“我聯系不上簫丹,他跟你們在一起嗎?”
林皓仁莫名其妙,看了眼時間,淩晨快兩點了,這人不睡覺還找簫丹做什麽?
林皓仁含糊道:“他沒跟我們在一起,這麽晚了你找他有事嗎?”
董褚停頓了一會兒,一針見血道:“他是不是出事了?你們找不到他了對嗎?”
林皓仁震驚地看了眼邢瑜,一腳蹬地斜斜停了單車,将手機公放:“你怎麽知道?他和你說過什麽嗎?”
董褚匆匆道:“我給你們發個地址。”
他很快挂了電話,随即給林皓仁發來一個地址截圖。邢瑜打開地圖搜索,居然就在附近不到十分鐘車程的地方。
這時候找人要緊,林皓仁也來不及多問,回複道:“謝謝,我們現在就去那裏看看。”
董褚一句廢話沒有,徑直道:“我明天請假,會搭最近一班飛機過來。有任何消息麻煩跟我聯系,謝謝。”
林皓仁:“???”
邢瑜開着地圖導航往前騎去:“走吧,先去看看再說。”
簫丹這會兒其實很清醒,在醫院安全出口黑下去後他就莫名其妙穿越時空一般,到了華清穹身體裏。他看着華清穹打瞌睡,吃葡萄,喝酒,還嫌棄竹椅躺得不舒服,又讓師弟華晚成弄了軟墊來靠着。
周圍的掌門滿臉一言難盡的神情,連他都覺得這華掌門真的太不靠譜。
然後他親眼見了華清穹嚴懲了小徒弟,在吳潮生追下山後,還拿銅錢算了一卦。
華晚成在旁邊面無表情道:“師兄,你算卦向來不準。”
簫丹:“……”
居然當面怼你掌門師兄,你號沒了。
華清穹嘆了聲氣,道:“喜神宗那老頭說今戈未來會惹出大亂子。你說,這人的命有辦法改嗎?”
“師父以前說過,”華晚成道,“當你意識到命運時,那便已成了你的命運。”
華清穹沒說話,将那銅錢抛起接住,接住抛起,來回幾次後他道:“各人有各人的命,算了,順其自然吧。只是……師弟啊,喜神宗還說你我幾年後有血光之災,你怎麽看?”
華晚成皺眉:“是因為今戈?”
華清穹搖了搖頭:“或許。”
華晚成看着遠處連綿青山,安靜了一會兒道:“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陪着師兄。”
華清穹笑了起來,輕輕靠在師弟肩膀上,雲山霧罩裏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滞了,顯得無比美好溫情,片刻後,華晚成無奈道:“師兄,別亂摸。”
華清穹不依不饒,手在師弟背上捏捏,又捏屁股。
華晚成抓住他的手腕,轉身将人摟在了懷裏。
簫丹在華清穹身體裏目瞪口呆——這他媽什麽情況?!
然後就見華晚成面對他人時總不茍言笑,顯得木讷的神情裏露出無限溫柔來,嘴角勾起,笑得腼腆而可愛。
“你故意的。”男人把聲音壓得很低,湊近了親吻師兄蒙着眼睛的黑布,小聲道,“不就是幫血魂堂掌門洗了水果來,生氣了?”
華清穹不悅道:“知道還做?”
“你不想請客吃飯,也不做動員大會,還懶得和其他掌門套交情。我總得做點什麽平息他們的不滿。”
只是拿幾個果子而已,順手的事。
華清穹冷哼:“血魂堂掌門一直對你有意思,別說你不知道。”
“原來你沒睡着。”
“……我當然沒睡着,唔!”
華晚成的視線描繪過師兄紅潤豔麗的嘴唇,低頭親了下去,身體力行地阻斷了師兄的唠叨。
華清穹頓時沒了聲音,雙手摟過師弟的脖頸,還顯得很是熱情積極。
嘴唇摩擦的柔軟感覺,舌尖糾纏的濕熱,讓簫丹心跳加速,面色發燙。
待他再清醒過來時,就已經被青衣白梅帶着離開了醫院大樓,不知走到了哪裏。
這回他腦子很清醒,可就是無法自控,他感覺得到青衣白梅想帶他去什麽地方,那種強有力的吸引,讓他連靈魂都忍不住顫抖,仿佛有某種強烈的直覺,知道那東西對他,對青衣白梅而言都很重要。
他左拐右拐,路上行人見他拿着把大刀,都吓得往旁邊躲開。
他心裏喃喃:抱歉啊,抱歉。
但面上卻是冷漠無情,一路走向了十字路盡頭側邊的小街,路燈漸漸暗了下去,小街裏沒什麽人和車,巨大的樹冠在頭頂被風吹得簌簌響,偶爾旁邊響起兩聲犬吠,又很快安靜了。
然後,他看到了一家很小的店面。
上面寫着“來喜客棧”。
簫丹:“???”
簫丹:“!!!”
來喜客棧只有兩層樓,再上面是藏在小街裏的洗浴中心和按摩店。
洗浴按摩店的霓虹燈牌在夜裏發着暗淡的光,幾乎遮蓋了“來喜客棧”小小的木質牌匾。
店裏還在營業,玻璃門上挂着房間的價錢和剩餘房間數。
因為不是旅游旺季,藏在小街裏的客棧一天也接不了幾個客人。
二樓走廊上擺着好看的綠植,藤蔓一直垂到了一樓,開着不起眼的小花。
簫丹沒有注意在他推門而入時,那些小花便統統轉了個方向,花蕊轉向了他進門的位置,葉子輕輕抖動,像是植被間激動地開起了小會。
老舊的白瓷磚地面擦洗得很幹淨,廉價的迎賓地毯上英文翻譯還漏了單詞。牆上貼着許多客人留下的便利貼和照片。
吧臺旁有個鐵架子,上面放着當地的旅游攻略和一日游的導游電話。
吧臺後坐着一個小姑娘,手腕上帶着鈴铛,正嚼着口香糖對着電腦看電視劇。
青衣白梅到了這裏便縮小成軍刀,落在了簫丹手心裏。
簫丹有些緊張,他感覺這裏有青衣白梅要找的東西,但具體是什麽他也不清楚。
于是他叩了叩吧臺的桌面:“你好?”
小姑娘擡起頭來,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住店嗎?”
簫丹想起董褚發的消息,鬼使神差地問:“你是……鳶酒娘嗎?”
邢瑜和林皓仁趕到時,簫丹還坐在大廳椅子裏發呆。
他面前茶幾上擺着長條木盒,用上好的梨花木裝了起來,開口處裝着一把十分古典的鎖,木箱上什麽也沒寫。
青衣白梅又變回了大刀的模樣,正靜靜躺在那木盒旁邊發着光,仿佛友好會師。
林皓仁松了口氣,扶着門框道:“怎麽不接電話?”
“我沒法接。”簫丹一手撐着下颚,擺擺手示意先不說這個,“這東西……說是只有我能打開,我要開嗎?”
邢瑜走過去看了看:“什麽東西?”
“不知道,但青衣白梅好像很喜歡它。”
林皓仁走過來,端起簫丹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找到了人,他提在喉嚨眼兒的一顆心才落了下去。
“青衣白梅果真有刀靈嗎?”
“誰知道呢。”
林皓仁想起什麽,拿出手機給董褚回了條消息:“人找到了。”
董褚速度飛快:“我已經在機場了。”
林皓仁:“……”
有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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