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表姑娘
“季姑娘?”看着殊塵恍惚的樣子,姜老夫人有些擔憂。
殊塵勉強向她行了個禮:“姜老夫人,我……恕我先離開一步。”說着,她提着裙角,跑出了慧通法師的小廳。
姜老夫人回頭怒視慧通法師:“你憑什麽吓唬小姑娘?”
慧通法師念了聲佛號,對着她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不可說。”
姜老夫人追上殊塵的時候,殊塵已經跑到龍隐寺外了。
至于一個腿腳不靈便的老太太為什麽會追上殊塵這個小姑娘……當然是因為殊塵停下來等她了。
殊塵扶着寺外的一棵樹,用帕子捂着嘴,劇烈地咳嗽着。
666:【那簽到底什麽意思?】
殊塵:【不吉利呗,夕陽落下便是長夜,昔人駕鶴此地空有鹦鹉洲,天盡頭,何處有香丘,後面兩句就是人死了要埋,你說呢?】
666:【震驚!我的宿主竟然如此多才多藝!】
殊塵:【謝謝,不過你如果誇我國色天香,我會更高興的。】
666:【……】
姜老夫人這時剛好追上來,看到殊塵,面現心疼之色:“季姑娘,你沒事吧?”
殊塵放下帕子,做出一個“雖然我悲痛欲絕但我還是要堅強地活下去”的表情:“姜老夫人,我只是心裏有些不平……我只想讓先父得到應得的身後之名,為何上天竟不容我?”她一邊說着,兩滴晶瑩的淚珠從蒼白的面頰上滾落,“若是我自己如此,我尚可順從天意,但是事關先父……”她臉上露出決絕之色:“即使上天不從,我便舍了這條命,也定要争上一争!”
說着,她再次向姜老夫人行了個禮,帶着來時的那些丫鬟婆子,下山去了。
姜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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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塵到家時,眼睛還紅着。她為了讓眼睛不消腫,揉了一路,感覺睫毛都快揉斷了。
方寧彩正在二門裏等着她呢,看到她下了馬車走進來,便冷冷一笑:“哎喲,你是去上香還是幹別的什麽?想也上完了,回來路上不知道換一身嗎,還穿得這麽晦氣!”
殊塵壓根兒沒接她的話:“先父先母的忌日好像正是姨母的生日……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咦,表姐……”她忽然湊到方寧彩耳邊低聲問道:“表姐,姨母要為先母戴一年的孝吧,我怎麽不記得了呢?看來是我年齡小記不清了,不過京中這麽多雙眼睛,總會有人記得姨母和先母的姐妹深情的,你說是吧?”
方寧彩臉色一變,瞪了她一眼,匆匆離開了。殊塵滿臉無辜地沖着她的背影喊道:“表姐你別跑呀!我追不上你了!我還有話想跟你說呀!”
方寧彩大概跟方母說了什麽,殊塵慢悠悠地去給方母請安時,方母的臉色也不大好。不過她比方寧彩強多了,至少她不會亂說什麽。
“殊塵回來啦?”方母說,“聽說你在路上遇到了一位老夫人?以後莫要随便出頭,你姨父在京中人輕位卑,你若真有什麽事,我怕對不起我死去的姐姐。”
殊塵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
方母停頓了片刻壓了壓心裏的火氣:“你可打聽過那老夫人的來歷?”
殊塵搖頭:“不曾。”——她自己告訴我的,我真沒打聽過。
方母有些失望,但并不意外。自己養大的孩子自己了解,雖然最近看起來有點不對勁,不過大概也只是年齡大了多了些小心思,想落個好名聲而已。但是有什麽用呢,方母心裏不屑,只要她想嫁人,終身大事握在她這個姨母手裏,她就必須費心讨好自己。
于是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發殊塵出去了。
殊塵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那個木箱,再次撫摸着裏面的玩具。
殊塵:【666,你的儲物功能怎麽收費來着?】
666激動:【按公斤收費,首重12積分續重8積分,時效為一個世界,離開世界前,取出即失效——親愛的宿主,你終于想花積分了嗎?】
殊塵:【放電影怎麽收費?】
666:【……得到十個完美評價後免費開啓。】
殊塵:【那你給我放音樂聽吧,免費的那種。】
666:【……】一個積分都不花,您是鐵公雞嗎?!
然而666只能應殊塵的要求,給她放了一晚上的《包公怒鍘陳世美》。
殊塵就抱着那個箱子,聽着666放的音樂,安安穩穩地睡到了天亮。
雖然殊塵後來沒有再說什麽話,但666總覺得她心情很差,直到早上她起了床,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宿主,需要心理疏導嗎?】
殊塵:【心理疏導?你連臉色都不會看,我怕你給我疏導到跳樓。】
666:【……】寶寶好委屈。
殊塵一心三用,一邊吃早飯一邊怼系統,還一邊在心裏算着時間,看方寧彩什麽時候會嫁給那個據說以後會當大學士的鳏夫。
算着算着,柳枝進來告訴她,方寧緒來找她。
殊塵慢條斯理地喝了最後幾口粥,漱了漱口,才說道:“表哥找我?請他進來吧。”
方家怎麽也算個傳了幾代的官宦人家,方寧緒自然不會直接進表妹的卧室,而是在卧室外面的小廳裏等着,見殊塵出來,連忙站了起來:“表妹……”
他只說了兩個字,便扭捏起來,兩只腳扭來扭去,臉也漸漸漲紅。
“表哥想說什麽?”殊塵問道。
“我,我……”方寧緒低下頭,聲音比蚊子叫略響那麽一點點,“母親說要給我相看親事,我……表妹放心,我不會答應的,我——”
殊塵莫名其妙地打斷了他的話:“姨母為表哥相看親事,我有什麽放心不放心的?那是姨父和老太太該關心的。”
方寧緒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中,只以為殊塵是女兒家害羞:“我不會辜負表妹的!我,表妹放心,我會與母親說,我今生今世只有——”
殊塵毫不客氣地再次打斷他的話:“表哥慎言!我可是沒許親的。這門親事我不答應,你請回吧。”
方寧緒跺了跺腳:“我這就去告訴母親,我今生非你不娶!”說完,他轉身跑了出去。
殊塵看着他跑出小院,回頭看看旁邊面如土色的柳葉柳枝。
柳葉:“表姑娘,我發誓,我什麽都沒聽到!”
柳枝:“表姑娘,我也什麽都沒聽到,我發誓!”
殊塵:“我也什麽都沒聽到,你們出去吧。”
與此同時,她在心裏問道:【666,方寧緒聽不懂人話嗎?我是不是應該直接告訴他,三代以內旁系血親不能結婚?】
666還沒有回答她的話,她的門便被撞開了,沖進來的人劈頭蓋臉地,吼道:
“你這個不要臉的,居然還敢肖想我哥哥!”
殊塵被打擾了思路非常不爽,她仔細地打量着方寧彩的表情,發現她居然是認真的,不禁陷入了沉思。
方寧彩見她不說話,更是來勁了:“你還知道自己理虧?別以為我們家養了你這些年你就把自己當成個官小姐了,你不過是個父母雙亡的天煞孤星,以後也只配嫁個販夫走卒,肖想我哥哥,你也配!”
殊塵楚楚可憐地低下頭:【666,劇情裏為什麽沒說方寧彩是個精神病啊!】
666還沉浸在想贈送心理疏導卻被宿主拒絕的悲痛之中,無法自拔。
方寧彩依舊喋喋不休:“季殊塵,你沒話說了?當初我娘就應該讓你跟着你有命無運的爹娘一起去死!也免得養出你這麽個黑心爛肺的白眼狼!”
柳枝和柳葉早已經吓得不敢進屋,也不知道她們是不是跑去請救兵去了。殊塵倒是希望她們能快點來——方寧彩戰鬥力太低,撕起來沒什麽意思。
沒想到聞聲先趕過來的是方寧緒。
他一進門就拉住情緒激動甚至想動手的方寧彩:“妹妹,你這是在做什麽?”
方寧彩見他過來,本來十分的火氣也熊熊燃燒至了十二分:“你護着她?你竟敢幫着她?你怎麽能幫着她?”
方寧緒:“寧彩你冷靜些……”
方寧彩張牙舞爪地撲了過去:“我才是你親妹妹!你竟然幫着她說話——我要告訴娘!”然後她提着裙角就跑了。
方寧緒急得滿頭大汗,又想出去追回妹妹,又急着向殊塵解釋。
殊塵慢條斯理地問他:“表姐去找姨母了,你覺得她會說什麽?”
說什麽?那還用猜嗎?肯定是告訴方母,他方寧緒想娶季殊塵啊!不過他和表妹清清白白,妹妹卻素來與表妹不和,恐怕要說些有的沒的……想到這裏,方寧緒也匆匆跑出去了。
殊塵看着他的背影搖頭:【慌慌張張的,這孩子沒救了。】
方寧緒離開許久,柳葉才敢進來。看見殊塵面色如常,似乎松了口氣:“表姑娘,我……”
“你來得剛好。”殊塵說,“跟我給姨母請安吧。”
柳葉似乎想說什麽,但終究沒有說出口,只是低低地應了一聲,扶着殊塵出門了。
方母今天似乎情緒很激動。因為殊塵在院外就聽到了她尖利的聲音——
“你想娶那個喪門星?想都別想!你死了這條心吧!就她那個克父克母克全家的東西,你娶她,你是不嫌我和你爹活得太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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