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表姑娘
天還沒亮,殊塵便被院子裏的吵鬧聲驚醒了。她打着哈欠問系統:【666,你有耳塞賣嗎?】
666:【耳塞一對2積分……】
殊塵:【不用了,再見。】
666不想說話,并且給殊塵拉了一段過門。
殊塵洗漱完畢出了卧房走進小廳,見方母兩眼紅紅地坐在主位上,方寧彩站在她的身後。
見她出來。方母擡手擦了擦眼淚,悲悲切切的說道:“我的兒,昨天是我一時想岔了。你是我姐姐唯一的血脈,我怎可能對你半分有不好的心思?我姐姐的在天之靈也不會放過我的。”
殊塵也擦了擦眼睛:“姨母莫要說這樣的話。我自然不會懷疑姨母,可只我相信又有什麽用呢?京城中這麽多人,只要有一人說姨母的閑話,滿京城便都知道了。殊塵不得不防啊!”
方母聽着她這夾槍帶棒的話,真想撕了她這張嘴。然而現在她還指望着殊塵,只能耐着性子說道:“我的兒,這些年來我待你不薄,如今你也大了,該到說親事的時候了——你也莫要害羞,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姐姐姐夫都不在,只好我出面給你找一門。”她說着回頭看看方寧彩,嘆氣道:“按說你表姐比你年長,應該先給你表姐找,可是昨天你姨父的上峰有意說親,你姨父只是五品,對方可是三品,我家的門第,你表姐可配不上人家……”
殊塵握住方母的手,和和氣氣地打斷她的話:“姨母這是什麽話,娶妻娶低,嫁女嫁高,這是規矩,姨父姨母何必妄自菲薄?”
方母臉色略一變,随即又笑着說:“雖有這個老規矩,也是門當戶對得好,那一家是年少中試,官居三品,今後難免會進益,你姨父我是指望不上了,你表哥想要出頭也要好些年,我是想着,你祖父和我姐夫的官位和對方倒是般配,這才來與你說說。”
殊塵:“長幼有序,表哥表姐都未說親,哪裏輪得到我?”
方母:“先定下來,又不是明日便成親,怕這做什麽?”
殊塵仍然猶豫,方寧彩聽她左推右阻,早已按捺不住了,走上來伸手将殊塵一推,開口罵道:“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娘給你說親事是看得起你,哪裏容得你答應不答應?就你這喪門星誰家敢要,讓你去當正頭娘子已經是看在我姨母的面兒上了,這次這麽好的一門親你不答應,來日給你找個歪瓜裂棗,将你捆上花轎你也說不得半個不字!”
殊塵退了幾步,扶着櫃子才站穩。她看着方寧彩,淡淡地說:“既然這門親事這麽好,表姐又比我年長,何不自己答應了?”
方寧彩氣道:“你以為我想讓給你!要不是那人是個天煞孤星,前面娶的妻子又留下個女兒,你以為這麽好的親事輪得上你!”
殊塵笑:“哦——原來是要做填房。我說姨母怎麽忽然操心起我的婚事來呢。不過,姨母才剛說,是姨父說定的?姨父的上峰與姨父說親,說到我頭上來?我怎麽覺得這事兒不對呢,莫不是表姐自己不想做填房,便推到了我頭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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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母猛然站起身:“你說什麽呢!你就是這麽看你姨母的?”
“您都沒給我娘戴過一天的孝,我能怎麽看您。”殊塵不鹹不淡地說。
“這親事你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方母怒道,“來人,給我看住了表姑娘,沒有我和老太太的話,別讓她出這個屋!”
“這就生氣啦?”殊塵冷笑,“你敢關着我,不怕我一頭撞死?到時候你們府上只有表姐一個女孩兒,可找不到人替她出嫁了。”
方母:“……”她回頭看看應聲而來的婆子丫鬟,改口道:“沒有我和老太太的話,別讓她出二門!”
她撂下這話甩手便走,剛走到院門口,方寧緒慌慌張張地從外面跑過來,差點将方母撞倒。
“你這像是什麽樣子!”方母呵斥道。
方寧緒劈頭蓋臉地問道:“娘,您和爹要讓表妹嫁給別人?那怎麽行?你這不是把表妹往火坑裏推嗎?更何況我早已與表妹兩情相悅,您……”
方寧彩聽他這話,回頭沖着窗戶罵道:“我說你這死丫頭不願意嫁,原來早就看上哥哥了,你做夢!”
“妹妹!”方寧緒沉痛地說:“你怎麽能這樣說表妹?父母之命不可辭,父親為你說的親,你怎可随意推給表妹?”
方母氣得直揉胸口:“孽障,孽障!你表妹嫁給他是往火坑裏推,你親妹妹嫁他便不是火坑嗎?那可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反而比不上一個外人了?你給我滾出去!”
“母親!”方寧緒的目光裏充滿了不可置信:“什麽叫我推寧彩進火坑,親事是父親答應的,寧彩是方家的女兒,便應該履行承諾,現在你将表妹牽扯進來,你當晁侍郎是傻的嗎?你們這樣換人,他會不明白你們是怎麽想的嗎?兩姓聯姻是為了結親,不是為了結仇!”
“殊塵是我從小養大的,那和方家的女兒也沒什麽兩樣!”方母說,“你讀了這麽多年的書,就學會了頂撞母親嗎?我真是白養了你這個逆子!”
他們吵得不可開交,殊塵卻不知何時走了出來。
“表妹,表妹!”方寧緒看到殊塵,叫得更響了,攔在他面前的方寧彩和方母,簡直像兩根打散鴛鴦的大棒子——雖然現場大概只有他自己這麽想。“我不會讓你嫁給那個老男人的!我會娶你的!”
殊塵從柳枝手裏接過一盆水,嘩啦一下便潑了過去。方寧緒的喊聲戛然而止。
“你做什麽!”方母最先反應過來,怒視着殊塵。
“幫表哥清醒一下,不用謝我。”殊塵說,“這一大早跑到我門口大喊大叫,莫不是得了失心瘋了吧。”她嘆了口氣,看着方母:“姨母的心思我是懂得。可您給我相看的親事也着實不像話。往前幾十年,填房可是要對原配執妾禮的,更何況我聽說晁侍郎還不是第一次娶填房,這麽算下來,我怕是連個妾侍都不如了。”
方母正要反駁,殊塵便打斷了她:“姨母,我季家世世代代都沒有給人做妾的道理,你若逼我玷辱祖宗,我也只有以死相逼。這樣吧,我再去龍隐寺給我爹娘燒幾柱香,若他們二老不反對,我再考慮這事,如何?”
方母總覺得殊塵這番話有哪裏不對,但一時又說不出,還是方寧彩悄悄在她耳邊說:“娘,你便答應她,我們多派些人看着她,不怕她翻出咱們的手掌心!”
方母終于遲疑着答應了。
在去龍隐寺的馬車上,666還暈着:【宿主,你去龍隐寺,是要找姜老夫人幫忙嗎?她會幫忙嗎?】
殊塵語重心長地教育它:【666,你不要因為方家一家都是奇葩,就以為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是奇葩,像姜老夫人那樣和藹可親的人,怎麽會介意幫我這個弱小無助的孤女呢?】
666:【……聽起來有點道理,可我為什麽覺得你在騙我?】
殊塵:【咦,你變聰明了?姜老夫人的祖父是季殊塵高祖父的堂兄弟,雖然出了五服,季殊塵也要叫她一聲姑奶奶。】
666:【你怎麽知道的?】
殊塵:【季殊塵的記憶裏翻出來的啊,你除了傳送劇情能不能幹點正事?怎麽還沒有我知道得多?】
666:【……】它決定自閉半個時辰。
龍隐寺和上次來時沒有什麽不同。
殊塵又見到了姜老夫人——上次姜老夫人說要在寺中齋戒三天,她果然還沒有離開。
姜老夫人對她略有些冷淡,但殊塵還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寒暄了幾句之後,姜老夫人打算端茶送客,殊塵卻忽然走到她面前,雙膝跪倒。
姜老夫人吓了一跳,方母派來盯着殊塵的李媽媽也吓了一跳。李媽媽連忙去拉殊塵,嘴裏還給姜老夫人告罪。
殊塵壓根不理會她,擡頭直視着姜老夫人:“姜老夫人,我有錯,我想利用您。”
李媽媽面色如土。姜老夫人卻撥了撥指甲套,淡淡地問道:“你想利用我什麽?”
殊塵道:“我想求姜老夫人送我去衙門,我要告我姨父姨母吞沒季家絕戶應上繳朝廷的七成財産!”
姜老夫人的動作頓了頓。李媽媽撲上去捂住了殊塵的嘴:“我家表姑娘失心瘋了,恕罪,恕罪……”
殊塵狠狠地咬了她的手腕一口,李媽媽慘叫着向一邊倒去。殊塵将血吐在李媽媽身上,轉頭依舊看着姜老夫人:“姨父姨母對我有養育之恩,我告他們,是為不孝,但我若不告,任由他們私吞應繳朝廷的財物,便是對朝廷不忠,對陛下不忠!求老夫人成全我!”
方家幾個仆婦想過來拉殊塵,姜老夫人身邊的嬷嬷對身後的丫鬟們喝道:“你們就幹看着嗎?老夫人和自家晚輩說話都敢攔着,快把這群不長眼的東西趕走!”一邊說着,那嬷嬷走過來扶起殊塵,還給她拍打裙子上沾的灰塵:“季姑娘別跪了,老夫人也是一時轉不過彎來,自打上次見了面,她一直念叨着您呢!”
姜老夫人冷着臉:“你這老貨,只會亂說話——把方家這群人送回去,就說太傅夫人想跟自己侄孫女說兩句貼心話,不勞煩她們照顧了。”
李媽媽情急之下高聲喊道:“這位老夫人!即便您是太傅夫人,也不可如此仗勢欺人啊!那是我家的表小姐,你——”
姜老夫人冷笑道:“你盡管去說,我今天就是要仗勢欺人了,你能把我怎麽樣?”當即命幾個仆婦将方家的一幹人等,趕出了龍隐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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