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秀才的童養媳

在場的所有人都盯着滴到陳玉山骨頭上的幾滴血。陳維風的手心裏冒出冷汗,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

那幾滴血在骨頭表面停留了片刻,滲入了骨中。

陳維風愣住了。

張氏和王氏也愣住了。

殊塵笑了一聲,看着張氏問道:“這個結果,您滿意嗎?”她并不等張氏回答,走到族長面前,雙膝跪倒,說道:“請族長允許我分家。”

族長嘆了口氣:“玉山媳婦,你先起來……”

“請族長允許我分家。”殊塵的頭重重地磕在地上。

陳維風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也走到殊塵身邊跪下:“請族長允許我們分家。”說罷也是一拜到地。

張氏傻傻地站在那裏,似乎沒有注意到殊塵和陳維風的舉動,直到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她終于清醒過來,對王氏怒目而視:“好你個李王氏,撺掇我不認親孫子,你安的是什麽心!”說着,她有點心虛,急忙走到殊塵身邊,想要拉她起來:“媳婦啊,我……”

殊塵掙開她的手:“族長爺爺,我這些年可曾做過一件對不起陳家的事情?母親她聽信外人讒言,先要賣我女兒,又要逼死我兒子,我怕再這樣下去,我連夫君唯一的骨血都保不住!請族長準許我分家!”

王氏聽她說的,撲上來想動手:“死丫頭,什麽外人?你連你親娘都不認了?你個不孝女!”

沒等她碰到殊塵,陳家衆人早把她攔住了。

“滾開,我們陳家的事情,你一個外人滾遠些!每次見到你都沒好事,呸!”張翠姑啐了她一臉。

族長看看殊塵和陳維風,又看看張氏,左右為難。這時有人将陳維予叫了來——她是女娃,她弟弟是不是她爹的種這種事,不好當着一個沒嫁人的小姑娘說,所以她沒有來。現在有人見事情不對,便把她也叫過來了。

“奶奶。”陳維予先給張氏問了好。張氏看到她,把心一橫,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我的命苦啊,我兒玉山,若你在天有靈,帶着你娘我走吧!我不過怕有人混淆了你的血脈,你媳婦便要逼着我去死啊!老天爺,你為什麽這樣對我這個老婆子!為什麽啊!”

陳維予見殊塵還是跪在地上不為所動,跺着腳說道:“娘,你真的要這樣逼奶奶嗎?都是一家人,你為什麽要把事情做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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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塵沒有看她,更沒有接她的話茬,只是繼續對族長說道:“族長爺爺,求您主持公道,準許我分家。”

“你想好了?”族長問。他給張氏收拾爛攤子也累了,既然玉山他媳婦只是要分家,又不是要改嫁,他也沒什麽非要攔着的理由——等等,族長忽然眉頭一皺:玉山媳婦現在是寡婦,按規矩守過三年孝以後,她若想改嫁,天皇老子也沒資格問。她那閨女一看就是和她不親的,她兒子……壞了,這小子根本不是她親生的兒子,那是陳玉山外室的兒子!算了,既然玉山媳婦肯把那小子當親生兒子養,還是分家好,分了家她的心情順了,或許就不改嫁了呢……

“我想好了。”殊塵又磕了個頭。

“好好好。”族長嘆了口氣,“我去找先生讨個吉日,給你們分家,今後你帶着維風,還有,還有……”他轉頭看着陳維予:陳維予是她親生的女兒,她該怎麽辦呢?

不過不用他做決定,陳維予見殊塵不理會自己的反對,鐵了心要分家,早就氣炸了,正在那邊叫嚷着以後只認奶奶不認娘了呢。

——也好,畢竟是親生的女兒,放在張氏那裏,也算是有個牽絆。“……你帶着維風,分了吧!”

殊塵再次磕頭。

數年後,陳維風小小年紀便考中了童生,又被縣城裏一個辭了官的老進士看中,收為了學生,現在一個月也回不來幾天。張氏有時候過得不自在,便到殊塵門口去,指桑罵槐地說上幾句,但殊塵從不理會她。有時她罵得過了,村裏與她不和的幾個婦人還要笑眯眯地過來戳她的肺管子。

“舉人娘,恭喜你,過兩年可能就當上進士奶奶了?”

“哎呦呦胡說什麽呀,小童生早就被她趕出家門了!”

“還有這事?她是傻的嗎?那麽好一個孫子都不要?”

“誰知道呢?”

每到這時,張氏就會氣得半死,又無話可說,只能罵罵咧咧地回家去。

殊塵這幾年覺得日子清淨了不少。她依舊抄書,讓陳維風帶去縣城賣,不過為了掩飾,偶爾也織上一兩匹布。

陳維予定親了。老進士聽說陳維風家裏有個姐姐,便給陳維予說了他遠房的一個晚輩,張氏雖然不想和陳維風沾上什麽關系,但是族長逼着她答應了這門親事。定親之後,殊塵把陳維予叫過來,準備給她嫁妝,卻被陳維予嚴詞拒絕,說是殊塵這個娘不認她,她也不會厚着臉皮過來沾光。

殊塵一笑置之。陳維風畢竟姓陳。陳維予畢竟也姓陳。在這麽個小小的地方,一筆是寫不出兩個陳字的。陳維予是陳維風的妹妹,這一點所有人都知道,沾光這種事,不是她說不要就不要的。不過殊塵也并不介意她會沾陳維風的光。她始終記得,她接替的是李殊塵,陳維予是她的任務對象。當初任務說要保陳維予一生平安,那麽,她就會努力完成這個任務。

陳維予出嫁那一年,陳維風考中了秀才。陳維予的長子滿月時,陳維風中舉的消息傳了回來。

于是殊塵“病”了,陳維風趕回家時,她已經“病入膏肓”。生病的時間,她也考慮過的。她不想在這個世界拖到老死,那麽遲走不如早走,反正陳維予現在嫁人生子,應該不會出什麽事了。陳維風少年中舉,明年去考未必會高中;她現在離開,陳維風守孝三年,正好可以潛心苦讀三年,三年後年華正好,高中的可能性也大一些。

她算好了一切,卻沒算到陳維風在她死之前就趕回來了。看到陳維風憔悴的面容,想到這孩子幼年喪母,現在好不容易考了個舉人,養母又要死了,好像挺可憐的……她忽然有點心虛。

“母親!”陳維風跪在她床邊,泣不成聲。

殊塵安慰了幾句,見陳維風始終悲痛不已,想了想便轉移話題道,“你想知道當年滴骨驗親是怎麽回事嗎?”

陳維風果然暫止了哭聲,擡頭看她。

殊塵見這個話題果然有效,故作神秘道:“你若現在挖了陳玉山的骨頭出來,別說是你的血,便是豬的血,都能滲進去。這個和木頭一樣,長在樹上的時候質地細密,水潑不進,砍下來風吹日曬幾年,再潑水上去便能滲進去了。”

“那當時……?”陳維風疑惑,當時陳玉山死去不久,應該說不上“風吹日曬幾年”吧?

殊塵笑了笑:“當年我怕他們懷疑你,便準備好了讓他們滴骨驗親,在府城時,我把陳玉山的腿骨拿出來煮過,你想,煮過的骨頭又酥又脆,誰的血滴不進去?你以為那時我為什麽趕你們出去自己在靈堂?那是怕你們礙我的事!”

陳維風神情恍惚地離開了。走到門外,他忽然想到,殊塵剛剛說的是把腿骨拿出來煮過。陳玉山死了沒兩天,殊塵是怎麽單把“腿骨”拿出來的?難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覺得肯定是自己誤會了,便走回去想再問問,卻看到殊塵面色平靜地躺在床上。他顫抖着過去試了試,發現她已經沒了氣息。

回到系統空間,殊塵有點憂傷:她曾經是個多麽小清新的文藝女少年,怎麽到了這個世界,就變成潑婦和屠夫了呢?

666:【本世界任務完成,得到積分500;不孝女人設崩塌,扣除積分250……】

殊塵:【??】

殊塵:【666你把話說明白,憑什麽又扣我的積分!!】

666:【宿主離開後,陳維風高中探花,封官後向朝廷請封,朝廷賜李殊塵“忠孝節烈”牌坊……】

殊塵欲哭無淚,陳維風你是吃飽了撐的嗎?你個混蛋!別讓我再遇見你!可她轉念一想,頓時無比沮喪:陳維風只是小世界裏的一個人,本來就不可能再遇到了。

殊塵被扣積分,十分不爽:【繼續任務。不過666你給我聽着,這兩個世界都是因為什麽破牌坊扣我積分,下個世界你必須給我挑一個沒有牌坊的世界,聽見沒有!不然我就去主系統投訴你!】

666:【……好的宿主。世界狀态核對完畢,即将開始傳送,宿主。】

傳送完畢,殊塵剛剛睜開眼睛,666忽然發出一陣警報聲:【危險!檢測到對系統的威脅,系統暫時休眠——】

殊塵:???這麽刺激的嗎,劇情都不給我就壞掉了。劇情不知道不要緊,現在連任務都不知道,難道要我在這裏混吃等死嗎?

這樣想着,殊塵一擡頭,哎喲,一把雪亮的長劍,迎面劈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666:牌坊×2 get√

殊塵:he~~tui!

系統非常傷心,然後悄悄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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