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女尊世界
北疆下着雪。殊塵與幾位将軍,在營帳之中商議軍情。
幾個月以來,殊塵斬殺了北國好幾位将領,北軍節節敗退。李大将軍已經決定與北國展開決戰,誓要給北國人一個難以磨滅的教訓,讓她們有生之年不敢進犯大晉。她們接到消息,據說北國國君已經向南國求援,請求南國派軍。但南國的皇太夫還活着,南國國君顧忌他的顏面,十分猶豫,皇命變來變去,援軍走走停停,來得極慢。如果南國國君沒有再次改主意的話,南軍大概會在五日後到達。
幾人商議完畢,其他人都告退了,殊塵卻賴在李大将軍帳中不肯走:“大将軍,”她伸手在火上烤着,“我那兒比你這裏冷好多,讓我再多暖和一會兒不行嗎?”天氣寒冷,軍中木炭有限,就是她們這些将領,也只能勉強維持自己不被凍傷。不過李大将軍這裏今天要商議軍情,所以多燒了一盆。
李大将軍也不趕她。這幾個月來,她已經見識過殊塵高超的武藝,對殊塵寄予厚望。雖然她是武将,不耐煩摻和朝中文官那些彎彎繞繞的事情,不過從感情上來說,她是傾向于殊塵繼承皇位的——如果殊塵真的能成為下一任皇帝,至少她可以安心打仗,不會打着打着皇帝就決定和親,讓她趕緊撤兵。
她們正聊着,帳外忽然一陣嘈雜。一名士兵喜氣洋洋地進來禀報:“大将軍,京中派人來,大殿下給五殿下送東西來了。”
李大将軍看着殊塵:“大殿下對你還真是關心哈?”
殊塵笑笑。
這幾個月裏,周殊敏已經派人送了七八次東西過來,每次都是些衣物、茶葉、肉幹、常用藥品等等,殊塵每次檢查過,便分給衆人了,反正她也用不到。這一次也不例外。她回自己的營帳看時,手下侍衛已經躍躍欲試地圍在那幾口大箱子旁邊,摩拳擦掌,只等着她下令便瓜分了。
殊塵本打算讓她們把箱子都搬走,但當她看到最後一個箱子時,愣了一下。她指着那箱子道:“這個留下,剩下的你們全拿走吧。”
侍衛們嘻嘻哈哈地走了,一邊走一邊誇殊塵大方。殊塵瞪了她們一眼:“再說一句廢話,就放下東西走人!”幾人連忙跑了個沒影。
殊塵看着最後一個箱子。這個世界的靈氣并不充沛,她修煉的時間又短,神識無法探查箱子裏面的東西,但本能地覺得不妥。她想了想,取出一張靈符拿在手上,掀開了箱蓋。
箱子裏放着幾個包裹,上面有一封信。殊塵拿起來看了一眼。信封上面是張詠玉的字跡。她取出信紙,看到張詠玉先是含蓄地表達了對她的思念之情,然後說,他聽說北疆戰場很難吃到幹淨的鹽,于是托大皇女代他送了一箱鹽過來。
殊塵打開幾包鹽看了看。
這個時代的軍中确實缺少鹽。大晉靠海的地方不多,需要用到的鹽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從南國購進的,鹽價很高,普通百姓多有長期吃不到鹽渾身浮腫的。軍中倒不至于幾年吃不上鹽,不過普通的士兵,每天也只能喝到一碗略帶鹹味的湯,那湯只是用沾了鹽巴的布條在大鍋裏面略蘸一下,就算是有味道了。這一箱鹽有近百斤,足夠她帶的精銳用很多天了。
——只是很可惜,這鹽不能吃。
殊塵叫人請了李大将軍到自己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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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将軍來時,正看到殊塵拆開一個布包。她看到布包裏純白晶瑩的粉末,眼睛一亮:“五殿下,大殿下給你送了鹽?這可是好東西啊!”
殊塵苦笑:“大将軍,這鹽……不能吃。”
李大将軍詫異:“為何?五殿下,咱們現在可正缺着這東西呢,我覺得你不是那種藏私的人啊!”
這時一個侍衛将大殿下派來送東西的人拖了進來。那人踉踉跄跄地被扯進帳篷,很不服氣地對侍衛說:“你這是什麽意思?我來給五殿下送東西,路上不好走,已經晚了好些天,現在急着回去給大殿下回報呢,你憑什麽不讓我走?”
殊塵取了個粗陶碗,倒了半碗水,抓了一把鹽放進去攪了攪:“是嗎?我以為你會在北疆多住些時日呢。”如果真的像她想的那樣,這人怕是要等到她死了才回去複命的。
那人見是殊塵開口,略帶谄媚地說:“五殿下這是哪裏的話,小人回京還有差事要辦,哪裏能在這裏久留……”
殊塵将粗陶碗遞到她眼前:“喝了這碗水,我就讓你走。”
那人愣了愣,看看殊塵手裏的碗,又看看旁邊那個已經打開了的布包:“五殿下,這是大殿下送給您,要用于軍中的,小人如何能用……”
殊塵不為所動:“皇姐給我的,自然就是我的,你喝了便是。”
那人接過碗,正要喝,忽然想起什麽:“五殿下,殿下所賜,小人不敢推辭,不過出門在外,鹽是珍貴之物,可否容小人慢慢受用?”
李大将軍看着殊塵的舉動,覺得有些奇怪,此時也說道:“殿下,她說得沒錯,我每天也只有那麽幾口鹹湯可以喝,你給她這麽一碗,她即便喝了,等會兒多喝幾缸水,兩泡尿便沒什麽了,豈不是浪費了。”
殊塵沖她笑笑:“大将軍不如問問她,她是舍不得喝,還是不敢喝。”
李大将軍與那人同時色變。
良久,那人才讪讪說:“殿下說笑了……”
殊塵冷笑:“孤現在便命你喝了這碗水,你喝是不喝?”
那人手一抖,碗應聲落地。幸好是粗瓷碗,只在地上滾了幾圈,并沒有摔碎。那人跪倒在地,拼命磕頭:“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
李大将軍終于看出些什麽,拍案而起,厲聲說道:“你明知這鹽裏有毒?”
那人矢口否認:“小人不知,小人不知……”
殊塵懶得再跟她廢話,叫進幾個侍衛,将那人捆起來,親自又沖了一碗鹽水,連着碗底沒化開的鹽粒兒,一股腦給那人灌了進去。
那人先是幹嘔了一陣,又捂着肚子叫痛。她的面色漲的通紅,嘴唇更是鮮紅得像要滴下血來,看起來十分詭異。叫了一陣,又抓着衣襟,像是喘不上氣似的。殊塵一言不發,只是抱着雙手在旁邊看着,不到半個時辰,那人便抽搐着倒地了。
侍衛過去探了探鼻息:“殿下,人死了。”
殊塵笑着問李大将軍:“大将軍,你看?”
李大将軍雖然見多了死人,但因為喝了一碗鹽水而死的,還是第一次見。她皺着眉問道:“五殿下,您早知道這鹽裏有毒?”
殊塵不承認:“我怎麽會知道。只是皇姐若要送鹽,禀告母皇一聲,母皇自會派人送來,她為何要特意單獨送給我?我覺得奇怪,想要詐她一詐,誰知道她做賊心虛,所以我幹脆讓她喝了試試。”
李大将軍蹲在屍體旁邊,還掀開死者的衣服看了看:“這人皮膚鮮紅,若是軍中兵士吃了這鹽……”她皺起了眉:“如今天氣寒冷,恐怕還會被當作凍死的……”她打了個冷戰,吩咐道:“來送東西的另外幾人呢?都拿下!”
殊塵道:“大将軍莫急,我已經吩咐将她們捆起來了——看來這鹽确實有問題,把她們都砍了吧。”說着,吩咐侍衛們出去滅口了。
李大将軍擰眉:“殺了不妥吧?這等大事,總該留個人證。”
殊塵笑笑:“她們能證明什麽呢?”她揚了揚手裏的信:“大将軍,她們是敢指認張丞相的公子呢,還是敢指認大皇女呢?何況大敵當前,我們沒有時間耽誤在她們身上,與其還要分出人手看着她們,不如殺了以絕後患。”
李大将軍沉默良久,嘆了口氣:“大殿下她……”她咬着腮幫子想了半天,還是沒找到合适的詞來形容:“……太任性了吧?”
“也不一定就是我皇姐做的嘛。”殊塵取了把鎖,将那個裝鹽的箱子鎖了起來,免得有人不小心打開,當成鹹鹽給吃掉了,“不去管她,咱們是時候給北國那群混蛋一點教訓了。”
李大将軍無奈:“你殺了人家多少将領,還不算教訓?”
殊塵翻了個白眼:“當然不算,不打得她們看見大晉皇子就跪下謝罪,我就不姓周!”
三天後,在晉軍的攻勢之下,北軍再次撤退百餘裏。殊塵覺得她率領的部下士氣正旺,準備乘勝追擊。她正要禀報李大将軍之後便出發時,卻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回頭看去,她的一名心腹面色陰沉地策馬而來。
心腹驅馬到她身邊,低聲說道:“殿下,京中有變。陛下病重,思念殿下,大殿下提議讓您回京。屬下将官差攔下了,現在其他人不知道這事。”
殊塵冷笑:“我真是高估她了。”大晉的皇帝總體上算不得昏君,思念女兒所以把女兒從前線召回來?殊塵覺得不太可能。她現在懷疑,皇帝的病說不準都是周殊敏搞出來的,就為了讓她回京。
她想了想,對心腹說道:“把人帶過來,讓我聽聽她想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鹽……是亞硝酸鹽。大量亞硝酸鹽中毒不會發绀的,會紅撲撲的,跟凍死的似的。
至于亞硝酸鹽怎麽來的……周殊敏是個穿越者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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