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故人西去

小鹿顫顫巍巍的把一張薄薄的單子放在盧橋面前,抿唇,等候他發落。

他擡頭瞅了一眼,又呼啦呼啦吃了兩口面,湯濺在了木紋分明的桌面上,凝成了個金黃色的小水珠,他抹了抹嘴,無意道:“這是什麽啊?”

小鹿伸手把單子往他面前又推了推,手有些發抖。

盧橋笑笑,擡頭邊道:“手術費?別這麽嚴肅,哥哥會懷疑出了什麽不好的事情。”邊拿起單子。

小鹿低着頭,餘光瞅着他的一張臉,從剛剛的晴空萬裏瞬間眸子掉進寒潭,濃重的眉深深的皺在一起,有一種狠厲從他的眼中出現,那種懾人的氣場沖擊的小鹿,她害怕的往後退了退,手死死的掐着衣服,頭越發低了。

時間慢的折磨人,盧橋的唇紫的駭人,他手上的青筋若隐若現,那張單子雖然還是完整的,被盧橋指頭拿着的地方卻濕透了。

小鹿的頭還低着,脖頸僵硬的死疼死疼的,手指也僵硬了。盧橋還是不說話,他仿佛暴風雨前的天空,黑暗的讓然恐慌。

小鹿從來不知道時間這麽漫長,牆上的挂鐘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敲在她心上,一陣一陣的抽痛。

好久,盧橋硬着嗓子道:“誰的?”即使他讓自己盡量的平靜,卻抑制不住心裏的暴怒,他的妹妹他保護的好好的妹妹,怎麽就懷孕了?懷了別人的孩子。他握着那張單子,猛的砸在桌子上。

嘭的一聲!

小鹿一個沒防備,害怕的身體打顫。她看着盧橋的側臉,難看的要死。小鹿咬了咬唇,腳緩緩挪到了盧橋身旁,她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小聲道:“哥。”聲音中帶着些哽咽。

“你知不知自己現在多大?”盧橋沒扭頭,聲音依舊冷的讓人發顫。

她嗫嚅道:“19.”

“小鹿,你先坐下。”他忽然溫柔了幾分,伸手把小鹿拉到了椅子上。

她坐下身體依舊僵硬,他摁下去什麽姿勢就是什麽姿勢,一點點沒動。盧橋看着她的臉,害怕,卻隐隐透着一股勇敢,也是如果不是她勇敢怎麽敢跟自己說,現在還能怎麽辦呢?木已成舟,他緩了緩胸腔的憤怒,冷靜道:“你怎麽想的?”

小鹿咬唇搖頭,淚水流了出來,吧嗒吧嗒滴在了腿上,哽咽道:“我,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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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橋伸手抹了抹她眼角的淚水,溫柔道:“你別哭,哥哥不怪你,是我沒看好你。既然你有勇氣把單子拿給我,一定有什麽想法,乖,別哭了,跟我說好不好?”

他輕輕拍着小鹿的後背安撫,那種孤獨感之後忽然找到了肩膀依靠,小鹿本是想好好的說話,卻沒想到自己哭的越發的洶湧,如何都止不住,一直抽噎着說不出話來。盧橋看着她精神奔潰的樣子,伸手将她攬在懷裏,輕輕拍着安撫道:“乖,不哭,別害怕,有什麽哥哥擔着。”

他這樣輕輕的安慰小鹿,小鹿卻不知道,這樣陽光的一個男孩子眼眶卻紅了。

好一會兒小鹿才平靜,擡頭迎上他的目光,抹了抹臉上的淚珠子道:“我想生下來。”

盧橋的眉不可抑止的皺了皺,眼神越發深沉,質問道:“是誰的?”

小鹿被他看的有些害怕,搖頭不說話。

“小鹿,告訴哥哥好不好,你不可能一個人撫養這個孩子,即使你有這個能力,孩子也需要父愛,告訴我好不?”盧橋循循善誘道。

她咬着下唇搖頭。

盧橋有些生氣,本來他以為事情可以說下去的,不管如何責任他是會負,可是他需要知道這個男人是誰,迫切的想知道。奈何她卻護着這個男人,這樣他嫉妒的心理越發強,那個男人在她心裏到底是多重要!他陰着臉道:“現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小鹿,這個事情總要解決。”

小鹿擡頭看着他,心裏發酸,眼淚不受控制的又湧出來。盧橋見她流淚,心瞬間軟了下來,就這樣吧,不說也好,他給她肩膀,一輩子的肩膀。 他伸手把小鹿摟進了懷裏,安撫道:“別怕,別怕,哥哥沒怪你。你不想說就別說,孩子沒有爸爸,我就來當他爸爸好不好,別哭了,快別哭了。”

他越是這樣說,小鹿越覺着委屈,不止是自己委屈,也替盧橋委屈,為什麽自己每次惹了爛攤子都是他負責呢?哭的越洶湧,到最後竟然泣不成聲。她心裏堵着一口氣,癟的慌,不說出來更難受,它快把自己的肺撐炸了。

小鹿樓的盧橋緊了緊,身體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道:“哥,他跟別人在一起。他不會要我的,我,我,我看到了,他們抱在,在一起,接……吻。說,說了也不管事兒……”

盧橋手上的力量忽然大了,他将小鹿緊緊抱在懷裏下巴壓在她的肩上,壓着嗓子道:“好了,好了,別說,別說了。不怕,我會把她養大的,乖不怕。”不怕,他在跟她說,也在跟自己說,小鹿終于還是他的小鹿了。

小鹿抱着盧橋,心裏暖烘烘的。也就是這樣的盧橋永遠是她的天。

等她哭夠了,竟迷迷糊糊睡着了。恍恍惚惚聽到了有人說:“鹿兒,我愛你。”小鹿以為是夢到了那個人,想着自己是自欺欺人,他睜眼都沒看過自己,怎麽會說這樣的話呢?眼淚又溢出來了。

夢中,有雙溫暖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小鹿的背,心找到依靠似的,她順着熱源往那邊靠了靠,舒服了很多,睡的也越發沉了。

接下來那段時間,小鹿已經想好了,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養胎,那個人跟自己大概是沒緣分,已經幹過一次傻事兒了就沒有必要再哭哭啼啼,日子還是照過的,人也是要忘記的。

以後了,用自己那點特長勉強能養活自己跟肚子裏的寶寶的。不過要苦苦盧橋了,這段時間他得照顧自己了,等小兔崽子生下來後,小鹿一定指着盧橋告訴他:這是比你親爹還親的人的,你要是不孝順他,以後看我不打死你!

至于盧橋,他只是越發深沉了,從前不愛說話,現在更加不愛說話了,偶爾會看着小鹿發呆,開始抽煙了,整夜整夜的抽,卻不讓他們發現,也不對着他們的面抽。只是會在小鹿睡覺的時候多看她一會兒,除了工作的時間,兼職了好幾份兒工。

養胎大半年,轉眼7個月大了,小鹿每天扶着肚子在院子裏逛噠,十分小心。醫生說,要多多運動,不然生孩子的時候很痛苦。小鹿當時認為只要多多運動了,就不痛了,事實上醫生只是晦澀的表明了一個相對論:運動可以減少疼痛時間,卻不能消除疼痛這件事兒。

顯然是她大腦過濾信息過濾的太純淨了。

這大半年來風平浪靜的,小鹿整天享受着盧橋的精心照顧,也沒生病,孩子也不鬧,日子還算過的順心。

但是人生不能總這麽順着,上帝說不定哪天就給砸個餡兒餅,讓你樂呵樂呵,至于是芥末餡兒的,老幹媽餡兒的,還是水晶玻璃餡兒的,你得自己嘗嘗才知道,嘗了之後的那個感覺才是真感覺!

冬天來的第一場雪,小鹿莫名的興奮。她坐在火爐旁看着窗外的景致,隔一會兒擦擦玻璃上的霧氣,開心的像個沒見過雪的孩子。

段桁坐在她對面,端着一本相對論看的津津有味兒。偶爾擡眼看她一眼,都是一副沒見過世面的眼神。

一般情況下,小鹿跟段桁是沒半句話說的。他這個自負清高的高中生自然看不起小鹿這個失足少女。小鹿這個活的清靜的傻女孩兒更看不起他,這麽冷淡,以後一定找不到女朋友!

說到倆人關系,還真不是一句半句說的過來的,其中還有點亂,不仔細着點跟本明白不過來。

段桁是盧橋的親弟弟,而小鹿是盧橋的假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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