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森林裏的精靈

蔣少卿想日子還很長,他們之間總會再見到的。只是天不遂人意,很久很久,他見到了盧橋,見到了他小小的弟弟,惟獨再沒見過那個小女孩兒。

盧橋家要建房子,很忙很忙,蔣少卿偶爾會過去,想要問一些女孩兒的事情,卻偏偏被盧橋說跑偏了。他似乎在有意隐瞞什麽。

蔣少卿不再問,學習開始忙碌,她的眼睛出現在夢裏,次數慢慢的變少了。從一個星期到一個月,甚至是更長。

半夜夢醒的時候他總是會想到自己在母親墳前發過的誓言:“媽媽,愛我的人都走了,我要她,不貪婪吧。”

但是,每次看到盧橋收到信封時的笑臉,那種感覺像是紮針一般,蔣少卿甚至不敢正眼看他,總覺得自己像一個小偷,卻找着光勉堂皇的理由。

高三的學習越來越忙,蔣少卿只是偶爾閑了才去找盧橋,不過每次都見不到女孩兒。

再是一個夏天,蔣少卿高考,上大學,遠離了這個城市。他終究是沒再見到女孩兒一眼。

時間真是好東西,思念淡了,愛也會淺。盧橋不知道什麽時候跟蘇夏怡在一起了。

這是蔣少卿始料不及的,盧橋似乎也不再怎麽去收信了。

蔣少卿有些欣喜其中帶着淡淡的失落,後來他讀完大學,在更遠的地方讀研究生。他開始慢慢遺忘,試着去接受別的女孩兒,想起那雙眼睛還是會惶惶不安,覺得背叛了靈魂,背叛了愛。

再回來,蘇夏怡似乎跟盧橋分手了,其中發生了些什麽,他也不想了解。

兜兜轉轉幾年過去,那個姑娘成了夢。蔣少卿交了女朋友,分了,後來又交了,還是分了。總覺得她們不是她,但是又想找點寄托,卻始終找不到感覺。

蘇友楠決定,蔣少卿研究生畢業之後送他出國。

他想,自己終于可以擺脫了那群虛僞的人,去國外,過新的生活。離開的前天晚上,蔣少卿的好朋友幫他開了個party。自然,盧橋也被請過來了。

那天晚上喝的很多,他看着盧橋竟有些生恨,他為什麽不告訴自己,為什麽躲躲閃閃這麽多年,自己越是想知道,他越是不說,哪怕是關于她的一點點東西也好,可是盧橋捂的死死的,他想盡一切辦法都得不到。

可是盧,橋不說,死活不說,就是喝醉了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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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蔣少卿特別生氣,竟然出手打了盧橋一拳,酒氣上來兩個人就互相厮打了起來。

總之誰也沒占便宜,誰也沒吃虧。

蘇夏怡咬着牙說:“蔣少卿,你這個變态!”

他沒說話,自己是挺變态的,不然怎麽會對一個幻影念念不忘。

打架的結果,兩人都挺慘的,臉上都挂了彩。盧橋被蘇夏怡帶走了,至于蔣少卿,他住在了酒店,挂彩回去也不怎麽好。

他身形頹然的,伸手開門。

“你好。”有個女聲,怯怯的,卻是極其溫暖。

他扭頭的一瞬,當即愣住,只覺得春日咋暖,花香漫天。那雙明媚的眼睛出現在了自己的世界裏,那麽真實,真實的他想掐醒自己。

擡起的手,卻生生的縮了回來,幻覺也好,這是幻覺也好。

女孩兒看着自己,眼神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她似乎伸手想要扶着自己。卻沒等女孩兒真的把手擡起來,蔣少卿已經将她擁在了懷裏。

他的下巴落在她的肩上,深情道:“是你,真的是你嗎?”

懷裏的女孩兒明顯一震,她明白,她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蔣少卿很高興,很高興她的手會落在自己的肩上。這種興奮在心裏湧動,卻沒有地方發洩。

他抱着她,死死的抱着她,這樣還不夠,卻想把她刻進自己的骨血。他擡頭,輕輕的捧着她的臉,傻傻的笑,癡癡的笑,低頭輕輕吻着她的面頰,像是珍寶一般,仿佛一不小心就會消失。

他吻着她的額頭,眼睛,鼻子,卻不夠,想要得到更多,更多的屬于自己。那種吻帶着遲疑,帶着探索,落在她的下巴上,逡巡了許久,終于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世界開始陰暗,陰暗的每個人都缺乏安全感,想要遇到一個人,深深的擁抱來撫慰心靈上的不安。

蔣少卿說:“我好想你。”

他說:“我好想你。”

……

不管他說了多少遍都沒有回答,只有懷裏的女孩兒瑟瑟發抖。

他去脫她的衣物,去吻她的脖頸,到胸前,一路向下,細膩的吻,輕輕的吻,仿佛六月春風,身怕驚動了一朵正在開放的花。

指尖所碰觸的肌膚,灼熱的燃起了一綴綴禮花,它們在天空升騰,釋放着熱情與快樂。所到之處,将所有沉寂點燃,喚醒了快樂跟悲傷。

夜,哼着不知名的曲調。窗外的樹很高,它伸着枝桠一直到他們的窗前,帶着淡淡的花香。

蔣少卿伏在她身上,細細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他很緊張怕弄傷了她,卻有興奮的異常,汗水從額前落下,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女孩兒的細嫩的肌膚上,他試圖安慰,想要說寫情話,嘴裏輕聲呢喃:“我很想你,我愛你,給我好不好。”

身下的人似乎淺淺的嗯了一聲,所有的東西一觸即發。

淚水混着汗水在夜裏沸騰。他從未有過的幸福,從未有過的溫暖。

第二天,蔣少卿被陽光叫醒了,宿醉之後,頭疼的厲害。看看表,離登機時間只剩半個小時。他慌亂的穿起衣物,看到了床上的女孩兒,她赤着背,背對着自己,背部的曲線有輕微的起伏,她還在睡覺吧。

他猛然想起了昨晚的行徑,真是荒唐。這樣的情況,他本是該去負責。

時間很趕,蔣少卿沒勇氣去看看她的樣貌,他不敢想後果,更不敢想見到她樣貌之後的絕望。

離開的時候,蔣少卿幫床上的那個女孩兒蓋好了被子,遮住了她裸露的肩膀。

…………

德國的生活很不錯,有好心的舍友,會遇到漂亮的女孩兒,他心情好的時候還會跟他們搭讪幾句。 卻怎麽也不心安。他一直會夢到那個晚上,身下有人流着淚,卻是在笑,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他良心不安,那天晚上的那個人現在怎麽樣了呢?會不會像自己這樣,她會不會害怕,會不會……懷孕!

想到這裏,蔣少卿有些害怕,又想到自己,如果當初母親沒有把自己生下來,現在的也不會有自己。可是在那漫長的歲月裏,他們受盡的了苦難。母親一邊背負着照料自己的責任,一邊思念的着自己的父親。她在白天裏笑,夜裏卻經常驚醒,然後流淚。這樣的折磨,讓母親在自己5歲的時候就過世了。那時候他很小,記不清所有的景象,卻對那種被抛棄的感覺印象深刻,自始至終都無法從中逃脫。

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做好了承擔一切責任的打算。

兩個月後,蔣少卿再次回到這個城市,想要去找一下女孩兒,想要解決問題。

他拖着行李箱,舟車勞頓的趕回來的時候,天上正下着雨,轟隆隆的雷聲仿佛要把整個大地撕裂了。

蘇夏怡站在門口,冷笑,她的拳頭砸在他身上,狠狠道:“你回來,你終于知道回來了,你回來幹什麽,你現在回來幹什麽!”

蔣少卿皺眉:“你到底發什麽瘋!”他們的關系向來不好。

她渾身濕透,嘴唇凍的發紫。

無力道:“是啊,我發什麽瘋,我能發什麽瘋。”她說着說着忽然哈哈的大笑了起來。身體在顫抖,忽然無力的倒在了蔣少卿身上。

蔣少卿抱着她冷聲道:“別鬧了,回家!”

蘇夏怡冷笑:“你竟然害這麽淡定。”她在他的肩上嘶吼:“你知不知道她懷孕了!你知不知道啊你,我再也沒機會了,你也沒了,哈,哈哈哈哈。”張口咬在了他的肩上。

一道閃電當中劈下,世界比白天還要明亮。

蘇夏怡一直笑,嘴裏念念道:“我們都沒希望了,知道嗎,哈,哈哈哈。”

蔣少卿身體一震,他抓住蘇夏怡的肩膀,道:“你說什麽?”

她只是笑,別有深意的看着他。

蔣少卿重複道:“你再說一遍!”

蘇夏怡吼道:“她懷孕了,懷孕了,懷孕了,懷孕了!滿意了沒!”

他站在哪裏呆呆的不知道作何反應,雨還在下,一直下,下的很大很大,心裏破了個窟窿,風呼呼的吹,怎麽都補不上。

握着蘇夏怡肩頭的胳膊還在打顫,一直到後來蔣少卿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嘛,腦袋一直處于麻木狀态,卻能清晰的明白蘇夏怡的話。她是誰?她,能是誰呢,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小女孩兒嗎?孩子是誰的,哼!這根本不需要思考。

雨慢慢的小了,那天晚上他站在雨裏根本沒進家門,打車離開,訂了最早的航班一去就是5年,斷了任何人的聯系,即便是盧橋。至于那天晚上的女孩兒,早已被埋葬了不知何處。

一晃眼,過去的無非青春年少,如今,不是她提起,蔣少卿再也不敢想起。

此時蔣少卿看着床上的小鹿,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兒。他伸手撩了撩她額前的碎發,想起她說的那句話,這些年是不是很難過呢?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沒有任何飾物,似乎從見面開始她就不怎麽打扮自己,她這個年紀,該是好好打扮自己的時候。

他伸手握着她的手,手很小,指甲蓋有微微的塌陷,心上有層薄繭,他輕輕的摩挲着她的手,這些年,該是吃了不少苦吧。

段天睡着了,閉着眼睛,似乎還是很害怕,一只手抓着蔣少卿的衣袖。

孩子很漂亮,跟小鹿不是很像,只是那雙眼睛卻出奇的一樣,連眼睫毛也是很想。

一夜之間,他竟多了兩個親人,沒有覺得不适應,反倒是理所應當。

她應該就是那天晚上的女孩兒吧!

剛開始蔣少卿很好奇,她怎麽就那麽喜歡針對自己呢?現在終于找到了原因,卻不因這個原因以外,甚至是欣然接受。想想這段時間的相處,自己似乎很喜歡跟她說話,至于為什麽,其實也說不上為什麽,就是舒心,那種感覺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偏偏就是她了。

這大概是一種緣分,上天眷顧他的緣分。他們難忘的一晚,更重要的是有過一個孩子。

而自己對她的感覺也不差,這種感覺從來沒在別人身上有過,即便是夢裏的那個女孩兒。以前不明白,現在他知道了,這就是愛情。也只有愛情會讓自己這麽沒有防備,這麽舒心吧。

蔣少卿有些慶幸,慶幸自己遇到過這樣一個人,慶幸自己還能遇到她。

他這樣想着,只覺着全世界都是溫暖的,低頭輕輕吻了吻小鹿的額頭,又吻了吻段天的。他想自己終于找到了一個家。

…………

小鹿醒來的時候,覺得頭被撕裂了一般的疼。扭頭,看到段天正在旁邊睡的正香。

她起身,幫段天掖了掖被角。出去房間,伸手揉了揉脖子,現在僵硬的動一動都難受的要死,看着客廳裏亂七八糟的衣物,似乎還蘸着昨天的雨水,哦!她恍然,昨天晚上下雨了,雨還不小,觸景生情,然後她沖蔣少卿大吼了一頓,說了孩子的事兒,受了刺激,暈倒了。之後呢?

對了!孩子的事兒。她猛的一驚,真的告訴他了。心裏莫名的一慌,又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了。

自己說出來舒心一點罷了,日子還是照樣過,最多他說聲抱歉,各走各的沒什麽好說的。難不成自己還死乞白賴的讓他娶了自己?現在的她早過了灰姑娘跟王子的幻想時期,現在的人現實的很,她還是小心翼翼的過好自己的日子吧。

蔣少卿端着早餐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恰好看到小鹿站在客廳裏,臉上迷迷糊糊的,頭發還亂蓬蓬的。

他道:“怎麽不再睡會兒?”

小鹿沒想到他還在自己家裏,不悅,皺眉道:“你怎麽在?”

他面色沒變,将早餐放在桌上,道:“過來吃點東西。”

小鹿看着桌上的早餐,疑惑:“你做的?”

蔣少卿沒回答,拉開了椅子道:“過來。”他的話很簡單,語氣也沒什麽波瀾,卻帶幾分着命令的味道。

小鹿現在心裏很煩躁,他這命令的口氣是從哪兒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萬聖節,哈哈哈,大家玩兒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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