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森林裏的精靈

隔天,蔣少卿幾乎是很早就去盧橋家裏,他心癢難耐,一個晚上都睡不着,夢裏全是女孩兒的模樣。

可惜,盧橋不在家,一直到中午都沒回來。

路上的爺爺走過,看到來回踱步的蔣少卿,道:“孩子,等誰呢?”

蔣少卿指了指樓上,道:“樓上的段家怎麽沒人。”

老人想想,道:“是剛剛沒了倆人的那家嗎?”

蔣少卿點點頭。

“哦,早上倒是見到了,來了輛林肯,似乎把人接走了。”

蔣少卿有些失望,還是禮貌道:“謝謝爺爺,再見。”

他離開,耷拉着腦袋,心裏有些不自在,盧橋這是走了、永遠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了。他是去找那個女孩兒了嗎?

回家,将書包仍在一旁,他仰頭倒在床上,深深嘆了口氣。心裏卻說不上的滋味兒。

門口,蘇夏怡挽着胳膊站在那兒,神情不屑道:“喂,星期天的你去哪兒了啊。”

蔣少卿沒搭理她,轉身過去。

蘇夏怡癟癟嘴,道:“不說拉倒,下去吃飯了。”離開時嘴裏還碎碎念道:“整天擺臭臉給誰看啊。”

蔣少卿看着桌子,那本書不見了?他猛的起身,随處翻,卻怎麽也找不到。去哪兒了,那封信還在裏邊,他一直翻怎麽都找不到。忽然想起來,自己是把它放在箱子底兒了,想去找出來,卻又害怕找出來。要是真是自己想的這樣,盧橋離開去了別的地方怎麽辦?他害怕,試圖逃避這個問題。

蘇夏怡又上來了,用手使勁兒的敲着門,大嚷道:“你到底吃不吃 啊,叫了一變又一遍!”

蔣少卿坐在地上,淡淡道:“不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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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願意等你一樣!”她冷哼,下樓。

蔣少卿沒吃飯,一天都沒吃,本來想複習課本的,卻沒了心思,一天躺在床上。

晚上,蘇媽媽敲門,道:“少卿,今天怎麽了?”

蔣少卿扭頭,道:“沒什麽。”

她将飯放在桌上,道:“身體不舒服。”

“沒有,有點困。”

“哦,沒事兒就好。身體不舒服了要說。我把飯放在桌上了,你好了吃一點。”她說着,笑眯眯的将餐盤放在了床頭的貴子上。

蘇媽媽走到門口的時候,蔣少卿忽然道:“媽媽。”

她扭頭,依舊笑眯眯的,聲音柔柔道:“怎麽了,孩子。”

“一會兒不用叫我了,我休息。”

她道:“好。”出去,輕輕關上門。

蔣少卿掀起被子,把自己捂上,卻怎麽也睡不着,她的眼睛在自己的面前晃啊晃,不停的晃,怎麽都消散不了。

盧橋在一周之後還是沒消息,蔣少卿也不知道為什麽,每天都會走到他家樓下,敲門,沒有回應,卻不死心的等到天黑。他開始想念,想念一敲門就有人迎接的感覺,甚至幻想,是不是盧橋睡着了,一會兒會給自己開門,不過一切都是徒然。

他開始走神,做什麽事情都心不在焉。

蘇爸爸說:“少卿,你這是怎麽了,老師說你最近上課走神。”

蔣少卿不慌不忙道:“她講的我都懂。”

蘇爸爸嘆道:“那就好,明天請個假,我們去拜一拜你媽媽。”

蔣少卿點頭,道:“好。”

…………

蘇夏怡說:“蔣少卿,你是世界上最虛僞的人!”

他不說話,找了空出要離開。

蘇夏怡擋住他的去路,吼道:“怎麽,你是不是怕我把你醜陋的樣貌說出來。你明明不喜歡我爸爸媽媽,還整天客客氣氣的。明明不喜歡那些女孩子,還收她們的情書。明明是盧橋的好朋友還喜歡他喜歡的女孩兒。明明不想去祭拜自己的父母,整天還裝出一副思念的模樣。你這樣有什麽意思!”

他不說話,看着她,眉目淺淡如遠山:“說完了?說完了讓開。”

“蔣少卿!”

“讓開。”

蘇夏怡抓着他的胳膊不放:“你這個變态,你是不是把我媽做的飯全都倒了。”

他道:“讓開。”聲音隐隐帶着些憤怒。

蘇夏怡氣的發瘋,張口就咬在了蔣少卿的胳膊上,嘴裏發狠道:“你怎麽不反抗啊,你這個虛僞的人,蔣少卿,我最讨厭你了!你快滾出我家。”

他眼神忽然溫柔,伸手拍了拍蘇夏怡的肩膀,眯眼笑道:“夏怡,別鬧了。”

蔣少卿不愛笑,可是他笑起來極其的溫暖。蘇夏怡曾經說蔣少卿你明明是魔鬼,就不要裝出一副天使的模樣。少年白色的襯衣,淺淡的笑容,俊俏的臉蛋,确實洗滌心靈。

還沒待蘇夏怡反應過來,背後忽然有人嚴肅道:“蘇夏怡你給我過來!”

那個人不是別人,是蘇夏怡的爸爸,親生的爸爸,蔣少卿爸爸的好朋友蘇友楠。

蘇夏怡扭頭,愣愣道:“爸爸。”她完全沒想到爸爸回過來。

蘇友楠黑着臉道:“你給我過來!”

蘇夏怡犯了錯一般,怯怯道:“爸爸,我……”

“你給我下來。”

“爸爸。”

蔣少卿解釋,道:“爸爸,沒什麽。”

蘇夏怡瞪着蔣少卿道:“你少給我假好心!”

“蘇夏怡,你給我下來!”蘇友楠在樓下大喊。

蘇夏怡癟嘴,道:“下去就下去。”她下去的時候死死的瞪着蔣少卿。

蔣少卿站在樓上看着離開的父女,眼神出奇的冷寂。

那天晚上,蘇夏怡被罰面壁,還不準吃飯。

蔣少卿給她端過去的,蘇夏怡看都沒看一眼。她恨這個人,霸占了自己的家,還霸占了自己的愛,還不知道珍惜。

蔣少卿媽媽的忌日,蘇家人陪着他都去了。與往常沒什麽差別,上香,祭拜,說說平常的事情。

跟盧橋已經一個月沒聯系了,不知道他到底還好不好。

祭拜完之後,蘇爸爸跟蘇媽媽離開了,蔣少卿找了個借口留下。他們也沒說什麽。

蘇夏怡看了他一眼,嘴裏不屑:“虛僞。“聲音極其小。

墓場沒人了,只剩下他一個,夏日,陽光有點曬。他坐在那裏好久沒動,擡頭看着墓碑上笑得燦爛的女人。他伸手,卻終究沒有伸過去,眼角有淡淡的憂傷。

他喃喃道:“媽媽,我有話想跟你說。”

整個世界都很安靜,只有植物的影子在動。

他繼續道:“我喜歡上一個小女孩,她還很成年,是跟小很小的女孩兒。媽媽,我的好朋友也喜歡他,你說我該怎麽辦?”他頓了頓,不再說話,好像在等一個答案。

照片上的女人笑的很溫暖,只是不說話,安靜的看着一切。

蔣少卿低頭,在地上打出一片陰影,淡淡道:“媽媽,你為什麽要離開呢?剩下我一個人,爸爸也離開了。這個世界上沒人喜歡我,媽媽你們為什麽要丢下我一個人呢?”

一滴一滴液體打在地上,少年的肩膀一顫一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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