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經年

段天吐了吐舌頭,沒再說話。祭拜完,段桁說去看看自己的父母,也就過去了,只剩下了小鹿跟段天兩個人。

兩人跟段橋說了會兒話,段桁過來,便想跟着走了。

年味兒真是已經越發的濃重,到處是放鞭炮的。

段天跟段桁也在院子裏玩兒,玩兒了一會兒,段天進了喊小鹿:“媽媽。媽媽,你快過來。”

小鹿出門笑道:“你們玩兒吧,放鞭炮挺危險的,我不去。”

段天不依,上前拖着她的胳膊的道:“不行,快跟我們一起玩兒。”

她一個勁兒的往後躲,臉上帶着羞怯的笑,映着紅紅的光,顯得暖融融的。

晚上,段天要守夜,小鹿道:“不管你了,我明天要早起,你們随便。”

倆人拍手叫好,終于不用早睡了。

結果,第二天大早,小鹿下樓一看,兩個人橫七豎八的躺在地板上,到處都是垃圾袋兒。

她笑笑,收拾好。攏了攏大衣,出門。風吹的人皮膚疼,她開了燈,暖紅的燈光照出來,暖融融的。

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雪又落了一層,小鹿拿了掃帚掃了兩下,清出了一條小路,走到門前,覺得反正也不早,她順手就開了大門。

門口有一堆亂七八糟的腳印,小鹿有些奇怪,這是誰大晚上的在自己家門口站着,又懷疑是不是來了小偷,這大過年的。這麽一想,她心顫了幾下,伸手就要關門。

手上一暖,她接着雪光,看到地上的一雙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褲子,以及風衣的一角。小鹿心上一顫,作勢就要收回手,卻被死死的抓住。

“放開!“她壓着嗓子道。

“我,我就是想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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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緩了緩情緒,擡頭道:“見過了,可以走了吧。”

她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過來的,肩頭上的積雪已經很厚了,還有頭發上,眼睫毛上。

蔣少卿笑笑,看着她很好,沒有瘦了,氣色也很好,穿的暖融融的,這樣就好。可他還是忍不住問:“這幾年,你過的好嗎?”

小鹿點頭道:“謝謝關心,我很好。沒有別的事情,就。”

“有,我有!”他急切道。

她抿了抿唇,道:“你是不是想見天天?”

他點了點頭。

“他還在睡覺。”

“是嗎?”

兩人無話,雪一直落,一直落,花白了兩人的頭發。他伸手彈了彈她頭上的雪,道:“今年的雪很大。”

“嗯。”

“不過沒有去年大。”

“小鹿?”

“嗯?”

“新年快樂。”

“你也是。外邊挺冷的,你回去吧。”

他輕笑:“我以為你會請我進去坐坐。”

她幹幹的抽抽嘴角,道:“我。”

下一瞬,他猛的伸手将她抱進了懷裏,小鹿掙紮:“你放開我!”

“抱一下,我就抱一下。”他死死的抱着她,想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一般。

小鹿恢複了平靜道:“你過分了。”

“知道我第一年為什麽沒過來找你嗎?”他淡淡道。

她沒說話。

“對不起段桁,不只是你,還有我。我知道你自責,我也自責。”

“你放開我!”她有些激動。

“我不敢見你,也不敢見天天,甚至不敢跟你們打電話。”

“你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她帶着哭腔道。

“我去相親,我去麻痹自己,可是怎麽都不管事兒,還是不停的想你,會擔心你晚上睡着了沒有,擔心你有沒有吃飯,天天長大了沒有,生活是不是很累。”

“蔣少卿,你給我閉嘴!”

“我終于知道爸爸為什麽簡直要跟媽媽在一起了,我的媽媽,他的前夫是我爸爸的父親。”

小鹿道:“這是你的事情,跟我無關。”

“全世界都反對他們,即便是我媽不同意,我爸還是堅持,他們相差的不只是年紀,還有身份,還有家庭的牽扯。”

“你別說了,求你別說了好嗎?”

“我沒有強迫你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我入了魔,只能你拯救了。”

“蔣少卿!”小鹿吸了口氣狠狠道:“你這麽遠跑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嗎?我不想聽,你走,你給我走!”她使勁兒的推他。

“小鹿,你在跟誰說話。”身後,段桁迷迷糊糊道。他本來是要跟段天跨年的,可惜倆人睡着了不說,睜開眼看時間都過了好多了,段桁看看旁邊的天天,無奈的搖搖頭,小家夥兒睡的還真是香。段桁低頭看着他的眉眼,想起了蔣少卿,這一年多的時間裏,他是一直在跟段天聯系。他們的側臉長得很像,一看就知道是父子的那種。

段桁不知道當初自己為什麽要阻擋小鹿跟蔣少卿在一起,為了愛情也好,擔心自己被抛棄也好,他們分開了,自己反倒是喜歡不起來,剛開始他甚至是不敢見小鹿,總覺得自己虧欠了她。自己想要用道德綁架她,終歸是她自己綁架了自己。這樣的小鹿不開心,這樣的小鹿不是段桁喜歡的小鹿。大約他喜歡的就是那個傻傻念着蔣少卿的小鹿,多年絕望還舍不得放棄的小鹿。可是那個小鹿死了,她不接蔣少卿的電話,他來了她就搬家,只要蔣少卿出現在她的世界裏,她就搬家。小鹿惹不起,躲得起。終究是蔣少卿不在追了。他跟段桁說:“我好像沒希望了,她以前活的很辛苦,拖着個孩子以後會更苦。她不肯見我,以後可能要麻煩你了。如果你喜歡她就善待她,不喜歡的話就不要傷害。娶了她就好好待她,她是個好姑娘,如果你成家了,偶爾照應着點就好。段桁我不多求,只希望你能照顧着天天長大。有什麽需要幫助的找我就好。”

段桁忽然就怕了,他懷疑自己的算不算是愛,愛真的可以委曲求全?

果真如蔣少卿所言,他一直沒打攪過這對母子,只是偶爾會跟段天打電話,還是大半年之後,從來沒跟段天說過他的身份。

他看着小鹿,越發覺得自己對不起她。自己算是愛情嗎?這算嗎?

段桁起來,本是想叫小鹿起床,結果聽到外邊似乎有人說話,他打了個哈欠出門,就看到了眼前的景象,段桁愣了辦法,想也是蔣少卿,假裝的四處看看,沒有人,便轉身進了門。他站在門口,心道:也許他們在一起才是對的,如果哥哥還活着,也會這樣做,對嗎?

兩個人聽到人聲,都是一愣,小鹿趁機推開了蔣少卿,她順手要關門,他立馬把手伸了過去,小鹿使勁的推着門,道:“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我知道,我就跟你說聲再見。”

她使勁兒推着門:“我聽到了。”

“那就好。”他喟嘆。

門被關上,她握着門上的把手,好久都沒有松開,原來,相見不如懷念。隔着這麽悠長的歲月,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資格跟他在一起,又或者他們倆根本不合适,月老牽錯紅線罷了。她不想對不起蔣少卿,更不想對不起盧橋,就這樣算了吧,時間會沖淡一切的。

小鹿回去,跟沒事兒人似的,繼續準備東西,三個人一塊去逛廟會,誰也沒說什麽。中午的時候蘇晗打來電話。

小鹿笑道:“呦,你怎麽舍得跟我打電話了?”

對面頓了頓,道:“小鹿,我懷孕了。”

小鹿吓得手機差點掉碗裏,她起身,坐到沙發上,驚訝道:“真的?你不是離婚了嗎?”

“離婚跟懷孕有毛線關系!”

“邵北辰的?”

“哎,你別亂說啊,都跟你說離婚了。”

“那是誰的?”小鹿換了個手。

蘇晗撓了撓頭,道:“那個,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蘇晗!”她不禁提高了分貝,見段桁跟段天又扭頭過來看自己,立馬壓了下去,道:“離婚就離婚了,你還這麽堕落,到底是跟多少男人亂混才這樣的啊,你……真是沒辦法說了,現在怎麽辦?堕胎的話別跟我說,殺人犯罪。”

“堅決生下來。”

“你爸媽會放過你?”

“所以我決定偷偷的生。”

小鹿又把聲音壓了壓,道:“不要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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