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五弊三缺

哪怕有過一次經驗，也還是迷迷糊糊，當時從地獄裏出來餘驚未定，屬于安撫式的魚水之歡，這一次月白她眼中是久別重逢，但楊雲上紫微垣也就大半日，對他而言，第一次那是前一天才發生的事。

在這方面沒什麽經驗的她依然是懵懂地順從着，配合着，她白嫩的雙臂纏繞在他脖子上，周身的靈力充盈着四肢百骸，房間裏陰涼的氣氛融化得甜蜜而溫暖，細若游絲般的嬌喘與低吼糾纏不息，一次比一次狂暴的沖擊卻将身心推向幾近失去理智的歡愉。

她半眯着眼睛，目光似水溫柔，她的人生從十四歲那年起就全是他，動了心，身體也自覺動了情，如今身心全是他的，情和欲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将來呢？她的生死呢？

忽然想到倘若以後她變成了老太婆，他還是這副年輕的模樣，那該怎麽辦？

從下午到晚上，到最後也不知經過了多久的纏綿，直到月白臉色緋紅地在床上化作一灘春水，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他才滿意地摟着她輕吻着哄着。

“唔……我想洗個澡……”月白閉着眼睛喃喃道，身上黏黏膩膩的，睡起來不舒服，床單也濕了，得換。

“……我來。”楊雲輕輕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抱着她去浴室給她洗完澡，再回來換床單，然後讓她在他的懷裏甜甜睡去，為這酣暢淋漓的一夜劃上句號。

月白這一夜睡得很好，睡夢中仿佛聽到自己手機響，也不知道是誰，好像楊雲接了又挂了，後來聽到他柔聲說了句：“天亮了，我要回冥府歸位了，今晚子時我才回來。”

她只是本能地嗯了一聲又繼續睡了。

到了中午，月白才又被一個電話吵醒，是林菁。

一接通就是林菁驚乍的聲音：“月小白！你居然偷偷交了男朋友！什麽時候的事？連室友都瞞過了，趕緊從實招來！”

月白随意說幾句糊弄過去，才知道昨晚林菁半夜打了個電話過來，是楊雲接的，說月白已經睡了，林菁問他是誰，楊雲回答是她老公。

這下子，林菁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本來她是要通知月白，前天由于風雪太大，購置給敬老院的用品還有很多在學校裏放着當時沒帶去，現在融雪了，也安全了，學生會決定再去一趟。

去也沒什麽大礙，月白在學校裏通常是緊跟大衆步伐的類型，只要有人號召她一起去做某件事，只要不是壞事，她一般都會答應。

月白洗漱下樓，結界也随之消失了，月翰成在樓下做飯，見她下樓：“醒啦？你再不下來，中午飯爸爸也打算自己吃了。”

“你可以上去敲門叫我的。”她進廚房裏幫忙端菜。

“你房間有結界，我進不去啊。楊大人根本不想被打擾……”

昨天還感冒發燒病恹恹的，月翰成見她今天容光煥發，神采奕奕，料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麽。再看她脖子上的吻痕，老父親心中百感交集，當年離開她們母女再次進入陣眼時，她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兒，如今已經亭亭玉立，還有個英俊潇灑的女婿了，女婿還是老爸上司，一個千年老鬼！

月翰成扶額，造化弄人啊！

月白吃完飯就去跟林菁會合，絲毫也沒有感冒後遺症，如果說身上還有什麽不舒服，大概就是昨晚承受他忘情放縱的某個部位還有那麽一點酸疼。

上一次也許太匆忙了，也許考慮她在地獄受驚後的心境，所以那時他特別溫柔。

而這一次她才發現楊雲有的時候也不是那麽的溫柔……

大學生隊伍再次來到敬老院時，林菁還在後頭跟月白八卦戀情，開起車來臉皮比砧板還要厚：“我看你走路跟平時不太一樣啊？被做得邁不開腿了吧？連看□□都害羞的你，該不會真的是看完就回去實踐了吧？今天不冷了，圍什麽圍巾嘛，該不會脖子上被種了不少小草莓？”

“別胡說，小聲點。”月白簡直想拿手中的慰問水果堵住她的嘴巴，因為，林菁說對了，她圍上薄圍巾在這夏末秋初也不算奇怪，但其實就是為了遮掩楊雲留下的吻痕。

這次敬老院門前坐了很多人，怒氣沖沖的，兩個小女生停止了拌嘴，學生會主席見到這情形也不由得停在了門口。

只聽見圍觀的人議論着，月白仔細聽了個大概，貌似是老人在敬老院過世了，敬老院通知家屬來處理，三天不見來人，敬老院按規矩将老人火化了，這會兒家屬上門要人。

月白走近門前看到捧着骨灰壇子哭得誇張的年輕人，骨灰壇子沒有死氣，反而敬老院院內比之前顯得更加陰沉可怖。

那天怪裏怪氣的老太太無精打采地在院子裏曬太陽，她看上去很沒精神，臉色枯萎像幹巴巴的黃菜葉，在太陽底下也毫無朝氣，她手裏捏着一個捆着紅線的人偶，見月白站在門口，嘻嘻地發出怪笑，這笑容讓月白毛骨悚然。

她壯起膽走近老太婆：“老太太，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兒女不孝，千方百計把他送來敬老院，死了還想敲詐一筆，作孽。”老太太笑眯眯的，“這種人死後是要下地獄的，你說是吧？”

“額我……”總覺得老太太怪裏怪氣，月白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人偶，“老太太，你這人偶是用來做什麽的？”

老太太眼珠一骨碌轉過來，詭異地望着她：“別站在那，危險。”

話音剛落，樓上墜落一個敬老院護工，從四樓天臺跳下來，頭着地，當場腦漿崩裂，就在月白面前不到五米的距離，恰好是她剛才進來站的位置，吓得她驚叫一聲後退幾步，人群中一陣哇然與驚叫，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驚了，敬老院的人員急忙開始驅散群衆，準備關門。

老太太一臉淡定，明顯是事先知道的。

月白擡頭望向頂層，沒有鬼氣，這護工是自己跳的。

這時護工的靈魂渾渾噩噩地離開了身體，怨恨地擡頭望向天臺的方向，眼睛暴凸，怨氣橫生。

月白跟着仰望，她忽然意識到上面确實沒有鬼，但也許有人！

想着，她立即飛奔上樓，天臺空無一人，一個工作人員跑上來兇巴巴地叫嚷：“你是什麽人？！天臺是随便可以上來的嗎？！”

月白趕緊道歉，從樓上下來，明明住滿了老人，四周卻寂靜得詭異，按剛才那種情況，老人們不會出去圍觀麽？

黑壓壓的樓道讓人心裏發慌，一陣陰風拂過，月白感覺像無數條蟲子在她脊背上冷冷蠕動着，渾身肌膚發麻，拿着人偶的老太太被護工推回房間了，學生會主席他們放下慰問品就離開了，諒誰看到現場這麽直接摔個稀巴爛的人頭也會有心理陰影，林菁見月白下來就拉着她回去了，心有餘悸：“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看到自殺現場。”

“……我也算是……”月白心不在焉，還在想着敬老院的事，那個摔死的護工怨氣太大，如果不盡快超度怕是會變成惡鬼。

想着回去跟爸爸和楊雲說聲，說不定叫楊雲過來度了他還能積一個冤魂，十萬啊，總得有個開頭不是麽？

她和林菁在十字路口分開各自回家，忽然，她看到一家藥店，猶豫幾秒，走了進去……

回到家裏已經天黑了，和爸爸說了今天的事情，月翰成略有所思：“你說的老太太，應該是個巫婆子，那人偶應該是她用來通靈的道具。”

月白一驚，通靈走陰，那是巫婆子的強項，果然老太太不是普通人。

月翰成說厲害的巫婆能短暫看到過去和未來，能引鬼神上身對話，月白想起大雪天老太太說是天上的神仙在打架，結果楊雲回來也的确說是打架來着。印證了老太太的話，自古以來這樣的能力會被無數凡人追捧，官宦權貴對這種預知的能力無比渴求，按理說老太太是個巫婆的話，做法事收費不是死貴死貴的麽？不至于淪落到住敬老院的地步吧。

“世界運行有他自己的法則，窺探天機改變事物運行規則的要遭到上天懲罰。巫婆子也是，像我們也是，走陰的人免不了五弊三缺，這都是命，不然為何我們陰陽行業都是早婚早育？就是怕着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早點留個後。這巫婆子恐怕是個孤寡老人，所以才被收進敬老院。”

五弊指的是老而無妻曰鳏，老而無夫曰寡，老而無子曰獨，幼而無父曰孤。三缺就是權、命、錢。五弊三缺的說法倘若是真的，那麽月翰成算是鳏，月白算是孤，敬老院老太太便是獨。

“天黑了我跟你走一趟吧，萬一有鬼抓，我們也順便撈一筆。”月翰成和月白想到一處去了。

吃過晚飯，父女倆就收拾裝備出發了，月翰成新買的漢蘭達開得還不算很熟，磨磨蹭蹭來到敬老院，只見大門緊鎖，明明才九點左右，卻燈火一片黑暗，和周圍亮着燈的城鄉結合部建築形成了對比，月白提議：“我們可以說是找那位老太太的。”

“別，巫婆子都很怪，也不知道她是好人壞人，我們繞後面去。”

月翰成拉着她溜到敬老院後面的小巷子，後面的小巷只有三米左右寬，只能通過一輛小汽車的寬度，他利索地跳上防盜網：“我上樓頂看看，你在這等着。”說着，動作迅速輕盈地爬到了四樓。

月白在後門等着，見一輛沒開車燈的面包車徐徐開進來，她立即躲到小巷的一個柱子後面，只見面包車停在敬老院後門，一個壯漢下了車，在門上整齊響亮地叩三下，然後靜等幾分鐘，門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謹記本文有鬼=-=~~

本章掉落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