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這是……他眼花了嗎?

白晴明下意識地就掐了自己一下, 疼痛告訴他, 自己并非在做夢。但即便如此,白晴明仍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大天狗……是誰啊?

他既不是懷春的少女, 也并非內斂羞澀的凡人。他是存活了不知道幾百年的老妖怪,擁有強大的力量和狂妄的性格的大天狗啊。

白晴明內心卡殼了一瞬。

雖說,總以過去的固定的目光評判一個人,是絕對錯誤的。但是, 無論情況如何變化,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怎樣的事件, 才能讓大天狗的“本性”都被改掉了呢?

白晴明下意識陷入了沉思。

這個難題似乎超出了他的處理能力了。

“安倍晴明。”

大天狗不悅地将白晴明從走神中點醒。

“嗯。”白晴明擡起頭, “抱歉,我之前在想事情。”雖然這件事情,仍舊沒能得到一個答案就是了。

大天狗本來是有些惱怒的,自從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後,他的心情就越發的開始喜怒無常了起來。在晴明面前,這種劇烈波動就越發明顯了起來——他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走神,過分。

可是, 當陰陽師的那雙宛如天空般寬廣蔚藍的眸子,無聲無息地倒影着大天狗的身影時,那種莫名的焦躁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反而又想奪路而逃了。

太,太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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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想在這個家夥面前,露出那樣的姿态的。哼, 大天狗惱火地想,他是很想逃,但如果真的跑掉的話,大概之後又會想捶死這一刻的自己了——大概就是這種不想後悔的心情,總算令他在白晴明面前站穩了。

咳咳。

清喉嚨。

音調沒問題,語氣沒問題,表情沒問題。他就是這麽善于自我調整的妖怪。

“哦。”先是一個完美的提音,表達出了對晴明的輕蔑和懷疑,緊接着,“我不過只是一個尋常的妖怪罷了,哪裏值得晴明大人挂念在心。”

幹得漂亮。

聽起來根本聽不出,他對晴明有什麽想法的樣子,表現完美。好了,現在應當是等待安倍晴明的回答了。

你那麽說,到底是幾個意思幾個意思幾個意思?

晴明愣了一下。

這也不能怪他,畢竟,突然被大天狗的臉紅吓了一跳,思緒一斷,竟然一時想不起來之前自己都說了什麽。即便是現在,大天狗的耳朵尖仍然是紅紅的,搭配着那種強撐出來的冷硬,反而別有風情。

白晴明心中微微一動。

他眼角含笑,這樣的問題自然難不住他,白晴明很輕易地就從自己應對過的無數挑釁中選擇了一種得體的回答:“想見朋友有什麽錯嗎?”

大天狗的臉黑了。

……朋、朋友?

白晴明一愣,這難道不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得罪人的回答嗎?為什麽大天狗看起來十分不滿。難道說……白晴明皺着眉頭,試着補救道:“該不會……現在連朋友都稱不上吧?”

畢竟,怎麽說也算是共同經歷了不少了。

大天狗的臉更黑了。

白晴明感覺越發糟糕了,朋友其實也有遠近親疏之別,萍水相逢和生死之交差別非常大。但通常,只要不是抱有惡感的情況下,都不會介意和安倍晴明做朋友的——人的名,樹的影,即便是妖怪也有很多會覺得有個大陰陽師的朋友很酷炫。

然而大天狗竟然連這點餘地都不留給他。

這到底是有多讨厭他啊。

晴明心中很是挫敗。

大天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晴明竟然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嘲諷。但和臉色相反的,他的語氣倒是沒怎麽刻薄,反而有點無可奈何:“朋友麽……呵。”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話。”

這句話無論怎麽解讀,白晴明都覺得其中藏着好幾層意思。而且,這種場景似乎還有點似曾相識——他試着回憶了幾秒,很快就找到了那種感覺:

他婉拒過幾位貴族小姐的求愛。是的,那個時候,那幾個嬌羞的小姑娘們,就是用這種帶着一點哀怨的語氣指責他的。

呃,但是……

……那是大天狗啊。

白晴明尴尬地笑了一下,将之前那種大逆不道的想法趕出了腦海中。他蹭蹭鼻子,将話題轉開:“不過,大天狗你是有什麽事情,才逗留在京都的嗎?如果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還請不要客氣。”

“咦!要有大事了嗎!”鴉天狗立刻就亢奮起來。

大天狗掃了晴明一眼。

他逗留京都的理由只有一個。然而,白晴明的那句朋友往他頭上澆了一桶冷水——大天狗下意識地又想起來,晴明毫不猶豫地從愛宕山離開的姿态,真是說不出灑脫,毫不留戀。

“沒什麽事情,只是路過而已。”

白晴明微微一笑:“如果沒什麽事情在忙的話,不妨到我的庭院裏來坐坐吧。京都怎麽說,也能算是我的地盤,也給我一個機會盡盡地主之誼。”

不用。

“好啊好啊。”

大天狗:“……”

鴉天狗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究竟說了什麽,十分歡喜地替大天狗同意了這個邀約,他還振振有詞:“去吧去吧!大天狗大人,去了絕對不虧的,安倍晴明那裏的點心超好吃,絕對不可錯過。”

他看起來像是一包點心就能收買的妖怪嗎!

大天狗的眉毛高高揚起。

“真的很好吃嗎?”

“真的哦。”

“那我也想去。”

大天狗忍無可忍:“你們從頭到尾都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吧,難道安倍晴明不是邀請我去嗎?為什麽你們答應的比我還痛快?還有你——就是你,茨木童子,突然冒出來很奇怪好麽!”

茨木童子歪頭回望。

他剛剛從樹叢裏鑽出來,毛絨絨的卷毛上沾染了不少枯葉,微微睜大的金瞳說不出的無辜:“很奇怪嗎?我跟着你過來的啊,我還有問題想問你,你還沒回答就跑了——剛剛就在了,是你自己注意力全放在安倍晴明身上的錯啦。”

無、無法反駁!

大天狗被茨木童子這一番話怼得說不出話來,半晌,他才想起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呃,之前茨木童子想問他什麽來着。

而另一邊,茨木童子已經轉頭看向白晴明了:“既然你在的話,那麽問你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請說。”

“就是那個……”

“不準說!”千鈞一發,大天狗總算想起來了,他之前在茨木童子面前大放厥詞,宣稱安倍晴明早就已經有心上人了。那麽,茨木童子要是當着晴明的面追問,你心上人到底是誰啊……

……畫面太美。

不忍心看。

安倍晴明萬一否認怎麽辦?

可他要是承認那就更大事不妙了好嗎!

絕、絕對不能讓茨木童子問出口!大天狗抱着這樣的覺悟,毫不猶豫地一揮扇子,幾乎連接天地的巨大龍卷風随即呼嘯而出:“不準問!”

茨木童子敏捷地原地一躍,抓住了一截樹幹穩固自身。又不是第一次和大天狗大打出手,茨木童子現在對于應對大天狗的大招,也有自己的一套心得了。現在,他的臉色也冷峻起來了:“你要阻攔在我前面嗎?對于不聽話的妖怪,我會用力量征服你的!”

對此,大天狗的回答是,他又釋放了一個羽刃暴風。

哼!

他現在可是為了比信仰更重要的——尊嚴而戰啊!絕對!絕對不能讓茨木童子問出口。不然的話,安倍晴明聽到了這個問題,就會問茨木童子,他從哪裏聽說的這個說法,然後茨木童子就會回答說,這是大天狗告訴他的……啊啊啊還有比這更可怕的未來嗎?

“地獄之手!”

“羽刃風暴!”

在幾乎天地末日的可怕戰鬥中,白晴明艱難地撐開了結界,鴉天狗死死地抱着晴明的大腿,被這種激烈而可怕的戰鬥吓得瑟瑟發抖。別說是他,就算是白晴明本人,都有些茫然——到底什麽樣的問題,才會讓大天狗反應如此激烈?

宛如驟雨般的黑色鋼羽激烈地砸在結界上。

這樣下去,恐怕結界也堅持不了多久了。白晴明倒是有心勸架,不過,看這個架勢,恐怕也不适合他插手。白晴明只好帶着鴉天狗撤出了戰場,安心等待最終的結果。

戰局的結果不難推測。

大天狗和茨木童子之間的差距并不是很大,這樣一來,就更加看重戰鬥時候彼此的表現了,大天狗顯然有些過于激動了,一開始就瘋狂地放大招——如果能一氣呵成地打倒茨木童子還好,但茨木童子顯然比他冷靜理智多了,以最小的傷害換取最大的戰果……

即便如此,戰鬥的慘烈仍舊超出了晴明的慘烈。

最終,茨木童子一步一個血腳印的站到了晴明的面前。白晴明看着這兩個大妖怪,感覺這麽久了,他仍然沒法适應妖怪這種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畫風。

茨木童子停了下來。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喝醉酒的紅色妖怪?”

白晴明:“……”

大天狗:“……”

一直努力堅持着的大天狗,忍不住地咳出一口血來,如果茨木童子想問的是這個,那麽他之前那麽慘烈的打了一架是為了什麽:“你竟然問的是這個……為什麽不早說?”

茨木童子莫名其妙地白了他一眼:“你從頭到尾都沒讓我說過,好嗎。”

聞言,大天狗半捂着臉,忍不住又咳出了一口血。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遭遇了無數個阻攔我更新的事件。

加班,感冒,駕校坑爹等等等,今天晚上還要熬夜通宵加班,然而我還是更新了。

……現在整個人都快昏過去了。

結尾感覺寫的不是很好,以後看看有沒有時候再修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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