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一劍,身首分離。
白錦的劍在滴血。
他随手一揮,幾滴熾熱的血便濺在了石壁上,迅速的冷卻了下去。
白衣劍客的脾氣說好也好,說差,卻也極差。只要你願意好言好語的同他說話,他哪怕是在盛怒之中也願意和你講講道理,可他的脾氣一旦差起來,那是誰也攔不住的臭脾氣。
他的劍,從來都是随心而至!
心裏不痛快了該如何?
當然是解決掉令他不痛快的源頭!
所以男人死了。
死在了白衣劍客劍下。
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死了,就如同被他害死的一家人到死也不知道他們因何而死。
這豈不就是所謂的因果報應?
自然是因果報應!
女人咯咯笑道:“死的好,死的好,我有生之年也能看到你們這些臭男人死,真真是大快人心!”
白錦看向了說話的女人。
她佝偻在地,嘴角還流着鮮血,赤裸而美好的酮體微微蜷縮着,一張本該美麗動人的臉上,卻有一雙觸目驚心的眼睛。
她的眼睛緊緊閉着,已被人用針線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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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睜不開了。
蝙蝠島,蝙蝠島。
蝙蝠島果然是蝙蝠島!
這座島上的每一個人,都會被迫變成蝙蝠。
一個終年活在黑暗裏,永遠永遠睜不開眼睛的瞎子,豈不就是蝙蝠?
原來這就是蝙蝠公子的手段。
玉羅剎說的沒錯。
他該死。
他為何不該死?
這世上簡直沒有比他更該死的人了!
白錦的一張臉上已布滿了寒霜。
他安逸了兩個春夏秋冬,卻并不意味着他的劍已經鈍了。
“何人敢在蝙蝠島鬧事?”
“外面是怎麽了?”
“快,出去看看。”
許多房間陸陸續續的打開了,有人走了出來,有人還在觀望,有人幹脆裝死。
左手邊第二間房裏,走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白錦側過頭,冷冷道:“為娶姨娘而弑父的人是你?”
白衣劍客何等的耳聰目明,他當然不只聽到了一個房間的談話聲!
那人的臉刷的變白,他咬咬牙,陰狠道:“你聽到了不該聽到的東西,便別怪我手下無情——”
白錦冷笑道:“你要怪,便只能怪自己說出了太多的秘密!”
又是一劍!
樓道裏,終于彌漫開了血腥味。
血的腥氣與海的腥氣混合在一起,難聞的令人作嘔。
血腥味愈來愈濃,樓道也愈來愈嘈雜,聞聲趕來的蝙蝠島護衛二話不說便與場中的白衣劍客動起手來,很多心虛的客人要麽落荒而逃,要麽一咬牙也與白錦刀劍相向,留下來的反而都是女人。
蝙蝠島的女人。
在這黑暗的樓道裏,她們已不知荒廢了多少年、甚至已經忘卻了時間的流逝,忘記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她們甚至已經不再懼怕死亡,她們已被黑暗逼的發了瘋。
在這樣濃重的殺氣與血腥氣中,她們卻感受到了解脫。
這個又髒又臭,彙聚了無數個最黑暗的秘密的銷金窟,終于要完蛋了!
它的确要完了。
在白衣劍客大殺四方的時候,那些逃出去的客人遇上了與白衣殺神同樣恐怖的事情。
留在船上的西方魔教殺了進來。
不止是西方魔教的弟子,還有神水宮、峨嵋派。
三者的區別就在于,神水宮與峨嵋派的弟子只與蝙蝠島的人動手,西方魔教弟子得到的命令卻是——殺!客人也好,蝙蝠也好,這世上沒有什麽活人是殺不得的!
殺、殺、殺!
西方魔教的威名,豈不就是用鮮血堆出來的!
洞窟裏,玉羅剎與蝙蝠公子各占一方。
蝙蝠公子惋惜道:“我原只是想與玉教主好好談一筆生意罷了。”
玉羅剎背着手,臉上一派漫不經心:“可你卻不該用本座的秘密作為籌碼。”
“若不是如此,在下又怎能見到玉教主本尊呢?”
玉羅剎笑了。
“本座的确打算插手中原勢力,與無争山莊的少主原随雲合作也的确是一樁不錯的美事。就算你手裏握着我的過去,其實也不如何,左右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只可惜,你不小心看到了那五十萬兩黃金。”
“在下一介瞎子,又怎會看到黃金?”
“瞎子總是能看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就如同對他而言,黃金就只是黃金,可對你而言,比起巨額的黃金,你更看重這黃金背後的隐情——比如,一個人為什麽可以拿出這麽多金子。”
蝙蝠公子——原随雲笑了。
“玉教主玲珑心思,在下佩服。”
玉羅剎還是保持着輕慢的态度,高傲道:“你也不必佩服,有什麽遺言便說了吧,本座趕時間。”
“此事便當真沒有回旋的餘地?”
“沒有。”
“只因為在下察覺了那位道長的秘密?”
“你知道的秘密太多,知道太多的人,本就不适合活在這個世上。”
原随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玉羅剎,嘴角微微上揚:“玉教主就如此自信?”
玉羅剎道:“不錯!”
原随雲長長的嘆了口氣。
“那真是太可惜了。”
話未落,原随雲已經出手!
他的長袖流雲般飛卷而起,人也仿佛突然變成了一只巨大的蝙蝠,在黑暗中飛旋,沖着玉羅剎襲來。
他的動作靈活,絲毫不受黑暗的影響——他本就不受黑暗的影響,只因他原随雲就是蝙蝠島上最大、最聰明、最強悍的一只蝙蝠!
玉羅剎不閃不避,手腕一翻便迎着風聲飛身而上,正面接了原随雲一招流雲飛袖。他的身法本就詭谲莫測,輕盈如同鬼魅,可他的一雙手卻半點也不輕,那只修長的手裹挾着層層霧氣,仿若千斤重。
他們在黑暗中交上了手。
同樣是天縱英才,同樣是喜歡躲在幕後控制全局,同樣是詭谲多變心思難測……他們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相似了,相遇時才格外覺得看對方不順眼。
這實在是一件沒有辦法的事情。
原随雲的臉色已經凝重了起來。
他的手,他的胳膊,他的整個人,都正在被一股無形的東西腐蝕着。
誰說只有白錦才會內力外放?
不過只是個內力外放而已!
有何難?
只有庸才才會覺得它難!
黑暗仍是黑暗,玉羅剎的雙掌上裹挾着層層疊疊的內勁,卻沒有人瞧得見,也不會有人瞧見。
只因黑色不會發光,只因黑色已與這無邊的黑暗融為了一體。
“好……好!好!”
原随雲連道三個好字,便如同一只斷了翼的蝙蝠,直直的摔落在了冰冷的岩石上。
血,緩緩從他的嘴角溢出。
有人道:“好掌法。”
玉羅剎傲然道:“自然是好掌法!”
他旋身,望向了來人走來的方向。
一片黑暗中,有人輕輕一揮手,一柄半透明的劍便插在了玉羅剎腳下。
微弱的光照亮了玉羅剎的臉,也照亮了來者的身形。
白錦。
來的自然是白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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