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西方魔教的弟子手腳很快,在主事的白錦做出撒手不管的姿态之後,他們依然井然有序的清理着蝙蝠島上殘留的黨羽。
白錦從前便意識到,西方魔教的弟子做事要比別人靠譜很多,辦事效率也奇高,想來這還應該歸功于玉羅剎調教人的手段以及他陰晴不定的脾氣了。
人的潛力都是逼出來的。
蝙蝠島的內部已經點燃了燈火,不算明亮的油燈照亮了每一個隐秘的角落,驅散了原本的黑暗。
久違的光明降臨了。
哪怕霸占這座島的,是一個兇名絕不輸于蝙蝠公子的西方魔教。
神水宮的宮南燕從蝙蝠島的深處帶出了一群可憐的女人。
一群被迫成為瞎子的可憐女人。
她們同是女人,可神水宮的女人錦衣玉食,武功高強,在江湖上也多是被人尊敬的。
而住在蝙蝠島上的女人,她們很早就被剝奪了名字,剝奪了見到陽光的權利,甚至被剝奪了整個人生,如同一群陰暗的蝙蝠,只能活在無邊的黑暗裏。
一群女人相對無言的沉默了良久,神水宮的小姑娘大都沒見過世面,見到這一幕便心酸的直掉眼淚,哀求着宮南燕幫這群可憐的女人一把,宮南燕沉思過後,便向峨嵋派與西方魔教做出了會将她們帶回中原安置的承諾。
哪怕水母陰姬拒絕收留她們,她也會盡力為她們安排好之後的生活。
如此,皆大歡喜。
放置金銀的石洞裏,點着幾盞油燈。
幾個搬進來不久的箱子敞開着,露出了內裏的黃金。
石洞裏,玉羅剎背着手,神色在明明滅滅的燈火下顯得尤為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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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在沉思。
就在方才,玉羅剎已經親自确認過了。
是黃金。
擺在這裏的,皆是貨真價實的黃金。
不多不少的五十萬兩!
他背着手在幾箱金子之間來來回回走了兩圈,一揚手,指着那些金子,對白錦道:“道長,請。”
敏銳的察覺到玉羅剎語氣裏的怪異,白錦輕輕做了個挑眉的動作。
“送出去的東西可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他語氣淡淡,似是毫不在意這五十萬兩黃金。
玉羅剎望着白錦平靜的眸子,語氣認真道:“道長的一片好意,本座自然不能不知好歹。這些黃金只是跟羅剎牌一起寄存在你那裏而已,日後本座自會向道長讨要。”
白錦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倒真沒再說什麽。他只是擡手一揮,動作潇灑,行雲流水,那幾個大箱子便如同出現時那般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
玉羅剎瞳孔猛地一縮,嘴角反而浮現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他試探道:“這莫非……就是傳聞中袖裏乾坤的本事?”
白錦道:“袖裏乾坤,那是神仙的本事。”
玉羅剎不吃他這一套,頓了一頓,他竟語氣幽幽的念道:“華山純陽宮,西湖藏劍山莊,隐元會,七秀坊……白道長,本座記的可對?”
白錦一愣。
他實在是很久沒有從別人口中聽過這幾個熟悉的名字了。
久到已經有了幾分陌生,久到那一剎那間,竟還有些恍如隔世。
他沉聲道:“這些話,我只在三年前對胡鐵花提過。”
玉羅剎笑了:“不錯。為了讓酒鋪裏的老板娘回憶起道長說過的每一個字,本座也很是費了些力氣。”
白錦的臉色也終于變了。
“那你還知道些什麽?”
玉羅剎慢條斯理的整了整袖子,他的神情逐漸平靜下來,看起來冷靜極了。
“你敢當着我的面拿出五十萬兩黃金,這個時候就不應該再驚訝。白道長,你——可是真的來自你口中的大唐?”
這一句話就如同一道驚雷,但凡在場有一個外人在,恐怕都要以為玉羅剎是發了失心瘋了。
一個沒有發瘋的人,又怎麽可能問出這樣荒謬的問題?
白錦竟是笑了:“……胡鐵花道我是喝多了酒說胡話,你便不覺得那是胡話麽?”
“胡話?”玉羅剎冷笑道:“胡鐵花頭腦簡單,本座可不是。誰會為了醉酒時的一句胡話,千裏迢迢從蘭州跑到華山一探究竟?”
其實仔細想想,三年前的那段時間,白錦身上的破綻實在是太多了。
“更奇怪的是,這三年間西方魔教翻遍了整個中原,也依然查不出你的來歷,你在萬梅山莊的兩年裏又從不與外人來往……本座幾乎就要放棄查探你的來歷了。”
白錦反駁道:“我或許只是頭一次下山,在江湖上沒有熟識之人罷了。”
玉羅剎哼了一聲,“本座與你交過手,是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本座一探便知。”
白錦微微歪着頭,打量了玉羅剎一會兒,臉上的微笑并沒有半分不愉的味道,他想了想,還是有些不确定的問:“我說我來自大唐,你信?”
玉羅剎背着手道:“原本是不信的。可到了此時此刻,本座不得不信!”
就憑着白錦此時淡定的模樣,玉羅剎也不得不信!
他走上前一步,再一次确認道:“你當真來自大唐?”
白衣劍客輕輕點了點頭。
很輕的動作,可他的确是點了頭,玉羅剎也确确實實的瞧見了。
玉羅剎親眼看見他點頭,雖早已有了準備,心下卻還是實實在在的又吃了一驚。
只因這件事實在是令人驚駭,根本就是只應該出現在話本裏的故事!
“你是何時來到大慶的?”
白錦回憶了一下,道:“劫了羅剎牌的那日。”
他相信玉羅剎記這一天肯定比他記得清楚多了。
“具體情形如今已經不記得了,只是一回神,人便已到了西域,我亦覺得十分驚訝。”
玉羅剎哂笑,“本座的那幾個屬下,莫非就是做了你的出氣筒?”
白錦怔了怔,才慢半拍的想起來玉羅剎指的那幾個人是誰。
“抱歉。”
他從不為江湖事道歉,畢竟行走江湖,生死由命,哪個不是把命栓在了褲腰帶上?技不如人被人殺了,也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
只是這些年玉羅剎待他實在是不薄,羅剎牌對玉羅剎又确實意義不凡,道一句抱歉也在情理之中。
沒什麽說不得的。
玉羅剎也是一個江湖人,他不僅是個江湖人,還是一個比白錦更不在乎人命的江湖人。
他看起來果然不怎麽在意,甚至還站在了白錦那邊,滿臉雲淡風輕道:“是他們技不如人罷了。”
一句話,就徹底揭過了這一頁。
玉羅剎關心的反倒是另一件事。
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種隐隐的興奮。
“從幾百年前的大唐來到大慶,這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你說,這是否……就是傳說中的破碎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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