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原是故人來

第二章原是故人來

晚宴結束得比想象得要快，因為臺長家的公子似乎并沒有跟廣播電臺的主持們交流音樂的意圖，而他帶來的那位朋友也過分沉默。臺長夫人顯然也跟一群年輕人沒有什麽共同話題，所以一直保持着很勉強的微笑。音樂廣播的這幾位主持，因為領導在場，也失去了同事聚餐的輕松愉悅勁兒，或者小心翼翼地有問才答，或者沉默不語。除了衛臺長為了不冷場而故意抛出幾個話題之外，大家都有些放不開。所以在衛公子一句“爸，我吃好了”之後，大家都做出了急于撤離的姿态，晚宴就這樣匆匆結束了。

衛建國在晚宴結束後依然顯得很親民，特意問主持人們有沒有需要送一送的。大家自然都禮貌的拒絕。出電梯的時候衛建國又問了葉薇一句，“小葉，不如讓景臣開車送你吧。”态度還十分誠懇。葉薇這邊忙搖頭，“謝謝您，我開車來的。”

回家的路上，佟妧歪着腦袋想了半天，對沉默開車的葉薇說道：“你有沒有嗅到，今晚的晚餐有點拉郎配的味道？”

“什麽拉郎配？”葉薇不解。

佟妧說：“臺長大人想給兒子選妃呗。”

葉薇開着車，有些心不在焉似的，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你的猜測太離譜了。”

佟妧倚在座椅上，頭發在椅背上磨蹭，這會兒她終于可以不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如果不是為了給兒子選女朋友，幹嘛忽然請咱們吃飯，幹嘛興師動衆地把老婆兒子都叫來？而且咱們臺長夫人的眼光一直在幾個女同志臉上打轉，并且帶着那麽一點點挑剔。”佟妧覺得自己的觀察感悟能力是無比敏銳的。

葉薇沒說話。

佟妧繼續興致勃勃地推理，并作出了大膽的猜測，“薇薇，我猜今晚我們這些人都是陪襯，你就是咱們臺長想介紹給兒子的人。”

葉薇看着前面的路，語氣平淡，“越說越離譜了。”

佟妧卻對自己的猜測深信不疑，“我有證據。首先，在座那麽多人，咱們臺長只記得你主持的欄目，在吃飯的過程中，還特別對着他兒子誇獎了你幾句。其次，臺長夫人在你臉上停留目光的時間最長。這個你可能沒發現，因為你一直低着頭。最後，我們走的時候，臺長還特意提出讓兒子送你，這明擺着是想給你們創造機會嘛。”

佟妧說的振振有詞，葉薇卻不以為意，“妧妧，你不當編劇實在有些屈才。”

佟妧閉上眼睛，又回顧了一下今晚的場景，蹙眉說道：“臺長兒子長得那麽帥，而且臺長也介紹了， IT精英，青年才俊，年少有成，你說一個幹部子弟，有錢人，怎麽就淪落到被家長拉郎配的地步了？”

葉薇說：“好了，你別猜來猜去的了。你覺得那位臺子公子今晚那個樣子，像是去相親的嗎？”

“是呀，看起來他是興致缺缺，而且還帶了一個超帥的朋友去攪局。”佟妧忽然眼前一亮，“我明白了，他肯定是忙于事業耽誤了找女朋友，他父母也就是我們臺長夫婦，非常着急兒子的婚姻大事，才開始四處物色人選，因此就硬給他安排了這個飯局。臺長最中意的人選就是你，但是又怕安排你們兩個單獨見面太尴尬，因此故意找這麽多人過去做陪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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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在充滿興趣的猜測，葉薇的車子已經停住，“親愛的，別杜撰電視劇情節了，你到家了。”

“啊，這麽快就到了，我還沒說完呢。薇薇，不然你今晚住我們家吧，我們接着聊。”佟妧對這頓充滿戲劇性的晚餐還想繼續聊下去。

葉薇搖頭，她今晚頭痛，想早點回去休息了。

佟妧意猶未盡地拍拍葉薇，“親愛的，我看你一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看到帥哥眼睛都不發亮光，你怎麽了？”

葉薇說：“沒事兒，就是有點累。”

“那好，你早點回去休息吧。”佟妧下車前還不忘來一句，“要是臺長大人真把你看成真命兒媳，你就從了吧，那位IT精英不錯，相貌堂堂，有事業基礎，關鍵是見了美女還不花癡，有定力呀。薇薇，要是你們成了，別忘了把他那位朋友介紹給我，那人也是酷斃了。”

待她下車，葉薇苦笑着發動了車子。

葉薇的車子停在她住的小區外面的停車位上，下車後在路邊的一棵樹下站定，等了一兩分鐘，果然有一輛銀灰色的車子駛過來停住。

該來的總會來的，葉薇在路上的時候已經知道這輛車子尾随其後。多年不見，不想他們的相遇居然是在這樣一個晚宴上。

樹的不遠處有路燈，但是燈光比較昏暗，所以安紹戎下車走過來的時候，只看到樹下暗暗的身影，那身影明明切近，卻又覺得相隔渺遠似的。走得再切近一些，安紹戎才看清葉薇的臉，她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平靜的就像這安靜無風的夜晚。

關于兩個人的再相遇，安紹戎心中并不是沒有過設想，他曾經想過種種鏡頭，想過自己會用什麽樣的話語質問她當年的離開，但是真的這樣面對面的時候，他沒想到自己的話語平淡無奇，“原來這些年，你一直生活在這裏。”平淡得就像是兩個并不太要好的朋友相遇，禮貌地寒暄一下而已。

“我很喜歡這裏。”葉薇的語氣也平淡。

兩個人接下來就無語了，就這麽相隔兩步距離站在樹下，似乎再也找不到什麽話題。

過了好久，有車子駛過來不停地按喇叭，因為安紹戎的車子阻塞了道路。葉薇這才說：“你把車子停在空的停車位上，跟我上去坐坐吧。”

她的邀請并不熱忱，不過他欣然應允，停好了車子就跟着她走進這個不大的住宅區。

這是雲海城裏一個半新的住宅區，裏面的樓不多，有多層住宅也有小高層。葉薇住的是多層沒有電梯的房子，兩個人沉默着爬到六樓，葉薇還領着他往上走，原來她住的是閣樓。

想不到閣樓居然還能給人空曠的感覺。

因為這是一個三室兩廳設計的閣樓，雖然低的地方需要彎腰，但是高的地方也達到了兩米多，而且通起來的客廳餐廳裏陳設極其簡單，只有一個長沙發，一張小幾、一臺飲水機罷了，所以沒有擁堵的感覺，視野裏空空蕩蕩。

葉薇指指沙發，“請坐。”聲音客氣，就如同對待不怎麽親近的朋友，然後放東西、換鞋、去打開飲水機。

安紹戎坐下，心裏竟然因為這簡單的陳設而隐隐湧上幾分輕松，這一看就是一個獨居的地方。他問：“你租的房子？”

葉薇的回答卻令他意外，“不，我買的。”她接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的小幾上，又說了一句，“我不喜歡住租的房子。”即便是閣樓，但因為是自己的房子，也比租來的住的舒坦。

他“嗯”了一聲，下意識地把手伸進口袋裏去拿煙，煙取了出來卻怎麽也找不到打火機，他正在尋找的當兒，葉薇已經從一間卧室裏取來一個精致的水晶煙灰缸和一個打火機。

他微微一錯愕，她這裏居然備着這些東西，難道是經常有男客造訪？不過他什麽都沒有問，只拿着煙問了一句，“你介意嗎？”

她搖頭，他以前是不吸煙的，現在卻沒說幾句話就掏出煙來，看來時光變遷，人也都在變吧。

他吸煙的時候，她就去卧室裏取了一個小方凳坐下，再順手拿起小幾上的一本雜志翻着。

她留的是齊肩的頭發，低頭肩臉側的頭發都垂下來，遮了兩腮，她垂着眼眸的時候睫毛更顯得長而濃密，睫毛下面形成一層陰翳，更讓她顯得安靜，可是他知道，這樣安靜的一個她，心裏卻總是湧動着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

煙沒有洗完他就掐滅了，因為她垂首看雜志的時候不經意地咳了一聲。她好像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他說：“原來你一直藏在這裏。”

她這才擡起頭來，輕輕說道：“我并沒有藏，我就一直生活在這裏，這個城市不錯，安靜恬淡。”

她說她沒有藏，也就是說她只是從容過她的日子，并沒有要刻意躲開誰，也不必為她當年的驟然離開、音訊全無做一個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和女主久別重逢嘛，大家撒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