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臺長召見

第三章臺長召見

“你過得好像還不錯。”他又說。二十幾歲的女孩子，有了自己的車子、房子（盡管是閣樓），從物質條件方面應該說還不錯。他猜不出她一個普通的電臺主持哪裏來的這些，他也不想猜，他下意識地拒絕這樣的猜測。

“還好吧。”她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生活。

他看着她，她卻并不看他，目光落在剛剛她給他接水的那個玻璃杯上。她比以前更成熟更漂亮了，也更冷漠了。

“你不想問問崔姨過得怎樣嗎？”良久，他終于又說道。

她的面色依然平靜，“她應該過得不錯吧。”崔香芸是精明的女人，如今女兒葉苒也大了，日子過得應該差不了。

“她經常說起你。”他看着她波瀾不驚的面頰，時光讓她比以前更冷靜，又或者，更會掩飾自己了。

“經常說起我的不是，說我沒有良心吧。”她平淡一笑。對繼母崔香芸，葉薇還是了解的，對于葉薇的不辭而別、杳無音訊，她必然要數叨無數個沒良心來發洩內心的不滿。

“其實她也不容易。”他說。

是呀，崔香芸不容易，可是這個世界，誰又是容易的？

兩個人之間的對話淡如水，她沒有問他為何忽然來到雲海，他也沒有提；他沒有告辭，她也沒有催。直到後來，她掩口打個哈欠，他才意識到自己該走了。

他起身告辭，她也沒有挽留。

他走到門口，停住步子，“我們公司要在雲海建分部，以後我會經常待在雲海。”

她“唔”了一聲算是回應。

他又說：“我以後可以随時造訪嗎？”

“最好提前打個電話。”她說，“我不确定我什麽時候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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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他說。

“再見。”她說。

下了樓，安紹戎又在樓前站了一陣子，黑暗中，碩大的樓房像是一個黑暗的巨人，擋住了四年的光陰。四年沒見，确切地說是四年零三十九天沒見，如今再相遇，兩個人之間只餘下平淡如水的對話了。

本來衛景臣拉他參加這個晚宴，說讓他見識一下他父母的無聊的時候，他還有些猶豫，可是他如今要感謝衛景臣的生拉硬拽，否則他就沒辦法遇到她，就不知道這些年，原來她一直生活在這裏。

安紹戎上了車給衛景臣打電話，“還沒睡？”

衛景臣那邊嘆口氣，“哪有那麽容易就得到睡覺的機會，剛聽完我爸的訓教。我就奇了怪了，以前都是我媽唠唠叨叨，說我不把婚姻大事放在心上，我爸從來都支持我先立業後成家。如今他忽然換了個态度，而且比我媽力度大多了，硬拉我去參加那種看似自然實際上荒唐搞笑的相親宴，回來還訓斥我心不在焉。我懷疑我們家老頭子先于我媽進入更年期了。”

安紹戎這邊聽完衛景臣的報怨才說：“行了，衛叔叔也是為你好。”又說，“景臣，我決定了，分部就建在雲海。”

“華北大區的分部嗎？”衛景臣有些詫異，“你不是說還要再考查一下，說最好能選在省會城市嗎？怎麽這麽快就決定了？”雲海只是安紹戎此次華北之行的其中一站，他此行的目的主要是為他的家族企業尋覓一個合适的在華北建分部的地點。來到雲海，他順便來看看他的老同學衛景臣，就在參加晚宴之前，他還說過他沒有決定将分部建在哪裏，不過覺得省會城市應該是比較妥當的選擇。

安紹戎這邊沒有解釋，只說：“景臣，我對這邊不熟悉，分部具體建在哪兒還要你幫忙參謀一下，明天一早我過去找你。”

“好。”衛景臣說，“其實雲海如今經濟蒸蒸日上，交通四通八達，在這裏建分部說明兄弟你眼光不錯。”

葉薇被電話鈴吵醒，迷迷糊糊抓起手機放在耳邊，是佟妧，她的聲音清脆響亮，“薇薇，你在做什麽？”

“睡覺。”葉薇聲音裏還帶着睡意。

“都十點了，您還睡呢。”佟妧那邊有些奇怪，葉薇不是一貫有早起的好習慣嗎，怎麽這會兒都十點鐘了還在睡呢？“起來吧，跟我買點東西去，我一會兒就到你家樓下，你趕緊啊。”

“又要買什麽呀？”葉薇說完，眼睛還沒有睜開。

不過，放下電話不久葉薇就起床了，對佟妧她一貫是有求必應的，因為佟妧是她最好的朋友。兩個人從大學起就是閨蜜，後來又有共同的經歷。她們一起進入廣播臺，因為不是科班出身，沒有學過播音主持專業，所以都是從導播做起，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做了主持人，她們都曾經被別人不屑和排擠，在失意的日子裏惺惺相惜。所不同的是，佟妧好歹是本地人，父母都在雲海，起碼有個溫暖的家，而葉薇是外地人，她所有吃的用的住的都是自己打拼來的。

葉薇下了樓出了小區，佟妧已經等在路邊，看見葉薇嘻嘻一笑，“咱們開車去哈。”

佟妧不會開車，所以經常抓葉薇做司機。兩人上了葉薇的兩廂小波羅，佟妧才發現葉薇的眼睛有些浮腫，“薇薇，你是沒睡好還是睡多了，怎麽眼睛是腫的？你昨晚上幾點睡的？”

葉薇調動觀後鏡看看自己的臉，果然眼睛明顯的有些浮腫，她很少失眠，總是覺得覺不夠睡，可是昨晚卻輾轉反側，直到淩晨才朦胧睡着，又總是做着亂七八糟的夢。

佟妧說：“應該是睡多了的緣故，你今早上十點才起床嘛。哎，薇薇，我想買幾件換季的衣服，你陪我去新世界購物廣場好吧。”

“新裝剛上架很貴的。”葉薇這樣說着，卻已經發動了車子。不過車子開出去不遠，葉薇就接到了臺長的電話，她們的購物之行就此夭折了。

“小葉，你在臺裏嗎？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吧。”衛臺長的聲音很溫和。

挂了電話，葉薇只能對佟妧抱歉的一笑，“臺長召見，我沒辦法陪你去購物了。”

一聽說衛臺長要見葉薇，佟妧又開始展開她豐富的想象力猜測，“薇薇，昨晚我猜到的一切應驗了吧，臺長今天叫你去，肯定是征求你對他兒子的看法，昨晚上那就是個相親宴。我敢跟你打賭，衛臺長見了你，一定會問你對他兒子印象怎麽樣？薇薇，你發達了！”佟妧兩眼冒出興奮的光芒，她的興奮更多的是來自自己猜測的劇情正在上演。

葉薇有些不以為然，她壓根對臺長的兒子沒有多少印象，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個人一直心不在焉，這算得哪門子相親呀。

葉薇來到臺長衛建國的辦公室，在電臺工作四年，這是她第二次走進這間辦公室。第一次來這裏是她從導播成為主持人之前，當時葉薇做導播的那個欄目的主持人出了點意外，一時找不到人代班，臨時安排了她上節目，沒想到代了幾天班，聽衆反應特別好，臺長大人也無意中聽到了這個節目，覺得不錯，出乎意料的接見了她，那之後，葉薇就從導播變成了主持人。所以說起來，衛臺長應該算是葉薇的伯樂，對葉薇有知遇之恩。

葉薇第二次走進這間辦公室，進門就看到衛臺長微笑的臉，“小葉，你來了。”

其實衛臺長這人長着一張嚴肅的臉，平時遠遠看到他都能感覺到一種好威嚴的氣場，但是這幾天不曉得怎麽了，完全一副和藹長者的風範。他請葉薇坐，然後語氣和婉的問了幾句工作，葉薇想不明白，衛臺長怎麽會忽然得閑關心起一個小職員的工作了？她并不認為事情像佟妧猜的那樣，但是也猜不透衛臺長這樣做是為了什麽。

衛臺長倒是絲毫沒有問及葉薇對他兒子的印象，只聊工作上的事情，“小葉，我經常聽你的節目，我知道你偶爾會請嘉賓過去，跟你還有聽衆一起聊音樂夢想、音樂故事、音樂感悟。我想給你推薦幾個我覺得還不錯的嘉賓人選。”

葉薇沒想到衛臺長居然經常收聽她的節目，居然還要親自推薦嘉賓給她，臉上露出微微的詫異。衛臺長卻依然保持和藹的微笑， “我們雲海市有一支自己組織的樂隊叫做“綠野”，你聽說過嗎？”

葉薇點點頭，她是主持音樂節目的，對這方面的一些訊息一向比較關注，她知道雲海有這麽一個樂隊，但是并沒有看過他們的演出。

衛臺長說：“他們最近這幾天會在新世界廣場演出，去看看吧，去看看樂隊裏有沒有人适合做你的嘉賓。另外，也放松一下心情。”

“謝謝您。”葉薇的感謝是由衷的，作為臺長，衛建國的工作很忙，百忙之中還能夠有這個心思關心一個普通的小主持，為她提供信息，而且并不像佟妧所說的有什麽另外的目的，這是不容易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