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婚姻大事

第五章婚姻大事

衛景臣進門的時候見客廳裏居然還亮着燈，這麽晚了老爺子和老太太居然沒睡，都坐在沙發上，一個在看報紙，另一個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電視。

“回來了。”見兒子進門，衛建國先說了一句。

衛景臣換了鞋往裏走，順口問了一句，“爸媽，你們怎麽都還沒睡？”

“今晚的演出怎麽樣？”衛建國手裏還拿着報紙，又問了一句。

衛景臣本來是要直奔洗手間的，這會兒站住腳，“爸，你是想問我跟你想塞給我的那個女主持人怎麽樣了是吧？”

他說話這麽單刀直入，而且帶着點兒玩世不恭心不在焉的派頭，讓衛建國心頭不悅，他把報紙一放，“你這話什麽意思，怎麽是我硬塞給你的？我這是在給你提供機會。葉薇是廣播臺裏很優秀很有潛質的主持人，你聽過她節目沒有，她很有思想，與當下很多浮躁虛榮的女孩子很不一樣的。”

衛景臣顯然對父親說的這些不感興趣，“我對那個葉薇沒什麽興趣，我讨厭別人包辦我的任何事情。”

眼看着父子倆的對話有了火藥的味道，旁邊的臺長夫人秦梅說話了，“景臣，你怎麽跟你爸說話呢，什麽叫包辦，你爸還不是為你的婚姻大事操心嘛。”又說，“建國，其實這事兒我也不熱衷，雖說那女孩人樣子長得還可以，但是對人并不熱情，而且不過是電臺裏面一個無名小卒罷了，我們景臣要找女朋友，家世工作都得過得去吧？原先我是看好葛處長家閨女的，可是我前段時間見到那孩子，染了紅彤彤的頭發，穿得也出格，我就灰了心，要說找兒媳婦，還是不能找太有個性的，總要有些規矩才好。憑我們景臣的條件，那總要挑一挑、選一選的。”

衛景臣對父親的包辦不滿意，對母親的唠叨也覺得耳朵疼，這會兒一邊往洗手間走一邊說，“我的事兒你們就不要操心了，等我想找女朋友的時候，一定把人帶回家來給你們看看。”

“這孩子。”秦梅嘟哝一句。

衛建國在後面說：“我建議你聽聽葉薇主持的節目，她真的是個有思想的女孩。”

葉薇開車回到住處，停車走下來的時候看到樹下隐隐約約有個人影，即使是在黑暗中，即使還隔着一段距離，葉薇也能感覺那身影的熟悉，許多年過去了，他不能說沒有變化，但是站立的姿态還跟以前一樣。

他似乎也早已認出了葉薇，往前走了幾步，跟葉薇會合，“你回來了。”他說。

葉薇“嗯”了一聲，并沒有表現出太多地意外。

“我能上去坐坐嗎，賓館裏很悶，我剛到雲海來，也沒有多少熟人，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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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葉薇很快說：“跟我來吧。”

兩個人一起爬樓梯，有的樓層聲控燈壞掉了，很暗，兩個人都沉默，黑暗中唯有蹬蹬的腳步聲，後來他說：“你今晚上好像沒有主持節目？”

她“嗯”了一聲，說道：“有點事情出去了一下。”

兩人已經到了門口，葉薇開門，他跟着走了進去。

燈開了，他看到房子裏跟昨晚上一樣的空曠，沒有什麽變化。茶幾上的那個水晶煙灰缸還在，已經洗過了，晶瑩透亮，靜靜的待在那裏，似乎在等候着什麽人到來似的。

他手裏提着一兜東西，“路上路過蛋糕店，記得你喜歡吃甜食，所以買了一些蛋糕，各種口味的都有，如果你晚飯沒有吃好的話……”

葉薇走過去打開飲水機，“我現在不喜歡吃甜食了，會發胖。”

他把那一兜各式各樣的蛋糕放在小幾上，眼神中湧上幾分落寞，“我記得你以前每次路過蛋糕店的時候總是喜歡流連，你說你這輩子都無法抵禦蛋糕的誘惑。”

葉薇走到茶幾旁邊來，語氣中帶着不經意，“我說過嗎？我都不記得了，過去的很多事情，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可能窗戶沒有關的緣故，屋子裏的空氣有些涼，他感覺到淡淡的寒意，他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沉默。

大約空氣中微微生氣了尴尬，葉薇不想陷在這樣的尴尬裏，就去了洗手間。他坐的位置正對着一間卧室，那卧室的門開着，隐約看到裏面堆滿了東西，他心生詫異，禁不住起身，往那門口處走了走，卻發現裏面堆得竟是滿滿的鞋盒，她怎麽會有這麽多的鞋子，又或者，她用這些鞋盒子盛東西？葉薇性情中是有些小古怪的成分，但是安紹戎對她為什麽在卧室裏堆這麽多的鞋盒子還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等他轉身的時候，發現葉薇已經站在她的身後，淡淡地對他說了一句，“坐吧，我給你倒杯水喝。”

他回到沙發旁邊來，輕輕坐下，一個盛滿了水的玻璃杯就放在他的手邊。然後她依然坐在她昨天坐的那個小凳子上，默不作聲。她以前就話不多，不知道緣何如今卻做了電臺的主持人，前天晚上她聽過她的節目，那聲音、那話語柔和溫靜，卻一點點沁入人的骨髓似的。

還是他先開口，“我昨天接到了葉苒的電話，她現在跟我在一個公司上班，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把你的消息告訴她。”

原來葉苒也工作了，在安家的公司裏，其實這也沒有什麽奇怪的，葉苒只比她小幾個月而已，早已經是該工作的年齡了，而進入安家的公司工作，也是葉苒由來已久的願望。

安紹戎見葉薇不語，又說：“我記得你起初跟葉苒的關系還不錯，只是後來可能有些小小的別扭，不管怎麽說，你們也算是姐妹。”

“我們鬧過一些別扭？好像是吧，都過去這麽久了，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她依然表現出漫不經心的樣子。

前塵往事，經過了四年，難道在她那裏，真的化作了雲煙。她邀請他上來，難道就是為了讓他明白，她對過去，早已經忘記了，早已經不在意了。

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其實有個問題，我昨晚就想問的。你當年的時候，為什麽要一聲不響走掉？”他說完就擡頭正視她，她此刻卻并沒有看她，眼簾低垂，表情似乎依然漫不經心，“當年為什麽走，我其實也忘記了，大約是一時沖動，想換個環境吧。”

她說她忘記了，用這樣輕描淡寫的口氣，似乎當年她不是那樣決絕地抛下一切，像斷了線的風筝一樣從此再無消息。

還沒等他開口，她又補充道：“我想起來了，好像還有，當時我同學邀請我來這裏的，她說雲海是個不錯的城市，工作也相對好找。”

她眼睛眨着，睫毛也跟着顫動，她找借口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表情，他發現自己緊緊地攥着小幾上的那個玻璃杯，以至于指關節都發着透明的白，此刻緊張的不應該是她嗎，為什麽他更加緊張和激動，四年來，他一直想聽一個答案，可是聽到的是這樣輕描淡寫的回答。

“你知道，當時我們都很着急，我們都擔心極了，尤其是崔姨，她着急得病了一場。”她好歹應該留封信，或者一張字條也可以，可是她什麽都沒有留，就那樣悄無聲息地走掉了。

“是嗎，我以為她不會那麽在意。”她的聲音居然還是那麽波瀾不驚，說完了，她好像急于結束今晚上的對話，“我忽然覺得有些頭痛，我想我該休息了。”

他站起來，“葉薇，我覺得我們都應該誠實的面對過去。”

她微微沉默，做出送客的姿勢，等他走到了門口才說：“如果你想找一個跟你一起懷舊的人，我想我不是合适的人選。過去的事情我真的忘得差不多了，日子總在往前走不是嗎？”

他的腳在門口頓了半晌，還是沉重地擡起。葉薇沒有往門口那邊看，只聽到一聲悶悶的關門聲。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以前的老讀者留言，心中倍感溫暖，新光臨的各位，走過路過，也期待留下你的聲音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