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心中舊愛

第三十五章心中舊愛

衛景臣出了小區，繞着馬路走了一段時間，才看到衛建國坐在路旁花壇邊上，正低頭抽着一根煙。

衛景臣忙走了過去，把拿來的外套給父親披上，說道：“爸，外面風涼，咱們回去吧。”

衛建國搖搖頭，繼續抽煙。他很少抽煙，只在特別心煩的情況下才會抽一兩根。

衛景臣陪着衛建國在花壇邊坐了一會兒，衛建國說：“景臣，陪爸爸去喝一杯吧。”

衛景臣點點頭。

父子倆來到一個小酒館，點了幾樣小菜，要了一瓶高度酒。

時間已經很晚，父子倆坐了一陣子，酒館裏顧客漸漸都走了，只餘下他們父子兩人。

衛景臣很少見父親喝這種高度酒，不過今天見衛建國接連喝了幾杯，倒是面不改色，就說：“爸，沒想到你還能喝高度酒。”

衛建國說：“我小時候在農村老家，村子裏的人都是喝高度酒的，不過那會兒的高度酒都是醇正的糧食酒呀。後來我來到城裏，再後來娶了你媽，也附庸風雅起來，經常喝點紅酒，洋酒，就很少碰這種高度酒了。其實，說句真心話，我還是覺得喝這個痛快。”

衛景臣見父親杯中的酒已經喝完，就給他倒酒，邊說：“爸，這些年您跟我媽在一起，是不是把真性情都藏起來了？”

衛建國嘆了一聲，“我是諸事忍讓，可是你媽一向對我苛責，現在更是變本加厲了。其實我跟你媽在一起，別無他求，也就求一個心平氣和，可是連這都做不到。你看今晚，為了一張照片，她又砸又摔，簡直就是喪失理智了。”

衛建國說起照片的事情，衛景臣不禁問道：“爸，照片上的人，到底是誰？”

衛建國知道兒子疑惑，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張照片，看了看，表情變得有些傷感，“這是我當年喜歡過的人。”

衛景臣沒想到父親直言不諱。衛建國又說：“她叫陳萱，是葉薇的媽媽。”

雖然之前見過這張照片，衛景臣也覺得照片上的人跟葉薇很像，但是如今聽到這是葉薇的媽媽，還是有些驚詫，“葉薇的媽媽？爸爸，你曾經喜歡過葉薇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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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建國點點頭，“不過，我的喜歡只是藏在心裏的，從來沒有表白過。”

衛景臣靜靜的聽着，衛建國又說：“我和陳萱是一個大學的校友，她是我們全校最美的女生，我不知道別人怎麽看，總之她在我心裏是最美的。我呢，只是個貧困農村出來的窮小子。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學校的外語角。因為我當初外語很差，有個舍友就拉我去了外語角，說多用外語交流會提高水平。我那時候很自卑，去了那裏根本就不敢開口，只是長時間的很窘的站在一個角落裏。後來有個女孩子過來了，用英語跟我打招呼，見我不敢開口，就笑着用漢語跟我說，她的英文不好，讓我嘗試着跟她用最簡單的英語對話，我還是不敢開口，她就用最簡單的英語重複着跟我講，後來我慢慢跟她對話了。她的笑容真美呀，就像是一道明媚的陽光。後來每周的外語角活動我都去，卻很少再有跟她對話的機會，有時候她沒有注意到我，我就在角落裏遠遠的看着她。只要能看到她，我覺得我心裏的陰霾都消散了。”

衛建國絮絮地說着，臉上因為回憶而露出了笑容，他一定是想起了陳萱當年的笑容吧。

“後來，我參加一次學校的越野賽，在快沖到終點的那段路上摔倒了，當時人們都奔着終點去給勝利者們祝賀吶喊去了，而我，只能一瘸一拐走到路邊，孤單地坐在那裏，後來有個女孩過來了，看到我的腿在流血，就把随身帶的小藥箱打開，幫我抹碘酒。那個女孩是陳萱，她似乎已經忘記在外語角我們見過面，但她樂于幫助一個受傷的人，她的動作很輕柔，表情又認真又溫柔，讓我一時間忘記了疼痛。她告訴我她是拉拉隊的成員，所以随身攜帶藥箱，她問我還痛不痛，我卻在她面前緊張地連話都說不完整。”

原來父親也有過這樣青澀的年華，衛景臣聽到他敘述的時候聲音都變得很溫柔，大約當年，對陳萱，他真的是很動情吧。

衛建國又喝了點酒，接着說：“後來，我總是默默的關注她，我會在她常去的小樹林讀書，我到她經常去的操場跑步，我會躲在她宿舍通往教室的路上偷偷看她一眼，只要看到她，我就覺得一切都美好起來了。可是我只是一個自卑的窮小子，我根本不敢大大方方跟她說話，更不敢告訴她我喜歡她，得知她有男朋友的時候我的心都要碎了，可是我看都她跟那個人在一起，看上去很幸福，他們也真的很般配，我知道，我跟她是沒有可能的，我只能暗暗地喜歡她。”

原來父親的這段感情，是一段無望暗戀。衛景臣說：“您從來沒有跟她說過您對她的感情嗎？”

衛建國搖搖頭，“從來沒有。我想，她大約至始至終都不知道，在大學時代，還有那麽一個人，曾經那麽喜歡他，她曾經牽動着那個人的喜怒哀樂。我現在想起來有些後悔，如果我能對她說一句，說一句我喜歡她，哪怕被她拒絕，也許我不至于太遺憾，也許能對我的青春有個交代。可是，我始終都不敢說。”他停頓一下，又說，“不過如果時光倒流，我想，我還是不敢說，我還是會默默地在角落裏望着她。”

見父親的表情有些悵惘，似乎當年的遺憾還在心頭，衛景臣說：“那，您當年跟她算不得很熟悉，這張照片是怎麽來的？”

衛建國又陷入回憶，說道：“我們那時候都有同鄉會，我有一個同鄉，他雖然是城裏人，家境很好，不過他對人還是不錯的。他當年酷愛攝影，拍了很多人物和風景，因為他跟陳萱是同班同學，關系不錯，所以她給陳萱也拍了不少照片。有一次我去看他，他正洗了很多的照片，我見他拍的風景很好，就想問他要幾張，他大方地同意了，因為正忙着別的事情，就讓我自己選，我拿了幾張風景照，發現照片裏有很多是陳萱的單人照，于是，就也拿了一張。”

原來如此。衛景臣問父親，“難道這麽多年過去了，您對陳萱阿姨一直沒有忘情？”

“其實我們之間沒有戀愛過，所以也談不到忘情，只是年少時候的那份眷戀太深刻了，所以很難從記憶裏剔除掉，你明白嗎景臣？”

雖然沒有類似的經歷，但是衛景臣能理解父親的心情，他說：“那位陳萱阿姨，如今已經去世了。”

“是呀。”衛建國說，“我後來輾轉打聽她的情況，得知她跟她的男朋友葉榮剛去了F市，起初生活美滿，可是後來，我聽說他去世了。”

衛建國的聲音變得低沉，“後來又過了若幹年，我無意中發現，我們臺裏的葉薇居然是陳萱的女兒。”

是呀，她們母女長得太像了。

衛建國又對兒子解釋，“景臣，其實把葉薇介紹給你，也不是因為我當年沒有追到她的母親，想讓你填補我的遺憾，我是覺得，這個女孩子真的很不錯。”

“這說明您這些年的審美觀沒有變。”衛景臣說。

衛建國問兒子，“你和小葉現在怎麽樣了？”

衛景臣說：“她現在對我沒有那個意思，不過，我願意等。”

“只是等待是不夠的。”衛建國拍拍兒子，“你要努力，你要用行動讓她知道，你值得托付終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