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難以邁過的坎

第四十九章難以邁過的坎

葉薇回到病房門口，恰好衛景臣過來了，他剛看過安紹戎從病房裏出來。

“你瘦了。”他看到她有些憔悴。

葉薇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是嗎，我都沒有覺得。”

他看看她，欲言又止，最終只說了一句，“我先回去了。”

“景臣你等等，”葉薇喊住他，“我有話跟你說。”

醫院附近有家不大的咖啡館，這會兒倒還安靜。兩個人各要了一杯咖啡，葉薇喝下去半杯的時候才開口，“景臣，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他說。他的咖啡裏沒有加糖，味道格外苦澀，“我們之間不要說這個。”

她低垂着頭，聲音發澀，“景臣，我記得你說過，我們不問過去，只看現在。我也試着忘記過去，我真的嘗試過，我想全身心的投入現在，我想認認真真跟你在一起，再也不想其它。可是……我現在發現我做不到，我真的很抱歉。”

葉薇知道，她對衛景臣的虧欠不是一句抱歉就能表達出來的。可是衛景臣說：“不，葉薇，你不欠我什麽。我能感覺到你很努力地在接受我。”他頓了頓，又說，“葉薇，你同意跟我在一起，是那次車禍之後，雖然我知道你的選擇多半是來源于歉疚，但是我還是很開心，只要你答應跟我在一起，我不在乎原因是什麽。我知道你愛過紹戎，也隐隐覺得，你還在愛着他，但是我不願意去想，我只想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我想也許慢慢的，你就會愛上我。”

她說：“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他，可是知道他出事的一剎那，我是那樣恐懼……景臣，我知道一句簡單的道歉太微乎其微，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感情的事沒有誰對不起誰，我們都沒有刻意要傷害誰。”衛景臣說，“葉薇，我承認，當我看到你形影不離地照顧他，我心裏很難過，這幾天我心裏也很亂，我期待你能對我說點什麽，但是又懼怕你對我說什麽。”他望着她，“葉薇，我想說，不要急着做什麽決定，等過一段時間吧，等我們都冷靜下來的時候，再問問自己的心，我們要的究竟是什麽。”

馬上就要過春節了，天氣卻越來越冷，不過安紹戎倒是慢慢好起來了，終于從重症監護室搬到了病房。

葉薇從外面進醫院來，先在走廊上站一站，去一去身上的寒氣，才推開了門。安紹戎本來閉着眼睛，聽到腳步聲就睜開來，說道：“一聽就知道是你來了。”

葉薇摘下厚厚的手套，說：“外面很冷，像是又要下雪了。”他望着她，“你的手最怕凍了，總是一入冬就戴上手套。”

葉薇看到床頭上放着保溫桶，裏面有煲好的雞湯，肯定是宋阿姨送過來的，就問他：“你怎麽沒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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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等你來了再喝。”僅僅是受了傷的這一小段時間她時常過來，就讓他對她形成了依賴，她故意嗔道：“難不成我今天不來，你就不吃東西了。”

沒想到他很認真地點點頭，“是呀，你不來，我就不吃東西。”樣子完全像個孩子。

她要去盛雞湯，他說：“等一下再喝，你先坐下，我們說說話。”葉薇就坐了下來。

他頭上的一圈紗布拆了，還有淡淡的傷痕，不過醫生說不會留疤，但是胳膊上的燒傷嚴重，恐怕會留下疤痕。葉薇問他：“受傷的地方還疼嗎？”

他說：“疼。不過，你一來，似乎又不怎麽痛了。”

他很少露出這樣耍賴的笑容。葉薇也倒不生氣，故意說道：“我又不是麻藥。你倒提醒我了，你要是再痛的話就讓護士來給你打一針麻藥好了。”

他連忙擺手，“你知道我跟你一樣，最害怕打針。”

“鑽進火海都不怕，卻怕打針。”她笑他。

他望着她，目光癡癡的，“好久沒看到你這樣的笑容了。”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去，羞怯的樣子有些像少年的時候。

病房裏一時安靜下來，他伸過說來，牽了她的手，“我要感謝這場大火，它讓我們都敢于直面自己的感情。”

她任她拉着她的手，只覺得有股柔情從指間傳來，讓她整個人都陷在一種溫柔的情緒裏。

推門聲打破了屋裏的寧靜，宋芳走進來，“紹戎，你爸爸來看你了。”

葉薇本來背對着門坐着，這會兒忽然站了起來，卻又沒有回頭，整個人像是僵住了一樣。

這時候安良東已經走至床前，葉薇未等他開口說話，就對站在安良東身後的宋芳說：“阿姨，我還有事情，先走了。”她說完，不待宋芳開口，就快步離開了。

宋芳有些詫異，“這孩子，有什麽急事，走得這樣快。”

葉薇開着車，開出很長一段路，才意識到這不是回家的路，她走反了方向，她心中一陣煩躁，沒有調轉車頭，繼續往前開，直開到一個餐飲區，才停了下來。

葉薇走進一家小酒店，這地方隐約有些熟悉，好像以前的時候她跟佟妧一起來過。服務生迎上來，“請問幾位？”

葉薇說：“一位。”

服務生領着她在一張小桌前坐下，問道：“想吃點什麽？”

葉薇問：“有酒嗎？”

服務生點頭，“白酒，紅酒，啤酒，您要點什麽？”

葉薇說：“來瓶白酒吧。”

佟妧剛剛從臺裏出來就聽到手機響，她取出來看看屏幕，是葉薇的電話，接起來剛叫了聲“薇薇”，卻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請問你是葉小姐的朋友嗎？”

佟妧忙說：“是的。”

對方說：“葉小姐在我們這邊喝醉了，您能來接她一下嗎？”

佟妧一愣，随即說道：“好的，好的，我馬上過去。”

佟妧急匆匆地走進酒店，在臨窗的一個位置上看到葉薇，她已經趴在一張桌子上不省人事，佟妧急忙走過去，服務生也跟過來，對她說：“您朋友喝多了，我剛才問了半天，她才說她姓葉，我只能從她的手機上調出了最常用的聯系人的號碼，就是您的。”

佟妧對服務生說了句“謝謝。”又拍拍葉薇，“薇薇，薇薇，你醒醒。”葉薇一點反應也沒有。佟妧極少見她這個樣子,這時急忙去扶她,怎奈葉薇醉得太厲害,她根本扶不起來,急得嘟哝了一句，“怎麽喝這麽多酒。”只得招手叫來一名女服務生，跟她一起扶起葉薇，跌跌撞撞走出酒店。

葉薇在午夜醒來，覺得頭痛欲裂，想喝點水，卻又覺得連起身的力氣也沒有。她幹脆不喝了，閉上眼睛想繼續睡，忽然覺得有人站在她的面前，葉薇一時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覺得對方喝醉了酒似的，滿臉都是赤紅的，很吓人。

那人一下子抱住她，胳膊異常有力，葉薇吓壞了，極力掙紮，可是怎麽都掙不脫。“你幹什麽？”她驚恐地大喊。那人卻在撕扯她的衣服，她更加害怕，用力對那人說：“別這樣，我要喊人了！崔姨！崔姨！葉苒！紹戎！”可是她覺得快要喊破嗓子了，依然沒有人來救她。

對方抱着她不肯松手，繼續撕扯她的衣服，她情急之下到處找，終于發現身後有把剪刀，她的手正被別到身後，這時候摸到那把剪刀，從背後一下子伸到前面來，刺向那個人，那個人的胳膊流血了，流了很多很多，她呆呆地看着那血，好久，才想起往外跑。她跑呀跑呀，跑到一片曠野裏，周圍沒有人，只有她自己，她怕極了，想要喊人，卻覺得嗓子嘶啞，無論如何都喊不出聲來。

葉薇醒來的時候出了一身汗，原來剛剛她又睡着了，這是一個噩夢，她已經許久不做這個夢了，今天忽然又夢到了這麽可怕的場景。葉薇在黑暗中坐起來，掙紮着起身，來到客廳裏。

隔壁的秋秋聽到聲音開了燈走出來，“薇姐，你怎麽了？要喝水嗎？”

葉薇從茶幾上抽了一張紙巾擦擦額上的汗，“嗯，我起來喝點水。”

秋秋去幫她接了杯水，邊說：“你昨天喝多了，是佟姐送你回來的，她說讓我好好照顧你，我看你睡熟了，就回屋睡覺了。”

“額，我沒事。”葉薇說，“秋秋，你去睡吧。”

秋秋有些擔心的看着她，“薇姐，你真的沒事嗎，我看你臉色很難看。”

“我沒事。”葉薇不想耽誤秋秋睡覺，“真的沒事，你去睡吧。”

秋秋回屋去了，葉薇坐在沙發上，喝了一杯水，慢慢的從噩夢中抽離出來，覺得平靜了一些。這麽久過去了，這個噩夢還一直糾纏着她，成為她邁不過去的一道坎。她最近以為，為了安紹戎，她或許可以邁過這道坎，現在忽然覺得，邁過去真的好難。她的耳邊響起崔香芸的那句話，“你真的覺得，你适合做安家的兒媳婦嗎？你真的覺得，你能順利進安家的門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