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心事重重

第五十章心事重重

宋芳從外面進來，見安紹戎正費力地要下床，就急忙走上前來，制止兒子，“紹戎你要幹嗎？”

安紹戎剛剛站立在床邊，卻因為腿上的傷，站立不穩，又坐了下去。

“葉薇有兩天沒來了，電話也打不通。”他有些急躁地說道。

宋芳扶着安紹戎，幫他倚坐在床頭，邊說：“我不是跟你說了，薇薇這陣子天天守在醫院裏，她肯定是累了，也需要休息一下，她也有工作的，沒準這兩天工作忙呢。”

“我想去看看。”安紹戎蹙眉說道。

宋芳忙說：“你這個樣子怎麽去呀。好了，你安心休息，我去，我一會兒去看看薇薇。”

宋芳在電臺樓下的咖啡館見到葉薇，發現她的确有些憔悴。

“薇薇，你這陣子真是辛苦了，都瘦了。”宋芳由衷地說，眼裏滿是疼愛。

“沒什麽。”葉薇低頭喝咖啡，不願直視宋芳的眼睛。

宋芳說：“紹戎這個孩子，因為你這幾天不去，就有些鬧脾氣，今天非要過來找你。”

葉薇依舊垂着頭，“我有些忙。”

宋芳點頭，“是呀，我就跟他說了你忙，可是他看不到你，悶悶不樂的，吃東西也吃的少。”宋芳見葉薇神思恍惚似的，忍不住問道：“薇薇，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呀？”

葉薇擡起頭來，看看宋芳，“阿姨，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宋芳含笑說道：“有什麽話就說吧，孩子。”

“我想問……”這問題似乎難以問出口，不過葉薇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您當年有一段時間，好像跟安……伯伯要離婚，您能告訴我是為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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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芳沒想到葉薇會問這件舊事，她沉吟了一陣，才開口說道：“這事兒都過去好幾年了，當時我跟你安伯伯鬧了些小誤會。”

宋芳一直是朋友們公認的賢妻良母，她性情溫柔，婚後相夫教子，很少跟安良東發生分歧。可是有一年，她卻一反常态，态度堅決地要跟安良東離婚，鬧了好一陣子，親戚朋友，連上安紹戎，大家怎麽勸她都無法回心轉意，後來鬧了很久，她和安良東的關系一度降到了冰點。

葉薇又問道：“阿姨你能告訴我，是什麽樣的誤會嗎？”

宋芳知道葉薇并不是好奇心很重的孩子，她今天這樣刨根問底，肯定有她的原因，她又沉吟一下，說道：“是因為當時公司裏謠言四起，說你安伯伯在外面有別的女人。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信了，我覺得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所以就提出了離婚。”

“只是這個原因嗎？”葉薇又問。

宋芳點點頭，“是呀。不過後來知道都是誤會，所以我們就沒有離婚。這麽多年過去了，事實也證明，你安伯伯的确沒有別的女人。”她問葉薇，“薇薇你怎麽忽然問這個？”

“也沒什麽。”葉薇說，“我就是随便問問。”

她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宋芳有些擔心，“薇薇，你要是有什麽心事，就跟阿姨說說，不要憋在心裏。”

葉薇笑一笑，但是笑容有些苦澀，“阿姨，我真的沒什麽，就是最近太忙了，你跟紹戎說，等我忙完了，再去看他。”

安紹戎終于打通了葉薇的電話。

“為什麽這幾天你都沒有過來？出什麽事了？”他問。

她那邊聲音低沉，“沒出什麽事兒，我只是很忙。”

他語氣有些焦灼，“不，葉薇，一定是出什麽事情了，那天我爸媽到病房裏來，你忽然走了，當時你的臉色很難看，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真的沒事。”她說。

他不相信，說道：“葉薇，在雲海找到你之後，我總覺得你有什麽事情埋在心裏不肯說出來，你的那件事情，是不是跟我爸媽有關？”

她沉默一下，說道：“你想多了，不是的。”

但是她的略一沉吟讓他明白了什麽，他們是從少年時候一起長大的，他很了解她，他說：“一定是的，葉薇，你當年離開F市，是不是跟我爸媽有關？”

從她的聲音可以聽出來她現在心裏很亂，“你不要說了，什麽都不要問好嗎？我想靜一靜，我需要靜一靜，等我想明白一些事情，我會過去看你的。”

“葉薇，你聽我說……”

她已經挂斷了電話。

晚上，葉薇躺在卧室的床上，覺得心裏很亂，她随手從床頭拿了本書，翻了一兩頁，卻什麽都沒有看進去，就又放回去。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起身下床，蹲下來，從床頭的櫃子裏取出一個盒子，那是前段時間她回F市的時候從家裏拿來的。因為回來之後發生了很多事，她這陣子又一直忙亂，所以盒子被放進櫃子裏之後就沒有再被取出來。

葉薇打開那個盒子，拿出裏面的那個厚厚的黑皮本子，那是爸爸生前那幾年寫的日記。

葉榮剛原本沒有寫日記的習慣，但是從陳萱去世之後，大約是有些話無人去說，有些情感無處傾訴，所以他開始寫日記，雖然不是每天都寫，但是隔幾天會寫點什麽，斷斷續續寫了不少。

葉薇翻開那本日記，倚坐在床上看下去，很多的往事，又一幕幕湧現在眼前。葉榮剛日記的字裏行間充滿了對亡妻陳萱的思念，那些情真意切的語句讓葉薇數度模糊了雙眼。葉榮剛的日記裏還寫到了幾件事情，有些事情讓葉薇很驚訝，比如葉榮剛對自己再婚的前因後果的敘述。

少女時代的葉薇，曾經對葉榮剛的再婚不能接受，她認為父親再婚就說明他不再愛媽媽了。後來随着年齡的增長，她開始試着理解父親，他覺得父親也許是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可是葉榮剛再婚前後，一直表現出來的是悶悶不樂，這一點葉薇有些想不通，既然再婚是父親的選擇，為什麽他又那麽不開心呢？看了父親的日記，葉薇終于明白了，原來父親的再婚另有隐情。

葉榮剛在日記中充滿痛悔地寫下了自己再婚的來龍去脈。

葉榮剛原是一家國營工廠的廠長，經常會有些應酬。葉榮剛酒量一般，喝酒一向很有數，陳萱在世的時候，他很少喝醉過。陳萱去世之後，葉榮剛有段時間很頹廢，經常喝酒，有時候也會喝得酩酊大醉。

葉榮剛所在的廠子裏有招待所，那時候很多應酬的地點常常就在這個招待所裏，崔香芸當初是這個招待所的服務員。崔香芸跟酒鬼丈夫離婚後，一個人帶着女兒生活，葉榮剛喪偶之後，她對葉榮剛分外殷勤，但是葉榮剛對她的明裏暗裏的表示仿佛渾然不覺，沒有半點回應。崔香芸有個沒有出五服的哥哥老崔是招待所的廚師，跟葉榮剛關系不錯，崔香芸也曾托老崔給牽牽線，可是老崔委婉地在葉榮剛面前說出意圖之後就被當即回絕。葉榮剛态度堅決，說自己全無續弦之意。老崔回來跟崔香芸說了之後，她很是失望。

那一晚葉榮剛又在招待所接待外來的客戶，正是崔香芸做這一桌的招待。那晚的客戶酒量很大，讓葉榮剛有些招架不住，不知不覺就喝多了。到後來葉榮剛喝得不省人事，客戶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了。

葉榮剛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招待所的一間房裏，而她的旁邊居然躺着崔香芸。葉榮剛震驚的時候崔香芸露出萬般溫柔嬌羞，說自己願意一輩子服侍葉榮剛。葉榮剛痛悔之餘對崔香芸說，他會對她負責，會跟她結婚。葉榮剛在日記中寫下悔恨，他沒想到喝酒釀成禍患，他覺得自己對不起陳萱。他完全不喜歡崔香芸，之前也沒有過再婚的打算，可是他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麽他就必須跟崔香芸結婚。

夜已經深了，葉薇一頁頁翻着父親的日記，覺得像是在跟父親對話一樣，充滿了親切感，同時，又覺得那樣凄涼。

葉薇剛剛起床就接到宋芳的電話，說安紹戎不肯吃東西，醫生說這樣妨礙康複，她問葉薇有沒有時間能到醫院去一趟。

葉薇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葉薇來到安紹戎的病房，發現宋芳坐在床邊，一臉的無奈。安紹戎則躺在床上，不言不語。看到葉薇進來，宋芳起身說道：“你來了，薇薇。紹戎可真是的，醫生說他現在在康複期，要好好吃飯，加強營養，這樣才有利于恢複，可是他偏偏說自己沒有胃口。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孩子一樣。”葉薇走到床邊來，宋芳随即說道，“薇薇你幫我看着他把送來的吃的都吃完，我有點事，先出去一下。”

宋芳走了，葉薇對安紹戎說道：“起來吃點東西吧。”

他坐起來，問道：“你為什麽好幾天都不來”

“我說了，我很忙。”葉薇聲音低低的。

“這不是真正的原因。”他看着她，“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他望着她，目光充滿期待。可是她能說什麽呢？有些事情，終究無從說起。

葉薇沉默良久，帶着乞求的目光，“別問我好嗎，什麽都不要問，有些事情，我自己還都沒有想明白，等我想明白了，也許我會告訴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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