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大言不慚

第五十一章大言不慚

咖啡館的燈光柔和朦胧，葉薇坐在崔香芸的對面，杯裏的咖啡快要涼了，她才開口道：“你約我出來，到底要說什麽？”

崔香芸攪動杯裏的咖啡，不疾不徐說道：“薇薇，我聽說，你最近還是經常去醫院照顧紹戎，我做長輩的呢，就想好心提醒你一下，有些事情，如果自己不約束自己，只會越陷越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葉薇把咖啡杯推到一旁，其實她知道崔香芸約她出來，當然不會是為了喝咖啡，她也無心喝咖啡。

崔香芸今天盤了頭發，臉上化了妝，顯出幾分風韻，年輕的時候，她也算是個遠近公認的美人兒。她笑了笑，不過笑容并不溫暖，“薇薇，你應該明白，你不可能進安家，你既然不能嫁進安家，現在跟紹戎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的，不是自尋煩惱嗎？”

葉薇今天直視崔香芸的目光，說道：“您怎麽就認定我不可能進安家呢？”

崔香芸臉上的笑容猶在，“薇薇，我本不想把話說的那麽透，你既然這樣說，那我問你，你當年為什麽忽然離開F市？”

葉薇的語氣也不疾不徐，“崔姨這樣說，難道知道我當年離開的原因？”

崔香芸笑容斂了回去，說道：“我想，你之所以走掉，大約是不想再看到你的安伯伯，也無法再面對紹戎吧。”

她果然是知道的，當年的一切，她都看到了，這些年，她只是故作不知罷了。葉薇只覺得渾身發熱，又覺得一股氣惱向上湧，不過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道：“那一天，他在我們家喝醉了，我想，是你讓他喝醉的吧？”

到了這個時候，崔香芸也是破釜沉舟，覺得沒有什麽好隐瞞的，她點頭，“是呀，是我讓他喝醉了，可是我沒有想到，你會忽然回來。”

那些不願想起的往事，再次湧現在眼前。

那是葉薇大學畢業後的暑假，那天她跟同學約好了一起去人才交流中心，可是走到半路才發現自己的簡歷忘了帶，就急忙回家取。

葉薇還記得那是一個天色昏暗的下午，陰天，但是沒有下雨，天氣有些燥熱。她用鑰匙打開門，發現家裏很安靜，她知道葉苒今天也有事情出去了，但是崔香芸應該在家。她喊了幾聲崔姨都沒有聽到答音。餐廳裏的桌子上，有殘羹冷炙和空酒瓶，家裏有酒的味道，像是來什麽客人了。

此刻，客廳和餐廳裏都沒有人，葉薇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沒有多想，此刻只想趕緊找到自己的簡歷。她走進自己的卧室，突然看到一個人站在書櫥的前面，正在看什麽東西的樣子，從背影她分辨出，那是安良東。

“安伯伯。”葉薇喊了一聲。

Advertisement

安良東轉過身來，葉薇看到他目光迷離，并且滿臉赤紅，像是喝酒喝多了。

“安伯伯。”葉薇又叫了一聲。

安良東忽然步履不穩地往前走了兩步，來到她的面前，望着她，目光依然迷蒙，卻又含着無限的深情。

葉薇覺得他有些異樣，剛要開口，他卻忽然抱住了葉薇，嘴裏喃喃說道：“阿萱，你回來了，阿萱。”

安良□□如其來的動作把葉薇吓了一跳，她急忙掙脫，但是他手勁很大，讓她掙脫不開。他還在喃喃說着什麽，因為含混不清，葉薇也聽不清楚。她只顧急切地說道：“安伯伯，你放開我，安伯伯，你怎麽了？”

“阿萱，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你不走了吧，阿萱……”他嘴裏不停地說着，摟着她的胳膊越收越緊。

葉薇極了，“安伯伯放開我！”她大喊。

可是喝醉的人力氣大的驚人，安良東意識似乎也混亂了，他緊緊的抱着她，頭也湊過來親吻她，葉薇用力向後別着頭，一邊躲閃一邊拼命喊着“崔姨，崔姨。”情急之下，也喊，“葉苒，紹戎！”

可是喊什麽都沒用，沒有人答應，她越是喊叫和掙紮，安良東就越是用力摟抱她，甚至，他開始撕扯她的衣服，葉薇吓得快要哭出來，安良東在她面前一直是溫和慈愛、溫文爾雅的長者，如今忽然變成這個樣子，實在讓她害怕。

葉薇帶着哭腔呼救，安良東卻依然自顧自的撕扯她的衣服，她頸間的扣子崩掉了，衣服裂開了口子，葉薇真的急了，開始拼了命地掙紮，可是安良東力氣比她大，而且現在的他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葉薇的反抗成了徒勞。情急之下，葉薇看到身後的桌子上有一把剪刀，她的手這時候正被別在背後，她一點點摸索,終于拿到了那把剪刀，安良東再來親吻她的時候，她一下子從背後伸出那把剪刀來，胡亂地揮舞着，安良東沒有防備，胳膊在葉薇的揮舞下被刺傷了。安良東似乎在疼痛中一下子蘇醒過來，停止了一切動作。葉薇看到安良東的胳膊在流血，她只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她呆呆地看着那血，好久，才想起往外跑。

崔香芸的話打斷了葉薇的回憶，“你覺得，你現在能夠面對你的安伯伯了嗎？”

葉薇咬着下唇，努力平靜自己的思緒，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那天，你在哪裏？”

崔香芸倒是一直保持着平靜，她說：“那天喝酒吃飯的時候湯濺到我的身上了，我去洗澡換衣服了，等我洗完澡出來，正看到你刺傷了他，後來，你就不顧一切地跑了出去。”

那天葉薇到了後來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離開，跑得遠一點。她沒有看到崔香芸，她這幾年都一直以為崔香芸那天不在家，以為她出去了。

葉薇看着崔香芸，問道：“你為什麽讓他喝那麽多的酒？為什麽？”

崔香芸沒有回答，葉薇替她說道：“你想讓他像我爸爸那樣，在喝醉的情況下受到你的算計對不對？”

那的确是崔香芸的初衷，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安良東請到家裏，并且灌醉了他，她以為自己設計的一切就要水到渠成了，沒想到葉薇忽然回來，發生了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是個女人。”崔香芸慢悠悠地說道，“我是個單身拉扯孩子的女人，我需要一個依靠。”

“你需要一個依靠？”葉薇冷冷地說，“所以你就去謀求別人的丈夫。你先在公司裏散布謠言，說他在外面有女人，讓他和宋芳阿姨産生嫌隙，鬧離婚，然後你趁着他心情沮喪的時候，把他請到家裏，你想把他灌醉，然後讓他像我爸爸那樣，對你負責任是吧？你怎麽會這樣？你怎麽可以這樣！”

縱然葉薇這些年不曾把崔香芸當成自己的母親，但是她也還是不能接受崔香芸這樣做，她用這樣的心機破壞別人的家庭，她用這樣的心機害得她背井離鄉。

崔香芸臉上的笑容斂去，換上了一抹悲涼，“事實上呢，薇薇，那天你突然回來，破壞了我設計好的一切。如果你沒有出現，也許一切是另一個樣子了。”葉榮剛去世之後，崔香芸的日子急轉直下，她難過之餘，也想找一個依靠。當時安良東念及跟葉薇父母的交情，對她們一家非常照顧，不但從經濟上接濟她們，還在公司給崔香芸安排了一個工資不菲的閑差。因為他平時對崔香芸母女三人照顧有加，崔香芸忍不住就動了念頭，她想如果她跟安良東之間有點什麽，即便安良東不離婚，也會給她更多的好處。她那天想盡辦法終于把安良東請到家裏，擺下酒宴苦勸安良東喝酒。安良東因為宋芳跟他鬧離婚，心情極糟，不知不覺就喝多了。一切水到渠成，眼看着事情就要按她的設計進行下去，崔香芸很是高興，可是沒想到她去洗了個澡，葉薇忽然冒了出來，崔香芸從浴室出來就看到了那樣驚心動魄的一幕。

“你不覺得你那樣做很卑鄙嗎？”葉薇忍無可忍，問崔香芸。

崔香芸不以為然，“這怎麽能叫卑鄙，我一個女人帶着你們兩個孩子，難道只有安心過苦日子才是對的？我只是想過得更好一點，我只是想有個依靠，這難道有錯嗎？”

葉薇覺得她的說法簡直可笑，“你想過得好，就要去破壞別人的生活。你只想到你自己，有沒有想過別人？”

崔香芸說：“我怎麽沒有想過別人，我的日子過好了，不但苒苒不用吃苦，你不也跟着沾光嗎？如果當初安良東和宋芳離了，宋芳會得到很大一筆財産，她也不吃虧的。”

她是這樣的大言不慚，葉薇覺得跟她無話可說了。

她起身要走，崔香芸又說道：“薇薇，當初發生了那樣的事，我知道你不想再面對安良東，也沒辦法踏進安家的門，你邁不過你心裏的那道坎的。所以，薇薇，放了紹戎吧，把他還給苒苒。”

葉薇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館。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