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拔掉馬甲

向存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令老板一時分不清他此刻的态度。

老板兩根指頭一搭一合，比劃出一小段距離：“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就一點兒，一點點。”

向存嘆氣道：“我可是連一點點都不知道……我還以為我跟他已經是朋友了，沒想到有什麽事情他還是不願意告訴我。”

且不論以後他們關系将來發展的方向，單憑現在，作為朋友兼室友而言，或許他們還沒有建立起足夠的信任。

又或許出于某一些原因，令孟寒初不願意将這件事情分擔給他。

老板打了個哈哈，讪笑道：“我答應過他不告訴你的，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可事實上暫時還沒有這個必要，等他好了再告訴你怎麽樣？”

向存冷笑：“行吧，你們都牛逼，瞞着的消息價值幾十個億是吧，我現在就回去寫辭職信，明天就退租。”

老板面上一愣，看向存臉上認真的表情不似作僞，心情頓時慌張起來。

心說：我找了這麽久就只有你模樣标志，單身貴族随叫随到了，你要是離職我上哪找這麽合适的人去。

老板：“哎別別別別，千萬別，我開玩笑呢！”

向存也微微一笑：“其實我也是開玩笑呢。”

老板內心是大寫的不相信。

早知道向存今天會突然向他發難，他就不該答應孟寒初幫對方瞞着向存！

他現在很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講出來，真的，不僅要講出來，還要添油加醋，繪聲繪色，舉一反三地講出來。

一轉眼，從下午到傍晚，日光西沉，冬天的光照時間本就比夏季要短一些，是以現在雖然才六點多，但天幕已是一團深色了。

兩個人冷戰到車庫，一貫心大的老板毫無意外地先行妥協，思索過後毅然決然地出賣了隊友。

老板面露幾份猶豫：“嗯嗯嗯……從哪裏講起比較好呢……”孟寒初那點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真要是關注他的人可能會覺得事情的嚴重性極高，但如果對他不甚了解，便只是路人的心态，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這屁大點事也能折騰這麽久，也是可以了。

老板絞盡腦汁地提取記憶翻譯成文字的表述方式，越想就越覺得奇奇怪怪。

等等......

一現而過的靈光忽而出現，老板心想這個事情發展的不對勁兒啊，怎麽這會向存對孟寒初這麽上心？

又回想起近日來有關于向存的，或是在周邊發生的種種事情，不由細思恐。

老板還沒有來得及将大腦裏的信息重新過濾剪輯過一遍，一時間口不擇言：“那小子命大，死不了的,你放心好了！”言下之意便是，對方有一定生命危險。

向存皺眉，刷新了他對這件事情嚴重性的認知，嚴肅道：“這麽嚴重嗎？”

老板看他那沉重嚴肅的表情，不由得心裏也泛起一丢丢沉重。

腦海中回想起孟寒初離開時對他的囑咐，讓他先把這件事情壓一壓，不要對任何人聲張，特別是向存，更不行。

然後他就問孟寒初打算什麽時候回來，但對方卻沒有給出具體的答複，只是簡單的交代确定痊愈之後。

雖然老板對他身上發生的故事也并不清楚，但好歹大學同寝過幾年，知道對方因為生病休學過一段時間，還是網站上名氣比較大的人物。交際圈之類的他也不熟，唯一知道的是對方有個很在意的人，那個人一直是他忠實粉絲，支持了他好些年，直到他因病突然離開，也還在锲而不舍地等待着他的訊息。

老板第一次聽見這種狗血劇情的時候，內心大寫的不信，一聽就覺得像在吹牛逼。

可後來經孟寒初本人認證，好像還真有那麽回事。

再後來，孟寒初口中說出的名字更是徹徹底底地以狂風海嘯之勢刷新了他的人生觀，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孟寒初那個一聽就很像吹牛逼的故事裏的兩個倒黴蛋主人公，他家助理竟就是主演之一。

這種消息太過于勁爆，以至于老板一直以為自己會被孟寒初殺人滅口永絕後患。

而事實上，雖然不至于到殺人滅口這麽嚴重的地步，可讓他四處助攻幫忙追人這種為難人的條件也讓他苦惱不已了，早知如此，他當初就是去八卦秦熙澤身上有幾件馬甲，也不會閑到去好奇孟寒初經歷的情感小故事。

如今想要讓他分享那些情感小故事的人就站在眼前，老板覺得自己做的不僅是廉價的助攻，還是顆哪裏需要哪裏釘的螺絲。

他故作輕松地呼了一口氣，聲音平靜：“五年前他都挺過來了，更何況現在只是個小小的複查。”完了完了完了，這不是間接性告訴向存病情挺嚴重的嗎。

老板連忙補救道：“當初他動手術的時候還讓人時刻準備好，如果他沒挺過去，就把他的情況跟粉絲們交代了，省得粉絲不安挂念；如果這事情就這麽順順利利地挺過去，就會挑個時間回來，把落下的東西踏踏實實地填補上。”慘了，這麽說更嚴重，不但往嚴重的說了，還明目張膽地把馬甲給脫了。

向存臉上越來越陰沉的臉色已經充分讓他領悟到什麽叫多說多錯。

老板決定識相地閉嘴。

“等等......你是說......”向存艱澀地眨了眨眼睛，車裏的暖氣開的太足，空氣過于幹燥，讓他有一種喘不上氣的窒悶感。

他拿出一瓶水，在手心倒出一小灘，抹了些在臉上用做濕潤。似乎感到舒坦些了，他繼續問：“如果我沒有猜錯，孟寒初就是我之前喜歡的一個視頻主.....他是不是做過翻唱和游戲的視頻？”

向存終究沒好意思把對方的圈名說出來。

自己喜歡的唱見終于回來，還成了他的粉絲，跟他相處了這麽久，他卻始終渾然不知——還有比這些更羞恥的嗎？

但是當年對方消失的原因他至今仍舊非常在意，便問：“他到底出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又為什麽一聲都不吭就消失不見？”

他等了很久。

一開始每天都會刷一遍動态，找不到動态，就直接去視頻空間裏面去看看有沒有的新的消息。每一次，無數次，皆以失敗告終。對方最新視頻始終都是那一首牽引出他與同群粉絲撕逼時間的引火線。

跟芒果星冰樂的其他粉絲翻臉争吵并非他所願，等他把心中的無名火都發洩完畢後，發覺自己已經無法在那個粉絲群待下去了，于是他主動退了群，道歉後删掉了有關于那個人的一切。

直到對方離開的最後一刻，他都沒能跟對方好好說上話。事情因他而起，他該好好道歉的。

可是等到他後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對方失去了所有音訊，宛若神隐了一般，而對方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在他退群的那個晚上被銷毀了。

向存也只能與大多數懵懂不知的粉絲們一樣盯緊了那幾個社交賬號，期盼有一天能在動态欄能重現身姿。

早些月，他跟孟寒初相處的時候就隐隐覺得有點不對勁兒，那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一直萦繞在側。

總讓他産生出一種他們早該就認識的錯覺。

但事實是，這不是錯覺。

對方知道他的大部分的喜好，并不是對方有讀心術，只是因為他們早就認識，這些瑣碎的東西，早就流露在每一天日常裏的點點滴滴中。

對方了解他的交際圈子，并且在他的圈子裏占有一席之地，也并非對方跟他志同道合，只是早有目的的接近。

而他對對方的感覺，經受種種潛移默化的影響，從五年前到至今，已經慢慢發酵，膨脹到他預想不到的地步，只差一點點，那份感情就會升華到新的高度。

向存心情忽熱變得無比複雜起來。

早知道孟寒初就是他以前喜歡的唱見，他就算打死老板，也絕對不會在對方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态度看法。

向存問：“那他身體到底出了什麽事情，為什麽當初要離開？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他......病的嚴重嗎？”向存語氣猶豫不定，仿佛抽光了他所有的勇氣。

“五年前，他被檢查出腫瘤，好像是長在腦子裏面的，”老板邊說着邊留神注意向存的動向，做好了一旦對方受不了他就立即停止話題的準備，繼續說道：“他那個時候治療了一段時間，最後終于确定了開刀日期。好像手術成功的幾率還挺低的......”不到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厲懷歸也懶得記那三四十的可能性了。

“雖然我不是當事人，但我想，他當初一定是抱着極大的勇氣去嘗試的。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人生就像一場賭博......”就在向存以為老板還會說出些什麽富有人生哲理的話時，老板他話鋒突兀地一轉：“反正都過去了，你看他這不是好好的嗎，開心點嘛，沒事的。”

向存：“......”感覺就像是一碗雞湯突然被加了大勺水，想一口噸完卻發現這湯已經馊掉了一樣難受。

“那現在？”

老板答：“現在是複查，如果沒什麽事情，他應該就算痊愈了......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情。”孟寒初還交代過，如果真的不得不把家底掏出來，掏完之後要記得再打探打探向存對此事的态度如何。

他剛剛想得太過于入戲，現在才想起來這些。

向存別過臉，看向窗外：“為什麽老板你會這麽了解？”

老板自覺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假思索地反駁：“我跟那家夥除了相互認識之外絕對沒有半毛錢關系！”

老板為了博取好感，不惜把最後的消息都抖出來：“他去談生意到時候，還找人訂做了戒指，款式好像還是他自己設計的。”孟寒初種種追求的行為一直都挺明顯的，向存情商合格，不可能從始至終都一無所覺，想必也是意識到了什麽。

向存很有可能對孟寒初也是有感覺的，不然也不會找他追問這麽多，要是不在意，誰會特地盯着一個人的動向？

先前他雖然答應了孟寒初幫他争取個機會，但他可沒答應把自己的貼心助理讓出去，萬一孟寒初在向存那吹耳邊風說他壞話惹得向存辭職不幹怎麽辦？這個問題可太嚴重了，他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老板看着跟了自己好幾年的助理，有點舍不得：“之後你打算怎麽辦？”

向存：“什麽怎麽辦？”

“好不容易打通了戀愛通道，不打算打倒BOSS通關脫單嗎？”老板的暗示可謂是相當明顯了。

向存嘆息道：“如果這件事情不是發生在我的身邊，我永遠都不可能相信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麽狗血的發展，真的，太刺激了。”

“嗯嗯嗯.......還真是。”老板點頭附和，“那你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感覺？”

向存張口，欲言又止：“老板哎。”

老板：“？？？”

突然擺出這種兇巴巴的表情是想做什麽？

回答他的是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

一直被他倆對話耽誤，停留在停車場許久的汽車緩緩開動，一路開出了醫院。

路過醫院裏的小花園時，向存意外地看見了孟寒初，對方正與一對老頭老太談笑風生，盡管他身上穿着病號服，但那英俊的面孔與周身獨特的氣質，還是顯得與周圍有些格格不入。

向存的心忽的受到了某種觸動。

随着路線的變換，地點從市中心轉移到城市郊邊，窗外的風景快速掠過，只留下一道模糊不清的殘影。

那些高樓大廈的輪廓逐漸變小，在市中心看來五色斑斓的燈光化作了小小點光塵，融嵌在夜幕中。

待車到達公寓小區，向存為老板打開門，一開門，冷風呼呼灌進來，在溫暖的空間裏待了許久的二人一時間無法适應這樣的溫度，抱着手臂打了個哆嗦。

向存呼出的氣息冒着白霧，抖着聲音說：“老板，我想辭職。”

老板比向存更怕冷，整個人已經抖成了篩子，一時半會沒聽清向存在說什麽，同樣抖着嗓子回答：“啥？你說什麽？”

向存不由得加大了聲音，把自己的決定再重複一遍：“我說，老板，我想辭職，回老家看看。”

老板這會聽清了，但仍裝作不懂：“什麽意思？你再說一遍？要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之前答應給你的獎金我還沒得空結算呢。”

向存立馬改口：“我是說——老板——我想請假！我想回老家看看我爸媽，太久沒回去了。正好也快到年關，我想回去幫幫忙。”

“.....哇。”這速度是開了超跑吧？戀愛關系還沒有談就急着見家長了？

老板目瞪口呆，一時竟無語凝噎。

他問道：“孟寒初還沒有做完檢查，你為什麽不等幾天帶他一塊回去呢？”

向存愣了一會，蹙眉道：“我為什麽要跟他一起回？”

老板傻眼：“你們不是感情很好嗎？”

“曾經好過，現在不好，現在一看到他我就感覺有點氣。”或許是因為對話的內容，向存一貫偏向于溫柔的聲音無端顯得有些無情。

“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我會給他告白然後對他展開猛烈的追求攻勢嗎？”向存面無表情地說，随即呵呵了一聲：“不存在的，耍我很好玩嗎？”

老板：“......”

忽然發現，他在自己的員工面前毫無底氣可言。

老板：賴哭.jpg

向存眼睛眯起，但由于面容過于俊秀，不僅沒有帶來壓迫感，反而讓人覺得莫名可愛。

老板不由得笑出聲。

向存語氣愈加陰沉：“老板你是想跟我講什麽道理嗎？”

“沒有沒有......我就想問問，你老家在哪裏？”

回答他的，只有向存轉身快步離去的背影。

被留在原地的老板懵逼地撓了撓頭，覺得很是頭大。

這年頭竟然還有他這種體恤員工，深明大義的老板，真是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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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列車開往G城東站，即将到達G城東站，請乘客們注意，并在列車前進方向的左側下車，謝謝合作......”

坐在門口邊的青年聽見廣播後，微微擡起頭，抓緊了手邊的行李，做好了下車的準備。

這名青年生得十分俊俏，卻無半分女氣，平日裏一貫帶着的眼鏡由于嫌麻煩并沒有帶上，沒有了眼睛的遮擋，使得他的容貌展露得更加清晰。地鐵上靠近他的幾個小姑娘忍不住頻頻将視線往他身上投去。

“列車已到站，請乘客們......”

車終于停下，青年拎起箱子快步走下列車，往售票處方向走去，一路上引起了許多路人的關注，他不在意地向前，絲毫不為所動。

因為旁邊不遠處還有個更引人注目的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從南寧回來了orz

這對就掙劇暫時就這樣了，還有番外來補全劇情，下一對的角色已經在這章出來了。

這篇的番外，我是趁勢寫完還是留着到最後跟別的cp番外一塊寫？

求建議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