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門外沒有了聲音。

向霞沒有說話，她微笑看着吳子，似乎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那笑容絕不是善意的，從她唇角上翹的弧度都能看出來，冷淡而敷衍，黑色瞳仁看不出情緒像夜裏的大海幽深，帶着諷刺的意味。

倘若不是她演技夠好，好到能掩飾所有情緒的話，吳子有理由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

她不喜歡她。

至于是演的還是真的。

這個問題吳子也不知道。

她慢慢退回到沙發坐下，白楊樹一樣直的腰肢彎着蜷縮在一起，悶聲說：“你去工作吧，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門外的敲門聲停下許久，秘書聽見裏面的争吵聲音，她有分寸，沒再敲門。

向霞依舊沒有說話，她背過身姿态優雅而從容的離開，仿佛并沒有因為這件事情産生半點影響。

門關上，秘書低着頭站在前方大概5,6米的距離，向霞直徑走過去，目光并沒有看她。

秘書加緊腳步跟上，卻被她輕輕叫住。

向霞：“下去買牛奶上來，公司的員工每人一支”

秘書迷茫的擡頭，她跟了向霞多年但依舊摸不透老板的想法，買牛奶？公司茶水間不是有咖啡和茶嗎？

向霞眼簾低垂，看不清神色：“叮囑前臺給吳子讓她喝牛奶，不要提及我”

秘書腦中靈光一閃，喝牛奶解酒吧，她心裏一樂卻面不改色低聲答應，立馬就下樓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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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四周沒有人了，向霞望向房間的眉眼間才閃過一絲脆弱，她似乎有些低落又好像是錯覺，背身走向會議室。

“各位喝牛奶~”

前臺小妹推着個小拉車，秘書跟在身後也拉着個推車，白色箱子高高疊放在一起，至少有60箱牛奶。

人手一瓶，從執行部門排到操作部，王奇拿着牛奶還在那裏喊：“妹妹，你咋想的，全公司人手一瓶牛奶”

前臺妹妹白了一眼他：“愛喝不喝，不喝放下”

王奇也不在乎：“說這些，妹妹送的我都愛喝”

他就是嘴花花，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前臺妹妹沒有理她，拿着牛奶遞到吳子桌面：“吳子，喝牛奶啊”

桌面被資料堆着，一疊比一疊高，全是紅潤團隊要出發的資料，吳子的頭埋在裏面，看不見臉。

她沒有擡頭，悶聲說：“我不喝，謝謝”

“喝吧，你昨天醉成那樣，最合适喝點牛奶緩緩胃”

秘書就站在隔壁，豎着耳朵在聽，只聽前臺妹妹勸好幾聲，吳子才接過。

她大眼睛紅紅的，臉上沒有哭但是表情比哭還要難看，接過牛奶又低下頭，前臺妹妹牢記自己的使命好說歹說才讓吳子喝了下去。

公司很熱鬧，她卻很安靜，安靜的就像是不存在的樣子，連秘書看了都有些心疼。

“喝了嗎？”

“喝了”

老板來的短信，秘書手機剛回複，第二條就來了：“她怎麽樣，還頭疼嗎？”

這問題該問吳子呀！秘書長嘆一聲，為什麽？老板這是怎麽了？談戀愛那麽難嗎？

你要是關心對方的話，為什麽不直接說了，隔着一層她，還不讓她說，對方又怎麽會知道？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老板的話怎麽能反駁，只好弱弱的回一句：“稍等，我問問”

秘書輕輕拍了拍桌面，盡量小聲說：“你還好嗎？”

吳子從一堆白皮資料裏面擡起頭來，她顯然不夠向霞成熟，喜怒哀樂都放在臉上，一張小小的鵝蛋臉差點裝下不她的情緒，水潤的眼睛隔了一層霧氣，連眼尾處的黑痣都耷拉着。

小美人這是要落淚嗎？哎呀，這叫秘書慌了神：“很難受嗎？”

吳子搖了搖頭，這個時候Linda在辦公室喊：“吳子紅潤明天要送領館的資料都整理好了嗎？今天郵遞出去！”

“艾姐，我不難受，我要工作了，你去忙吧”

吳子睜着一雙快流淚的眼睛跟她說我不難受，秘書差點沒有難過死了。

“老板，吳子說不難受”

正在會議室和客戶談方案的向霞，一反常态的握着手機，直到手機屏幕亮了，她眼睛也亮了，那是不同于平時的光。

客戶是相熟多年的，關系很不錯，可以說是戰略性的朋友，她幾乎笑着調侃：“你想看就看吧”

“關于誰的信息，那麽在乎，頭一次”

向霞略微抱歉的笑了笑，她拿起手機看到秘書的回複，胸口松了一口氣，輕聲對客戶說：“見笑了，我們繼續吧”

…

吳子沒有再和她說過一句話，她對喜歡的人的确是很勇敢，她對喜歡的人的确可以傾盡一切，她對喜歡的人的确恨不得時時刻刻在一起。

可她害怕對方讨厭她。

被不喜歡的人纏着很難受，她知道，她也曾經試過被不喜歡的人追求。

微信屏幕上是傅哥再問她：“周末什麽時候出來吃火鍋”

“這周末我要出差”

“下周末？”

“看情況，我在考慮辭職”

對方傅哥立馬就炸了，發一長串話過來問她是不是被欺負了，不然怎麽會剛上班沒多久就要離職。

電腦屏幕倒映着藍色的光，光打在她臉上模糊了她的神情，只見蔥白的手指在鍵盤上打出這樣一行字：“沒受委屈，我，一個富二代，想辭職就辭職，不需要理由”

很好，是吳子的脾氣，傅哥發了一個你厲害的表情包。

第二天早上機場的T1航站樓48號門處，站着一位白色襯衫裙的女人，她時不時張望入閘口又時不時看看手表，顯然是在等人。

城市是一線城市，就算是早晨，人流量依舊巨大，川流不息的人群急匆匆的和白色襯衣裙女人插身而過，就是沒有她想要的那一個。

這個時候白色襯衫裙女人接到了老板電話：“Linda，吳子還沒有到嗎？”

“沒有呢，不知道這孩子怎麽回事，人還沒有到！我剛剛看了前序航班已經抵達，應該不會晚點，她再不來行李都不給托運”

Linda顯然有些着急，她跺了跺腳接着說：“給她打電話就說在路上，快到了，結果現在都沒有見到人”

向霞遠遠看見了Linda，電話對她說：“我辦好手續，你先去幫辦理登機牌和托運吧，我等她”

清晨7點半，向霞姣好的面容一絲不茍的畫着全妝，身穿著名品牌的套裝，半膝裙露着光滑纖細的小腿踩着8厘米的高跟鞋，本來就很高的個子在人群中更是突出，她向Linda走過來的路上，不時有路人停下張望她。

Linda顯然有些錯愕：“老板您怎麽出來了，讓阿星出來等就好了啊”

助理這次也去開會，助理剛剛在裏面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她剛說要出來，就聽見向霞輕描淡寫的說她去。

老板都說去了，誰敢搶。

向霞：“沒事，你進去吧，我等她”

她說話聲音向來柔和，但是Linda卻從不敢對她說不，其中原因不明，這會也不例外。

Linda剛想點頭，手機就響了：“Linda姐，我到48號門了，你在那裏”

向霞回頭，遠處一個少女背着包穿着白色t，淺藍色牛仔褲站在機場安檢的地方，清晨的陽光照在點式玻璃上使她背後發着光，绮幻異常。

Linda略微有些埋怨：“你怎麽才來啊！”

“走吧，走吧，一起去辦理登機牌”

Linda拉起吳子的手就往前走，吳子沒有說話，也沒有和向霞打招呼，傻笑着任由她牽着。

向霞在身後默不作聲，她腳步加快好似不經意間走進了倆人的中間。

這樣一來，Linda牽着吳子的手就不太方便，自然而然的松開，Linda有些奇怪，但也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人已經多了起來，去櫃臺排隊的人特別的多，不過還好有自動的托運機子，只是要先辦理登機牌。

登機牌的機子特別多，倆人随便挑了兩臺，然後等Linda辦理好之後，吳子停留在第一步，登機牌都沒有打印好。

向霞走進她身邊，輕聲問：“怎麽了？”

吳子原本打定主意不和向霞說話的，但是奈何總有意外，她擡起頭說：“我好像身份證過期了。”

“開玩笑吧”

Linda炸了，吳子苦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