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明明是他欺負我吧?
還有什麽事,比在別人背後品頭論足,卻被當事人聽到更尴尬的嗎?
……
厲橙今天翻牆出校門,想去炸雞店看看自家小弟打工做的怎麽樣。
結果不巧,他去的時候衛熔恰巧結賬離開,那家夥坐着輪椅,狗頭軍師推着他,三人正好迎面撞見。
衛熔坐上輪椅了還不老實,見到厲橙就開始兩眼發直,嘴裏的土味情話一波連着一波。
什麽“你是我的小蘋果,怎麽愛你也不嫌多。”
這何止是土味情話,這簡直是出土情話。就這包漿,一看就是大青國的。
虎哥見厲橙被纏住,趕忙上前一步隔開他們,給厲橙猛使眼色:“厲哥,你是來找嫂子的吧?”
厲橙想,嫂子是誰?
但厲橙還是很機靈地順着他的話說:“嗯,我是來找他的,他沒在嗎?”
虎哥指向旁邊的街道:“嫂子和他同學往那邊走了,大哥你快去追他吧!”
厲橙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麽邪,腦子一抽筋,居然真的順着虎哥指的方向追了過去。
然後——他知道了虎哥嘴裏的“嫂子”是誰。
同時,他也知道了,這位“嫂子”根本看不上他這位大哥。
厲橙眼裏冒着小火苗,把拳頭捏的啪啪響。
嚴競早就見勢不妙一溜煙地跑走了,他最會察言觀色,眼看一場家暴就要在他面前開展,他留下來做炮灰嗎?當然有多遠跑多遠啦。
當然,他跑之前還是很好心地扔下了一句話:“有話好好說,夫夫倆床頭打架床尾和!”
至于當事人有沒有聽進去,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厲橙早就氣成了一團火,麥色的肌膚也擋不住臉頰的漲紅。男孩金色的頭發支棱在腦袋上,也不知打了多少發膠,不過這樣一來,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只正在發怒的小獅子了。
在這麽緊要的一刻,蕭以恒居然分心了。
他想,每天打這麽多發膠,小獅子難道不怕脫發嗎?
不過蕭以恒的分心只持續了短短一瞬,因為厲橙已經挽起袖子,開始做打架前的熱身運動了!
這裏可不是學校門口那無人經過的小巷,他們現在所在的這條路,距離車站很近,周圍來來往往的都是人,已經有很多路人狀似無意其實偷偷往這邊瞥了。
他們兩人身上都穿着一中的校服,一個氣質清冷,規規矩矩地背着書包;另一個校服上衣系在腰間,胳臂上那只張牙舞爪的盤龍紋身有點反光,搞不清楚究竟是紋身還是紋身貼……如此差異巨大的兩個人站在一起,怎麽看怎麽像是壞孩子要霸淩好學生。
厲橙一邊活動着手腳,一邊盤算待會兒先打蕭以恒上下哪個頭比較好。
蕭以恒問他:“你難道什麽事情都要靠拳頭解決嗎?”
厲橙反問:“不靠拳頭那靠什麽?靠剪刀和布嗎?”
蕭以恒:“……”
在大庭廣衆之下打架實在影響不好,兩人離開了大道,走向旁邊一條不起眼的小巷。
這個小巷夾在兩座居民區之間,是個死胡同。胡同最深處扔着一些廢棄的舊沙發、破電視冰箱什麽的,有流浪貓懶散地躺在沙發上,見來了兩個不速之客,機敏的貓咪們蹭一下蹿走了。
巷子裏只剩下他們兩人。
厲橙已經在做動手前的最後一項準備了——他用發繩束起頭頂的碎發,一枚亮晶晶的小橙子突兀地矗立在那裏,蕭以恒的視線不受控制地盯着那只小橙子左搖右擺。
這是什麽戰術?
誘敵以萌?
未免太犯規了。
蕭以恒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厲橙,我剛剛說你性格野的那句話,沒有什麽別的意思。”
他只是不喜歡別人無緣無故地把他和厲橙湊成一對,所以才想在師弟面前澄清。
只是……他用錯了方法,說錯了話,還被當事人聽到。
厲橙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別廢話了,養不教父之過,今天為父就來給你好好上一課!”
說完,他揚起拳頭直沖蕭以恒而來。
厲橙确實野。
天有多高他有多野,這蒼穹之下,都是他撒歡兒的地方。
之前很多人都說過厲橙性格太霸道,厲橙向來是左耳進、右耳出:若他性格不夠張揚,那怎麽服衆,怎麽當別人老大?
但不知為何,厲橙剛剛聽到蕭以恒說他野、絕對不會喜歡他時,一股說不出的怒火從厲橙的胸口燒了起來。
他不清楚該如何消解這份沒來由的煩躁與憤怒,只能選擇了他最擅長的方法——揍人。
蕭以恒理虧,本不想還手,但見金發小獅子怒氣沖沖地沖過來,他只能把書包扔下,和他近距離纏鬥起來。
說是纏鬥,其實不如說是格擋。
畢竟,厲橙的打法實在是太不“講究”了。
厲橙今天有心想讓蕭以恒出醜,每一招都指向性明顯。
什麽猴子偷桃啦,直搗黃龍啦,海底撈月啦……
在厲橙又一次要打入禁區時,忍無可忍的蕭以恒突然出手,攥住了厲橙的手腕。
“厲橙,你和別人打架也使用這些下三濫的招式嗎?”蕭以恒聲音冰冷。
厲橙呲出小虎牙:“管你什麽事?”
蕭以恒突然語塞。
是啊,厲橙的爪子就算在和其他alpha打架時不規矩,又關他什麽事呢?
厲橙趁着他走神的功夫,往後一跳,和他拉開了一米遠:“喂,你還打不打?”
他頭發淩亂,頭頂的小橙子歪歪斜斜地垂在一邊,身上的衣服也在打鬥中蹭髒了,他今天穿了一件印着“為父則剛”的t恤,下擺被撕破了一道,露出勁瘦的腰肢,蜜色的腹肌半遮半掩地藏在衣擺下面。
蕭以恒不知怎的,有些不自在的移開了視線。
“……你先把衣服整理一下。”
“衣服?我的衣服怎麽了,好好穿着呢。”厲橙皺眉低頭看了看自己,不耐煩道,“別拖延時間了,今天咱倆必須有一個人命喪于此!”
可惜他的豪言壯語講完不超過一分鐘,深巷外忽然傳來一陣滴——哇——滴——哇的刺耳音樂。
這是……警笛聲!!
厲橙作為一個資深的不良少年,在聽到警笛聲響起的那一剎那,立刻停下動作、豎起了耳朵。
只聽巷外響起兩道交談的聲音。
“阿嬷,您确實是這裏嗎?”
“是啊,就是這裏!剛才有兩個穿校服的年輕人進去了,然後裏面就傳來了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哎呀,吓死我了,他們這是在打架吧?”
“阿嬷您別着急,我現在進去看看。”
“警察同志,您可快點!”
厲橙渾身的汗毛瞬間立了起來。
靠!
他們打架時特地找了個不起眼的死胡同,哪想到這樣都被熱心阿嬷注意到,還特地報了警。厲橙可不想被警察叔叔抓到,他沒有家長,如果被拘留了,可是要讓校長去贖人的!
他慌得要命,看向四周,想要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但這小巷真的空間有限,只在牆角堆了一些破沙發、破冰箱彩電什麽的。它們投下的陰影只夠藏住一個人,一旦警察走近,肯定就會暴露。
厲橙又看向身旁的牆壁,但巷子兩側的牆壁屬于不同的住宅區,牆頂挂了鐵絲網,根本無法攀越。
難道他華城一哥今天就要栽在這裏——還要和蕭以恒這混蛋alpha一起進局子?
想到這裏,他下意識看向了身旁的男孩,他本以為會在蕭以恒這個好學生臉上看到諸如緊張、擔憂的表情,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蕭以恒的表情卻非常沉穩。
“喂,你……”
“安靜。”蕭以恒壓低聲音,忽然伸手拉住了厲橙的手腕。
厲橙猝不及防被他拉住,腳下踉跄,差點栽進他懷裏。蕭以恒扶住他的肩膀,沒有遲疑,立刻把他推向了牆角家具堆的陰影中。
下一秒,alpha貼了過來。
他們兩人都很高,身材也不算消瘦。為了節省空間,他們的四肢幾乎是緊緊絞在一起,以确保身上的每一片布料都能藏在陰影中。
厲橙的額頭就抵在蕭以恒的肩膀,他呼出的每一口熱氣,都噴灑在alpha的頸側。厲橙能夠清楚的看見,蕭以恒的喉結居然輕輕地滾動了一下。
是因為緊張嗎?
還是因為別的東西?
因為剛剛打了一架,他們身上都熱氣騰騰的。胳臂是熱的,肩膀是熱的,胸膛也是熱的。他們就這樣疊在一起,沒有一丁點的空隙。滾燙的血液仿佛交融了,厲橙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因為,他好像聽到了蕭以恒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噗通。
太熱了。
也太近了。
信息素的味道随着汗液一起飄散,在這逼仄的陰影中,心跳聲催化了一些無法言說的東西。
蕭以恒的信息素是高山雪松的味道,但是在這味道之中,又奇異地混進了一絲水果甜香,聞起來像是……
“——這麽躲下去不是辦法。”厲橙忽然像是被電到一樣,推開了蕭以恒的肩膀,欲蓋彌彰地移開視線,“警察就在巷口,很快就要進來,這裏藏不住兩個人的。我出——”
他自我獻祭的話還沒說完,一件校服外套忽然落在他的頭頂,把他整個人都包了進去。
“你老實呆着,”隔着校服,蕭以恒的聲音很遠又很近,“我出去。”
厲橙一愣,慌張地想把校服從頭上扯下來。
可蕭以恒卻故意增加了信息素的發散,用那股屬于alpha的味道留住了他。
鋪天蓋地的高山雪松的味道就像是一張巨網,而厲橙就像是網中的魚。身為一個敏感度極高的omega,他根本無從抵擋。他分神了一剎那,可即使只有一剎那,也足夠蕭以恒抽身離開了。
起身時,alpha沒有忍住,放任自己伸手揉了揉厲橙的頭頂。
這只金色的毛茸茸的小獅子,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樣硬得紮手。
他拎起書包,撣撣身上的灰塵,把自己收拾成體面的樣子,然後一步步走向了巷口。
如他所料,警察和那位熱心的阿嬷正要進來。
兩方相遇。
阿嬷認出了他,趕忙拉住警察同志的衣服,急切地說:“警察同志,就是他啊!就是這位小同學呀!剛剛他被一個金發小痞子拉進了巷子裏!”
警察聞言,看向了蕭以恒。
蕭以恒出來前特意拾掇過自己,感謝厲橙剛才沒有照着他的臉下手,所以他的臉還是幹幹淨淨,無傷無痛,僅僅衣服有一點髒,不仔細看看不出來什麽。
當然,如果把他的衣服掀起來,就會看到他身上全是那小壞蛋留下的痕跡。
蕭以恒語氣淡定:“警察叔叔,這位阿嬷誤會了。那不是什麽金發小痞子,那是我的同學,他和我鬧着玩的,你們來之前他就走了。”
他長了一張乖學生的臉,身上又穿着一中的校服,說出口的話自然多了幾分可信度。
警察狐疑地問:“真是同學?真是在鬧着玩?”他有些不信,“可剛剛這位阿嬷報警,說那個人看上去像個不良少年,他把你拽進巷子裏,肯定是要欺負你。”
“沒有。”蕭以恒搖頭,嘴角露出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笑意,“他沒有欺負我。”
……
巷子深處,厲橙躲在廢舊的沙發陰影中,那件還帶着alpha信息素的校服外套一半蓋在他頭上,一半被他攏在懷中。
巷子口的談話聲,隐隐約約地傳到了他耳邊。
男孩把發燒的臉藏進了藍白色的校服裏:“……靠,明明是他欺負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頭一次寫這麽口不對心的暴嬌受_(:з)∠)_
不知大家能不能接受這樣的小橙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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