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孟佳歸來（上）

…不過話說，他到底多少天沒換衣服了？~！

“喂！…”

沒等江雅再多做反應，一起摔在地上的羅毅，一手撐起自己的身體，連滾帶爬式的一溜煙撒丫子跑了。

怎麽回事？~

江雅杵在原地，想了老半天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便從荷包摸出手機，給王子發了條短信：

好奇怪啊，我剛碰見你一起的羅毅了，像得了被害症似的，撞了我爬起來就跑，完全和我之前碰到的樣子判若兩然！

短信發出去沒兩分鐘，電話就進來了。

“你在哪！？！”對方那邊像不只一個聲音，很急切樣的。

……

半個小時以後，江雅和王子等人，在自家樓下的健身場見了面。

在這裏，有必要畫面回放一遍：

半個小時以前。

當得知劉司貝也會來的江雅，原地傻了三秒，便像火箭般的沖回了家。孰知，她剛才被羅毅撞飛的一只拖鞋，還反鋪在原地~然後，她将一整衣櫃的衣服全都摟了出來，用0。1秒的攻速翻遍了所有的衣服，終于選出了一套她覺得可見劉司貝的服裝~然後，手忙腳亂，忘東忘西的洗臉、梳頭、換衣服。在把洗面奶當成了牙膏，衣服穿反了面，好不容易把它翻正過來卻掉了一顆扣子，還好江雅聰明，臨時用個性胸章取而代之，慌慌張張一邊往外跑一邊穿鞋的差點摔倒出門後，原本幹淨整潔的家裏，也變成了好似‘伊拉克戰争’的現場…

……

“你在哪兒見到他的？”

一見面，王子第一個就撲了上來。

“在那兒！”江雅指了指不遠處方才碰見羅毅的地方。

他們“嗖”的一下就沖了過去。

除了劉司貝，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在經過江雅身邊時，随手一個無比自然的動作，摘去了江雅洗臉時忘了拿下，至今還貼在頭上的蠟筆小新圖案的發貼。拿下時，他還特意放到江雅的眼前晃了晃，卻并沒有還給江雅。

江雅一時羞紅了臉，不知如何是好。但從劉司貝剛剛那舉措，雖然面無表情，卻又是讓江雅覺得有多麽的親近，仿似又回到了從前，不覺心裏激蕩起無數的漣漪。

但接下來，劉司貝并未和江雅說過一句話…

“這是你的吧？~”王子撿起江雅遺落的那只拖鞋問江雅。

江雅連連搖手，生怕出糗：“不，不是我的！這想也不可能啊！”

其實她緊張的狀态，全被劉司貝收進了眼底。

随即，王子放下了那只拖鞋，朝大家一揮手，說：“走！去他家看看！”

大家便跟着他走。

“喂！等等我！你們別走那麽快啊！”江雅依依不舍望了眼自個兒的拖鞋，一拍腦門追了上去。

可是沒有人理她。

“喂！王子！”

見王子像沒聽見的，江雅又叫了叫趙曉月。而趙曉月只不過是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帶點兒不舍，卻也扭過頭去，接着也是頭也不回的。

“小貝！”

因為江雅和薛奕并沒有什麽交流，所以江雅沒叫他。

然而，劉司貝雖沒跑，卻低着頭只顧着玩手機…

“哼！”

面對他們的态度，江雅那是氣不打一處來，一跺腳，便欲轉身回去。你說江雅活這麽大雖說沒什麽過人之處吧，也沒遭受過這種冷遇啊~不過其實其他人怎麽樣，江雅根本就不在乎，重要的是劉司貝那态度，那可是過去和她勾過手指頭，說過永遠不會扔下對方的人啊！難道說，曾經丢下過她一次，一丢就是四年，現如今還要再丢下一次嗎？江雅只要一想，就覺得特委屈。

“等一下！你別走啊！”薛奕掉轉頭把江雅拉了回去。後來他們一起去了薛奕家裏，薛奕的家人對他們說，薛奕一連出去幾天都沒有回來。

那麽，他到底會去哪裏呢？

大家一連找了幾處他常去的位置，最後在一家網吧的角落，把他找到了。

那時的他，精神狀态很不好。看見大家，一個勁兒的往沙發角裏鑽，很害怕的樣子。

“毅！你怎麽了！？”

連平時一向和他‘出雙入對’的薛奕，靠近他，他都唯恐避之不及。

“你說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王子表現得最為霸道跟沖動，抓住他的肩膀就是一陣嘶吼。

“別，別靠近我…走，走開！你這個被詛咒的家夥…別，別連累我！~…”

王子攏去，反而使得羅毅的抵觸情緒更大了，他像是在掙脫魔爪一樣的歇斯底裏。

被羅毅罵到‘詛咒’這個字眼上時，王子本能地一怔，抓住他的手稍稍松懈，羅毅便像後面有幾只老虎在追他一樣的，沖開大家的重圍，飛奔的跑了出去。

薛奕本想去追，被怔得一愣一愣的王子忽的一下就拉住了他的手。

“算了，別追了…”王子說，臉上的表情，如同受到了重創，愁霧籠罩。

“為什麽？！~？”薛奕不解。

“他又回來了…詛咒，又回來了…”王子失意地捂住臉。

江雅在一旁看得是稀裏糊塗的~

僅僅是沒料想，像王子這樣的人，也會有如此脆弱悵然的一面。

“什麽？！不是最近一直都沒事嗎~！？”趙曉月露出驚恐的神情驚呼。

“什麽詛咒啊？~！”江雅裝作疑惑狀。

“江雅，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只要跟我在一起就會遇到可怕的事情，你還敢來公司上班嗎？”

突然，王子一個嚴肅的表情擡頭，弄得江雅的心裏也跟着一震。

“什麽意思？”江雅問。

“這件事說來話長…薛奕，你告訴她吧~”王子将頭別向了窗外。

“那在這裏說也不合适啊~不如，我們回基地吧？”薛奕說。

“嗯…”

……

到王子他們基地的時候，已是傍晚了，暗夜慢慢拉下了帷幕。當江雅聽完他們的訴說後，才開始意識到，之前的自己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原以為只要接近他們，揭開一切迷霧的面紗，就能驅散籠罩在她頭頂的黑暗，卻不曾想，真正的暗夜才剛剛拉開了序幕：

“這件事要追溯到兩年以前…那時我們的樂隊叫‘颠覆’，還沒有小貝。不過當時也是五個人，除了我、王子、曉月，還有徐子路和方聖宇。我們之間發生了一些事，因為太糾結了，所以我就長話短說~其實在我們加入‘颠覆’以前，方聖宇一直都是地下樂壇裏的傳奇，他比我們大兩歲，大家都封他為‘才神’。‘才神’是當初圈內最榮譽的稱呼~我打個比方，被封為這個稱呼的人，就如同網上論壇裏的版主一樣，可以在圈裏呼風喚雨。可是因為王子的到來，大家把目光都轉移了方向，漸漸忽視了方聖宇，所以不知從何起，方聖宇便開始了和王子暗中較勁，什麽都要争個上游。不過這只不過是個導火索而已，真正引爆我們樂隊危機的是，王子成了方聖宇和他女朋友沈莫依之間的第三者…王子其實并不想插足他們之間，破壞和方聖宇之間的兄弟之情，雖然也喜歡沈莫依，但已經一再對他們退避了。到後來，王子恨不得看見沈莫依就跑。可是沈莫依卻不依不饒，非要和方聖宇鬧分手！方聖宇就把這些全都怪在了王子頭上…後來，做出了些個不仁不義、卑鄙龌龊的事情，陷害王子。當真相大白，他一時收不了場，就選擇自殺了…可是，沒想到的是，他到死都不知悔改，對王子下了一個惡毒的詛咒。後來，我們大家便頻頻遇到了一些離奇古怪的事情，有的，還特別恐怖，當即吓得徐子路就退了隊。然後，我們樂隊就解散了。也是從那之後開始，大家才慢慢發現了，原來是只要和王子在一起，就會‘背時’（武漢話倒黴的意思）、見鬼~包括一直到現在，只要和王子有較長往來的人，都會碰到諸如此類的可怕事情。你剛看到毅的樣子，也就不用我再對，會譬如遇上什麽樣的事，多做介紹了吧？”

“呃…”江雅暗自吞了吞口水，心裏難免的有點兒後怕。

“我想，羅毅估計也不會再回來我們這裏了~”趙曉月癟了癟嘴巴，在旁邊充滿遺憾地嘟囔了一句。

江雅望着她，想起了前幾日和羅毅偶遇的一幕，心裏也是無盡的憂思和不忍。

“你現在清楚了吧？曉月說的沒錯，他不會再回來了。所以趁一切，還沒有殃及你這池魚之前，你現在辭職還來得及~啊，如果你确實很想在我們公司上班呢，也可以，不過要注意，和我保持距離~”

“…那其他人呢？他們難道沒有碰到那種可怕的事情麽？為什麽還要在你身邊？~”江雅沉默了幾秒，想了想，有點毅然的直視起王子。

“都碰到過…”一直沒吭聲的劉司貝，這時忽然望着江雅，神态嚴肅起來。

“那…”

“江雅，你可能沒有經歷過幾個人一起追求一個共同的目标過，所以你不懂，我們兄弟間的情分~如若不能同伴到底，當初又何必一路稱兄道弟？詛咒算什麽？就算這個世界真的有鬼，那又怎樣！？！只要我還活着，就沒有什麽能讓我離開我兄弟！我相信在坐的曉月跟小貝，他們跟我都是一樣的想法！這樣回答你，你應該就懂了吧！？王子的意思是，這件事本來都和你無關，趁大家現在還沒有很熟，不想把你牽扯進來，免得你日後真遇上了後悔！再離開我們！”薛奕打斷江雅還沒問出口的話。

這讓江雅相當的震驚，沒想到看起來模樣相當幼稚、不靠譜的薛奕，也會有語出驚人、令人刮目相看的一面。

“雅，雅雅…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因為這件事情，給大家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所以剛才薛奕的語氣稍微過激了一點，我希望你能理解，千萬不要介意~”趙曉月無比真誠地拉着江雅的手說。

江雅深呼了一口氣笑了：“我怎麽會介意呢？~薛奕的話讓我欣賞都還來不及~！雖然我是女生，但我也知道什麽叫義氣~”

“你不是很怕鬼嗎？以前連個鬼片都不敢一個人看~”劉司貝皺了一絲眉。

“是！我承認！但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好麽！？我江雅活了二十年，雖然沒什麽多大的優點，但也知道什麽是情，什麽是義！難道我在你眼裏，就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會因為顧忌自己的安危，而抛棄朋友的人嗎！？”江雅眼眶紅紅地和劉司貝雙目對峙着。那委屈和痛心，分明的寫在臉上，已是無法遮掩。

原以為，時間改變不了我，也改變不了我對你的感情，自然你也會一樣。不管你現今對我是怎樣的态度，令我是怎樣的失望，我都能勸自己再振作起來，依舊那麽的信你，依舊那麽相信我們的感情，是經得起時間的錘煉，和事态的變遷的~可是我卻不曾想，時間改變的，竟是我從前在你心目中的模樣…

這種心酸，你可能體會，小貝？

我不怕時間在我們之間産生的距離，我也不怕你對我愛理不理，無法敞開心扉，哪怕是你當初離開我，對我隐瞞了什麽，讓我接受不了，也無所謂…可是如果你誤會我，質疑到我人格上去，是我萬萬的不能承受…

難道說，曾經的那些朝夕以對，那些曾一起走過的日子，那些個無論多少流言，都無法撼動彼此對對方的信任，那些都是假的麽？

還是…你根本從來都不懂我……

“……”劉司貝無言以對。

久久，在他沉默的那段時間，仿佛什麽都停止了，世界安靜得不像話。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忘了自己還要幹嘛，緊張得都僵硬成了一座雕像。

“你覺得我們跟你真的算朋友？”幾乎是從劉司貝牙縫裏擠出的一句話，瞬間讓四周的空氣都灌滿了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