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各行其是(3)
俞秀請沈昊幫忙,找了一個靠譜的心理醫生,給尚月做了幾天的心理治療,成效不大。
俞秀急得直罵醫生爛招牌。
醫生素質良好,對俞秀的惡語相向并不在意,耐心道:“治療是要循序漸進的,她這個是心病,舊傷添新傷,複發的病症比較難治,要慢慢療養。尤其是發生木僵的病人,更需要看護人員付出極大的毅力和耐心。”
俞秀向來跟不徐不疾的人八字不合,那個總是說“不急不急”的醫生,怎麽看都像個騙人錢財的神棍,“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好,你總得給個時間啊!”
醫生道:“這個我也說不準,說不定明天就好了,說不定這一輩子也好不了。想要效果快的,你知道什麽叫解鈴還須系鈴人嗎?把那個刺激她的人找出來,再刺激一下。不過……我也不敢保證,會不會造成反面效果。”
等于沒說!俞秀翻了個白眼,躲到一旁偷偷給沈昊打電話,“老板,你介紹的那個神棍,不靠譜。”
沈昊懶洋洋道:“人家可是學成海歸的名校高才生,要是他都沒辦法,說明你朋友沒救了。”
“你!”俞秀剛想發怒,忽然發覺不妥,硬生生轉了語氣道:“老板,再給我兩天假呗。”
沈昊道:“你可以終身休假,我批準。”
俞秀苦着臉,遙遙望見呆坐在躺椅上的尚月,腦袋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邊是同居密友,一邊是追逐了好幾年的目标,為什麽也會沖突啊?她苦惱地揪了揪頭發,下定了決心,“老板,就算我現在過去也不能專心為你工作的,等尚月好了,我再去負荊請罪!”也不等回應,壯志豪情地挂了電話。
是的,沈昊還活蹦亂跳呢,尚月現在可是非常時期,比較需要她。嗯,她給自己肯定地加油打氣,老板這點容人之量還是有的。
她忘了,那個有容人之量的老板,是她臆想中的沈昊。
俞秀去拉尚月,“我餓了,我們去吃飯。”
醫生叮囑道:“不要到人太多的地方,小心受刺激。明天準時過來。”
俞秀不耐煩地應了一聲,拉着尚月走出診所。
尚月按着她的步伐跟在身後,不說話,呆滞得像個巨型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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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來到一家幹淨的小店,不是飯點,店裏幾乎沒人。俞秀只點了一品砂鍋粥,然後望着尚月發呆。
良久,嘆氣道:“唉,你要是真傻了,以後怎麽辦?”
尚月在她對面坐着,眼神沒有焦距。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俞秀受挫地撐着腦袋,“雖然我是不介意養你一輩子啦,但是你要是醒不過來,穆華怎麽辦?”
穆華的事情,俞秀是知道的,這個又得歸功于沈昊,那家夥對商業報的熱愛簡直超過了娛樂報,穆華的消息每天都在報紙上更新,沈昊還煞有其事地念給她聽,暗暗指責她交友不慎。
報紙上的話當然不能全信,但是穆華被拘留卻是事實。俞秀把這些消息說給尚月聽的時候,還曾指望她會有一點反應。結果令人失望,可能穆華在她心中還沒有那麽重要。
俞秀真的不知道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系鈴人,她明明是在穆華家找到的尚月啊!
如果穆華都起不了作用,那還有什麽合适的人選啊?難道要去找那個傷害過她的大哥,以毒攻毒一下?會不會真的從此被刺激瘋掉?
也許要去找親媽試試看?可是那好像也是個沒什麽主見的女人,她會先哭死吧?
俞秀這時候才發現,尚月居然連能幫得上忙的人都沒有。
“你就算醒過來一秒鐘也好啊,起碼要告訴我該怎麽做。”她惡劣的捏尚月的臉頰,往外一扯。
尚月木然。
“……”
俞秀忽然覺得有點好笑,她拿出手機,調出相機模式,對着尚月的臉咔嚓咔嚓照了幾張相,“這個樣子的尚月,真是奇景,要留念。”
熱氣騰騰的砂鍋粥被端上來,粥面上還撒了細碎地香菜和蔥花,用勺子一攪,香氣四溢。尚月不愛吃香菜,平時看見都要細細的挑出來,今天就這樣傻乎乎地被俞秀喂進了嘴裏,只是微微地皺起了眉頭,還是一句話也不說。
“完了,香菜都救不了你了。”俞秀搖頭嘆氣。
“喂!”正在沮喪地時候,一道很不客氣的聲音突兀地闖了進來。
俞秀驚得下巴都掉了,“你怎麽在這裏?”
沈昊戴着一副超大墨鏡,遮住了半個臉龐,得意的晃着手機,“你不知道吧?我在你手機裏裝了定位系統。”
“你怎麽能随便在這種地方出現!”引起騷動怎麽辦?安全問題有沒有考慮啊?俞秀的職業操守讓她迅速地做出了反應,将沈昊一把拉過來,塞進了最裏面的位置,“何牧哥呢?”
沈昊不滿地皺了下眉頭,“喂,我可是你老板!”說歸說,他還是摘下了墨鏡,看見桌上的精致的粥品,剛好覺得有些餓了。
只有兩副碗筷,沈昊剛想拿過俞秀的那份,就被她給攔了下來,“你來這裏做什麽?”
“來看看何方神聖能讓你連飯碗都敢丢,”沈昊擡擡下巴,看對面像木頭一樣的尚月,“就她?”
俞秀緊張地抓着他的小臂,“你不是認真的吧?我真的只是要請兩天假啊,你看看這妞,沒人照顧,很可憐的……別炒我鱿魚啊,好不容易進來的,嗚嗚。”
“你實在讓我很心寒啊。”沈昊裝模作樣地用食指刮了刮眉毛,“不想被炒也行,看你怎麽表現了。”
俞秀聞言殷勤地盛了一碗粥,仔細吹涼,恭恭敬敬擺到沈昊面前,細聲道:“您慢用。”
沈昊勾了一下唇,嘗了一口。
“怎麽樣?”
沈昊睨了她一眼,“勉強。”
俞秀愣了一下,“你胃口太刁了吧?”接到沈昊丢過來的眼刀子,又改口道:“是差了點火候,改天我專門給你熬一個,絕對用心的。好不好?”
沈昊撇嘴,也不答言,拿起勺子喝粥。
沒有人發現尚月的眼珠動了動。
“那個……”俞秀帶着讨好的笑央求道:“老板,你再幫幫我呗。這是我好朋友,她真的很可憐。你看你看,話也不會說了,飯也不會吃,多可憐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失戀?”沈昊對尚月頗有微詞,态度上也就不怎麽客氣。
“呃……”俞秀糾結了一下,“不單單是……不好的事情太多了。”
沈昊慢條斯理的攪着碗裏的粥,看了眼尚月,“我都把醫生介紹給你了,還想怎麽樣?”
俞秀喪氣的垂下腦袋,弱弱道:“我也知道急不來,可是,我不知道尚月有沒有時間等啊。穆華的案子就要開審了,說不定以後都……”
“幹嘛這麽操心別人的事?我才是你老板。”沈昊不滿地再次強調。
“你是我老板又不是我老公,管那麽寬。”
俞秀聲音小小的,可還是被沈昊聽到了,勺子被叮地一聲撂回瓷碗裏,“你說什麽?”
俞秀縮了一下脖子,正色道:“沒什麽。”
“你讓我別管?”沈昊不喜歡被糊弄,眯起眼睛,看着她的眼神透露出危險的信息。
沈昊要發飙了,俞秀已經感覺到征兆,如果在平常她已經第一時間跳起來鞍前馬後鞠躬盡瘁了。可是今天,他的态度讓她覺得失望,于是別過臉,不說話。這樣別扭的心情,還是第一次。
默認?沈昊從鼻孔裏發出一個單音節,“我不管,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他拿起墨鏡把臉重新遮住,站了起來,“讓開!”
俞秀堵着位子的出口,沒動。
沈昊推了她一把,她重心不穩,倒向椅背,沈昊趁機邁開大長腿,從她身上跨了過去。
“……”俞秀咬牙看着那背影出了店門,頭也沒回一下,不知怎麽委屈就大把上湧,眼睛漸漸泛酸。
尚月的眼裏映出俞秀委屈的小臉,她仍是一點反應也無。
終于還是忍不住,俞秀挪到尚月身邊的座位上,抱着她傷心地哭起來。好像,要丢飯碗了……
再怎麽說,俞秀還只有二十出頭,很多事情都沒有經歷過,今天光沈昊的莫名其妙丢下她就讓她覺得無比委屈,而發生在尚月身上的事是她想都不會想的,她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她還能做些什麽?日子要這樣永遠過下去嗎?尚月永遠都好不了了呢?晚間,俞秀忙完了自己的事情,端着一杯水和一把抗抑郁藥物走進尚月的房間。房間沒有開燈,月光曬進來,床沿上只有一個一動不動的人影。
她順手打開了燈,“吃藥了。”
突來的強光讓尚月不适地眯了眯眼,眉頭皺了起來。
“乖,吃藥好得快。”俞秀把一顆膠囊遞到她嘴邊,睜着眼睛說瞎話,“先吃藍色的好了,這個好看,很甜的。”
尚月緊緊抿着嘴唇。
俞秀對怎麽喂尚月吃藥已經得心應手,直接掰開下巴把藥塞了進去,反正她神志不清,粗暴一點沒關系。剛把水杯拿過來,發現尚月已經把藥吐在地板上了。
“不能吐啊,這藥很貴的!”俞秀急了,去扯她的胳膊,蹲下身子找那顆膠囊。
“不……吃……藥……”
聲音十分微弱,正急着在地板上摸索的俞秀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聽,“你說什麽?”
“不……吃……”
這回俞秀看得清清楚楚,聲音的确是從尚月嘴裏發出來的,她猛地蹦起來,不可置信地看了她好久,忽然緊緊抱住她,“你終于說話了!”
尚月被勒的很緊,仍然沒動,就像一個布偶。
俞秀發覺不對,掰着她的臉,小心地叫了一聲,“尚月?”
尚月一臉茫然。
還是沒反應……俞秀安慰自己,“沒關系……能說話,已經很好了……”眼淚卻又忍不住往下掉,臭丫頭,你終于說話了,我都快撐不下去了……
尚月開始說話了,氣色也漸漸好轉,俞秀看那神棍醫生也沒那麽礙眼了,每天都積極地配合醫生的時間接受治療。
醫生對俞秀這麽快就改變态度表示驚奇。
“只要你把人給我治好了,什麽條件都好說。”俞秀的腔調像個財大氣粗的地主,虛張聲勢誰不會?
醫生笑道:“我這裏缺一個助手,你來嗎?”
“啊?”俞秀呆了呆,不知道自己表現出的哪方面的魅力吸引了他。
醫生贊賞道:“聽說你連沈昊的脾氣都敢發,我很欣賞有膽識的人。”
誰敢跟沈昊發脾氣啊?俞秀翻個白眼,“不管你哪裏來的消息,很抱歉你的情報有誤,我一點膽識都沒有。”
後來,等到尚月恢複意識,穆華的案子已經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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