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不妄念(5)

花魁之夜,千金換一宵,不出幾日傳遍揚州滿城煙雲坊很快就操辦起來。

白日客人少,城邊那窮酸的潘秀才,正午時在大廳裏上演了一出癡情大戲,好不熱鬧。

姜卿兒倚靠在二樓梯欄旁,看着底下一片喧鬧,只見那潘秀才被衆花娘圍繞着,他神情緊張,說道了好幾句:“我要見如柳姑娘,可否容我見如柳姑娘一眼。”

為首的花娘矯作地拂着手絹,表情不屑:“去去去,如柳豈是你想見就見的?哪個來我們這不花錢買酒,你這厮還是回去吧。”

“明兒是人家如柳的場子,花錢的人多了,你幾斤幾兩,見得起嗎你。”另一個花娘道。

潘秀才趕忙從懷裏掏出十兩銀子,“我今日帶錢了,只求與如柳見上一面。”

花娘們從他手裏把銀子奪走,得了錢還鄙夷道:“十兩銀子就想見花魁?你當花魁是路邊山花嗎,頂多在此一盤瓜子錢。”

潘秀才苦澀道:“小生家貧,這是身上全部的錢了。”

花娘們見此人不買賬,便要将他推出煙雲坊。

觀望着的姜卿兒搖頭輕笑,還真是無用書生一個,擺明是姜紅鳶命人攔着他,失了銀子還見不到人。

潘秀才見要被趕出去,忽高聲大喊起來:“如柳!你我用情至深,與小生見一面都不願嗎,就此一眼!小生也好安心入京趕考,待小生金榜題名,縱使你深陷風塵,小生娶你歸家。”

花娘們紛紛笑起來,“就你這秀才還想金榜題名,做夢吧!織坊楊富商相中如柳許久了,不用等你白日夢做完,如柳早就為他人良妾了。”

正在此時,高樓上一抹倩影出現,容色嬌麗,正是如柳,滿含眼淚地看着秀才。

“如柳。”潘秀才一喜,又見姜紅鳶站在如柳身旁,她面色冷沉,極為厭棄那潘秀才,今日這場戲可做夠了?

姜卿兒換了個姿勢倚靠樓欄,這場面雖然俗套,當見着也有趣得很,都有些想讓恩翠去端些瓜子來共賞了。

姜紅鳶緩緩下樓來,圍在潘秀才的一衆花娘散開,她輕蔑掃視着他,“潘生,我向來看人老道,你是什麽東西,我瞧得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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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秀才整理了下被扯得淩亂的衣衫,看着如柳道:“小生一片赤誠。”

姜紅鳶插起腰,嗤笑一聲:“并非是我瞧不上你,若真能金榜題名,成了大官人,你風光無限好,哪裏還會記得我們如柳啊,只會畫餅可不行,別忘了咱們這是煙雲坊,煙花之地,說什麽都是要錢的,有錢才是有保證。”

如柳輕聲:“紅鳶媽媽……”她是怕姜紅鳶為難潘秀才。

姜紅鳶瞥她一眼,繼續對潘秀才道:“你若真有心,拿錢便替如柳贖身,晚了替她贖身的就不是你了。”

潘秀才抿緊唇,眼中滑過為難,但還是輕聲問道:“不知贖金……”

“五千兩。”姜紅鳶回應。

潘秀才一驚,瞬間低聳了雙肩,“小生……”

二樓的姜卿兒興來,插句話:“三千兩吧,這秀才窮。”

姜紅鳶尋聲擡眸瞪了姜卿兒一眼,“五千兩,不得還價,若給不起,便把潘生請出去吧。”

未等潘秀才多言,煙雲坊的打手們将他拖起,拽出大廳,他無力抵抗。

如柳的淚水流下,忙念着潘秀才:“公子……”

最後這鬧劇,在如柳的淚眼汪汪中結束,姜紅鳶将衆人清走,晚上還要接客呢。

姜卿兒只嘆一聲,自己摸回了房間,不一會姜紅鳶追了來,戳着姜卿兒的額頭,“這事,你少給我插手。”

姜卿兒有些無辜,“我哪有插手,頂多是插話,這潘秀才瞧着也不能那麽差嘛,人家可能一時懷才不遇,若真中了狀元呢,莫欺少年窮。”

“你怎和如柳一樣的笨。”姜紅鳶氣惱,“那秀才能有什麽能耐,不過是坑蒙拐騙,科舉這麽容易的嗎,如今朝廷腐敗,能是狀元探花的早早定了人選,哪有他的份,這百無一用是書生,如柳是着了他的道。”

姜卿兒想了想,還是認慫道:“你說得都對,好了嘛。”

姜紅鳶頓了下,“咱們這地,花言巧語的男人多了,又有幾人是真心。”

“若男人不說花言巧語呢。”姜卿兒道。

姜紅鳶道:“連騙都沒興趣。”

姜卿兒蹙了眉,一屁股坐在窗邊的棋盤旁,“好了好了,這話你該和如柳說,我這病着呢。”

姜紅鳶沒好氣看她一眼,便走開了。

這煙雲坊由姜紅鳶一手處理瑣事,還不是她說了算,莫看為煙柳之地,正因煙雲坊大,牽連官府,富商,各類有權有勢的人,她自然事先考慮坊裏。

此刻姜紅鳶有心将花魁換人,但是坊裏幾個紅牌又有的争了。

揚州街上的雪融了不少,将近過年,天總會放晴的。

翌日,人人忙着招攬客人,唯有姜卿兒忙裏偷閑,之前常來點燈的小公子們要不是都無趣而歸,要不是找了其他紅牌尋樂。

下午時揚州小霸王也也來了,點着名要見姜卿兒,支酒許多,她卻故病避而不見,與陸家的事,先讓姜紅鳶去應付下。

也不知廂房熱鬧,恩翠聽一些茶水女說那小霸王還帶了個戴帽少爺前來,也不知是誰家公子。

姜卿兒興趣不佳,就怕露了面,陸元澈又把她叫去與他劃拳喝酒,別的客人都是吹笛作曲,吟詩作對,彈琴作舞。

偏偏這個小霸王,不是帶她賭場一日游,就是逗蛐蛐,溜狗,就愛聽姜卿兒在身旁道:“陸少爺好生厲害,奴家實在佩服。”

完了,他還樂呵呵道一句:“知我者卿兒也。”

和他在一塊,‘陸少爺好生厲害,好生威武。’都快成姜卿兒的口頭禪了。

重要的是這家夥劃拳技術極差,姜卿兒還得變着法輸給他,運氣賭技也差,若不是她在,陸元澈在賭場就沒贏的機會,一輸就砸賭場。

今日陸元澈來,應不只是為了尋姜卿兒來的吧,這花魁的熱鬧,他這樣游手好閑的人怎能不湊呢。

姜紅鳶便讓紅牌如畫前去陪他,注意劃拳定不能贏他,這是姜卿兒特意告訴交代如畫的。

直至傍晚天色昏暗,燈火星點,煙雲坊的花客越來越多,很快賓客滿座,皆在大廳內打茶圍,懷抱嬌娘,等候開場。

姜卿兒沒能閑住,找了個不起眼的廂房,等着看今晚的好戲,也不知那潘秀才找不找得到到五千兩來給如柳贖身。

這廂房小,靠着門口,姜卿兒覺得悶得慌,便稍微推了點窗戶透氣。

忽瞥見煙雲坊正對前方的柳樹下有一個戴鬥笠的僧人孑然而立,身上的白色僧衣尤為顯眼,雖看不清容貌,就那頂竹編鬥笠,她一眼便認出來。

姜卿兒眼裏掠過詫異,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撐高了點窗戶,探着小腦袋瞧,還真是那人,得,這和尚怎麽在這?

虧自己之前信他是個正經和尚,果然讓她瞧見和尚喝花酒的證據了吧,還想來看花魁。

姜卿兒在房間裏端來椅子,手裏的團扇掩着臉盯着遠處的和尚,等着他進坊樓裏來,卻見和尚一直站在原地不動,似乎是看着煙雲坊的招牌。

這是在搞什麽鬼?

盯他許久,不見動靜,姜卿兒有些坐不住,便起身帶起面紗,出了廂房,在樓裏湊熱鬧的恩翠見到,湊近來忙問:“主子這副裝束,是要去哪啊。”

“我去坊間轉轉,不用跟來。”姜卿兒應了一聲,下樓朝門外走去。

對街柳樹下的白衣和尚,雙手合起掌,立在胸前,一眼看上去極不容易親近,拒人千裏的感覺。

姜卿兒蹙眉思索一下,攏着身上衣裳出坊樓的門。

此時的弘忍低着眸,心緒微沉,口中誦念着佛經。

自陸元澈尋到杜若寺與弘忍偶見後,如同一只聒噪的烏鴉圍繞在杜若寺,用盡法子要他承認與他相識,弘忍置之不理,誦經聽禪。

轉眼不留神,陸元澈拐走了小徒弟越思,大搖大擺帶着小和尚去了煙雲坊。

弘忍為此找尋而來,坊樓前的莺莺燕燕扯衣挽手的,他只好退街對面的柳樹下,看望煙雲坊的燈火紅袖,止步不前,無可奈何。

“阿彌陀佛。”

弘忍鬥笠下的劍眉微緊,擡首再望煙雲坊,坊樓裏走出身着一襲紅衣的女子,面戴輕紗,身姿嬌麗,蓮步輕移,她低着首,時不時用手絹掩口輕咳,呈病弱之态。

她并未看路,似乎朝他而來,弘忍往牆邊挪了一步,給這位‘病弱’女子讓道,怎知她又轉向了他,見女子眉目有些眼熟。

二人漸漸走近,姜卿兒故作腳下一滑,嬌弱地朝他撲摔過來,就像選好朝哪個方向摔似的。

弘忍未有細想,連忙伸手将她扶住,姜卿兒抓住他的手臂,在他的臂彎裏擡起首來,眼帶秋波地望着和尚鬥笠下的容顏,心道:嗯,果然是杜若寺的弘忍和尚。

姜卿兒輕輕咳了一聲,雙肩微動,攥着絹的手掐出個蘭花指,驚訝的語氣:“弘忍大師!你怎麽在這?”

弘忍雙眸微眯,這又是要作什麽妖?

作者:姜卿兒:大師,奴家是正經人,不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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