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自難忘(8)

下了幾場雨,這天總算是放晴了,不再陰沉沉的,景和閣園裏的荷花新冒了尖,又是幾朵荷花。

自那天平西王離開房間後,姜卿兒過來幾天都沒見到他,聽聞是和齊王一同外出洛陽幾日。

姜卿兒只道是像他這樣的大忙人,外出好,省得來折磨她,脾氣古怪,難怪年紀這麽大都還沒娶妻生子。

這平西王還算守信,人雖然不在城裏,過來兩日,那梨園班子的伶人皆放出了地牢,阿寧也回到班子裏了。

之前給端藥的那個小侍衛,就留下來管着她了,以防姜卿兒逃跑,她逃跑的心思是沒有,弄死平西王的心是有的。

那個小侍衛名叫葉飛,長得端端正正的,膚色有些黑,不過挺羞澀的,每次見到姜卿兒總是臉紅。

姜卿兒低燒已好,趁着天晴便想着外出去扶風驿看看梨園的衆人,事情因她而起,去道個不是。

走前,姜卿兒從自己攜行的包袱裏尋了出一些珠寶首飾,她從怡紅院跑出來之時帶了許多,身處外面,帶着錢財總是好的。

出了景和閣,一路走來,府上巡視的士兵皆忍不住張望于她,姜卿兒有些不自在,就連節度使碰見她,也客氣叫了聲姑娘。

頂着衆人的目光出府,洛陽城裏本就全是士兵将士,她這一出來,個個眼神灼熱,停駐觀望,弄得姜卿兒心頭忐忑得很,撫了下臉,她還不至于讓所有人都偷瞥她吧。

姜卿兒耐着心思,連忙上了府前馬車,少了那些目光,這心總算是定下來,她看了看坐在車簾旁的葉飛,想問道:“為什麽都看着我...”

葉飛坐得端正老實,他看向姜卿兒,容色嬌美,除了容貌還有一個理由,“姑娘別在意,王爺行軍征伐四年來,身旁從沒有過女子伺候,以往的王權将侯送來的美人,不是送人就是斬了,連王爺的衣角都摸不到,您是頭一個入了王爺懷的。”

姜卿兒蹙了下眉,沒有吱聲。

葉飛說着還紅了下臉,又道:“這下三軍将士們都知曉了,也都好奇着姑娘的容顏,軍營裏的漢子三大五粗的,便多看了幾眼,若冒犯了姑娘,別往心裏去,待以後習慣了就好。”

姜卿兒也不知如何回應,只好嗯了一聲,她這不情不願的,感情這還是殊榮了?

葉飛抿唇一笑,收回目光,就是不知王爺能留這個女子多久,也不說是納了一房小妾,身份不尴不尬的,說是玩玩吧,有好吃好喝好人的伺候着,暗自專門抓了個裁縫來給她做衣裳,這些事兒不準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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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只道是王爺的心思難猜。

姜卿兒沒有多想,是旁人看了個熱鬧,她曉得那平西王只是逢場作趣,剛好需要,她也沒想要從他身上得到什麽別的東西,如此而已。

她将車窗半推開,正午陽光正好,明媚如此,只是這世間不太平。

待到了扶風驿,門口有車隊在等候,梨園的舞姬琴師們擡着行囊用具往上搬,喬伶師指揮着大家,是要準備離開洛陽了。

姜卿兒下了馬車,幾個舞姬便将目光投過來,喬伶師見此,順着目光回望,便瞧見姜卿兒,這個差點害苦了大家的人。

喬伶師這次可沒什麽好臉色了,瞧着她是朝他們來的,他道:“喲,這不是借着我們攀上枝頭的女細作嗎,怎麽想起來這兒了。”

姜卿兒抿着唇,張望一眼衆梨園的人,個個對她也沒什麽好眼色,畢竟是她害得他們去了地牢,是她自不量力。

本就是浮生一見,情誼算不上,只是互利而已,是她出了岔子,沒把這舞獻好。

姜卿兒走上前去,手裏捏着個荷包,裏面都是她身上值錢的東西了,便交給了喬伶師,說:“我非是什麽女細作,只是一時意自難控,沒了腦筋,連累到你們,多有得罪,這便算是給喬伶師賠禮了。”

喬伶師将那荷包打開來瞧瞧,裏頭錢財首飾衆多,皆不是凡品,給梨園從頭到腳換上一遍都沒問題。

這行走世間最需要的也是錢,喬伶師愛財,自然也就松和了臉,客氣了不少,說:“好在是有驚無險,只是關了幾天地牢便出來了,是卿兒姑娘是好心了。”

平西王兇狠駭人,喬伶師本以為他們是必死無疑了,沒想到沒幾天就放了出來,也算是松了口氣,于姜卿兒也只是發發牢騷,見她拿了這麽多錢,雖然有驚無險,但感覺還賺了。

聽他言語,姜卿兒眼眸撇了開,回應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說是他們有驚無險了,她是給那平西王欺負得不好受,說到底還是她自作孽。

姜卿兒看了眼準備好的車隊,問道:“喬伶師這是要離開洛陽了。”

喬伶師瞥了眼梨園衆人,差點死在洛陽裏,被放出來,自然是趕緊收拾行囊逃離而去,他回應道:“是啊,這事兒也完了,在別處有活兒呢。”

姜卿兒看向喬伶師,面容清秀白皙,身形消瘦,總是帶着淡淡的胭脂味,他雖愛財,但其實所牽挂一直都是他的梨園,是啊,在這世道裏,所依靠的只有的這個梨園了,因為依靠所以牽挂。

姜卿兒忽然道:“希望以後再次見到你時,已經有了自己的戲曲坊子。”

姑姑還活着的時候,她也想過能有自己的青樓,做一個像姑姑一樣的老鸨,不過現在…她是不行了,擱在以後再說吧。

喬伶師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她會對他說這樣的話,本就是匆匆一識,何談以後再見。

他輕輕一笑,說:“如今戰事吃緊,內亂不斷,哪有這麽簡單。”

姜卿兒随着他淺笑,說:“戰役總會平息的,人總要有期望。”

喬伶師見她的笑,不禁愣住,總要有期望,這樣的話好像在很久之前有人和他說過,可那人卻親手湮滅了他的期望。

姜卿兒見他發愣,問道:“我說的不對嗎?”

喬伶師垂眸一笑,在衣襟裏掏了掏,尋出一雙翡翠耳墜,是姜卿兒之前給他的那雙,“若以後再有機會相見,便此物相認。”

姜卿兒見了那翡翠耳墜,掩唇笑起來,伸手接過,“這個明明是我的,你還真是不舍得用自己的東西贈我。”

喬伶師道:“既然之前你用此在我這買了消息,這便是我的東西,贈予你的,也就是我的東西。”

姜卿兒順着他的話颌首,不與他争辯,眉目彎彎,嬌媚撫人,看着手裏的耳墜。

正在此時,這長街上馬蹄聲響起來,扶風驿靠着洛陽城門必經之路,便見一行軍隊從城外趕回來。

姜卿兒擡首看去,只見那平西王身着盔甲坐在駿馬之上,面具遮掩了他的神色,卻掩蓋不了他那逼人的氣勢,使三軍将士臣服的氣勢。

他從外出回來了啊,姜卿兒見到此人,難得愉悅的情緒一消而散,笑意盡褪。

李墨眸色微冷,隔很遠便看見姜卿兒了,身着粉白羅裙,身姿窈窕,眉目如畫,着實美麗,與別的男子笑得正歡,他是看得一清二楚,怎麽就見到他就笑不起來了。

見着這氣勢非凡的軍隊緩緩行來,姜卿兒往街道的邊緣退了退,就像第一次見到這人一樣,不過這次她沒有掩面。

本以為平西王會無視她,直接入城中休整,姜卿兒也沒有看他,垂着眸,靜待他離去。

那黑馬四蹄在眼前緩緩停下,一行的将士軍隊紛紛停駐,馬蹄聲漸淺。

忽覺一尖銳的目光看着她,姜卿兒抿了下唇,擡起首來,只見那身穿盔甲的男人立于馬背上,冷視着她。

姜卿兒沒有說話,靜靜地與他對視,周身的人皆深垂着頭,只見那平西王對她冷道:“你在做什麽。”

姜卿兒頓了一下,身旁的喬伶師默默與她拉開了距離。

李墨輕拽了下手中的馬缰,瞥向姜卿兒身旁的葉飛,“帶她回去。”

葉飛微躬着身,應了聲:“是。”

說罷,李墨便駕馬而去,身後的軍隊聲勢顯赫地随行着。

姜卿兒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眸色微黯,本想跟喬伶師道聲別,不過看樣子還是算了,自己招惹煞神就罷了,莫讓別人也染上。

沒等葉飛說什麽,她便提着裙行到馬車旁,撐着框上車去,剛出來沒多久,又得回去。

車前的馬兒便行走起來,喬伶師看了眼行遠的馬車,回過身命梨園班衆人上車隊,心道是有緣再見。

……

車廂之內,姜卿兒輕輕着廂壁,雙手捏着那對翡翠耳墜,手感光滑,說起來但有些想恩翠與越思了。

當初從揚州離開後,姜卿兒便放了恩翠自由,恩翠還是在怡紅院尋了份事兒。

那越思如今還俗了,留了一頭濃密的頭發,也算是個小夥子,開始情窦初開,追着恩翠不放,說來還有點好笑。

他們看到她留下的信,會很擔心吧,周三娘在她身上花了這麽多錢精心培養,還沒把她賣出去,人就沒了。

三娘定不會放過她,或許正在滿世界逮她呢。

姜卿兒正想着,馬車忽然停了下來,也不知是發生什麽事,她看向車廂裏的葉飛。

葉飛正要撩開車簾,便見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從外面将簾子掀開,那戴着面具的平西王行了進來,看他緊抿的唇,不像是能高興的樣子,車廂裏瞬間冷了不少。

葉飛道了聲王爺,便識相地退出車廂。

見此,姜卿兒坐直身軀,他不是領軍前去休整了嗎,怎麽上她的馬車了。

李墨睨向坐在角落的姜卿兒,見到他什麽情緒都沒有,剛剛卻別的男子有說有笑的。

他才出城不過三五日,她就和別的男子有說有笑的?

李墨低眸看向姜卿兒手裏的耳墜,是那個伶師送的吧?

他蹙了下眉,冷道:“拿過來。”

姜卿兒沒有回他,要将翡翠耳墜揣進懷裏。

李墨上前将她撈過來,輕而易舉地從她手裏奪了翡翠耳墜,姜卿兒有些急,“你做什麽!”

李墨看着奪來的那耳墜,紋路細致,被她捏得溫溫熱熱的。

姜卿兒要他手裏把耳墜搶回來,李墨一手按着她的腰,一手将耳墜舉到另一側。

姜卿兒争不過他,只好道:“這是我自己的耳墜。”

李墨眼中有幾分鄙夷,真當他沒看見?跟那伶師收下之時,她笑得莫提多有開心。

他瞥那耳墜一眼,道:“醜到本王了。”

姜卿兒哽了哽喉,哪裏醜了?

李墨将那耳墜扔在車廂裏的矮幾上,沒扔出車外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他抱緊姜卿兒的腰身,幽黑的眸子看着她面容,嬌媚可人,手探往裙底。

姜卿兒忙抓住李墨的手,緊張起來,這車廂與外面只有一簾之隔。

李墨眸色陰沉,将她壓倒在軟毯之上,親那朱唇,心間氣惱着,過來這幾天,他總是想着她,她卻在和別的男子說說笑笑,互換信物?

姜卿兒被李墨的盔甲硌得不好受,一手還得抓着他,攔不住裙擺被攪得一團糟。

她撇過他的親,輕輕道:“王爺這才剛回來,途上奔波操勞,應是很累,好好休息才是,就莫鬧卿兒了。”

李墨立起身俯視着躺在軟毯上的姜卿兒,她衣裳淩亂,身姿婀娜,極為美韻,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看得心頭熱熱的,他将上身盔甲脫下,裏頭是白色的單衣貼着身軀,頗為精壯,寬肩窄腰,衣衫映襯着那勻稱的肌肉。

姜卿兒知道他身上這件是前些天她穿的那件單衣,還沒反應過來,李墨已欺壓而來。

她的臉紅暈一片,心頭只道苦,只知他是故意的,這青天白日的,惡劣至極,狗賊,登徒子!

馬車的車轱辘聲不大,咿咿呀呀的,外面有士兵巡邏的腳步聲。

姜卿兒被他抱得很牢,眼裏輕淚,手指軟得發顫,無力地攥着李墨的單衣,另一手捂着紅唇,生怕發出聲響來。

姜卿兒承不住他的折騰,淚珠從眼眶裏溢出來,低首一口咬在李墨的肩膀上,他不讓她好過,他也別想快活。

李墨低沉悶哼一聲,微蹙眉,啧,又被咬了……

作者:男主人設原大綱裏确實有雙性格的設定,想了想有1v2的嫌疑,便把性格融合了。

他只是否定在以前的自己,大家不要管他吃自己的醋的行為,都是人類迷惑行為。

火葬場不久了,後面有小虐,趁現在多吃點甜。

提示一下李墨是打樁機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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