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念念相續(3)

屋內擺放着各式琴笛,長公主喜好音律,在她手下的絕琴尤為的多。

知夏領着姜卿兒走入屋子,她躬身道:“長公主。”

李衿微颌首,手中的黑白棋子撚起又落,神色平靜,目光卻始終打量着姜卿兒。

姜卿兒低垂首,福身道:“臣女燕卿見過長公主殿下。”

李衿瞥了下棋盤前早已放好的椅子,淡淡道:“坐下吧。”

得了話,姜卿兒便坐了下來,只聽榻上的人繼續道:“皇帝傷勢可要緊?”

只怕是因為遇刺一事來興師問罪?姜卿兒答道:“毒是清了,只是還未醒來,嚴太醫說還需再等等。”

“無事便好。”李衿眉頭微蹙一下,“不過這可真是害事,這頭一回遇刺便是與你前去的華亭山。”

姜卿兒心中一凜,忙道:“是臣女的罪過,若不是因為臣女,陛下也不會受傷。”

一旁的知夏正在給姜卿兒斟上暖茶。

李衿頓默下來,細細打量着她的容顏,淡然一笑:“你不必緊張,今日喚你來,不單單只是為了這個,本宮早就想見你了。”

姜卿兒一愣,看着眼前的女人。

“嬌美可人,也難為嘉逸跟皇帝對你念念不忘。”李衿坐立了身子,“五年前是在揚州見過一面,那時還是姜紅鳶的養女,本宮都不曾好好瞧過你。”

姜卿兒道:“能見長公主一面是臣女的福分。”

李衿淡然道:“行了,別說這些客套話了,本宮向來直來直去,有些事便直言了。”

姜卿兒颌首,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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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喚你來,是想幫你。”李衿将手中棋子放入罐中,看了一眼知夏,知夏便收拾着棋盤,将其拿下去。

姜卿兒道:“幫我?”

李衿道:“聽聞你抗了立後的聖旨,來盛京都較為不情願,真是好大的膽子,不僅拂了皇家的面子,也讓皇帝顏面盡掃。”

姜卿兒哽了下喉,難為反駁。

“不過本宮很喜歡你,欣賞你的勇氣。”李衿輕笑,頓了一下,“本宮會幫你離開陛下,離開皇宮,回到你原來的位置上,當年燕家與本宮頗有幾分情誼,如若可以本宮會收你為義女,保你下半生榮華富貴,不受人欺辱。”

離開陛下……

姜卿兒看着長公主,“你為何要幫我。”

李衿輕嘆,慢條斯理道:“遇刺一事,你也瞧見了,盛京城裏不是如此簡單的,你心思過于單純,不适合與陛下站在一起,有的只會拖累于他。”

姜卿兒手指微顫,心緒難平,此時,頭越發昏沉,興許是真的有些發燒了。

“如今朝中各成派系,蕭丞相和平西王,衛國公府,嶺南宣平侯攜一衆前朝老臣,皇帝并不是全都能掌控的。”李衿道。

宣平侯為嶺南将領,麾下十萬大軍,更是随先帝征戰南方時的功臣,戰功赫赫,當年太後執政,一直持以中立态度,而後戰亂,欲想在南方自封為王,如今與一派老臣随在朝中較為低調和氣,卻不作為。

蕭丞相則是當年蕭太妃母族,當年險些被韓太後滅族,自然是與平西王追随皇帝。在朝中與衛國公府一派針鋒相對,也時常令皇帝心煩氣亂。

此時桌面的棋盤早已被知夏收拾幹淨,李衿看着面前的姜卿兒,淡淡道:“皇帝如今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帶給他家族利益的皇後,深明大義,更适合陪同于身旁,為其創造條件,而縣主如今什麽都沒有,燕家早在十幾年前就沒了。”

姜卿兒細聽着她的話語,撫了下臉頰微燙。

李衿從容繼續道:“縣主無心留在盛京城,本宮在意的是皇家利益,既然你我所要的結果都相同,本宮若幫你有何不可。”

姜卿兒淡淡道:“長公主最為看重的皇後人選是?”

“衛國公府的許昑芷。”李衿瞥了一眼姜卿兒,緩緩道:“整個盛京城沒有一個人是希望安若縣主成為陛下的皇後,就連你本人也不願同他一起,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的固執罷了,本宮會幫你遠離塵嚣。”

姜卿兒不知為何心口微酸,只知李墨在她耳邊說過的話語,除了他,誰都不要信,便是因為這個原因嗎,她道:“所以我應該離開他……”

李衿瞧着她的神色猶豫,蹙了下眉,早在皇帝下了聖旨起,她便早早将姜卿兒身世查得清楚,這女子有這個膽子拒旨不接,便是鐵了心不跟随皇帝。

皇帝這份立後聖旨下得着實是先斬後奏,堵了衆權臣的嘴,無人敢不滿。

“是讓他去選擇更适合的,而你終究只是個平凡的女子,不知算計,更不懂勾心鬥角,這不是你該沾染的。”

李衿探身過來,輕輕拉起姜卿兒的手,“話說了這麽多,你應該知道怎麽選,況且本宮所做的,也是你想要的。”

姜卿兒斂了心神,面容有些燙紅,“長公主多慮了,燕家祠堂之後,陛下會撤回立後聖旨,您也無需來勸動我。”

把話說得如此輕松,心卻沉重得如石般壓着,難以喘息。

李衿語氣裏幾分不信:“陛下會撤回聖旨?”

姜卿兒颌首,應付道:“是,陛下的心思,臣女難測。”

李衿眼中幾分釋然,松了她的手,溫和道:“既然如此,縣主在公主府住上幾日吧,待陛下醒後,本宮會與他說明一切,以後不住在宛瑟宮,省得惹來他人言語。”

這話裏話外,是不想讓她回去,長公主身為李墨的親姑姑,先帝的妹妹,說話自然是有底氣的。

她自然是不敢明裏忤逆她,姜卿兒道:“陛下威嚴,沒有旨意,臣女不敢搬來公主府。”

李衿停頓片刻,端起茶輕抿,“本宮說過十分中意你,自會待你如親生女兒一般,到時本宮若出面,陛下不會治你的罪。”

“可如今陛下因臣女而受傷未醒,臣女怎能不在伴于身旁。”姜卿兒目光落在她端着茶杯的手。

李衿凝視着她微紅的面容,察覺到什麽,忽然道:“你可是染了風寒?精神不濟的。”

姜卿兒擡眸,“我……”

李衿放下茶杯,“皇帝龍體欠安,是令人憂心吶,也罷,此事是要好生想想,便之後再提吧。”

姜卿兒颌首:“嗯。”

屋內的檀香将要燃盡,知夏揭開香爐,換上新的香。

李衿探身過來,手覆在她額頭上,只聽燙得出奇,只怕是燒壞了,側身對知夏道:“去請太醫來公主府。”

知夏連忙福身,退出房間。

姜卿兒揉了下隐隐做痛的太陽穴,“臣女無礙的。”

李衿将她扶到榻上靠着,關懷道:“若是知你着了病,本宮便不如此将你喚來。”

姜卿兒有些看不懂她,想起身卻又被按回榻上,李衿則是坐在一旁,“本宮并非無情之人,休息着吧,先讓太醫看診過再回宮,若是不濟,在公主府住一宿也無妨。”

姜卿兒道:“可是……”

李衿微頓,“不必提防本宮。”

此言落下,姜卿兒自然不好再說些什麽,靜靜靠在榻上,滿身地疲累不堪。

李衿微轉扳指,起身尋去将屋內的玉琴取來放在桌幾上,她有些沉默,将琴弦擦拭幹淨。

姜卿兒也不知再與她能說什麽。

李衿忽然提了一句,“若是不合适為何要強行在一起,就像當年的陸肅與本宮,最後鬧得相看兩厭。”

姜卿兒微愣,長公主眼眸裏閃過一絲苦澀,便又恢複平靜。

李衿溫和一笑,轉移話題,“聽聞安若縣主善舞,本宮愛琴,若得機會同和一曲是極好的。”

年少時,她傾慕于陸肅,性情強硬,招他驸馬,只可惜不是兩情相悅,他始終是心在別處,他們夫妻二人,相互争鬥,像仇人似的。

琴弦撥弄,曲子綿長動聽,頗為安神助眠,姜卿兒靜靜看着李衿的容顏,心中有些異樣。

長公主所言難免會觸動她的心,可她真的要離開李墨嗎,從此與他再無交集……

……

盛京城,長樂竹院。

長亭深處,竹香淡淡,清風怡人。

身着绛紫色的中年男人坐于石凳之上,他眉目隐隐帶着薄怒,胡須微顫,手搭在石桌上,指尖一下下的輕敲。

此處幽靜,四野無人。

脊背挺拔的青年站立于他跟前,深垂着頭,默不作聲。

宣平侯冷視着他,“誰讓你插手此事的。”

青年擡擡眼皮,回應道:“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傷及她的性命。”

宣平侯站起身來,負手于後,斥道:“別忘了你現在是什麽身份,燕家早已與你無關。”

程亦安未有看他,垂于身側的手微攥,“不該對她下手,除此之外,兒臣別無異議。”

宣平侯冷道:“本該只是一支袖箭可解決的事,鬧得聲勢之大,若是被察覺,便是謀害皇帝的罪名。”

蕭家所謀皇後之位,于揚州之時,蕭家命人将那女子推下河水除之,怎知皇帝正在揚州,未能得手。

宣平侯府派去的探子得蕭家動靜之後,便謀策暗中刺殺那女子,再嫁禍于蕭家,以此挑撥君心。

怎知他這世子程亦安插手此事,欲偷偷抓來燕家那女子,陰差陽錯鬧了這麽多事。

程亦安沉默着,不作聲,即使是壞了事,也不後悔,養父欲想分裂新帝的勢力,而他與養父不相謀。

宣平侯冷哼一聲,亭內氣氛安靜下來,他看向亭外清竹,“不過有些意外的是,新帝是十分看重這個燕卿。”

程亦安心中一沉。

宣平侯回眸打量程亦安,“自今起,你不可再插手朝中之事,過兩日便回嶺南吧。”

程亦安擡眸于他對視,眸色微凝。

作者:李墨:朕一昏倒,個個都來偷朕媳婦!

今天趕不到雙了,明天休息,可以日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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