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念念相續(5)

正殿裏氣氛有些凝固,福公公低垂着首,只覺身旁皇帝的氣壓冷沉,讓人不禁打寒顫。

長公主面容如常,手指不知覺捏起裙擺。

皇帝收回注視她的目光,端起斟好的茶水輕抿,他聲音低沉:“長公主,安若縣主的去留,是由朕做主,爾等所為可是不将朕放入眼裏?”

長公主指尖微僵,道:“陛下別忘了,李家不是你一個人的,帝王自應無情,婚姻本就是一場利益,如今朝野不定,宣平侯虎視眈眈,你選擇的女子憑何當皇後。”

皇帝将茶杯放下,面容鐵青,“如今天下是朕的,朕想怎麽做,便怎麽做。”

“陛下自然可随心所欲,後宮之大,各嫔妃之位皆無人,偏偏這皇後之位,陛下需慎重考慮。”

長公主看着他放下的茶,水面微微顫抖,道:“況且這女子不願留在陛下身旁,想走的人永遠都留不住,這是她自己選擇的。”

皇帝眉目陰沉,一怒之下将桌上茶具掀翻,猛烈的碎裂聲,打破殿內凝固的氣氛。

長公主坐在桌前,靜靜看着地上的碎片和散落的茶水,候在一旁的福公公忙命人收拾地面狼藉,如此大怒之下,衆人不敢言語半句。

皇帝深吸一口氣,肩胛上的傷口因過大的行徑滲出血來,他耐下心神,“讓她來見朕,朕不會為難她。”

長公主的目光從碎片上移回來,違心說道:“安若縣主此時怕是已經離開盛京。”

皇帝擡眸看向長公主,雙眸幽黑,語态漠然:“那姑母也離開盛京吧,于岚州靜養。”

長公主眸色一凜,“陛下如此意氣用事?荒唐!”

身為長公主,李衿自然不懼前往岚州,只是皇帝不怕惹來權臣非議嗎,為區區一女子而對長公主責罰,就算姜卿兒入了宮,那也是人人口中禍亂君主的女子。

皇帝緩緩站起身來,“朕乏了,朕不喜歡別人為朕下決定。”

說罷,他步伐略沉,走入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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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公公身立于長公主跟前,道了聲請。

長公主看着皇帝的背影,不再言語,當年兄長都不曾保下所愛之人,眼睜睜看着她死去,最後三宮六院,立韓長姝為後,一生無愛。

蕭太妃不過是容貌如那女子略有相似,這就是當年李墨能成為東宮太子的緣由。

長公主拂袖走出正殿,正陽宮外,一襲錦衣華服的謝王爺早已靜候多時,他神色淡然。

卧殿內,皇帝肩胛傷口上的血已透過衣物,染了一片紅色,福公公大驚,太監慌忙出殿去傳嚴太醫入宮。

皇帝染血的外衣挂在屏風上,他正坐在于榻上,手掌微绻放于膝蓋,身旁的太監忙于解開帶血繃帶。

福公公心急道:“陛下有怒,也不能拿自己撒野啊,若壞了龍體,奴才痛惜。”

李墨輕蹙眉,看向福公公那圓潤的臉,就連奴才都知痛惜他,可偏偏她恨不得抓緊機會逃離。

這個小沒良心的丫頭,他算是錯付了。

李墨沉聲道:“去查查安若縣主可否還在公主府中。”

他曾費心費力尋過她半年,不管用什麽方式,她都是如此對他。

福公公一愣,“陛下……”

李墨面如冰霜,瞥他一眼。

福公公哭喪了臉,“若縣主是鐵了心走的,陛下見到她,不更傷心嗎。”

李墨微頓,心間如紮入根針,一呼一吸都扯着的疼,他道:“那朕不會為難她,從今以後她是她,朕是朕,就此而已。”

福公公應聲:“陛下切莫傷神才是。”

言語落下,外殿太監傳聲:“平西郡王求見。”

李墨道了一聲傳,随後便就那面容俊美的男子走入殿中,步伐輕穩。

見李墨半敞着上衣,神色幾分憔悴,謝知淵搖了下頭,緩緩走來,“怎動如此大的怒啊,陛下還嫌傷口不夠深?”

李墨不于理睬他,随即嚴太醫從殿外提着藥箱幫忙趕來,見皇帝這個樣子,也是一臉的痛惜,只能先處理傷口了,換上金創藥和紗布。

期間便聽着謝知淵在一旁,“啧啧,這兩日陛下還是老實一點,切莫打砸茶具了。”

李墨冷道:“閉嘴。”

謝知淵仍道:“聽聞安若縣主走了,事與願違,看淡一點。”

李墨瞥了一眼謝知淵,沉默不語。

直到嚴太醫将李墨的傷口包紮好,太監拿來幹淨的衣物,穿好之後,卧殿中只剩下二人。

謝知淵便提了夜襲一事的刺客,并将那玉牌交于他,把事情說了個遍。

李墨捏着那玉牌,上面細小的徽記确實是蕭家的,“朝中可有動靜?”

如果蕭家為刺殺姜卿兒而來,所作的功夫過于聲張了,反而令人生疑另有其人。

“尚無,都等着你醒來。”謝知淵正喝着茶水,“不過已在調查蕭家。”

“那此案便交給謝王爺去處理吧。”李墨淡淡道。

謝知淵微蹙眉,“這不是讓我去得罪蕭丞相嗎。”

李墨道:“謝王爺自來聰敏,行事妥當,朕放心。”

二人對視一眼,便不再言語。

……

盛京福風樓前,不遠處正停着一輛馬車,車夫畏畏縮縮地站在車旁,身邊候着幾個侍衛,楊樹枝繁葉茂,陽光和煦。

福風樓是盛京較為冷清的酒樓,此地離城中心偏遠,吃客比不上風頭正茂的岳靈樓。

廂房之中,小二擺放着好菜好酒,随後便退下了,只留下房中二人。

姜卿兒瞧着坐在不遠處的程亦安,氣度非凡,面容俊朗,她不認識他,卻覺得他有些眼熟。從街道上被他攔住,壓着她來到了此處,弄得她心中不安。

說他是打劫錢財的,不像是,這好酒好菜的,劫色的?姜卿兒攏了下衣裳,最好也不要是,這飯菜裏不會下了藥吧,這樣明目張膽的劫她,宣平候世子也太嚣張吧。

程亦安輕輕一笑,“你莫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姜卿兒抿了下唇:“你為何抓我來此。”

欺負她一個弱女子打不過?好歹她也是會耍劍的。

“只是想确認件事。”程亦安打量着她,道:“實屬冒犯,可以給我看一下你的右手嗎。”

姜卿兒頓了下,伸出雙手。

那細嫩的右手上有一道粉白色疤痕,尤為深刻,除此之外別無其它。

程亦安微蹙眉,“你不是六指嗎。”

作者:這個事情解開,就可以甜了,甜十多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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