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給你找律師
田華生喝杯酒,一抹嘴, 開始講述。
他告訴姚佳和孟星哲:“我是鄰市人, 這個你們都知道的。但我們家不是一開始就住在鄰市城裏, 我爸媽都是鄰市農村人,我小時候也住在農村。我爸媽辛辛苦苦幹了一輩子體力活,種地、賣糧、四處打工, 總算攢下點錢。在我上中學那年,他們打算用攢的這些錢在城裏買套房子。
“正好, 那時候我姨夫在鄰市城裏上班,他們單位蓋了房子, 內部職工有購房指标, 可以按內部優惠價格買,要比市價便宜好多。
“當時我姨媽、姨夫已經買了一套房子,沒有錢再買第二套, 正好我家想在城裏買房, 我姨媽就跟姨夫說,不如把房子指标讓給我們家,以我姨夫的名義買下他們單位蓋的房子, 但錢由我們家出, 房子也由我們住,算是我們家買的。”
說到這裏, 田華生的神色黯淡下去, 像在提前預告着後面的發展會是一番狂風暴雨。
姚佳給田華生倒酒, 兩人喝了一杯。無聲的安慰都融入在無聲的幹杯裏。
沒能融入進他們的幹杯裏的孟星哲低頭看看自己面前盛酒的飯碗:“……”
田華生嘆口氣, 繼續說。
“後來房價蹭蹭地往上漲,漲得我猜我姨夫其實是動了點心思的。但當時我爸還在,我姨夫他也就沒敢真的提出什麽要求。我姨夫他們單位的這個房子,房本拿到手的五年後是可以辦理過戶的,就是從我姨夫名下過戶成我爸媽。但正好到了五年可以辦過戶的那個當口,我爸生病去世了。”
姚佳聽到這裏,鼻子一酸。
她從小到大都在渴望得到父親的肯定。就算她麻痹自己不要往深處去想,她也知道自己這樣渴望肯定的背後,其實是在渴望父愛。
想想看,盡管姚秉坤總是吼她打壓她,可好歹她的爸爸是在世的,好歹她還是有機會争取肯定和父愛的。
但田華生已經沒有機會了。
她使勁一吸鼻子。這回輪到田華生給她倒酒。
喝完酒田華生還拍拍她肩膀:“佳,你是不是也沒有爸爸?別難過,會挺過去的!”
姚佳:“……”
一旁孟星哲開了腔,聲音裏有異樣的語調:“你也沒爸?”
姚佳扭頭去看孟星哲,居然意外地從他的眼神裏,捕捉到一絲……類似憐惜的神色?!
姚佳簡直都要吃驚了,憐惜這個元素居然還能在孟星哲這個直男逼王身上提取出來。
她想一定是自己看錯。
“我有,他還活着,謝謝!”姚佳大聲說。
田華生在一旁一起大聲:“對!爸爸他會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姚佳:“……”
為什麽挺憂傷的氣氛,一下就變味了???
“我爸他是真的活着!!!”
田華生怔了下,趕緊道歉:“抱歉抱歉,我看我說到我爸爸沒了,你那麽難受,我就以為你爸爸也沒了你也想你爸爸了!好我接着往下說!”
他趕緊把話題撿回來,以快速揭過自己理解錯誤所造成的尴尬。
“我爸去世以後,我媽難過了一整年,什麽心思也沒有,就沒顧上辦理過戶這事兒。後來我媽緩過來了,想着該辦這事兒了,我姨媽又生病去世了。唉,這下好,我姨夫是一點忌諱都沒有了,直接把他起的心思攤開來晾在我們娘倆面前,他幹脆跟我們娘倆直接撕破臉說,我們住的房子是他的,因為房子是他們單位蓋的,房子名額是他領的,房子也在他名下,就算去打官司,這房子也是板上釘釘地歸他,他讓我們要麽按照現行市價把房子錢給他,要麽我們娘倆就搬走把房子倒出來還他。
“我覺得這和一開始說好的不一樣,最初都定了的,這房子算是我們家買的,怎麽能說變卦就變卦呢?我就拒絕搬家也拒絕給他補差價。他就來趕我們娘倆走。那我肯定不幹呀!我五大三粗的,還能認慫了不成?我就和我姨夫他們帶來的人搏鬥,結果……我就搏鬥輸了,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我和我媽就被攆出來了。”
田華生把慘慘的事情講得這麽有喜感,姚佳一時不知道該笑還是該難過。
田華生倒是一臉懊喪。他一捶桌,蘿莉音充滿憤憤:“早知道我就該小時候去練武術,我白長這麽壯了!”
孟星哲問他:“後來呢?”姚佳發現他聽得很認真。
田華生繼續說:“我打也打不過講理也講不來,我要是一個人去拼命也就拼了,可我還得照顧我媽呢。我媽她身體不太好,都是年輕時候累的,我必須得好好給她養老。就這樣,最後房子搶不回來我認命了。後來我把我媽媽送進了養老院,自己出來找工作賺錢。原來我在鄰市工作的,後來被派來這裏做分公司客服,再後來公司黃了,我也沒回去,就直接在這找了新的工作。”
聽到這姚佳明白了田華生之前說的,他家裏發生了點事,所以他有點困難。原來這件事就是他們娘倆被曾經的親人給趕了出來。原來田華生一直那麽努力賺錢攢錢,是為了給他媽媽交住養老院的錢。
原來他家裏遇到了這麽糟心的事,而他每天還是樂呵呵地上班,面對再怎麽難纏的客戶他也不發火。或許因為已經沒有什麽事比他的經歷更慘更值得讓他發火了吧。
“本來我想過一陣在這邊找個養老院把我媽也接過來,”田華生繼續說,“誰知道前兩天我媽跟我說,我姨夫去養老院找她了,我姨夫他簡直喪心病狂,你們知道他去找我媽幹什麽嗎?他先從我媽那裏套出我現在在哪上班,然後就說房子是他的,這些年是租給我們住,要我們把這些年的房租付給他,不然就去法院告我,還要鬧到讓我丢掉工作!”
聽到這裏,姚佳簡直氣炸。
她拍桌怒問:“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厚顏無恥的人?!”
不光田華生被她吓了一跳。她一旁正悄悄端飯碗打算抿一口酒的孟星哲也吓得胳膊一抖。剛剛端起離桌不到一寸的盛酒飯碗就着他的胳膊跟着一抖,酒差點就灑出來。
孟星哲趕緊又把酒碗放了回去,一臉怕身邊人冷不丁轉頭發現他在幹什麽要指正他是驢的擔心表情。
但姚佳沒有回頭,她正專注在田華生的事情上。
孟星哲這下又覺得心裏有那麽一點……居然不被關注的不甘心。
姚佳憤憤地支招:“他可真是個老無賴!沒事小田田,我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要是有臉逼你還錢,你就去他單位找他們領導評評理!”
孟星哲嗤地一笑:“你幼兒園剛畢業嗎?和人打架還得找老師評理?現在的領導誰還能管你這些家裏頭的爛事。”
“那他就不在乎會有壞影響嗎?”姚佳扭頭看了眼孟星哲。
“壞人什麽時候擔心過壞影響?真擔心從一開始就不會做壞事了。”孟星哲說。
田華生也說:“是啊,他單位領導不會管的,而且他都已經退休了,也不怕在單位有沒有什麽壞影響。”
“真是夠流氓的!”姚佳氣憤不已。
她有時真的不懂,為什麽人人稱頌的經濟越來越發達、社會越來越進步的當下,有些人的道德底線反而越來越低。
田華生嘆口氣說:“我昨天沒回來做飯,是因為一下班我就去找律師了,我想咨詢一下,眼下這種情況下如果我不給我姨夫補齊房租,我會有什麽後果嗎。”田華生說到這又嘆口氣。
“律師怎麽說?”姚佳終于知道昨晚田華生急急忙忙是去幹什麽了。
“唉,”田華生一臉的頹敗,“律師說,如果要打官司,我非常難贏,他還說,我十有八九得把租金補給我姨夫。”
姚佳又氣得一捶桌:“真是沒天理了!”
田華生抹了把臉說:“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真讓我給我姨夫補交這些年的房租,我可能會氣到吐血而死!”田華生說着說着動了氣,激動得直咳嗽。
姚佳趕緊說:“哎小田田你別着急,大家一起給你想辦法哈!”她驀地轉頭,眼睛像兩道閃電瞄準孟星哲,“你不是牛逼教教主嗎,你趕緊給想個辦法出來!”
姚佳也就是想讓孟星哲說兩句話打打岔,安撫一下田華生的情緒讓他別那麽激動。她倒沒真的覺得孟星哲能想出什麽辦法。
結果孟星哲還正色了起來。
他沉吟一下,看着田華生說:“我估摸着,太好的律師,咨詢費你掏不起;而你負擔得起咨詢費的律師,歷練有限水平也有限,他應該對案源如饑似渴,也許他好久都沒開張了。所以他一定會對你說你的官司難打,這樣他也好盡量多收費。”
頓了頓,他把思路厘得清清楚楚:“目前看,你們娘倆和你姨夫之間,想通過友好協商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了,畢竟你姨夫是個臭無賴。你們之間必有一場官司要打,要麽是你們娘倆起訴你姨夫,要回房子。要麽是你姨夫起訴你補交房租。但如果你等到你姨夫起訴你,那你們娘倆就被動了。”
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姚佳和田華生不由自主就被他帶着話題走。
“那小田田現在應該怎麽做?”姚佳問。
“首先,得給他找個代理律師。然後起訴他姨夫。”孟星哲說。
田華生立刻說:“但我真的沒錢請律師,別說好律師,我連不好的也請不起!”
“那我給你介紹一個……”孟星哲的話還沒說完,姚佳的聲音就蓋過了他。
“那我給你介紹一個律師!!自己人,你一定請得起!”
姚佳一下想到的,正是她那個膽小如鼠的閨蜜淩曉欣——那家夥明明已經拿到律師證卻依然不敢代理案子不敢上庭,天天就畏畏縮縮地做一些幕後的文書工作。
姚佳想,也許這是個一箭雙雕的機會:可以不收太多費用幫田華生打下官司,同時可以歷練淩曉欣,讓她從幕後走到庭上去。雖然淩曉欣能力有限,但她身後的律所是個強所,遇到問題時,淩曉欣可以去找她的帶教師父們請教解決,問題應該不大。
“你們等着,我叫我閨蜜來,她是個律師!”姚佳說着拿起手機給淩曉欣打電話。
田華生搓着爪有點急有點愧疚地說:“等等,佳,你先別找,我可能付不起律師費給你閨蜜,總不好因為她是你閨蜜就讓她白幹活啊!!”
姚佳打電話的動作沒停,在連線接通前她對田華生說:“沒事,錢我先幫你墊上!”
她之前其實還留了個小包包沒打算出手。大不了她把這個小包包一起賣了,也能回來個十萬八萬的。
電話通了,姚佳直接告訴淩曉欣:“我給你接了個案子,你這就過來談談吧。”
淩曉欣細聲細氣地說:“啊?別了吧,我也不敢打官司啊……”
姚佳截斷她:“我正在宿舍吃火鍋呢,你過來一起吃吧。”
淩曉欣立刻說:“好的呀!”
姚佳:“……”
她捏捏鼻心:“我現在把地址發到你手機上。”說完她想了想,又囑咐,“哎,你來的時候幫我帶一把韭菜,我買涮菜的時候忘買了。”
淩曉欣的疑惑穿透手機傳過來:“啊?你吃火鍋涮韭菜啊?那得什麽味兒啊?”
姚佳學着田華生的語氣和語調:“味兒賊好賊霸道!”學完她又拍着桌子大聲叮囑,“你別廢話了行嗎,天都快亮了!趕緊買把韭菜打車過來。你可別忘了是誰找人給你修好電腦的,為此她連獨衛主卧都失去了!這份大恩大德可由不得你拒絕!”
姚佳送出一頂道德大帽子扣在淩曉欣頭上後,把電話挂斷收了起來。一轉頭間她吓了一跳,孟星哲正眯眼盯着她看。
“看什麽看?沒見過這麽能文能武會喊會叫的美女是嗎?”姚佳被酒精頂得說話有點沖。
孟星哲嗤笑一聲:“不是,我就納悶,你到底是什麽家庭養大的?怎麽活得這麽糙呢?吃韭菜,喝啤酒,還賊霸道?”
學完那句話孟星哲哈哈哈地笑起來,笑得直仰頭。
姚佳被他說得直往嗓子眼竄小脾氣。她這叫糙嗎?她這叫開始活得接地氣了好吧!!
忽然她一打眼看到孟星哲面前盛酒的飯碗空了。
“你不是不喝這破啤酒嗎?你碗怎麽空了?你還說你不是驢?”
孟星哲犟嘴:“空是空了,但你怎麽确定是我喝的?你看見了?沒看見就是猜,猜的不算。”
姚佳氣鼓鼓:“你這種做過又肯不承認的耍驢行為,和田華生的無賴姨夫有什麽區別?”
“我做過什麽了我不承認?”
“你說你不喝這破低檔酒,你喝你就是驢!但你現在喝光了!”
“你看見了?沒看見就不算數。”
“……”
他們一圈圈地轉過去轉回來地吵嘴。田華生捧着臉看,看着看着心裏的陰郁就被掃空了。他終于嘻嘻地笑起來。
“我的小田田,你總算是笑了。”吵嘴吵累的姚佳沖田華生端起酒杯,“來,不枉我跟驢吵了一回!”
田華生喝下酒,覺得心裏暖暖的。
他瞄到孟星哲在斜睨姚佳,他神色裏有什麽東西在一瞬間從迷茫變成了了然。
應該是明白了姚佳找他吵架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争個口舌的痛快,只是想讓一直悶悶不樂的人借着看這吵架的熱鬧,盡量開心起來一點。
這個了悟讓孟星哲睨着姚佳的眼神,好像變得深邃了下去。
******
過了一會兒,玄關傳來敲門聲。
姚佳着急開門,站起來時腳下不知道被什麽一絆踉跄了一下。但她馬上就穩住了自己,頭也不回地跑過去門口。她沒看到身後孟星哲頗緊張地伸開兩手扶了個虛空的姿勢。
孟星哲的視線和田華生對上。
……他只好在半空中做了個兩掌相擊的動作,不尴不尬地說:“我去門口看看。”
他騰地站起來也走向門口。
尴尬的能量是守恒的,他自己不肯尴尬,就搞得田華生都替他有點尴尬似的。
田華生也跟着騰地站起來:“那、那我也去!”
……就這麽無厘頭極了的,搞出了一副全家歡迎來客的轟動架勢。
姚佳開門時還納悶,今天這位驕傲的逼王孟怎麽這麽纡尊降貴,還知道起身迎客了。
門打開,淩曉欣怯生生羞噠噠地站在門外,看到屋門裏哆來咪站着的三個人,有點緊張又細聲細氣地說“嗨”。
姚佳看到她兩手空空,揚着聲地問:“你就自己來了?韭菜呢?”
淩曉欣抿抿嘴唇走進屋。她身後又閃現個人出來,是個足有一米八的帥漢子。
姚佳吓了一跳。
定睛看,她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仿佛在哪裏見過。
帥漢子手裏抱着把韭菜,像觀音菩薩身邊的小童抱着仙草似的,抱得規規矩矩虔誠恭敬。
帥漢子揚着下巴颏眼神越過姚佳,在她腦袋上空跟她後面的孟星哲隔空對話:“那什麽,是我!”
姚佳聽到身後的孟星哲沒什麽好聲氣:“怎麽是你這個逼?什麽情況?你來幹什麽?你怎麽會來?你怎麽會跟她的閨蜜一起來??”
他像個沒有終點的發問機。
姚佳把人讓進屋裏,聽他自我介紹:“那什麽,姚佳是吧?還有小田田,對吧?我是孟星哲的發小兒,我叫貝洛南,幸會幸會啊!”
姚佳想起來了。她在炸雞店門口見過他,他當時正和孟星哲站在一起。
但她馬上有了和孟星哲同款的好奇:“你怎麽會和淩曉欣一起過來的?你們倆認識?”
淩曉欣在她身邊抱住她胳膊,一晃:“他就是你給我找的幫我修電腦的師傅啊,你怎麽自己都不知道?”
姚佳一拍腦門。
她找孟星哲,孟星哲支使他發小,他發小去給淩曉欣修了電腦。順下來了沒毛病。
但……
“你電腦又壞了??”不然這貝洛南他怎麽又出現?
淩曉欣臉蛋微紅點一點頭:“可不,三天兩頭壞。”
“等我發工資我給你買臺新的。”姚佳說。
“不用!”搶答的是貝洛南。電腦不壞,他還有什麽機會和借口往人姑娘身邊湊。
姚佳一回頭,反應了一下,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有點斷你財路了!”
淩曉欣一副恨不得想翻白眼的樣子:“他給我修電腦不收費的!”
姚佳本來就不通男女事,又喝了點酒,一時間有點轉不過彎來,滿臉都挂着納悶。
田華生趕緊打圓場,請着兩位客人入座,又去廚房拿了兩副碗筷和兩個杯子。
姚佳讓淩曉欣挨着自己,貝洛南坐到了孟星哲旁邊去。
孟星哲轉頭瞥着貝洛南,牙齒不怎麽動地悶着聲問:“說吧,你怎麽也來了?”
貝洛南用同款說話方式回他:“她電腦壞了,我給她修,正修着你債主就給她打電話說過來吃火鍋。反正我也認識你,就當你順便也叫我過來一起吃了。”
孟星哲嘀咕:“我沒叫你,滾。”
貝洛南嘀咕着回:“就不滾,你能把我怎麽地。”
姚佳受不了了:“你們倆是不是以為你們的說話聲我們都聽不見???”
孟星哲瞪了貝洛南一眼,貝洛南回給姚佳洋溢着熱情和抱歉的微笑,眼神瞥向她旁邊的淩曉欣時,眉毛往上挑了挑,淩曉欣立刻紅了臉低下頭,嘴角彎出一抹笑意。
姚佳沒發現他們的眉眼官司,和田華生一起張羅着讓他們吃肉吃菜。
氣氛一度熱烈而又有種詭異的尴尬。
等到姚佳提議大家舉杯喝酒時,孟星哲也默默地端起了他面前盛酒的飯碗。
貝洛南瞥見之後立刻就驚了,手裏酒杯都震顫得差點潑出酒。
“我靠,你怎麽糙成這樣了?”這個逼平時自己在家喝紅酒時,從酒杯到酒溫,再到喝酒時的心情與姿勢,無一不有大大一番講究。眼下卻糙得拎起飯碗就能喝酒?!看着這一幕貝洛南是真心實意地吃驚了。
孟星哲眼神往姚佳那邊一斜:“還不是跟這個糙妹學的。”
姚佳懶得理他。放下酒杯後她開始拉着淩曉欣說正事。
起頭之前她跟淩曉欣說:“咱倆做個游戲,接下來誰說話裏有‘不’字,誰就喝酒。”
淩曉欣說好。
“我給你找了個官司。”姚佳說
“你知道的,我做文書可以但我不敢上庭的!”淩曉欣說。
她說了個不字。
姚佳給她倒酒。淩曉欣二話不說擡脖就喝下去。她喝酒的姿态和她講話時羞羞怯怯的樣子判若兩人。
“總要試試的嘛,你還能一輩子只寫文書?”姚佳說。
“可是我就是不敢。”
姚佳又給她倒酒。淩曉欣一仰脖子又喝了下去。
“這就是我的鐵杆小田田,他家房子被無賴親戚霸占了,他無賴親戚還要逼他補房租,你幫他打官司擺平他親戚!”姚佳一指田華生,對淩曉欣說。
“我不行的不行的!”淩曉欣連連擺手。
姚佳又給她倒酒。淩曉欣二話不說就喝。
貝洛南看得有點着急,直伸胳膊:“要不我替……”
“她喝”倆字還沒說完,淩曉欣自己主動打斷他,她聲音都變得比剛才大了好些:“不用!我自己能喝!不用你幫!”
貝洛南聽着她大聲起來,有點明白姚佳在幹什麽了。
她在酒壯慫人膽。
姚佳先給自己倒了杯酒,然後對淩曉欣說:“小心兒,你得勇敢點試一試,你還能一輩子不出庭?”她說了不字,主動把自己面前的酒喝了。
她又倒滿一杯。
“你們律所還能願意養個一輩子都不出庭的律師嗎?”她又說了不,她把面前的酒又喝掉了。
她把空杯子又倒滿。
這回輪到孟星哲有點坐不住,他若無其事伸手去拿姚佳面前的杯子。
姚佳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幹嘛?”
孟星哲一副橫眉立目的樣子:“給我用用杯子不行?就非得我一直拿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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