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都流血了

“阿嚏！”

“我這身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矯情了，不就是在沾了雨水的藥草從中鑽....鑽了一會嘛阿嚏！”

“木耳你離我遠些，你才剛好，這風寒可千萬別傳染給你，阿嚏！”

江離忍住破喉而出的那口氣，合着木耳端過來的姜湯吞進了肚子裏面。

江離有些受不住姜湯古怪的辛辣味，對着空氣呼呼吐出了兩口氣，兩只耷拉着的手朝紅彤彤的小臉上扇了扇風。

木耳接過空碗，攏了攏江離身上的被子，眼見江離要從被子裏面鑽出來忙制止她。

“一碗姜湯下去我感覺全身熱血沸騰充滿了幹勁，看外面天已經放了晴，今天清明出游的人想必會很多，沒準能賣上幾個燈籠，順便将那些藥草攤在燈籠攤的旁邊也能賣上幾兩銀子。”江離想從床榻上起來，木耳卻按着她的手搖了搖頭，小家夥年紀不大手勁倒不小，說明這兩日身體恢複的不錯。江離看他臉上的表情，看他的手勢，一舉一動像是口口熱湯暖進了自己的心裏。“不過是小小的風寒而已不礙事的，日常掙錢了便到時給木耳賣媳婦才是大事嘛。”江離打趣他道。

木耳白嫩嫩的小臉上倒是沒顯，兩只小耳朵卻像是突然被點燃的小火苗。

江離每每看到木耳這羞答答的模樣都忍不住伸手往那軟軟的小臉蛋上捏上一捏。

“好了，我在屋裏是一定待不住的，木耳小少爺你就放行吧。”

江離走到梳妝臺前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與頭發。“自己在燈籠坊乖乖的，晚上就不用做飯了，我帶只烤雞回來，走喽。”

木耳聽出江離的鼻音有些重，但看她跑得歡快皺巴起來的眉毛才漸漸舒展了開。

混跡江湖的郎中或是喜歡鼓搗些草藥到時省看病錢的市井百姓都會在擺新鮮藥草的小攤前溜溜，先下看病抓藥的錢往上翻了翻十翻，看這三三兩兩到自己攤前賣草藥的人江離嗅到了一絲商機。

這藥草的價她沒有因為買的人多而水漲船高，依舊是原價，江離貪財卻并不貪婪。她嗅到的商機是自己可以每日爬一爬南山，百姓平日裏不敢上南山，因為南山遍布墳地怨氣叢生蛇蟲出沒，但自個不怕呀。

這邊藥草賣的火熱，旁邊的燈籠卻無人問津，江離考慮要不要同這些圍在一處開始閑扯起來的人推推自家的燈籠也是物美價廉。

“南山只有一條主道，可藥草大都長在密林之中，那密林之中雜草叢生的，除了不要命的獵蛇戶往那裏面鑽逮些稀罕的毒蛇外一般人誰還敢往那裏面鑽。我南陵雨水豐足，山上珍稀草藥定然不少，一般人卻不敢輕易地上去采，你這小姑娘不一般啊，自己一個人上去就不害怕？”

聚起來的人東拉西扯氣氛活躍的很，江離賺了他們的銀子，也樂得加入。

藥草裏面摻了一根狗尾巴草，江離把它從裏面薅出來晃蕩的還挺起勁。

七嘴八舌的問題有些雜，江離撿入耳的作了答。

“我自個一人上山。”

“嗯，風景挺不錯的。”

“瞧見過一條毒蛇，黑皮上有一圈圈銀環狀的紋路，醜的有些吓人。”

“全憑一身正氣，所以無所畏懼！”

“好啊，到時候我帶你上山啊。”

“這位大哥臉上這表情真是難以描述啊。對啊，我剛剛是說可以帶這位大哥上山采藥。哦，這位大哥剛處了一個對象。不過，這跟我帶不帶他上藥有關系嗎？”

“我哥哥精通藥理，所以能認出許多藥草。”

“.......”

江離平日裏擺攤賣燈籠也會同客人閑聊上兩句，但大都是姑娘小媳婦大娘和老婆婆，同一群大老爺們在這裏瞎掰還是頭一次。

她晃悠着手中的狗尾巴草眨巴着眼睛看了看那兩位漢子，方才他們說那話她确實不知道是什麽意思，見那兩個家夥四目相對而後相視一笑江離哼了一聲。

衆人只覺得這小姑娘活潑可愛得很，不免想要逗弄，都是平日裏雖不知姓名但低頭不見擡頭見互相能混個眼熟的市井百姓，肚子裏面也沒什麽彎彎繞繞的龌龊心思。眼見小姑娘不高興了，尋思着該說些什麽好話。

遠處同一群男人嬉笑玩鬧打成一片的白襦紅裙小姑娘在雨過天晴的青石板上鮮活成一道明媚的風景，安無憂站在紅袖招的六樓窗外能将整條街的風景盡收眼底，可目光偏偏落在了那抹衣裙上，他手中的琉璃杯從裏慢慢裂開了細紋。

臨了有幾個大哥賣了幾盞燈籠回去，有方才一通閑聊好像大家都很熟稔了似的，江離給他們了一個優惠價。

日薄西山，江離推着板車回家順路經過賈師傅烤雞鋪，她老早便想着給木耳拎只烤雞吃。

“賈老板，要一整只烤雞，少放辣椒面，多放孜然粉，醬料抹得厚些。”

“好嘞！”

江離抱着胳膊靠在一根柱子上看着鐵架上嗞嗞作響的烤雞，往日這個時候她整個人就是垂涎欲滴恨不得飛流直下三千尺，但現在她肚子裏面的蛔蟲都不帶跳的。她使勁吸了吸鼻子，發現進氣還是苦難重重，用力過大導致她腦子一時間有些眩暈，兩根食指揉了揉太陽穴之後頭疼稍微緩解了些，想睜開眼之後天地定是一片澄清。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她閉上眼睛後重又打開。

這一刻江離只希望自己眼瞎！

安無憂看着兩根手指還頂在自己太陽穴上面的江離，或許是因為她姿态太過滑稽，他臉向一邊微轉，嘴角仿佛勾出一絲笑意。他接着偏過頭來，似笑非笑說道：“為何你每次一見到本王都一副好似見鬼的表情，本王長得有那麽可怕嗎？”

“不，你長得比鬼可怕多了。”

陳情用拇指挑開了劍柄。

“我的意思是王爺的容顏簡直驚天地泣鬼神，就是豔鬼也無法與你相提并論。”江離扯了扯嘴角，澄澈明淨的眸子盡顯清冷淡漠，笑得很假。

“竟敢對王爺出言不敬，找死！”

江離看着陳情架在自己脖子上面的劍，冷笑了一聲，說：“我哪裏對王爺出言不敬了，我所說的話句句可都是發自肺腑，哪一句不對了你說說看。”

在鐵架旁烤雞的賈師傅在聽到“王爺”兩個字的時候身子就開始抖索，用衣袖不住的擦腦門上冒出的汗。“草民參見王爺。”

安無憂全然沒注意跪伏在地的賈師傅，細細的目光落在江離身上打量。

江離想到了在南山看到的那條毒蛇，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嘶~”利劍割開了一層皮膚，突如其來的疼痛使江離不由得感到一陣恐慌。

“呀，都流血了。”安無憂輕輕一個手勢，陳情将架在江離脖子上面的劍撤了下來。

江離看着安無憂朝自己一點點的靠近，整個身子竟然僵硬的不能動作，瞳孔收縮，雙眸放大。安無憂殷紅如血的薄唇上笑意越深，他拿出一塊純白的錦帕擦拭江離脖子上面沁出的血珠，動作無比輕柔，像是在擦拭一件精美的瓷器。“牙尖嘴利傷的可是自己，女孩子家要溫順一些才有人疼，這個你可要同你妹妹江念慈好好學學。明明都是江家的女兒，一個萬衆矚目有衆星捧月般尊貴，一個卻流落市井同一些粗鄙腌臜的男人為伍。”

“你監視我？！”

安無憂嗤笑了一聲，眼角微挑，‘你也配’表達的大抵就是這個意思。

安無憂把江離脖子上沁出的血珠擦拭幹淨，修長白皙的指尖從血痕劃到精致性感的鎖骨上。“難怪會招那些男人的喜愛，江太守的女兒哪怕是流落市井也是滄海遺珠。”

下面江離的雙手緊緊地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