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肮髒

裏面打殺聲一片，江離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終是硬着頭皮進了去。

裏面空間逼仄，每一個鐵籠前都有熊熊的炭火燃燒，跳躍的火舌 舔亮了漆黑，卻不肯将陰冷潮濕帶走，裏面腐爛的屍體味與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似是要長長久久充斥在這方影影重重的地牢中，直令人作嘔。

江離剛開始還好奇為何地牢外沒人守着，進來之後似乎明了。

“什麽人？！”

“竟敢救這妖女！找死！”

“都聽着，格殺勿論！”

管家有些驚恐，但還是扯着嗓子喊得中氣十足。

南陵書院的內幕再次令江離開了眼界，書院本應該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南陵書院是整個淩越國莘莘學子夢寐以求的最好學府，明面上捧着書本傳道受業解惑，自己卻在暗中舞刀弄槍用暴力做這樣的勾當！

想是來解救人，那些黑衣人一個個只顧着厮殺，江離卻在火光中看到了他們眼睛裏泛着血紅色的光。

既然做出了選擇，是否會後悔都是日後的事。

一把短劍從她衣袖中露了出來，雖整的一模一樣，但畢竟不是同一把短劍。曾經哥哥送給她一把短劍削鐵如泥，之後她仿制的這一把到底只是一個贗品。當初哥哥送她短劍是希望沒有他在身邊她能夠保護自己，而如今她動用這把仿制的短劍時卻站在了他的對立面，可見老天多會開玩笑捉弄人。

短劍材質不好，但一般劍都具備的鋒利還是有的。

幾次江離可以做到一劍封喉，卻故意使得劍向偏離，不過縱然是這樣，溫熱腥臭的鮮血仍噴灑在了她的臉上。

不同道的黑衣人還在逼仄的走道中與南陵書院秘密培養的暗衛厮殺，江離這邊已經趁亂進了關金玲珑與那藍裙女子的牢房。

不像其他的牢房昏昏暗暗，火盆搬進去了幾個，把這方肮髒的牢房照的清清楚楚。

關在鮮血塗抹的黑紅色牆壁上的各種刑具，發黴的麥稭上斑斑血跡。金玲珑與她的侍女倒在了地上，因為鼻腔臉腫，江離甚至懷疑她們與自己白日在紅袖招裏見到的衣着光鮮亮麗的女子是不是同一個人。猩紅的鮮血沾染在金玲珑的衣裙上，已經看不出丁點白色。身上的衣裙被撕扯得不成樣子，露出一塊塊瑩白的肌膚，胸脯上的大塊青紫血痕簡直不堪入目，這就是管家不讓盛晚晴進來的原因，同樣身為女子，這樣的淩辱....

“我帶你離開這裏。”

倒在地上的金玲珑始終睜着眼的，眼神卻是空洞木然。

初見她時，因她言語之間不知羞恥的挑弄江離恨不得踮起腳尖往她那張濃妝豔抹的假臉上掴個幾巴掌，但此時此刻看到眼前這一幕江離只覺得在這火光中有一只無形的手狠狠地在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鑽心的疼。

金玲珑将簪子從趴在自己身上面上露出最後淫邪的男人脖子上抽了出來，噴射出的血漿淌在了她的頭上臉上，轉頭看向江離的那一刻她的那雙眼睛裏滿是赤紅。

藍裙女子催促着江離趕快帶自家姑娘離開，她之前所遭受的蹂*躏并不比金玲珑輕多少，但她還能夠站起來。

“帶着陌桑。”金玲珑被江離用胳膊架着，布滿血漿的眼皮睜開命令江離。

“不，姑娘不要再管陌桑了。”藍裙女子聲音沙啞。“陌桑不過賤命一條。”

管她是主人還是仆人，人命在江離心中同等哪有什麽高低貴賤之分。“有誰的命是賤的！撿起一把劍來與我一同沖出去。”既然同為邪祟，江離就不會讓她們死得不明不白。

有同一志向的世人難免惺惺相惜，說來可笑，如她們這般的邪祟有時或許更渴望能夠抱團取暖。只不過一直以來，江離已經用‘我可以做到與常人無異’的一次次進行自我催眠後終于實現了自我麻痹。

南陵書院尋常百姓自是沒資格進的，上次江離前來也是走的後門，且經過的路是直來直往的一條線，這裏面究竟有多少彎彎繞繞的玄機，江離她根本就一無所知。

顯然那些黑衣人把江離當做成了他們的人，見江離攙着金玲珑紛紛過來當人肉靶子做掩護。

“廢物！能不能走得快點！是不是男人，連個嬌弱的女子都背不動！”

江離：“.....”

前面一黑衣兄弟又倒下了一個，臨死之前滿是怨氣的瞪着江離，全身一抽搐兩眼一閉徹底死過去了。

身上冷汗混着熱汗從皮膚中沁出，暈染開了滿是血污的眉宇，緩緩的流下去，每一微妙的感覺都是至極的惡心，流到了嘴角處，又鹹又苦把江離的胃弄得翻江倒海。

“你來背！我在前面掩護。”江離單純只是為了減少死亡量。

在暗中秘密培養這麽多暗衛，盛長青打的到底是什麽主意！

今夜江離才真正意識到南陵的安樂祥和只是表面，她以為上一世如帝都那般争權奪利的詭谲風波在南陵不會出現，殊不知是貪婪本就是人的天性，是人都會有野心。她發現有暗潮湧動，想的卻是如何抽身離開，一個有違天道的邪祟除了在這人世間茍延殘喘她不會奢求更多，更遑論貪婪所謂的權力。

即便在刀光劍影中被噴薄而出的鮮血洗紅了眼，江離仍舊咬着牙讓自己頭腦保持清醒，手上決不能沾染人命。

面前的暗衛不知這個死士明明可以将自己一劍穿心，還有不到一寸的距離劍向卻突然偏離，而他手中的劍絕不會帶絲毫猶豫。

利劍劃破夜行衣，江離感覺胳膊上一陣劇痛，手中的短劍堪堪拿不住。

這時那虎背熊腰的大漢已經背着金玲珑躍牆逃脫，江離心下松了一口氣，縱身一躍踢在了面前暗衛的下巴上，她身法極為敏捷利落，幾個孔武有力的大漢差不多圍成了銅牆鐵壁，一步步地向她逼着過去。

而江離卻選擇了一個極不入流的方式，一個翻身從下面鑽了出去，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