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何之洲買了一瓶陳醋,從小區的便利店氣定神閑地走出來,壯漢周辰正從一輛出租車下來,朝他揮了揮手:“老大,我在這。”

出租車還坐着一位年輕女孩,壯漢将她推回了車裏,哎呦呦地說:“我說卓大美女,你也跟了我一天了,趕緊回吧。我是真的有女朋友,不信啊。行,一塊上去瞧一瞧吧,等會被趕下來別說我沒提早跟你交代。”

車裏的女孩有點不開心了,關上車門對出租車師傅說:“走吧,華茂大廈。”

何之洲淡淡收回視線,周辰頭疼地走了過來。何之洲從來不是八卦的人,不過有些話因為窦一是沈熹最好朋友的關系,還是點了兩句:“窦一已經過來了,人在上面。”

“我知道。”周辰說,他指了指遠去的出租車,“她是我們局長的外甥女,神經病一個。”

何之洲不再說話,沈熹在他心裏也是神經病一個,不過俨然兩種“神經病”品種不一樣。周辰看看他手裏的醋,打趣說:“老大,你越來越有居家男人的感覺了。”

“哦,是麽?”何之洲給了一句解釋,“大概是快結婚的緣故吧。”

周辰側了側頭,好賤!

關于結婚,如果在何之洲這裏是順其自然的水到渠成,周辰依舊覺得結婚對他來說十分遙遠,婚前的潇灑日子他還沒有玩夠,好不容易脫離了父母的管制,他不想那麽早踏進處處受限的婚姻生活。甚至如果可以,他最好成為風韻猶存的怪蜀黍再考慮結婚,到時候他一定能在男女市場裏獨領風騷。

周辰跟何之洲說他關于婚姻的看法,然後何之洲發現他跟周辰在心理年齡真存在一定的差異,不過他十八歲的時候也沒有周辰這種想法。

周辰跟着何之洲來到沈熹的公寓。何之洲沒有按門鈴的習慣,直接用鑰匙開門,“咔嚓”一聲,門開了,裏面卻安靜得過分。何之洲不露聲色地掃了一眼鞋櫃,沒有說話。剛剛他出門就在外面看到一個袋子,裏面藏着一個蛋糕。不過回來的時候蛋糕已經不見了,結合周辰榮升成為中隊長這個消息,所以接下來要發生的是:沈熹和豆豆一塊給周辰送上驚喜的蛋糕?

何之洲沒趣地配合,周辰進屋叫了兩聲:“豆豆,熹熹。”

沒有人回應,周辰就比何之洲“單純”許多,轉過頭問何之洲:“人呢?”

何之洲回:“不清楚。”

周辰開始找人,一聲“豆豆”一聲“熹熹”。何之洲把醋放到儲物架上,轉過身提醒他:“我的女朋友不用你找。”

周辰:“……”稀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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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安靜,沈熹不在,豆豆也不在。周辰得出了一個結論,然後越想越有可能:“她們是不是因為我過來太開心了,所以也下樓接我了?”

……就你面大。何之洲洗了手,神色淡定地立在餐桌包起了餃子,一個又一個。

嘻嘻嘻嘻嘻。卧室裏面的沈熹和豆豆一塊笑彎了腰,又要忍住不能發出聲,沈熹用眼神問豆豆可以出去了嗎?豆豆做了一個“OK”的手勢,One,two,three!

正要推門而出,外面驟然響起了手機鈴聲,是周辰的電話。豆豆對沈熹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沈熹表示理解地點點頭,暫時不行動。過了一會,傳來了周辰接聽電話的聲音。

“我的大小姐,又有什麽事啊?”周辰對電話的女人說,語氣無奈又妥協。

何之洲停下來包餃子,看向周辰。

卧室裏的沈熹卻不敢看豆豆。一句話,立馬喚醒了女人的直覺,不好的預感像潮水一樣湧了過來。沈熹已經是這個感受了,她不知道身為周辰女朋友的豆豆此時心裏是什麽感覺。她低下頭,看到豆豆握在門把的手指已經泛白。

生活每天都在發生各種戲劇。無關的人,有關的人,大家一塊交集成一張網,有些人莫名其妙就來鬧一場。事情急轉直下變了一個調,演變得太殘忍了。沈熹突然想出聲阻止周辰繼續說下去。可是,豆豆抓住了她的衣服。不要!

沈熹安靜下來,從來沒有看過這個樣子的豆豆,紅着臉,也紅着眼。

“我擦,你真把我的皮夾拿走了……”外面的周辰後知後覺摸了摸褲袋,“我說你什麽時候拿的啊?剛剛?手腳未免太快了吧……”

“周辰。”何之洲望了眼卧室的門,叫了一聲周辰的名字。

“等下啊,老大。”周辰在沙發坐下來,繼續接聽電話,“我說卓樂樂啊,我一個月陽光工資加班加點就那麽點錢,你好意思花麽?”

作死!何之洲轉過身,果然,“啪——”的一聲,卧室門推開了。

“豆豆……”沙發的周辰已經出于受驚狀态。

豆豆捧着蛋糕走向周辰,她一把奪過了周辰的手機,“滴答”一聲。手機裏剛好進來一條信用卡消費信息,一分鐘前在商場POS機消費一千二百塊。所以那個女人連密碼都知道?

緊接着,又是一聲“啪嗒”,豆豆将整個蛋糕糊在了周辰的臉上:“周大辰,我祝你生—日—快—樂!”

可是今天不是他生日啊!周辰眨巴眨巴眼睛,眼睛有點睜不開,不過他堅持認為這是豆豆給他的驚喜,雖然過程有點殘暴。周辰抹了抹嘴角,還是他最喜歡的抹茶巧克力口味,他正要開口,豆豆已經生氣地跑出去了。

“豆豆!”沈熹要追,何之洲出來抓住了她;周辰這才反應過來,快速追了過去:“我擦擦擦,窦一,你給我站住!”

……

半個小時之後,沈熹蹲着身子擦拭掉落在客廳地板的蛋糕,何之洲照樣立在餐桌包餃子。每個餃子包得像機器做出來一樣,大小形狀完全一致,有序地排列在骨瓷餐盤裏。

沈熹忍不住摸出手機,給豆豆打了電話。豆豆沒有讓她過多擔心,很快接聽了她電話,電話裏還向她道歉了:“熹熹,對不起,我弄髒了你的地板。”

“沒事沒事啊,真的沒有關系。”沈熹趕緊說,“大神會清理的。”

何之洲轉了個身,當做沒聽到。

“那你和周辰……?”沈熹問得小心翼翼,聽到豆豆的回答,又籲了一口氣說,“沒事就好……好,你挂吧。”

電話挂斷,沈熹繼續清理地板,一臉憤憤然。她生氣周辰,更生氣那個刷了周辰信用卡的女人,可是她隐隐覺得,周辰肯定存在一定問題。

豆豆大概怕她擔心,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熹熹,我沒事。周辰已經和我說清楚了,沒事了。”

真沒事了?沈熹回複短信:“還過來吃餃子麽?”

豆豆:“不用了,你們吃吧。”

所以是真有事還是沒事,沈熹有點拿捏不準,只能讓何之洲分析。還有她要不要去找一趟豆豆,她還是有點不放心。何之洲速凍了一部分餃子,他轉過身告訴她:“窦一之所以跑出去,還将蛋糕砸向周辰,很大原因是我和你在場。”如果說豆豆跑出去是傷心難過,更大原因是惱羞成怒。

所以有人還要湊上去嗎?

沈熹低下頭:“我從頭到尾就不應該湊熱鬧,不管是之前還是剛剛。”

何之洲睨了沈熹一眼,他最不希望沈熹将豆豆和周辰出現的感情問題推到自己身上,任何一段感情都有風險指數,不能因為後來的不愉快否定了前面的心甘情願。沈熹從頭到尾都只是站在豆豆的角度幫她想辦法,本身沒有一點錯。

何況,如果窦一真打算要跟周辰走下去,有些現象早點發現也沒錯。所以作為豆豆的好朋友,她只需要随時保持手機開機,做好一個有着安全距離的貼心好朋友。

沈熹還是很能聽進何之洲的話,想不到理工大神分析感情問題也是一套套的。最讓她好奇的是何之洲對朋友的想法,為什麽他也能給出這樣的建議,因為他對猴子和壯漢他們都挺冷感。

何之洲沒有告訴沈熹是,如果說男人交朋友更多是靠實力,女人維持友情肯定比男人要複雜許多。他是不喜交流,但他希望她能一直有那麽一倆個永遠真誠相待的女性朋友。他必須承認一件事,有些快樂和輕松是他這個男朋友給不了的。

沈熹玩起了餃子皮,她捏了一組“餃子之家”,餃子爸爸,餃子媽媽,以及小餃子一枚。她展示給何之洲看,何之洲掃了一眼:“小的還不夠。”

沈熹:貪心的男人,你生啊!

第二天,節目組過來拍攝舞蹈片花,就是放在比賽之前播放的短視頻。早上何之洲背對着她穿衣的時候,沈熹有點移不開視線,簡單的細紋襯衫裏面搭着一副均勻的骨架,襯衫尖翻式的領片、收腰剪裁;男人扣紐扣的手指修長有力,一顆,兩顆,三顆……

沈熹喟嘆出聲:“好帥……”

“哦,是嗎?”何之洲難得無恥了一次,開了一個冷玩笑:“據說男朋友比較帥有拉票效果。”

有人難得那麽幽默,沈熹配合地笑倒在床上:“好棒好棒。”

有人笑得開懷,何之洲嘴角驀地扯起一個微小弧度。既然已經參與了,他就陪她好好走完這一場。

節目組很快過來,先拍了她和何之洲的小窩。他們問是不是婚房,何之洲說:“不是。”沈熹其實想說是,她和何之洲暫時不會有小孩,兩個人住這套小公寓也夠了。所以現在問題來了,婚房在哪兒?

何之洲訪談的時候,沈熹接了豆豆打過來的電話,她拜托攝影哥哥等等他們。結果打完電話回來,訪談已經結束。負責拍攝的小哥興奮說:“剛剛一次性通過。”

嗚嗚,不能通過!她還沒有看到最想看的場景,她都不知道何之洲說了什麽。沈熹求着攝像小哥:“再拍一次吧,求你們了。”

這個,小哥問當事人意見。

“別鬧。”何之洲對沈熹說。他輕咳兩聲,直接站起來送客了。

沈熹:啊啊啊啊啊!

節目組離開,沈熹又纏了何之洲一番,何之洲扔給她一句:“比賽的時候不就看到了麽?”然後到客卧裏工作了。

沈熹有點不開心,她故意大聲問,帶着細微的情緒問題:“難道是你的求婚內容不成?你想給我一個驚喜?”

何之洲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說:“不是。”

沈熹傷心了,直接出門練舞。

沒有求婚的女人不開心,沒有求婚的女人不幸福。她已經各種暗示,何之洲是傻了麽?為什麽連個求婚都不給她?

練舞室裏,沈熹越跳越難過,她跳不出想象中場景的畫面了。她帶着情緒化跳舞,舞蹈是最能體現心情的語言,她現在的心情就是糟透了。

“……盛開在冬天的水仙,你是否聞得到我的嬌豔;如果你給我一雙舞鞋,我就會為你長袖翩翩,如果你看穿我的思念,我就不會為你哭紅雙眼……”

不想跳了,沈熹關掉音樂,離開了練舞房。

何之洲工作結束,差不多是吃飯的時間點。他給沈熹打電話:“在練舞?我過來接你。”

沈熹:“不在。”

“在哪兒?”

沈熹說了一個大概地址:“金廈附近。”頓了頓,“我在外面吃過了,晚上我自己會回來。”

何之洲還是出門了。沈熹的公寓到金廈并不遠,開車只要十幾分鐘時間,不過金廈附近在哪裏?

何之洲開着車,上次争吵之後他在沈熹手機裏安裝了一個定位小軟件。他打開自己手機,很快查到了沈熹具體位置。他停了車,跟着手機指的方向往前走,街頭行人來來往往,夜幕籠罩的城市或閃爍,或喧鬧;通明的燈光将路過每一個櫥窗照的耀眼可愛,他和沈熹的距離越來越近,最後他放慢腳步,看向前方不遠的沈熹。

她突然駐留在一家珠寶專賣店的櫥窗前,轉過頭靜靜地看着裏面的鑽戒,眼巴巴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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