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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大夫人眯起了眼睛,心裏卻明白過來,三房這是想借燕姨娘的事來找大房的麻煩,心思一轉,蕭大夫人抿了抿嘴角,沉聲道:“不管燕姨娘到底是不是因為小蓉媳婦而落紅,畢竟她也有責任,若是她不與燕姨娘拌嘴,也出不了這樣的事情,我既把小蓉媳婦帶來了,便是任你處置,我大房絕無二話。”

蕭三夫人冷冷一哼,手在紅木的桌面上狠狠一拍:“大嫂這話是何意?難不成就拌了二句嘴燕姨娘就會落了紅?你我都是懷過身子的人,這樣的話也難為你說得出來。”

“三弟妹,你也莫要動怒,這事我已是給出了交代,你若是不滿意,只管說你想如何,我大房不會皺一下眉頭。”蕭大夫人也動了怒,這事本就與她沒有關系,若不是因為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她哪裏用受這份閑氣。

“動怒?大嫂這話說的也未免太輕巧了些,這落的是我三房的孫子,便是庶出,他姓的也是蕭,流的也是蕭家的血。”蕭三夫人淩厲的鳳眸一挑,嘴角含着冷笑,猛的起了身,冷聲道:“這事我是不敢越過大房來處置,大嫂既說要給我一個交代,那便把這事捅到公爹那裏,我倒是要他老人家評評理,我該不該動這個怒。”說完,蕭三夫人便甩袖而去,竟真的要去蕭老太爺那裏把事捅開。

蕭大夫人一愣,竟忘記了蕭三夫人素來是這麽一個不管不顧的主,一下也慌了神,本因為紊纓那賤蹄子的事老太爺近來就不待見大房,眼下又因為大房的人惹出這樣的事,她真真是要落得一個治家不嚴的罪名了,這樣一想,蕭大夫人也不理會跪在一旁的小蓉媳婦,忙起身追了出去,免得讓蕭三夫人在老太爺那裏占了先機,惹得大房落下滿身的不是。

☆、第 32 章

蕭嬛看着依舊跪在地上,眼睛紅腫不堪的小蓉媳婦,嘴角微微一抿,起身也要朝外走去,不想小蓉奶奶突然拉住她的衣擺,仰頭看着蕭嬛,未語先哭,哀哀戚戚的模樣倒是真有幾分惹人憐惜。

“九小姐,您救救我,真的不是我推的燕姨娘,真的不是我,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作出這樣的事情來。”小蓉奶奶眼下把蕭嬛當作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蕭嬛腳步一頓,微蹙起了秀眉,狹長的眸子微微一掃,漓紡立即會意的從小蓉奶奶手中拉出蕭嬛的裙擺,輕聲道:“小蓉奶奶這是做什麽,夫人與大夫人都不在,您這般做派,豈不是讓小姐為難。”

“九小姐,我……真的是沒了法子,您發發慈悲救救我吧!燕姨娘的事情真的與我無關。”小蓉奶奶雖是送了手,卻跪着上前二步擋在了蕭嬛的身上,哀求的目光牢牢的鎖在蕭嬛的身上。

蕭嬛眼底神色幽深,令人捉摸不透的冰冷目光漫不經心的從小蓉奶奶的身上掠過,驟然勾起一抹淺清的令人不易察覺的笑意,嗓音嬌軟的開口道:“小蓉奶奶真的求錯了人,你應該跟大伯母開這個口才是,只要大伯母有心,必然能保你留在蕭府,不必遭受那一份閑罪。”

小蓉奶奶怔怔的看着蕭嬛,半響才出言道:“閑罪?九小姐是知道真相的對嗎?您知道我并沒有推燕姨娘對嗎?燕姨娘不是因為我才落得紅。”

“那又如何呢!”蕭嬛眼梢輕挑,烏黑如墨色瑪瑙的鳳眸劃過灼烈的風情,輕颦淺笑間,蕭嬛微微傾身居高臨下的看向小蓉奶奶,低聲道:“沒有人能救得了你,除了你自己。”

“請九小姐給我指出一條明路。”小蓉奶奶心跳加速,知道這也許是她唯一能活命的機會。

鳳目流瀉出犀利而冷森的鋒芒,蕭嬛嘴角緩慢勾起淺淺的弧度,漫延着陰郁卻又妖魅的豔色,聲音嬌嫩而甜美,卻如同裹上了蜜糖的砒霜,讓人明知道其中有毒卻依然無法抗拒,蓉奶奶只聽見那稚嫩的嗓音一字一句的道出平淡而含義驚心的話語。

“聽說紊纓姑娘近日來每日都在大廚房親手為大伯母洗手做羹以示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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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蓉奶奶怔怔的看着蕭嬛,一時沒有明白她話裏的含義,不明白燕姨娘落紅與紊纓姑娘在大廚房有什麽關系。

蕭嬛掩去眼底的輕蔑之色,輕搖着頭,真真是愚笨至極,蓮步輕移,蕭嬛低聲道:“小蓉奶奶是個聰明人,仔細想想我的話就會明白了。”說完,蕭嬛便帶着漓紡離開。

看似簡單的二句話,卻讓小蓉奶奶徹底的愣在了那裏,她明白三房是想一步步奪回在蕭家的掌控權,而這第一步,必然是從三年來一直掌控着中饋的大房開刀,只是,燕姨娘的落紅與紊纓姑娘?小蓉奶奶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仔細的琢磨着話裏的深意,待隐約明白話裏的含義後,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驚懼的目光投在那身量尚未長成的背影上,一時間,小蓉奶奶竟生出一個令人膽顫心驚的念頭來,若是她猜中了真相,那麽這個尚且稚嫩的蕭嬛是否也知道其中的隐情?三房為了中饋的掌權真的會作出這樣的犧牲?

回了鐘靈閣,蕭嬛還未坐穩,流蘇便奉上一盅棗膠汁,七弦又擰了帕子,動作輕柔的在蕭嬛額角與臉頰處輕輕的擦拭。

蕭嬛揮了下手,七弦忙側開了身子,端起瓷盅遞到蕭嬛的手上,蕭嬛飲了一小口棗膠汁,輕舒了一口氣,出言道:“燕姨娘那裏如何了?”

“奴婢把小姐的話與二奶奶說了,二奶奶讓奴婢知會小姐一聲,只說她明白了,讓小姐寬心,這事出不了岔子。”說着,流蘇話音一頓,欲言又止的看向蕭嬛,不知道後面的話是否該說給小姐聽。

蕭嬛神色一冷,她素來不耐別人說話留半句,只呵道:“有什麽話只管說,燕姨娘那裏可是又出了什麽事?”

“燕姨娘血崩了,奴婢前腳剛走,寶笙就追了出來,說是人沒了。”流蘇說話間神色有些憐憫。

蕭嬛似早知道這樣的結局一般,只微怔片刻,便回了神,神色如往常一般,淡淡的點了下頭:“二嫂會安葬好她的。”蕭嬛明白,燕姨娘的性命必然留不得,只有燕姨娘一屍兩命,這事才能讓大房百口莫辯。

“把院子給我看牢了,今日,誰都不許出這個院子,任誰來打聽,也不許透出一個字去,若犯者,立即杖斃。”蕭嬛閉着眼睛,輕聲說道,語氣輕柔的似呢喃之音,卻讓人從心裏發寒。

流蘇點着頭,一福身後轉身便去外堂把蕭嬛的令傳達出去。

“小姐,小蓉奶奶會明白您話裏的意思嗎?”漓紡立在蕭嬛的身側,聯想起主子前後說出的話,已是明白她是要借由小蓉奶奶的口把燕姨娘一屍兩命的責任徹底推到大房的頭上,只是,那小蓉奶奶素來有些愚笨,未必能領會到小姐的意思。

蕭嬛淡淡一笑,身子疲憊的靠在椅背上,輕聲道:“會明白,便是不明白,等大夫的話傳來她也是知道應該如何做。”

“若是小蓉奶奶不如您的意,這事怕是要更亂了。”二房各說各話,畢竟只是一個姨娘,在追究又能如何?

“她若不如我的意,這蕭府也留不得她了,是個聰明人都會知道應該如何選擇。”蕭嬛冷笑一聲,小蓉奶奶不過是大房庶出的媳婦,而大伯母對庶子素來是沒個好臉子,她身為庶出的媳婦對大伯母又怎麽會沒有怨恨之情,尤其是這個時候,大伯母不管不顧只把她推出去擋災,便是在軟弱之人都會生出怨怼,她想留在蕭府,想不攤上這責任,只能按照自己給她的路來走。

話音落下後,蕭嬛垂眸閉目,不在言語,羽扇似的長睫将她狹長的鳳眸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掩去了所有的情緒,半響後,蕭嬛突然直起了身子,沖一旁的漓紡道:“母親去了祖父那裏,也不知眼下是什麽境況。”

“小姐,要不要着人去打探打探?”漓紡輕聲詢問。

蕭嬛想了片刻,搖了搖頭:“不行,祖父那裏素來是透不出一點的風聲,我只是擔心,祖父這一次會偏頗于大房。”蕭嬛回想起三年前三房離京的事,不由一嘆,在那時候祖父怕就是下了決定,蕭府要由大伯父來繼承,即便大伯父在仕途上比不得父親走的長遠,可元妻嫡子的分量卻是任誰也比不上的,若不然,就不會出現三年前祖父讓父親離京一事,那時候,父親明明可以留在京中,祖父偏生說三房出了娘娘理應暫避鋒芒,讓父親主動跟皇上提及外放之事,可憐父親卻一直沒有看明白祖父的意思,不知道那不過是祖父的一個借口,一個讓三房給大房讓位的借口。

“老太爺應該不會如此做吧?燕姨娘可是一屍兩命。”漓紡咬着下唇,心裏卻也沒有把握,只覺得但凡從小姐口中說出的話總是十有八九會應驗。

“不過是一個姨娘罷了,祖父又怎麽會看在眼中。”蕭嬛冷冷一笑,在祖父的眼中,甭說是一個卑微的姨娘,便是她們這些小姐也不過是一顆棋子,若是有一天礙了蕭家的路,祖父也怕是會毫不猶豫的一腳踢開,這一次的事情,母親捅到祖父那裏,不過是想要表達出不滿罷了,讓祖父明白,三房也不是任由人拿捏的。

漓紡一愣,想到蕭老太爺那終日帶着寒光的眸子,不由打了個寒顫:“小姐,您覺得老太爺會如何做?若是真的把這事圓乎過去,未免也太過欺人了些。”

“他老人家倒是想,只可惜,這事如不了他的意了,若說只落了紅也就罷了,可眼下,一屍兩命,便是姨娘,那也是三房的奴才,由不得因為大房而出了這樣大的事情,老太爺總歸是要給出一個交代,咱們三房到底是出了貴人,祖父這個臉面若是不給,母親又豈會善罷甘休。”蕭嬛輕哼一聲,深邃如幽潭的眸子微微一眯,眼底閃過一道厲色。

“既是如此,小姐還有什麽可擔心的,憑夫人的手段,斷斷沒有在大夫人面前吃虧的道理。”七弦彎了嘴角,輕聲而道。

蕭嬛搖了搖頭,鳳眸撇向七弦與一臉憂色的漓紡,微勾的紅唇蕩出有些飄渺的聲線:“吃不吃虧可從來不是在明面上,祖父素來偏心于大房,經由此事,只怕祖父會越發防備三房了,畢竟能與大房一較高下的也只有咱們三房。”說完,蕭嬛微聲一嘆,都是嫡子出身,誰又高貴過誰,真要計較起來,怕是父親身上流淌的血脈要高貴于大伯父,畢竟她的祖母可是渭河古家的嫡小姐,奈何祖父終究是偏心,行事又偏頗,真待父親看明白那一日,指不定要如何的寒心。

☆、第 33 章

酉時中刻,主院還沒有傳來任何的消息,蕭嬛的心倒是放了下來,在她看來,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流蘇見蕭嬛心情好了許多,便張羅起了晚膳,膳食剛剛上桌,陳氏就挑了簾子進來,秀美的面容帶着憂色。

蕭嬛不着痕跡的蹙了下長眉,鬧不明白陳氏在種時刻不守在燕姨娘的院子,怎麽跑到她這裏來了,如此想着,蕭嬛卻是起身迎了上去,口中道:“嫂嫂可是用了晚膳?若是不曾就在我這裏将就一口。”說着,蕭嬛便命人置上了碗筷。

陳氏這個時候哪裏還有心思吃飯,握住蕭嬛的手,輕蹙眉宇,低聲道:“九妹妹,母親那裏還沒有消息,我着實是有些擔心,咱們是不是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

蕭嬛露出安撫性的笑容,拍了拍陳氏的手,素手微微一擡,讓流蘇上了熱茶,之後才慢悠悠的開口道:“嫂嫂放心便是,母親那裏出不了岔子,倒是燕姨娘的事情可都安排妥當了?”

陳氏點着頭:“妹妹放心便是,一切都安排妥當了,說來,燕姨娘這事委實是太過突然了,讓人措手不及,若不是妹妹提醒,我只怕會忙中出錯,讓旁人鑽了空子。”

蕭嬛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嫂嫂處事一向沉穩,我不過是過于憂心罷了,倒是嫂嫂不怪我多嘴才好。”

“怎麽會,我對妹妹只有感激的份,哪裏會談得上怪罪。”陳氏搖着頭,輕聲說道。

蕭嬛彎唇一笑,不在言語,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安安靜靜的用了晚膳,席間,陳氏一度欲言又止的看向蕭嬛,卻在她笑盈盈的眼眸中把話咽了下去,直到用過晚膳,蕭嬛端茶送客,陳氏也沒有在提及派人去主院打探消失的事情。

“終究是沉不住氣啊!當年五姐姐的話真是沒有說錯。”蕭嬛輕聲一嘆,端着蓋碗輕覓着茶水面上的沫漬。

七弦微勾着嘴角,手中打着緞面的扇子,笑着道:“二奶奶嫁進來不過三年,又沒在府裏住上多久就随着去任上了,哪裏懂的這裏面的水深。”

蕭嬛挑眸看向七弦,輕笑起來:“到底是康敬侯府出來的,說起話來總歸是向着舊主。”這話,說的輕飄飄的,卻頗為耐人尋味。

七弦一驚,忙跪了下來,輕聲道:“奴婢多嘴了,奴婢心裏只認主子,斷斷沒有旁人。”

蕭嬛卻是一笑,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瞧把你吓得,這也沒有什麽,你老子娘原是康敬侯府出來的,你耳濡目染下自是心裏也有了康敬侯府。”

“小姐?”七弦惶然的擡眸看向蕭嬛。

“起來吧!不過是句玩笑話,當不得真。”蕭嬛薄唇輕抿,笑了起來,嬌豔如花。

流蘇見七弦還傻傻的跪在那裏,伸手把她扶了起來,心裏一嘆,口中卻道:“小姐,時辰不早了,主院那邊還未傳來消息,奴婢總覺得有些不安。”流蘇一邊說着,一邊把七弦擋在了身後,不着痕跡的沖着她擺了下手。

蕭嬛把流蘇的小動作看在眼中,不以為然的笑了一下,把手中的茶盞輕緩的撂下,輕聲道:“不必,眼下比的便是誰能沉得住氣,母親那裏既是沒有傳來任何的消息,那麽便是好事,我若是貿貿然然的去打探,怕是要壞了事情。”說完,蕭嬛忽而長眉一挑,問道:“原在燕姨娘身邊伺候的丫鬟眼下可都看管起來了?”話語間很有幾分厲色在其中

流蘇愣了一下,忙回道:“二奶奶身邊的寶笙與紅箋一直守在那邊。”

蕭嬛微不可見的嘆了一聲,擡手揉了揉額角,流蘇見狀,忙上前詢問道:“小姐可是頭疼?要不要尋大夫來瞧瞧?”

“不必了,不過是乏了,我眯一會兒,若母親那邊來人你在叫我,另外派人盯着點嫂嫂那裏,別讓她輕舉妄動。”蕭嬛淡聲說着,語聲微弱,之後就卧在美人塌上閉上了眼睛。

流蘇見蕭嬛閉目養神,又想起她剛剛揉額角的舉動,便乖覺換了熏香,取出了黃春菊的香片,重新點燃,之後輕輕的打了個手勢,讓七弦随着她一同出去,只留下漓紡與靜蘅在屋內伺候。

出了屋子,流蘇拉着七弦去了拱門外的壁腳處,見四下無人,這才開口勸道:“你在小姐身邊伺候也不少年頭了,該說什麽話不清楚不曾?二奶奶行事有時候是沒有章法,不得夫人喜愛,小姐是夫人的女兒,自是與夫人想法相同,雖說面上不顯,可心裏未曾不覺得二奶奶為人拙笨,不夠通透,小姐剛剛說那番話,已是有些惱了二奶奶這個時候不守在燕姨娘那邊,跑到鐘靈閣來打探消息,偏生你還為二奶奶說話。”流蘇說着,不免伸手一點七弦的額間,頗有些惱她不争的意思。

七弦咬着下唇,也有些委屈,微紅了眼睛,輕聲道:“我哪裏想到那些,不過是覺得二奶奶在府裏沒待過幾日,難免拎不清,更何況,往日裏小姐也沒少在夫人面前為二奶奶說話。”

流蘇搖了搖頭,嘆聲道:“平日裏那麽聰慧,偏生在這個時候糊塗,小姐在夫人面前為二奶奶說話是不想三房鬧得不合,可咱們小姐是什麽性子,最是聰慧伶俐不過了,素來都瞧不得愚笨的人,二奶奶那麽個性子,小姐心裏又怎麽可能真的喜歡,更何況……”流蘇話語一頓,壓低了聲音:“當年五小姐就是瞧不上二奶奶,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覺得二奶奶為人愚笨,不堪為三房的嫡媳,可那時候沒有辦法,夫人不想二少爺的婚事被老太爺插手,這才聘了二奶奶進門,今日小姐說五小姐的話沒有錯,就是認同了五小姐的意思,你還為二奶奶說話,打的豈不是五小姐的臉,好在小姐今日沒有惱,念得舊情,若是換了旁人,攆出去還是輕的。”

“我瞧着二奶奶為人很是周到,對咱們小姐也好,有什麽好東西都可這小姐先挑,這樣的嫂嫂,小姐還有什麽可不滿的呢!”七弦在是伶俐,也是不明白主子的想法。

流蘇又一嘆:“你懂什麽,真真是在外面待得時間多了,彎彎道道都不曉得了,二奶奶對小姐好為的是什麽?是小姐在夫人與二少爺心中的地位,但凡她敢怠慢了小姐,夫人會繞了她?小姐不是二奶奶不滿,是不喜她的拙笨,在小姐眼中,她要的是能撐起三房門面的嫂子,而不是一味只會讨好她的人,真要說起來,咱們小姐又何曾為難過二奶奶,平日裏二奶奶說了不讨喜的話,哪一次不是小姐在夫人面前為她圓了過去。”

“那你說今日我說錯了話,小姐會不會真惱了我?”七弦擔心的問道,她對小姐絕對是沒有二心的。

“若是真惱了你就不會這麽簡單的過去了,咱們小姐是什麽性子,從來說風就是雨,可不是雷聲大雨點小的主,你放心便是了,只是,日後在說什麽話可得過過心才是,鐘靈閣裏露字頭的丫鬟可等着咱們出錯好取而代之呢!”流蘇輕聲說着,拍了拍七弦的手。

七弦用力的點着頭,她曉得小姐素來最為器重流蘇,而流蘇對于小姐的心性也是不說摸透八分,至少也是有五分的,若不然,小姐也不會什麽事情都喜歡交由流蘇去做。

“哎!你們小姐妹再這說什麽悄悄話呢?”蕭三夫人房裏的大丫鬟掬惠離遠就笑着嚷道,待走近了,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重:“不在九小姐身邊伺候着,怎麽跑出來偷懶了?可小心九小姐打你們板子。”

“這不是掬惠姐姐嘛!怎麽得空來鐘靈閣了?”流蘇含笑問道。

掬惠微微一笑,明顯的心情極好的回道:“夫人派我過來問問九小姐可用了晚膳?”說着,掬惠就拉着流蘇的走朝裏面走去。

流蘇心裏明白,三房在這件事上怕是占了上風,若不然,掬惠也不會滿臉的得意都掩飾不住。

“小姐已用過了晚膳,只是一直擔心夫人那邊,今兒一整日都坐立難安的,剛剛才在我的勸說下假寐片刻,眼下也不知道小姐可是醒了過來,勞煩姐姐稍等一下,我讓七弦進去看看。”

“既九小姐已是休息了,就別擾了小姐的安生,夫人只是叫我來瞧瞧,順便傳句話,夫人說她那裏一切安好,讓九小姐放心便是,明兒也莫要早起了,今兒一整日都擔驚受怕的,好生休息好了,在去夫人那裏一趟。”掬惠擺着手,輕笑而道,之後在屋外身子一屈,福了一禮:“我就不進屋去了,在這給九小姐請個安,你們忙着吧!”說完,掬惠又與流蘇閑話了幾句,這才離開了鐘靈閣。

☆、第 34 章

因蕭嬛睡的太沉,流蘇等人也不敢出聲擾她清夢,只拿了厚厚的絨被蓋在她的身上,直到翌日清晨,蕭嬛醒了過來,流蘇這才把昨個掬惠的話說與蕭嬛聽。

梳洗一番,蕭嬛着了一身累珠疊紗粉霞茜裙,系着月白绫機主腰,腰間墜着一個碧色比目纏絲佩,偏梳髻上一支滿春帶綠的蝴蝶釵微微顫動着,發鬓旁垂着碎珠流蘇步搖,粉黛未施,卻不掩麗色,很是嬌美可人。

蕭三夫人把玩着腕間的南工美人镯,修長的秀眉微微一挑,朝許嬷嬷道:“昨個可夠是折騰人的,好在小九機靈,傳了話與婉兒,若不然,燕姨娘那裏也不能守得如鐵桶一樣。”說完,蕭三夫人自得一笑:“小九的聰慧真真是旁人比不上的,也不知道曉得她昨個休息的如何,一會你讓人去瞧瞧,在把她早先就瞧上眼的那一對琺琅彩花卉簪一并送去。”蕭三夫人說到自己這個最嬌慣的女兒,滿眼的寵愛是如何也掩蓋不住的。

蕭三夫人話音剛落,就聽見珠鏈子響動的聲音,回過頭去一瞧,一道粉嫩的倩影翩然而來,嬌嫩的仿若那帶着露珠的海棠花般。

蕭嬛蓮步輕移,那支滿春帶綠的蝴蝶釵随着腳步翩然而動,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合着蕭嬛一身衣衫,倒是一只蝴蝶停留在粉海棠上貪戀不豫離去。

許嬷嬷嘴角勾笑,滿眼的柔光,上前扶住蕭嬛的臂膀,口中笑贊道:“嬛姐出落的越發動人了,老奴這麽多年看過的美人無數,如咱家小姐這般的美人,可真真是打着燈籠還難找喽!”

“嬷嬷笑我。”蕭嬛彎了眉眼,極親昵的拉着許嬷嬷的手,嬌聲道:“許久沒吃嬷嬷做的八寶酥酪,嬷嬷一會可要做與我吃才成。”

許嬷嬷滿眼的笑意,當即就開口:“嬛姐等着,老奴這就做去。”說着,便挑了簾子去往小廚房。

“你這丫頭,許嬷嬷都多大的年紀了,你若喜歡,與許嬷嬷要了方子命小廚房的人做便是了。”蕭三夫人輕笑着說道,對蕭嬛招了招手。

蕭嬛笑嘻嘻的坐在蕭三夫人的身畔,眉眼之間含嬌帶嗔,可人疼的模樣惹得蕭三夫人直把她摟在懷中,好似她還是那個五、六歲大的玉娃娃一般,恨不得能日日捧在手掌心中呵護嬌寵。

“母親,剛剛女兒可是聽見了您說要把那一對琺琅彩花卉簪送與我。”蕭嬛卧在蕭三夫人的懷中,嬌氣的開口道。

“送你,但凡你喜歡的母親皆是要與你尋來。”蕭三夫人含笑口道,那一對琺琅彩花卉簪她得了許久,也曉得女兒喜歡,偏生她就是喜歡看見她嬌滴滴的纏着自己的身邊模樣,這才三番五次的用來逗弄蕭嬛。

蕭嬛知曉母親的笑言乃是心裏話,從小到大,只要她瞧上眼的東西,不管是否價值千金,母親都會與她尋來,便是二哥哥與钰哥在她面前也只有退讓的份兒,只因母親說過,旁人的女兒如何她管不着,可她的女兒生來便是要讓人嬌寵的,若是在閨閣中時都不曾嬌養,待到了別人家中,又如何指望着旁人疼惜。

“母親。”蕭嬛環着蕭三夫人的手臂,微垂着頭,掩去眼底的水光,只嬌軟的輕喚着。

蕭三夫人嘴角含笑,瞧着蕭嬛越發出衆的容貌,想起了蕭妧的話,這樣的小九,若嫁不得高門且不是埋沒了這天賜的容貌,蕭三夫人有自信,不管将來嫁得是哪個人家,她的女兒都會生活得很好,這樣一個美人,沒有任何男人舍得讓她受了委屈,在蕭三夫人看來,美貌同樣是一種助力,尤其是她們這樣的人家,美貌更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夫人,六夫人身邊的蕊清說六夫人問您何時得空,她好派人把賬本子送來。”蕭三夫人的大丫鬟墨痕挑了簾子進來,屈身一福,輕聲說道。

蕭三夫人摟着蕭嬛,眯起了眼睛,淡聲道:“不急,你讓蕊清回了六弟妹,大廚房的事情等她身邊的人都交接好了我在上手就是了。”

墨痕得了話,又是屈身一福,這才出去傳話。

“瞧見了吧!這燙手的山芋你六嬸嬸可是急着甩手呢!”蕭三夫人努了努嘴角,哼笑一聲。

蕭嬛彎唇一笑,與蕭三夫人毫無二致的鳳眸微微一眯,笑道:“那是六嬸嬸手段不夠老練,換成母親,可就不是燙手的山芋了。”說完,蕭嬛秀眉一揚,聲音嬌軟的問道:“母親,昨個您去祖父那裏,祖父可說了什麽?”

蕭三夫人狹長的眸子一眯,眼底閃過一道冷光,先是冷笑一聲:“還能有什麽,咱們三房是一屍兩命,小蓉媳婦又口口生生說瞧見了紊纓這段日子總是在大廚房轉悠,偏生燕姨娘又是因食用了藥物才落的紅,老太爺就是想偏着大房,也要瞧瞧面上能不能過的去。”蕭三夫人說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若不是死無對證,只怕老太爺還得為大房開脫,最後為了安撫自己,這才把大廚房的掌權交到自己的手中,若沒有此事,她便是從六弟妹那裏接手了大廚房怕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一時服不了衆。

“你祖父的心也太過偏頗了。”蕭三夫人低聲而道。

蕭嬛彎了彎唇角:“元妻嫡子難免的,若不是祖父怕三房威脅到大房的地位,又怎麽會行事如此防備三房,說到底,也不過是大房無能罷了。”

“是啊!你祖父生怕三房會撺的大房的權,便是當初選秀,你祖父也是力推四房的蕭姍,讓你五姐姐走個過場,可誰能想到,入了萬歲爺眼的偏生是你五姐姐,這就是命,誰也争不過天命。”蕭三夫人長聲一嘆,皆言天命不可違,可誰又甘心認命呢!尤其是女子,出嫁前比的是父親、兄長的身份地位,出嫁後,比得是所嫁夫婿的身份地位,可蕭府中,除了她的女兒蕭妧外,嫁得最好的便是大房所出的蕭姈,嫁的乃是楚安侯的嫡長子。

誰也争不過天命嗎?蕭嬛嘴角輕蔑的上揚,她不信命,這一世她偏生要與天相争,看看她是否還會落得前世的下場。

“母親,您何苦與大房相争,旁的不說,只說眼下,雖是大房掌權,可說起咱們三房又有哪個敢小瞧,只憑着父親的官職,與五姐姐在萬歲爺面前的體面,咱們三房走出去便是擡得起頭,大房,且有的瞧呢!”蕭嬛輕笑一聲,仰起了粉嫩的小臉,嬌聲道:“母親,且不說三房出了五姐姐這麽一位貴人,便是日後,我也是要讓母親得到衆人的豔羨,得到那天大的體面,您又何須把大房放在眼中。”蕭嬛曉得母親與大房相争不過是不想日後老太爺逝了,三房變成蕭氏的分支,可在她看來,日後如何,且還有的瞧,到底是三房顯貴還是大房榮耀可就不是老太爺能做主的了,她就不信,憑着二哥哥與钰哥還能讓三房落了下層,更何況,只要有她在一日,她就不會任由三房沒落下去。

蕭三夫人微微一愣,随即一笑:“不是我想與大房相争,只是,一天不分家,這蕭府就不能讓大房掌控,我也不能讓三房卧于大房之下,我就不算不為我自己掙,也要為你們兄妹掙這一份體面。”說着,蕭三夫人話音一頓,握緊了蕭嬛的手道:“小九,你可知曉我們相争的不是這個蕭府,而是蘭陵蕭氏百年的榮耀。”

百年的榮耀?母親,你又可知蘭陵蕭氏百年的榮耀曾毀于一旦過,與其在意前人所留下的榮耀,可不如一掙日後的尊榮,蕭嬛眼底閃過堅定之色,她便是不為別的,只為了母親與兄長,也絕不能讓蕭家毀了,讓母親與兄長有遭人踐踏的那一日,更何況……更何況,她那個素日裏最是疼惜她,嬌寵她的五姐姐,她又怎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最後落得剪去青絲伴佛燈的凄涼下場。

☆、第 35 章

秋去冬來,年複一年,幾經變幻,又迎來了一個春暖花開。

寬敞街道上,一輛朱輪八寶璎珞翠屏華蓋馬車緩緩駛來,那馬車極為華貴,車壁雕花琢鳥,以流雲紋羅紗做飾,壁窗挂着一層蟬翼紗,外罩一面晶石珠簾,車角四處系着鎏金如意鈴叮當作響,車架上二個穿着比尋常人家還要體面車夫驅駛着四匹通體雪白駿馬,面有得色。

街道上百姓瞧着這昭顯富貴馬車眼露豔羨,暗道車內人必然是顯貴至極,不說富澤,只因那四馬為架馬車可不是尋常人家可以使得,待見那馬車到蕭府門前平穩停住,不少人露出了了然神色。

車簾子輕挑,一只雪白纖細手指先探了出來,随即走下來一名身着碧色沙娟襦裙美貌女子,那女子嘴角微彎,神色恭謹,聲音清亮含着笑意道:“小姐,到地兒了。”話音剛落,又一個粉色衣衫美貌女子從馬車中跳了出來,微揚着下颚環顧了一下四周,之後微蹙起了秀氣柳葉眉,脆聲道:“怎麽大門處也沒有來迎人?莫不是不曉得小姐這個時辰回府不曾?”說着,白嫩手一伸,挑起了車簾,笑着道:“小姐,奴婢扶您下車。”

四周人瞧見那車馬內下來二名女子已是生美貌如花,一身雪膚便是普通人家閨女都未見得能比得上,不由想着這樣丫鬟該是伺候着怎樣主子?一時間,不少人都探頭看向馬車,卻未見人影,先聽見一道嬌糯聲音,讓人酥了骨頭。

“七弦,去母親那告知一聲,說回府了。”話音輕落,一只如凝脂玉般柔荑搭在了粉衫丫鬟腕間,另一只手自纏枝蓮紋廣袖中探出,雪白腕上套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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