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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驚膽顫,生怕楚熠會瞧上自己的閨女,請皇上賜婚,待見他的目光落在了蕭家奶奶的身上,心便是放下了不少,更是有不少人把同情的眼光落在了蕭嬛的身上。

梁炀帝倒沒有想到楚熠這小子會這般坦率的表現出自己的心思,轉念一想,這倒也符合楚熠的性子,素來都是不管不顧,只憑着自己的性子行事,目光在蕭嬛的身上轉了一圈,在投回到楚熠的身上,梁炀帝倒真覺得二人甚是相配,就論這模樣便已經是難得,只是蕭家是否會舍得把嫡女嫁給這麽一個混世魔王還真是難說了,就以麗貴妃的性子,怕是會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不過,若是蕭家與錦瑞王府聯姻,京城的局面立時便會發生轉變,眼下的局面他可是瞧得分明,二王相争,到不若真把這京裏水攪得更渾,擡出錦瑞王府,造成更加混亂的局面。

“你小子,且有時日可等了。”梁炀帝一笑,揮手讓楚熠回座,說出的話卻頗有深意,既沒有駁了他意,又沒有言明,此般,了解梁炀帝的人已是多少有些了解,怕是梁炀帝真動了幾分這個心思,把麗貴妃的妹妹配給楚熠這個混世魔王。

☆、第 38 章

當夜宮宴過後,京裏最近的傳聞便是錦瑞王五公子楚熠相中了蕭家九小姐,有意與蕭家聯姻,合二姓之好。

對此傳言,蕭老太爺表現的高深莫測,仿若未聞,蕭三爺卻是當夜宮宴之後摔了一屋子的瓷器,對一貫愛女若命的蕭三夫人咬牙切齒的說道,只要他蕭翦活一日他楚熠就甭想做這個美夢,蕭三夫人對此不以為然,反倒是話語之間對于楚熠頗為贊賞,她早先就說過,此子會成大器,如今不過參軍三年,已經是打了三場勝仗,尤其是年前的一仗,便是她這個內宅婦人亦是有所耳聞。

蕭三爺對此呲之以鼻,在他看來,楚熠便是打了幾場勝仗亦不過是匹夫之勇,他蕭翦的嫡女焉能嫁給一個粗人,當然,抛出蕭三爺個人的成見外,他對于此傳言另一個厭惡點就在于,他不想讓人以為他蕭翦乃是攀附權貴之人。

鐘靈閣的丫鬟婆子倒也是多少聽了幾耳朵這個傳言,卻人一人敢說嘴,都曉得九小姐的脾氣,若是混說了起來,可不是幾十板子能了事的,能在鐘靈閣裏伺候的人,哪個不是蕭府世仆,便不是蕭府根生根長的,那也是蕭三夫人從康敬侯府裏帶出來的,手裏可都是捏着她們的小姐呢!

漓紡因在蕭嬛身邊伺候多年,自是主仆情深,對于這樣的傳言很是不悅,尤其是八小姐蕭妡那幸災樂禍的神态,更是讓她惱恨不已。

“小姐,奴婢活了這麽些年,就沒見過這起子黑了心肝的,感情您嫁的不好與她八小姐還有益不成?如今不過是幾句傳言,到了她的嘴裏到好似成了真一般,您往日對她的好,奴婢瞧着她可是一點也沒挂在心裏。”漓紡在蕭妡再一次登門表達了對蕭嬛的同情後,潑出了一杯滾燙的熱茶,恨聲說道。

“行了,小姐還沒有發話,你這般像個什麽樣子,八小姐素來就是那麽個性子,與她一般見識且不是掉了咱們小姐的價。”流蘇輕斥一聲,見漓紡一副憤憤然的模樣,不由一笑,又道:“不過是沒影的事,咱們這般上心到好似成了真,再者,有夫人在,還能讓小姐吃了虧不成?”

“小姐,您到底是怎麽想的?如今這事可是傳的有鼻子有眼睛的。”漓紡跺了跺腳,想她在內宅丫鬟都聽聞了風聲,更別提外面的人了,想到這,漓紡不免怨恨上了楚熠,什麽王府公子,就這般敗壞小姐名聲不成?

蕭嬛彎了彎嘴角,慢條斯理的把撥開葡萄皮,用帕子拖着咬上一口,眯了眯眼睛,之後才道:“如何想能如何,這事祖父都沒有出面平息風波,難不成我還能親自辟謠?”蕭嬛明白老太爺的想法,不過是待價而沽罷了,誰讓蕭家的嫡女如今除了八姐姐也只剩下自己了,以八姐姐的年齡如今是等不了多少日子了,可自己卻還是能等得,他自是要在觀望一二,眼下他若是把話挑明,斷了後路,日後錦瑞王府異軍突起,難保不會記恨蕭家,到還不如眼下這般,裝傻充聾來的好。

“可也能就這般算了,好在小姐眼下還小,未成及笄,若不然,這話指不定要如何難聽,老太爺莫不是糊塗了不成。”漓紡為蕭家世仆,說出此話,已是大不敬。

蕭嬛鳳眸一挑,輕聲呵斥:“休得胡言,這話傳了出去,便是我也保你不得。”話雖如此說着,面上卻不見惱意,不得不說,蕭嬛心裏也是生了些許怨意的,她心中自有主意是一回事,可蕭家擺出的态度卻讓人寒心。

“小姐,您莫要多想,夫人那裏總歸是為您做主的。”七弦見蕭嬛眼眸一沉,生怕她心中生郁,忙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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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嬛一笑,她怕的便是母親生出別的念想了,依着母親對她的寵愛,哪裏舍得把她嫁進錦瑞王府,除非……除非錦瑞王府世子确立,而人選又是楚熠。

蕭嬛倒是猜對了蕭三夫人的心思,她雖是不反感楚熠,言語之間又對他頗為贊賞,卻不代表認同他是是小九的良配之選,在蕭三夫人看來,此子雖是能成大氣,可戾氣卻也慎重,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小九的脾性又過于剛烈,真要湊到一處,難保不會成為怨偶。

“白嬷嬷,你說該給小九挑一個怎樣的夫婿才好呢!”蕭三夫人拖着下巴,一副深思的表情。

白嬷嬷微愣一下,想起了京裏的傳言,而夫人又沒有使出手段來平息,想來也是有些拿捏不準的。

“老奴瞧着,憑咱們嬛姐的模樣,到真真是難為了,任誰也是匹配不上的。”白嬷嬷不好說的太深,畢竟是主子的事情,她在夫人面前在有體面,這事也不該是她一個奴婢多嘴的。

蕭三夫人笑了起來,也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秀眉一蹙,蕭三夫人一嘆:“可不是,若是小九模樣生的平凡些,我也不至如此難為,可你瞧瞧,小九那般模樣,那般氣度,真若低嫁了,我又怎麽舍得。”說着,蕭三夫人壓低了聲音道:“若是宮裏沒有出了那些事,我也不至于如此費心,可偏生,那個位置三王都盯着,我還真不敢只憑着家世人品來選人。”

“奴婢說句越軌的話,嬛姐這般姿容,是決計不能低嫁的,且不提是否能養得住嬛姐,便是養得起,您又忍心瞧着嬛姐低人一等?嬛姐幼時長在大長公主身邊,什麽沒有見識過,您又一直教養于她,手段、心思是樣樣不缺,這樣的女子生來便是該嫁入高門。”白嬷嬷咬緊‘住’字,心裏也曉得蕭三夫人的難為,可在她看來,嬛姐天生便是富貴命,更何況……白嬷嬷想起了早年嬛姐出生後早人相過的命格,言其貴不可言。

“夫人,您還記得早年那道士的話嗎?”白嬷嬷湊到蕭三夫人身邊,低聲說道。

蕭三夫人又怎麽會不記得呢!那年她生了钰哥與小九,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雙生的緣故,讓钰哥在娘裏強了小九的福,钰哥生下來又胖又壯實,小九卻是瘦瘦小小,那臉還沒有自己的巴掌大,顯得那雙大眼睛更是大得吓人,她因心疼女兒,對于小九的起居飲食從來都不交于外人之手,可就是這般精心的養着,小九依舊是三天一大病,二天一小病的,她眼瞧着小九那瘦弱的身子恨不得能替了她去,在後來,她想着是不是她與小九沒有母女緣分,這才累的女兒,母親知道了這話,不免也如此做想,就私下托人尋了一個道士想着來給小九改命,可那道士在瞧了小九又得了她的八字後,只說此女貴不可言,須得精心嬌養着,方能長壽,眼下不過是沾了渾濁之氣,待精心嬌養幾年後身子骨便會硬朗,自此,她更是舍不得讓小九受一絲半點的委屈,生怕斷了這母女的緣分,好在那道士的話到真真是靈驗了,待小九在長了幾歲後,身量雖是比照一般的稚女嬌小,可到底是不再若往年那般受病,一直健健康康的養到至今。

“此話休得再提。”蕭三夫人沉聲說道,此事因是母親私下尋的道士,又得了這般的批命,她自是不敢張揚,便是連三爺都未曾透過消息,除了當日抱着小九的一道去的白嬷嬷與母親外,也只有铉哥湊巧聽了那麽一耳朵,自那以後她只當沒有此事,再不敢言說,生怕隔牆有耳。

“奴婢曉得。”白嬷嬷也知此事是萬萬不能提及的,便是日後,嬛姐真有那貴不可言的一日,這事也得爛在肚子裏,萬不能紮了貴人的眼。

手指在桌面輕敲,蕭三夫人單手拖着臉頰,抿了抿薄唇:“我得好生思量一番。”說是,思量,卻也是極難的,這京裏出挑又未婚的年輕男子十個手指都數的出來,又要門第高貴,真真不是一件易事,她竟不知,小九的姻緣會這般坎坷,莫不是顏色生的太好?蕭三夫人打了一個哆嗦,竟想起了紅顏命薄四字。

“錦瑞王府……錦瑞王府……”蕭三夫人的指間一頓,眼底閃過一道厲色,猛的一拍桌面,仰頭對白嬷嬷道:“我得盡快下了決心,絕不能如此拖拉下去,既顧得了一面就顧不得另一面,與其……與其折小九的福氣,倒不如賭上一把。”說完,蕭三夫人揚聲喚人,待茗賞進來後命她拿了自己的帖子遞進宮裏,明日入宮探望麗貴妃。

麗貴妃在接到帖子時不由一愣,在她入宮後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母親是輕易不會進宮,為的就是怕皇上看見母親會想起她的身份到底是皇上的外甥女,心裏生出隔閡,可今日,前不久才赴了宮宴的母親竟遞了名帖?麗貴妃不由想到了萬歲爺這幾日言語間的試探與笑言,明顯就是對宮宴那日楚熠的玩笑話上了心,難不成,錦瑞王府真的有了動靜,任由楚熠胡來?

☆、第 39 章

翌日,蕭三夫人一早就進了宮,蕭嬛得了信的時候還有些驚訝,往日裏母親入宮總是要把自己帶在身邊的,怎得這一次卻連知會一聲也是不曾有的?

蕭嬛這廂滿腹疑惑,麗貴妃何嘗又不是呢!見了蕭三夫人,麗貴妃便命伺候的宮人下去,只留下二個貼身的宮人在一旁伺候,這二個人還是當年麗貴妃入宮時從蕭府帶去的。

“母親,可是三房出什麽事不曾?”麗貴妃命宮人上了茶點後就忙開了口,面上少了以往不動聲色的深沉,帶有幾分急色。

蕭三夫人見女兒心急,忙開口道:“沒有出事,不過是為了小九的事情來與你商議罷了。”在蕭三夫人看來,自家夫婿眼光頗是短淺,且還有幾分清高,所以小九的婚事由始自終她也沒有打算與他商議。

“小九?母親莫不是有了人選?”麗貴妃第一反應便是如此,因為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小九能有什麽事讓母親與她相商。

蕭三夫人沉默了許久,終是艱難的吐出了話語:“錦瑞王府……”

麗貴妃吃了一驚,訝然的望着蕭三夫人,半響,才出言道:“母親,您……您怎得生出這樣的心思?”眸光一閃,麗貴妃眯起了狹長的鳳眸,聲音也冷了下來:“可是皇上給父親透了言語?”

蕭三夫人輕搖着頭,在聽見麗貴妃最後的問話時眼底閃過一抹異色,之後反問起了麗貴妃:“你最後的話是何意?皇上可是與你說起了什麽?”

麗貴妃眸底一暗,嘴角勾起的弧度略顯苦澀:“這幾日,皇上總是不經意的笑言小九顏色生的好,與楚熠站在一處的話倒真真是金童玉女般的匹配。”

“你是如何應對的?”蕭三夫人面上明顯帶了幾分急色。

麗貴妃紅唇一挑:“還能如何,不過是笑着說楚熠的年紀大了些,若是再小個七八歲的話,倒是與小九真真是在般配不過了。”

蕭三夫人聽了麗貴妃的回答,一時竟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如何,細細的琢磨着皇上的意思,蕭三夫人蹙起了眉頭:“皇上他是樂見蕭家與錦瑞王府聯姻?”

“大抵是如此吧!與其二王争霸倒不如三王相争,把京裏的水攪的更亂一些,錦瑞王府雖是得皇上看重,可畢竟沉寂多年,何嘗不缺助力,如今皇上的心思是越發的讓人猜不透了。”麗貴妃輕嘆一聲,心裏卻理解梁炀帝的想法,群臣如今嘴上不說,可哪一個不是盼着皇上早日過繼子嗣,只差明晃晃的說出皇上無後,為萬裏河山也要早日過繼之語了,這樣的心思,對于掌握江山之人,又怎麽可能會高興。

“母親,您真的看好錦瑞王府?”麗貴妃眯了眯眼睛,輕聲問道,比起楚煜來,她更看好的是東平王世子楚煜。

“難不成還有更好的人選?”蕭三夫人挑眸反問。

麗貴妃沉默了一下,嘴角緩緩一勾:“東平王府母親不曾考慮過嗎?”

“別忘記了東平王世子已有世子妃。”蕭三夫人微蹙着秀眉,臉色沉了下來。

麗貴妃不以為然的笑了下,滿眼的諷色,道:“前不久于氏進宮來探我,話裏話外表明了東平王世子的态度,只要咱們點頭,舒氏決計不會是絆腳石,渠梁的世子妃亦不是沒有暴斃而亡的。”

“繼室亦要在元妻排位面前行妾禮。”蕭三夫人蹙眉說道,雖是面上不顯,可心裏不是不驚,那舒氏雖是上不得臺面,可到底也與東平王世子成年多年,如今為了利益竟生出這樣的想法,不可謂不涼薄。

“只要母親點頭,我必然不會委屈了小九的,我的妹妹焉能低人一頭。”麗貴妃尖細的下颚微揚,語帶傲氣,她眼下同樣不想繼續拖拉下去,如今皇上不過是笑言幾句,還留有餘地,若楚熠真的求旨賜婚,到那一日,便是她也不能駁了皇上的意。

麗貴妃見母親半響不語,忍不住又開了口道:“母親,您到底是如何想的?東平王世子在朝臣中的威望終不是楚熠可以比拟的,更何況,錦瑞王府遲遲不立世子,指不定是有何緣由呢!”

“木秀必遭風折,小五……你真的覺得東平王世子的賢名對于皇上來說不是一根難拔的刺?”蕭三夫人畢竟幼時常住與宮中,又常聽母親說起皇室的秘辛,對于皇上的心思到底能揣摩出幾分來。

麗貴妃一愣,她由始至終考慮都是哪個人更有可能被朝臣推舉而過繼為皇嗣,而忘記了皇上的心思,以一個掌管萬裏河山的人來說,他真的不會樂見于有人會動搖他的地位,哪怕這個人是他的親生兒子亦會惹他猜忌,更別提是外人了。

“母親,若是我們賭錯了呢?”麗貴妃打了一個寒顫,她到底是皇妃,便是真有那一日,她的下場也不過是被送入廟裏,可蕭家的下場卻不可預見。

“富貴險中求,你又焉知我們會輸?”蕭三夫人嘴角一勾,繼而道:“如今蕭家未嫁的嫡女除了小八便是你妹妹了,小八從及笄至今已過了二年,求娶的人倒也是不少,可偏生留到了現在,雖說六房有攀高枝的心思,可你祖父未嘗不是沒有待價而沽的想法,小八已有十六,還能在拖多少日子?到時候免不得你祖父又打上小九的主意,我總不能讓你妹妹的終身被你祖父算計了去。”蕭三夫人說着,語音一頓,眼底閃過一道厲色:“與其那般,我倒是寧願賭上一把,至少你妹妹在錦瑞王府能挺起腰板做人。”

麗貴妃曉得母親的性子,做了決定便不會輕易更改,更何況,以母親疼愛小九的程度,若不是真的看好楚熠,也不會賭上這一把。

“母親,您既這般說,錦瑞王府那裏是不是要找人透個信?”麗貴妃可不想剃頭挑子一頭熱,雖是楚熠在宮宴上表現出了那意思,可畢竟錦瑞王府不曾言明。

蕭三夫人搖了搖頭,笑道:“這種事哪能女方先挑明的,雖是我有這個心思,可也不能讓你妹妹低了身份,錦瑞王若是有誠意,必然會派人來蕭府。”蕭三夫人可不認為她的小九嫁進錦瑞王府是高攀,真要計較起來,怕還是錦瑞王府高攀了她的小九,想她三房,深宮有得寵貴妃,姻親又是握有軍權的康敬侯府,便是三爺,在朝中亦是實權派的尚書令,這般家世,便是在勳貴無數的京城亦是難尋。

蕭三夫人看得清明,在她眼中小九自是是千好萬好,可在別人眼中,卻不見得會這般愛重,之所以小九會被東平與西寧兩王府相中,為的自然是小九身後的利益,若不然,僅一個世家貴女,又憑的什麽被人這般看重。

蕭三夫人想的理智,看得分明,錦瑞王又何嘗不是,在楚熠在宮宴上隐晦的表明意思後,錦瑞王回府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時至今日,他才看出了嫡子的野心,這幾年來楚熠從未提及請封世子之事,原來是把目光都放在了那把椅子上,錦瑞王自認為看透了楚熠,卻不知楚熠是有野心,可卻也不會任由旁人繼承錦瑞王府,在楚熠心裏,只要有他在一日,這世子之位就由不得別人肖想。

把楚熠叫來書房,錦瑞王神色複雜的看着這個小兒子,想着他幼時的聰明伶俐,後來的驕奢淫靡,及至今日在軍中闖出的名堂,錦瑞王竟一時無言啓語,或者說,是這些年來,他已經習慣了對嫡子的責罵與鞭打,除此之外,竟無言交談。

楚熠穿着一件绛紅色流雲紋滾邊的錦袍,腰間束着金絲蛛紋帶,又挂了四五個顏色各異的荷包,一副我就是纨绔子弟的招搖裝扮,似笑非笑的瞧着錦瑞王,見他半天無語,徑直的找了個椅子做了下來,懶散的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擺弄起手中折扇。

錦瑞王微蹙長眉,看不上楚熠這般沒有規矩的模樣,清咳一聲,錦瑞王喝道:“你瞧瞧你像個什麽樣子,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哪一點有世家子弟的風範。”

楚熠嗤笑一聲,他與錦瑞王素來做不出一副父慈子孝的做派來,狹長的眼尾一挑,楚熠漫不經心的開口道:“父王叫兒子來就是想訓話不成?若是沒有旁的事情我可回去了。”

錦瑞王虎目一瞪,冷哼了一聲:“你真真是給本王長臉,在宮宴上就敢胡言亂語,這幾日在京裏你可算是出了風頭,都在談論你瞧上了蕭家的九小姐。”

楚熠不以為然的勾起了嘴角,挑眉笑道:“父王叫兒子來可是商議此事的?您瞧瞧,兒子如今可是二十有五了,身邊連個疼人的都沒有,要不您發發善心,就成全了兒子得了。”

錦瑞王冷眼看了楚熠半響,沉聲道:“你就瞧準了那蕭家小姐了?”

“瞧準了,兒子瞧她哪哪都好。”楚熠眯着眼睛一樂,又道:“您可得麻利兒的,盯着她的人可不少呢!您總不會不想抱嫡孫吧!”

錦瑞王冷哼一聲,沒好氣的開口道:“本王瞧你是看上了人家身後的勢力吧!”

楚熠勾了勾嘴角,腦子裏又浮現了那玉娃娃似的小姑娘神氣的模樣,不由一笑:“父王怎得這般說,那蕭家小姐模樣生的那般好,兒子就想娶上這麽一個媳婦兒。”

錦瑞王心裏門清楚熠話語裏的真假,掂量着蕭嬛身後所代表的利益,眸底一閃,冷聲警告道:“你要如何我如今是管不了,不過,莫說本王沒有警告于你,若是你動搖了錦瑞王府的根本,本王第一個饒不了你。”

楚熠輕笑一聲,帶着幾分嘲諷之色:“兒子知曉,父王只管把你的心放在你那一畝二分地上便是了。”說完,楚熠起了什麽身朝門外走去,待走到門旁腳步一頓,回頭對錦瑞王道:“還請父王早日讓王妃去蕭府提親,圓了兒子的念想才是。”話音一落,楚熠頭也不回的推門而去。

☆、第 40 章

蕭三夫人從宮裏回來時已是傍晚,進了屋,連口茶也顧不得喝上一口,就讓夏堇去書房尋蕭三爺回來。

蕭三爺得了信,直接随着夏堇回了房,俊臉含笑,進門後把外袍一脫,遞給一旁的丫鬟,開口道:“一早就進了宮,可是娘娘是什麽事不成?”

蕭三夫人揮手讓丫鬟下去,親自奉了茶,笑道:“莫不是你就一個女兒不成?這一次進宮可不是為了小五的事情,而是小九。”

蕭三爺端着釉質瑩潤茶杯,剛要飲上一口清茶,聽蕭三夫人這般說,手微微一頓,把茶杯放在了一旁:“小九的親事你有成算了?”

“可不是。”蕭三夫人吹着茶,不緊不慢的說道:“今兒進宮跟小五商議了一番,雖說來年小九才及笄,可這京裏是怎樣一番光景你是知曉的,我尋思着,早些把小九的事情定下來,免得夜長夢多,真若是上面有個什麽,婚嫁一拖三年,可不是成了老姑娘了。”

“你瞧上了哪家的小子?”蕭三爺素來不插手內宅之事,如此問,倒也是秉着慈父心腸,畢竟爺們在外面的一些事情內宅婦人總歸是打聽的不周全,憑的不過是婦人之口,哪裏曉得人品到底如何。

蕭三夫人微微一笑,吃過這盞茶後才道:“錦瑞王府嫡子。”

蕭三爺先是一愣,随即搖着頭沉聲道:“你……這事不妥,你莫要再說,只把這個念頭打消了便是。”蕭三爺到底是頗懼蕭三夫人,說不出重話來。

蕭三夫人鳳眸一挑,尖細的下颚一揚,瞪起了眼睛:“你莫要清高的過了頭?如何不妥?難不成你還真想讓老太爺待價而沽?我瞧着楚熠倒是不錯,如今也出息了,有道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你也莫要拿老眼光看人。”

蕭三爺見自己夫人生了不悅,忙緩和了聲音,勸說道:“不是我說,你看看小九的脾氣,雖是生的一副嬌滴滴的模樣,可骨子裏卻是烈性如斯,這些年來你又是千嬌百寵的呵護着,素來受不得半分的委屈,那楚熠卻是一介武夫,哪裏懂的什麽憐香惜玉,我知你心氣高,想為小九尋一門高門貴婿,可不能這般草率不是。”

蕭三夫人哼笑一聲,妩媚的眸子輕睨了蕭三爺一眼,淡聲道:“你既知道我對小九的嬌愛,我又怎會草率行事,今日與你商議這事也是要你在老太爺那裏知會一聲,六房的事情我是不管,老太爺若是想瞧着小八耽擱下去,他自管如此行事,我可不會因她耽誤了我的女兒。”

蕭三爺此生除了懼內便是怕他這位老父了,見妻子言語間對于老父的行事頗有些不屑,不由蹙起了眉宇,低聲道:“你混說什麽,父親怎麽耽擱了小八,不過是六弟妹心氣過高,總想着攀附權貴,這才誤了八侄女罷了。”

蕭三夫人冷笑一聲:“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咱們都心知肚明,我說過了,六房的事情與我沒有幹系,我的小九卻容不得人算計,這事便是這麽定了,你若是不去父親那裏言明,我便是自行去了。”

“你……胡鬧,你這般想,人家錦瑞王府可發了話出來?難不成讓我們三房上杆子去提親不成?”蕭三爺對蕭三夫人說不出重話來,最終也只拍了拍桌面,沉了聲音。

蕭三夫人彎了彎嘴角,露出妩媚的笑容,把蕭三爺放在桌面未曾飲用的茶水端了起來,送到蕭三爺的手中,嗔聲道:“我還能那般糊塗行事不成?若不是有把握,我焉能與你提起這樁事,這傳聞已是有了日子,可你瞧着錦瑞王府可曾出來辟謠?若不是有心,怎會這般行事?”說着,蕭三夫人語速一頓,繼而道:“不是我誇贊咱們的女兒,如小九這般好顏色和咱們家的門戶,哪個不想娶了去?你呀!只管放下心來等着女婿見禮便是了。”

蕭三爺心裏也曉得自家夫人說的很有幾分道理,他蕭翦的嫡女可不就是千好萬好嘛!便是性子嬌氣了些那也是應當的,哪家的高門嫡女還沒有幾分氣性了?

蕭三爺被蕭三夫人哄的沒了意見,握着蕭三夫人的手,道:“你既有了成算,我也不在多說什麽了,只是那錦瑞王府的王妃到底是繼室,日後真若相處上,小九的性子怕是得改一改,便是忍讓一二也是使得的,免得讓人說了閑話。”蕭三爺還是那個意思,女子嘛!還是性子恭順柔和一些的好。

蕭三夫人撇了撇嘴角:“林氏是什麽出身,憑什麽我的女兒就要忍讓了?她若是敢拿捏小九,我便要她好看。”蕭三夫人這輩子也沒有低過頭,未出閣時她是大長公主千嬌百寵的嫡女,出閣後,上面又沒有嫡親的婆母,只有一個薄祚寒門出身的繼室婆母,比起身份又低她一等,且夫婿敬愛,對她又有幾分懼色,可以說,蕭三夫人活到至今,就沒有學過忍讓二字,又哪裏會舍得讓她一向嬌寵呵護長大的蕭嬛去忍讓一二了。

蕭三爺曉得自己夫人的心性,這話也不過是随意一說,見她聽不進去,倒也沒有繼續勸說,只想着等得了空去铉哥說上一二,到時候讓兒媳去與小九說說,在蕭三爺看來,如铉哥的媳婦陳氏這般行事卻是很好的。

暫且不提陳氏是否去找蕭嬛表明公公對于她應柔和恭順的期許,只說月底吉日,錦瑞王府登門蕭府,且來的還是錦瑞王的繼妃,林氏。

這錦瑞王妃出身晉安林氏旁支,門第雖不顯貴,卻生的很有幾分顏色,且保養得當,瞧着也不過是三十左右,白皙瓜子臉上嵌着一雙柔和的美目,模樣很是秀美和氣,穿着亦是得體,着了一件绛紫色緋羅長尾鸾袍,金絲滾邊,衣料上繡着精巧遒勁的松枝,簡雅的倭堕髻上一支碧玉蘭花簪斜插,發鬓處綴着鎏金鳳尾花钿,既端莊又雅致。

蕭太夫人對于錦瑞王妃的登門是詫異,待得知了她的來意後,心裏很有幾分不是滋味,倒也不知是該羨慕蕭嬛的命好能嫁入高門,還是該暗笑她得了這樣一樁不省心的親事。

蕭三夫人來了東院與錦瑞王妃互相見了禮,雖說錦瑞王妃乃是一品诰命,然,蕭三夫人也是二品郡主之身,且出身尊貴,比起晉安林氏旁支出身的錦瑞王妃倒也不至相差哪去。

錦瑞王妃與蕭三夫人談笑了一陣後,從袖擺裏掏出一張正紅色的描金的庚帖,遞給蕭三夫人後,笑着道:“我這是厚着臉皮來替我家熠哥讨貴府九小姐為妻,若三夫人不嫌,可願與我錦瑞王府合兩姓之好,定家室之道?”錦瑞王妃由始至終完全忽略了一旁的蕭太夫人。

蕭三夫人接過庚帖,打開一目三行,上面用朱紅的墨跡寫着楚熠的籍貫、生辰八字以及上三代姓名,蕭三夫人的目光在生辰八字上定了定,随即把庚帖一合,笑道:“王妃說笑了不是,誰不知貴府五公子是個好的,只是,我家小九尚未及笄……”蕭三夫人拿捏着架子。

錦瑞王妃笑的柔和,說的真誠:“我原也是想着貴府的九小姐年齡且小,準備等及笄後再來讨這門親事,可我家熠哥直說九小姐是個好的,生怕晚了一步半步讓別人搶了先,我這才厚着臉皮前來,若是三夫人瞧着我家熠哥還入得眼,不妨先把親事定下,待九小姐及笄後我錦瑞王府定當紅毯相鋪,金玉相佐,來迎九小姐過門。”

蕭三夫人彎了唇角,手指不經意的撫過描金的庚帖,笑道:“既王妃這般說,我還有什麽可挑的,等合婚問蔔後挑個黃道吉日二家再來商議可好?”

“在好不過了。”錦瑞王妃笑盈盈說道,眸光一閃,朝蕭三夫人用略帶親昵的口吻道:“說來這些年我只在宮宴那日瞧了九小姐一面,還沒有看清模樣,這些年赴宴不知幾何,偏生你把女兒藏着掖着的,舍不得放出來見人。”

蕭三夫人欣然而笑:“哪裏什麽舍不得,不過是這孩子淘氣的很,一直拘在家裏罷了。”說着,蕭三夫人這才使了人去喚蕭嬛見客。

蕭嬛大抵猜出了錦瑞王妃的來意,拒了周媽媽讓她換了新衫上了脂粉的提議,卻僅着家常的衣衫便去了東院,雖說是家常的衣衫,可蕭三夫人一貫嬌寵與她,便是日常的裙衫都是極好的料子與時新的款式,便是穿出去做客也是使得的。

經了丫鬟的通報,蕭嬛蓮步輕移,錦繡雙色的芙蓉緞鞋落地無聲,鳳眸不着痕跡的環視着屋內,見母親對面坐着的錦服婦人,心知這便是錦瑞王妃林氏了。

與蕭太夫人與蕭三夫人見了禮,蕭三夫人目光極柔的看着蕭嬛,笑道:“這是錦瑞王妃,還不去拜見。”

蕭嬛盈盈一笑,随雲髻上斜插的攢珠玉蝶步搖輕輕搖動,朝着錦瑞王府屈身一福,脆聲道:“蕭嬛見過錦瑞王妃。”

錦瑞王妃眼底閃過一道驚豔之色,面上含着柔和的笑意,擡手招蕭嬛上前,又見她步伐輕盈,姿态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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