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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一臉喜氣的笑道:“今兒過來正巧有一件喜事要與你說,前個收到了南邊那頭的信,是顧氏一族的來信,你也知曉,這采選宮妃的時候又到了,先王妃娘家正巧有适齡的姑娘,是熠哥兒三舅最小的嫡女,去年才過了碧玉年華,在南邊也一直沒有尋到适合的人,偏生今年又趕上了采選,顧老太爺就使人與王爺來了信,意思是讓王爺幫着瞧瞧,最好能在京裏尋一個可靠穩重之人托付終生。”

蕭嬛聽了這話,心裏不由冷笑,活了這麽些年,她就沒有聽說過自己孫女的婚事能托付給前姑爺來辦的,這顧氏一族一大家子的都在南邊,偌大個南邊難不成就尋不出一個可靠穩重之人來了?這理由找的未免太過可笑,她倒是要瞧瞧,這顧氏來的是個什麽人物。

“這可是稀奇了,外祖父的意思是不想讓這位妹妹進宮還是?若是如此,又何必巴巴的來京裏尋什麽夫婿,畢竟顧氏一族皆在南邊,讓一個姑娘背井離鄉的,可不是太可憐了些。”蕭嬛面上不動聲色,依舊笑盈盈的說道,眼帶疑惑的看向林王妃。

林王妃哪裏能說先王妃娘家的不好的話,當即就回道:“哪裏是存了不進宮的念頭,不過是顧老太爺自謙罷了,說是京城貴女衆多,怕自己的孫女入選不上,這才托了王爺幫忙一二。”

林王妃話音剛落,蕭嬛便輕笑起來,嗔聲道:“這可不是托錯了人,父王畢竟男子,這采選的事情哪裏好插手的,我一會就尋了父王去說,這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明兒個我就使人去宮裏與姐姐說上一聲,讓她到時候幫忙照顧這位妹妹一二。”

林王妃一愣,倒是沒有想到蕭嬛會是這麽個反應,人都道她這個出身不凡的兒媳婦與宮裏那位娘娘感情最是要好不過了,怎麽就巴巴的能把這麽一位碧玉年華的女子推進宮與自己的姐姐争寵?看來,這傳言果真是不可信,人始終都是自私的,在遇見了危難的時候,果真永遠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先。

“你如今懷了身子,哪裏能攬這些事,這事你就別操心了,既然顧老太爺把事托給了王爺,便是讓王爺勞心一下吧!畢竟是先王妃娘家那邊的事情,王爺盡盡心也是應該的。”林王妃微笑着道,風韻猶存的面容始終挂着和煦的笑意。

蕭嬛一聽這話,真是恨不得為林王妃鼓掌,聽聽這話說的,這世上真真是再也尋不到如此賢良的婦人了,不僅不嫉不妒不說,連對先王妃的娘家的事都上心不已,也怪不得這些年把錦瑞王迷的暈頭轉向。

“哪裏能操什麽心,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罷了。”蕭嬛薄唇淺彎,挑着秀長的眉笑道,她且不管來人打的是不是楚熠主意,既然尋了這麽一個借口進京,她少不得要幫上一二,不是想在京裏尋一個可靠穩妥的良人嘛!等采選一過,她就讓姐姐給她尋一個錦繡良緣。

林王妃原是存了拿此事紮蕭嬛心的念頭,卻不想,蕭嬛從頭到尾根本沒有把顧氏一族放在眼中,眼下居然還順水推舟想要接手此事,一時氣的心口悶疼,手不由得緊緊攥着紅木寬椅的扶手,由着那扶手上的木雕花紋深深印入手掌心上,半響,才緩了一口氣,滿聲細語的道:“你這孩子,這種事情哪裏好托了貴妃娘娘來辦,知道的是你存了好心,想為顧家表妹尋一個前程,不知道的,指不定要如何的想呢!再者,眼下你最要緊的是好生的将養身子,給王府早日誕下嫡孫才是,這些個瑣碎之事,你還是勿要操心的好。”林王妃最後一番話,說的針紮心口般的疼痛,話音剛落,她便站起了身子,囑咐了蕭嬛幾句,便帶着随身的丫鬟婆子匆匆離去。

☆、第 86 章

林王妃一行人剛剛離去,蕭嬛後腳就摔了手邊的茶杯,清豔的秀眉緊蹙着,如同籠罩着薄薄的淡墨輕煙,緊咬着一口瓷白的小銀牙,冷聲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真打量我是個好性的了,就這般欺上了門來。”

“夫人息怒,與她們一般見識作甚,那林王妃不過是想借着沒邊沒影的事來給您添堵,您若是真生了惱,豈不是中了她的計。”白嬷嬷輕聲說道,眼底亦是一片陰鸷。

“沒邊沒影?人都要送到京裏來了,還談什麽沒邊沒影,我倒是要瞧瞧顧氏一族打的是什麽主意,難不成好好的一個主子不做,偏生要來王府遭人作踐?還是打量着我有一日沒了,她能做個填房,想的倒是美事,就是真有那麽一日,她也得恭恭敬敬的對着我的牌位執妾禮。”蕭嬛顯然是氣急了,那雙明媚生情的鳳眸透着冷森森的鋒銳戾氣。

白嬷嬷連連呸了幾聲,說道:“夫人可莫要再說氣話了,您的福氣可是在後面的,那顧家小姐便是真的進京,想必也不會自甘下賤到做五爺的妾侍,許是真的沖着今上去的。”

蕭嬛冷笑一聲,搖着頭道:“但凡不是個傻的,誰又會真奔着今上去,如今宮裏是個什麽光景任誰也不清楚,顧氏一族又怎麽可能把嫡女送進宮去,更何況……”那顧家小姐在前世卻是與楚熠有過一段風流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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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顧得了這個顧不上那個,讓人把前門守緊了,任誰來探頭探腦的,甭管是哪個院子的,誰的顏面也用不着瞧,只管給我捉住賞了板子賣出府去,我倒是要瞧瞧,這只要銀子不要命的人究竟有幾何。”蕭嬛微聲一嘆,語氣卻是道不盡的涼意,說罷便就着流蘇的手起身進了內室,她如今身子是越發的受不得累,便是坐上這麽一時半刻的亦是生受不得。

蕭嬛自有了身子便整日嗜睡,今兒又生了惱,免不得精神不濟,自回了內室小歇就一覺睡了天色暗淡下來,直到晚膳時被白嬷嬷叫醒,這才倚在床頭側,不甚有胃口的吃了一小塊如意卷,又少食了幾口酸味的菜肴,最後在白嬷嬷的哄勸下喝了小半碗的甜湯,之後讓丫鬟打下幔帳,阖了眼繼續好眠。

因鐘靈閣傳了一些鬼祟之語,白嬷嬷又信了些許,在蕭嬛歇下後,讓丫鬟鋪了軟褥在塌下,與漓紡和七弦帶着露語、露襲一同守夜,白嬷嬷上了年紀,在下半夜的時候少不得打了個盹兒,七弦見狀,從抱廈取來一床軟被蓋在了白嬷嬷的身上,之後把聲音壓的極低,與漓紡道:“你聽沒聽見什麽響動?”七弦一雙眼睛閃爍着驚疑之色。

漓紡一愣,搖了搖頭道:“你別吓我,我可什麽都沒有聽見。”

七弦皺了皺眉頭,想着許是自己也被傳言吓到了,這才自己吓唬上了自己,即是這邊想着,七弦卻是下意識的朝着窗口瞧了一眼,這一瞧,險些把她的魂吓飛,不由用手緊緊的捂着嘴,另一只手捅着一邊的漓紡。

漓紡先是不解,一擡頭瞧見七弦一臉的驚恐之色,不由順着她的目光瞧去,頓時驚得心都要跳了出來,口中同時驚呼出聲來。

漓紡這一叫,把打着盹兒的白嬷嬷與睡夢中的蕭嬛同時驚醒,白嬷嬷第一反應便是壓低聲音呵斥漓紡,話剛出口,就見四個丫鬟皆是一臉的驚恐之色,忙擡眼瞧着,卻見窗戶上映着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影,這時也顧不得床榻上的蕭嬛,直接出聲喝道:“什麽人在那鬼鬼祟祟的。”

蕭嬛同時挑開幔帳下了榻,裹着輕軟的被褥,挑着一雙水霧漫繞的眸子輕聲道:“怎麽回事?”

“窗戶外面有人。”白嬷嬷輕聲說道,又囑咐着漓紡和七弦守着蕭嬛,自己則是走到窗戶旁邊,壯起了膽子一把推開了窗戶,卻見外面漆黑一片,漫天的黑幕中一輪明月高挂着,柔和的月色籠罩着大地,哪裏又有什麽人影。

“嬛姐兒?”白嬷嬷把窗戶掩好,一回頭卻是驚了一跳,只見蕭嬛披着廣袖外衫,赤着一雙嫩白如玉的小腳下了地,忙上了前,一邊斥責着丫鬟,一邊沖蕭嬛道:“小祖宗,你可緊着身子一些。”說着,白嬷嬷探下了身子,把軟鞋拎了起來,又示意着丫鬟趕緊攙扶着蕭嬛,又把軟鞋給她穿上。

蕭嬛一張如初春露著般嬌嫩明媚的俏臉布滿了寒色,一雙眼睛泛着實實在在的殘酷森冷,嬌嫩柔媚的聲音更是透着冷徹心肺的寒意:“發生了什麽事?”蕭嬛知曉漓紡與七弦的性子,決計不是經不住的事人,能讓她們同時露出這種驚懼的目光,必然是被什麽事情驚吓住了。

漓紡與七弦哪裏敢把她們所見說與蕭嬛聽,只搖了搖頭,由七弦開口道:“夫人,沒事,不過是被外面的人影下了一跳罷了,想是哪個丫鬟起夜經過了院子。”

蕭嬛冷笑一聲,什麽丫鬟起夜能經過她的院子,剛要開口說話,又聽見外面響起一道驚叫,之後院子便亂了起來。

蕭嬛一把甩開扶着自己的漓紡與七弦,大步走向外面,見守在室外的丫鬟一臉迷茫,不由蹙起了秀長的柳眉,問道:“你們剛剛可瞧見什麽人?”

四個丫鬟同時搖了搖頭,彼此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回道:“夫人,奴婢等一直守在這裏,并未瞧見了什麽人。”

“把燈提着,與我出去瞧瞧。”蕭嬛頭也不回的說道。

漓紡與七弦忙跟了出去,白嬷嬷讓露語與露襲提了燈跟在一旁,打着亮,自己則是快步追了上前,護在了蕭嬛的身側。

那廂周媽媽與徐媽媽快步自外而來,步伐匆匆,打迎面一瞧緊披着一件廣袖寬衫的蕭嬛,先是一愣,忙上前請了安,之後開口道:“夫人怎麽這個時辰醒了。”

蕭嬛冷笑連連:“這陣仗一日大過一日的,我還能睡個安穩覺不成,今兒是怎麽了?莫不是又哪竄出什麽阿貓阿狗的吧!”

徐媽媽苦笑一聲,卻不敢有絲毫的猶豫,只能照實言道:“外院的丫鬟說是瞧見了不幹淨的東西。”

“好,好,感情我這鐘靈閣內專門生出魑魅魍魉,我倒是要瞧瞧,又是哪個見到了不幹淨的東西,人呢!給我押進來。”蕭嬛惱極,她礙着懷了身子不願意生事,這群人就打量着自己好性了,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倒是不把她這個鐘靈閣鬧鬼一事給做實了就不善罷甘休。

徐媽媽為難的看着蕭嬛,見她一臉怒容,只小心翼翼的回道:“那丫鬟現在被扶了回去,夫人若是要把人叫來問話,老奴這就去傳。”

“傳什麽傳,那丫鬟是犯了瘋癫,哪裏能近夫人的身。”宮嬷嬷不知何時提着一盞明燈而來,身後跟着流蘇與靜蘅二人,第一句便是呵斥徐媽媽,之後沖蕭嬛一見禮,卻是對白嬷嬷道:“老姐姐趕緊扶着夫人回房,這大晚上的寒濕氣重,別讓夫人着了涼。”宮嬷嬷一邊說着,一手穩穩的扶住了蕭嬛,對着白嬷嬷使了一個眼色,二人扶着蕭嬛回了內室。

一進內室,宮嬷嬷便問明了七弦事情的始末,之後來到七弦說看見人影的窗戶旁,讓流蘇提着明燈打了亮,細細的檢查起來,雙眉緊緊的皺着,看了許久後,讓丫鬟來拿一個鑷子,小心的沿着門窗邊沿雕花處的一角挑起一小段線頭,而後冷冷一笑,與蕭嬛道:“夫人,咱們倒是小瞧了那些人,這般下作的手段也虧得王府內宅使得出來。”

蕭嬛自是不相信什麽鬼魅之說,她心裏明鏡兒的明白這事必然是人為,聽宮嬷嬷如此一說,蕭嬛亦是冷笑:“嬷嬷可是發現了什麽?”

宮嬷嬷把那一小段線頭遞到蕭嬛的眼前,沉聲道:“夫人瞧瞧這是什麽。”

蕭嬛冷眼掠過宮嬷嬷手上捏着的微不可見的線頭,蹙眉道:“不過是料子的線頭罷了,嬷嬷何意?”

宮嬷嬷笑了笑,氣定神閑的讓丫鬟奉了一盞茶遞到蕭嬛的手中,溫聲道:“夫人可信鬼魅之說?”

“自是不信,不過是小人作祟罷了。”蕭嬛豔紅的嘴角一勾,嗤聲冷笑。

宮嬷嬷點着頭:“不錯,夫人可還記得幼時您最喜歡瞧燈影戲?由人在白色幕布後操縱用獸皮或者紙板做成的人物剪影,明燈一晃,那剪影可不就跟着活了似的在布板上動了起來,您幼時第一次見的時候,還直呼有趣。”

蕭嬛愣了一下,瞳眸微眯,神色漸漸的由震怒轉緩,輕舒一口氣道:“我倒是真沒有想到這一層,嬷嬷是如何斷定的?”

宮嬷嬷微微一笑,略顯得有幾分刻板的臉上卻是泛着寒光:“夫人沒有想到實屬正常,燈影戲本就是民間的小玩意,夫人哪裏會讓它入了您的眼,老奴記得當年還是二少爺在外面瞧了覺得有趣,特意把藝人叫進府裏來哄您高興的,您那時年紀,如何還能記得住,再者,這種把戲若不是老奴曾見識過,怕也要給蒙了去。”

“嬷嬷是怎麽肯定有人以燈影戲作祟?”七弦親眼見識到了那鬼魅影像,心裏已是信了七分,又聽宮嬷嬷這般說,倒是将信将疑起來。

“就憑這絲光線。”宮嬷嬷撚着手裏的線頭,與蕭嬛解釋道:“因老奴早年曾見識過這種手段,所以才有此懷疑,沒成想又尋到這絲光線,夫人怕是不知這絲光線是專門用來聯綴剪影的,王府必然不會有這種東西存在。”

蕭嬛聽宮嬷嬷這般解釋,倒也覺得合情合理,不由點了點頭,嬌嫩的面容一沉,幽深的鳳目射出兩道淩厲的寒光,聲音亦是冷冽無比:“不成想我鐘靈閣內也出了吃裏爬外的東西,給我查,鐘靈閣內院的丫鬟今兒沒有當值都有哪些人。”

“夫人,這面是不是大了些?”周媽媽身為內院的管事嬷嬷,這事自是落在了她的頭上,可內院的丫鬟、婆子就不知幾許,這麽個查法,怕也是難了。

蕭嬛輕哼一聲,似笑非笑的挑着一雙眸子,冷聲道:“大了些?”話音輕落,蕭嬛狹長妩媚的眸子猛然一眯,手裏的茶盞一撂,先是輕笑一聲,尾音卻是轉冷:“從這段時間跟安月接觸過的內院伺候的丫鬟查起吧!我倒是今兒才算是看透,這根本就是一套連環計,虧得我還自诩是個聰明人,笑起旁人愚笨來。”蕭嬛到現在才算看清,那安月根本就是一顆棄子,即便自己當日沒有杖斃于她,她必然也不會留下性命,為的就是要鬧出鐘靈閣的鬼魅之說,以此來惑亂人心,好讓有的人可以有機可乘,趁亂謀害了自己。

☆、第 87 章

蕭嬛因被下半夜的事兒鬧的半宿未眠,直到天色漸亮,困意襲來,這才打起了盹兒,一覺睡到了巳時末。

起身後,第一件事便是讓流蘇使人傳喚周媽媽來,周媽媽來時,蕭嬛正用小湯匙舀着描着青花瓷盅裏的湯水,纖若無骨的手指白嫩的似要與瓷盅融為一體,瞧得周媽媽不禁一怔。

“可查出了什麽?”蕭嬛喝了一口清亮的甜湯,頓覺得沁入心脾,心情一時頗好,臉上也染上了些許笑意。

周媽媽忙斂了斂心神,神态恭敬的回道:“這段日子跟安月接觸的以安字頭的丫鬟為多,她們往日一處當差,這倒也是正常,只是……”周媽媽神色為難的擡頭瞧了一眼蕭嬛,頗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

“只是什麽?”蕭嬛頭也不擡的問道,聲音嬌嫩清脆一如往昔。

“露菱與露依這二個丫鬟近來與安月走的也是頗近,在安月未出事之前曾有人見到露菱與露依經常去安月的屋子做活計。”周媽媽輕聲回道,眉頭緊鎖,這露菱與露依是從蕭府帶進王府的二等丫鬟,也是蕭府的家生子,在周媽媽看來,除非這二個丫頭真的得了失心瘋,若不然怎敢做出背主的事情來。

“露菱、露依?”蕭嬛一挑春柳般長眉:“昨個沒當值的是這幾個丫鬟中的哪幾人?”

周媽媽把名字一一說與了蕭嬛聽,其中卻是沒有露菱、露依二人。

“夫人,露菱、露依是家生子,尤其是露菱,早先就在您院子裏伺候着了,依着老奴看,作祟的理應還是府裏的人。”周媽媽輕聲說道,眉宇間因歲月留下的痕跡泛着尖銳的戾氣。

蕭嬛素白的手輕叩着黃花梨石心畫桌上,發出極有節奏的聲音,語氣微帶着陰冷:“寧可錯殺一千,也不可使一人露網,既使出了這般算計,必然會留下證據,就從她倆的屋子查起,免得讓人說我厚此薄彼,我就不信把屋子翻一個底朝天也找不到一絲一毫的證據來,我倒是要好生瞧瞧,是哪個人敢做出背主的事來。”

“夫人,只怕那人不會留下把柄,那種東西若是燒了毀了亦是極容易的。”周媽媽微蹙着眉宇道:“不若悄悄的查起,免得打草了驚蛇才好。”

蕭嬛冷笑一聲:“燒了?毀了?便是燒了總是有灰燼在的,毀了,也得有埋東西的地方,昨個鬧騰了大半宿,她怎麽敢妄動,這東西必然還在她的手裏。”蕭嬛對于她眼中的所謂‘蝼蟻’并不願意費任何的心思,在她看來,對待那些人,強硬的手段比費勁心思來的有用許多,處于她這個位置上對待那些人,煞費苦心且不是可笑。

周媽媽不敢駁了蕭嬛的意,雖是心裏不甚贊同蕭嬛的意思,到底還是尊了令,行了一禮後出了院子執行命令。

流蘇立在蕭嬛身側,張了張口,嘴邊的話卻是咽了回去,只是眼底泛着驚疑之色,不着痕跡的看了看身邊的靜蘅,眸底若有所思。

“怎麽?有話想說?”蕭嬛銳利的目光對上眼帶異色的流蘇。

流蘇咬了咬下唇,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輕搖着頭道:“夫人,沒有,奴婢只想着時辰不早了,您是不是該用午膳了?”

流蘇這般一說,蕭嬛才覺得肚子有些餓了,畢竟剛剛也不過是喝了幾口甜湯,哪裏能填飽肚子,不由一笑:“你若不說我還沒有察覺餓了呢!讓人去告知小廚房一聲,今兒就不必弄那些麻煩的樣式了,就烙些薄餅配着酥皮醬肉便是了,在弄一碗稀珍黑米膳粥。”

“那奴婢在讓小廚房燒一道奶白棗寶和明珠豆腐,在配上二碟子的長春卷、荷花佛手酥,另外把前幾日三夫人使人送來的醬菜拼上一盤子給您開開胃,夫人瞧着可好?”流蘇麻利兒的說道,也知曉自從夫人有了身子,口味變化甚大。

“就按你說的弄吧!”蕭嬛微點着頭,懶懶的靠着椅背,半阖着明亮的水眸,臉上微帶着倦色。

流蘇遵了令,轉身出去安排午膳,七弦卻是一打簾子跟着走了出去,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追了上去,與流蘇并排走在一處,剛一出月亮門,一把就拉住流蘇,眉頭緊緊蹙着,低聲道:“你今兒怎麽總瞧着靜蘅?”

慌張之色在流蘇眼底一閃而過,臉上卻瞬間勾起一份牽強的笑意,說道:“你看錯了吧!我哪有總瞧着靜蘅來着。”

七弦淡淡一笑,意味深長的瞧着流蘇道:“有沒有你心裏清楚,咱們之間可還有什麽需掖着藏着的,眼下這個時候你可莫要犯了糊塗才好。”說完,七弦便轉了身要回內院伺候。

流蘇沉吟了片刻,咬了咬牙,一把拉住了七弦,臉上神色頗有些古怪,目光中更是流露着異樣的苦惱之意,半響後打量了一下四周,見四下無人,才壓低了聲音道:“我與你說你可莫要與旁人說起。”

“你莫不是想說靜蘅與露菱、露依之間的事情吧!”七弦低聲說道,毫不意外的瞧見了流蘇驚訝的神色。

“你……你怎麽知道的?”流蘇不可謂不驚訝。

七弦卻是淡聲回道:“我之前瞧見過幾回靜蘅不當值的時候去過露菱的屋子。”

“我……我昨個半夜聽見響動起身,靜蘅卻是沒有在屋裏,等我起身後才見靜蘅才從外面回來,說是聽見了響動出去瞧瞧,我原也沒有多心,只是……只是,只是今日聽周媽媽說起了露菱與露依,我才想起了這些日子靜蘅與她倆走的極近,而且……而且……”

流蘇話未說完,七弦已是接了口:“而且院子生事的時候都不是靜蘅當值對吧!”說完這話,七弦神色一凜,立時轉了身,唬的流蘇趕緊拉扯住她,驚聲道:“你做什麽去?”

“當然是跟夫人去說,這事瞞着誰也不能瞞着夫人。”七弦理所當然的說道,不是她不顧念着姐們之情,只是她們身為奴婢,心裏第一個想着的自然是主子,更何況在這府裏夫人最信任的除了白嬷嬷外便是她們幾個了,她們又怎能辜負了夫人的信任。

“你瘋了不成,你若是與夫人說的話靜蘅該如何自處。”流蘇緊蹙着眉頭,低聲喝道。

七弦面容一沉,聲音亦是一冷:“你想着靜蘅該如何自處,難不成忘記了夫人可是懷着小主子不成?若是這其中壓根就沒有靜蘅的事情夫人自然是不會冤枉了她,若是有,你可又能安心的讓她留在夫人的身邊伺候?”

“靜蘅不會作出背主的事情來。”流蘇搖着頭道。

七弦卻是一笑,有些輕蔑:“這話連你自己都不能信吧!若是你深信靜蘅的話,今兒又怎麽會總是瞧向她?”七弦冷聲說着,又見流蘇面上帶有幾分遲疑之色,不由放軟了語氣:“這事是瞞不住的,夫人信任咱們,在查這幾日當值情況的時候沒有往咱們身上想,難不成咱們就能辜負夫人的信任不成?”七弦說着,瞧向流蘇有些茫然的眸子,微微一嘆:“這事咱們悄悄的跟夫人提便是了,你不說,我不說,想來夫人也不會在旁人面前提及,若是沒有此事,也還了靜蘅一個清白,若是真有,也總要弄清楚她為何作出此事來不是嘛!”

流蘇雖是性子潑辣,在處事上卻沒有七弦來的有主見,左思右想一番,本是緊緊抓着七弦衣擺的手慢慢的松了開來,算是默認了七弦的話。

七弦松了一口氣,讓流蘇先去小廚房安排膳食,自己則是轉身回了內室,想着尋一個恰當的時間把這事兒說與蕭嬛聽。

周媽媽奉命搜屋,陣仗弄的不可謂不大,被搜了屋子的丫鬟心裏亦是滿腹的委屈,可瞧着周媽媽那一張刻板的臉,任誰也不敢說三道四,至多在心裏叨念幾句。

周媽媽搜到露菱與露依的屋子時,二人正巧當值,屋內并無一人,周媽媽帶着二個婆子推門進了屋,翻弄了一陣後便要帶着人去下一個房間,卻不想被一旁的李婆子喚住,只見李婆子彎腰在榻角處好一陣摸索,又叫身旁的王婆子來幫忙,二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把榻搬起了一角,周媽媽快步走到榻角處,彎腰把手伸了進去,竟從底下摸出了一個小小的油質包,打開一瞧,不是那燈影戲的剪影又是何物。

蕭嬛瞧着周媽媽呈上來的物件,随手翻了二下,冷笑連連:“瞧瞧,我倒是養出了吃裏爬外的東西來,感情我這個做主子的是虧待了她們,才讓一個個的作出了背主的事情來。”說完,蕭嬛就命人把露菱與露依看管起來,又使人去衛所把幾日未曾着家的楚熠請回王府。

“夫人,是不是派人去審審?”周媽媽輕聲問道,雖是在二人屋子裏收到的,可也保不準是哪個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蕭嬛冷哼一聲,厲聲道:“有什麽可審的,二人同住一屋,難不成誰還能瞞過誰去,等五爺回去讓他派人去審,他有的是法子讓她們說實話。”說着,蕭嬛揮了揮手,示意周媽媽下去。

七弦立在蕭嬛身側,心裏一陣驚慌,沒成想真的會在露菱與露依的屋裏收到證據,又想到靜蘅的事情,一時倒真的拿不準主意該不該把靜蘅的事情說來,猶豫了半響,七弦到底對蕭嬛的主仆之情占據了上風,把靜蘅的事情說了出來。

蕭嬛聽了七弦的話神色極是凝重,她打從心裏從未懷疑過身邊這四個大丫鬟,且不提她們是她從蕭府帶進王府的心腹,便是多年的情分也讓她不會對她們出生疑心,她素來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沉吟了片刻後,便讓七弦去喚靜蘅進來。

靜蘅進來時,手裏正端着一碗溫熱的鮮筍湯,笑語盈盈的說道:“夫人眼下沒睡正好,在飲上一碗鮮筍湯消消食,剛剛那酥皮肉做的雖是香脆嫩滑,可免不了肚子裏油膩,晚上該沒有多少胃口了。”

蕭嬛靜靜的看着靜蘅,見她俏生生的站在那裏,一臉的關心之色,眼底含着溫厚的笑意,任她如何想,也無法把此事聯系到她的身上。

“先放着吧!”蕭嬛淡淡的開了口,随着有了身子,人到底也是穩重了不少,便是嗓音中亦是少了幾分跳脫的味道。

靜蘅把瓷盅放在了案幾上,又說道:“昨個折騰了半宿,便是您補了一覺,想也是睡的不安穩,夫人可要把安神香點上?”靜蘅一邊詢問着,一邊走向了裝着香料的雕花白玉匣子。

蕭嬛修長的眉幾不可察的蹙了一下,聲音亦是一沉:“不必了,早先不是吩咐過我這屋子不必熏香嘛!怎麽今兒就忘記了?”

靜蘅放在玉匣子上的手一頓,回頭笑道:“瞧奴婢這記性,許是昨個被驚到了,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

“你一向都是個持重的,今兒就怎麽犯了糊塗。”蕭嬛彎了彎嘴角,淡淡的笑了起來,眼底卻帶了冷意。

靜蘅一怔,忙回道:“許是這幾日被驚吓到了,晚上總是睡的不安生。”

“所以才總是起夜?”蕭嬛挑起了長眉,目光中帶着審視之意。

靜蘅嘴唇微張,一時竟不知蕭嬛此話為何意,口中卻是回道:“是經常起夜來着,近來淺眠。”

“所以昨個半夜聽見了響動就出去了?”蕭嬛半阖着美眸,纖長的食指有意無意的撥弄着腕間油脂光澤的玉镯子。

靜蘅又一怔,抿了抿嘴角,未待回話,蕭嬛又淡淡的開了口:“剛剛周媽媽從露菱與露依的房間收出了證據,你可有什麽話想說?”

靜蘅臉上的笑意一頓,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沉默了許久後雙膝猛的跪倒在地,久久不發一語。

蕭嬛見靜蘅這副作态還有何可問,只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眸子,半響沒有言語,在次啓唇時,紅潤的唇間發出的語音卻是帶着濃濃的失望與不可置信。

“我這個做主子的可是有什麽地方對不住你?”蕭嬛不問可是有人許了靜蘅什麽好處,在她心中,始終不能相信是財務使得靜蘅背叛了自己。

“夫人不曾有任何對不住奴婢的地方,都是奴婢被豬油膏子蒙了心,才會做下錯事。”靜蘅頭扣在冰冷的地面上,臉上布滿了淚水,她在做出此事時便知曉有這麽一天,而這幾日她也一直在等着這一天。

“你究竟為何……”蕭嬛聲音微頓,睜開了雙眸。

靜蘅咬着下唇,泣聲道:“之前王媽媽托人傳來了信,奴婢老子娘職夜時喝了酒,連哥哥也被牽連,一起被攆到了莊子上……”

“靜蘅,莫不是因此懷恨在心吧?你老子娘是個什麽樣的你應該一清二楚,便是被攆了出去也怪不到夫人的頭上。”七弦憋不住話,恨恨的瞧着靜蘅,眼底卻蘊着哀色。

靜蘅搖着頭道:“奴婢不敢生出怨恨之心,奴婢本就曉得她是個什麽樣的,這些年若不是夫人拂照,她早就被攆出了府,哪裏還能在院子裏伺候,奴婢原想着等過了這陣子,跟夫人求求情,給她一個體面,讓她好生的過完下半輩子就是了。”

“既如此,你為何要作出這樣的事來?”七弦厲聲問道,話語中卻是帶着泣聲。

靜蘅嘴角淡淡的勾了勾,看向了七弦:“原在府裏的時候夫人倚重的便是你與流蘇,後來了王府更是如此,自打夫人有了身孕,不說你與流蘇,便是漓紡亦是極受重用,夫人喜歡誰,信任誰,做奴婢的本就無權質疑,怪也只能怪奴婢自己愚笨,不讨夫人的歡心,後來夫人又看重了露荷,奴婢心裏清楚夫人培養露荷的用意,只是……後來聽漓紡說夫人有意把奴婢配人,奴婢……不願……”

“你不願意嫁人?”蕭嬛聽着靜蘅話心裏是說不出的難受。

“你糊塗,咱們做奴婢的能有那麽一日,都是主子的恩典,哪裏由得你願意不願意,難不成就因為這麽點事你就生出了這種心思來?你可真真對得起夫人。”七弦哪裏想到靜蘅會有這樣的想法。

靜蘅冷冷的勾起了嘴角,一字一句問向七弦:“如今咱們在王府裏是什麽樣的光景?配人?又能配的是哪個?我不求榮華富貴,求的只是一份安穩,不想被當成棋子,難不成這樣的心思也錯了?”

“你可笑,莫說夫人不會把你當作棋子,便是真當了,也是咱們做奴婢的命,況且……況且,你可知夫人想要把你配給的是何人?”漓紡不可置信的看着靜蘅,總算是回了神,又見蕭嬛靜默不語的倚在軟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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