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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憤憤而道:“夫人為你尋的可是爺身邊的長随,莫說你求的安穩日子,便是日後的好日子亦是在後邊等着你,枉費夫人為了費了心思,換來的就是這麽一個下場,你當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靜蘅聽了此話,嘴邊的冷笑煞時凝住,擡頭怔怔的看着蕭嬛,心中再也沒有生出過這樣的悔意,她本以為她成了一顆棄子,這才在她人許了她脫籍的引誘下生出了背主的心思來,哪裏想到,一切原本都是她想錯了,原來夫人并不曾把她當成棄子,且還為她盤算了好的前程。
“夫人……”靜蘅跪着爬到蕭嬛的面前,泣不成聲,滿眼的悔恨之色。
蕭嬛到底是被傷了心,此時不願再看向靜蘅一眼,只沉聲一嘆,在吐了一口長氣後,淡漠的開了口:“罷了,多年的主仆之情竟讓你對我生了疑心,你若是不願意嫁人,但凡與我開了口我又豈會為難了你,原是想着你年齡大了,該有個好歸宿,把你許給五爺身邊的長随亦是想把你留在府裏,日後做個管事媽媽,也算是全了你伺候我多年的情意,竟不想,你是個心思重的。”
“夫人……”靜蘅怔怔的看着蕭嬛,除了一聲‘夫人’外在無臉說出任何的話來。
蕭嬛又是一聲沉嘆,眼睛微酸,不由阖上了眼,亦不再想多說任何的話,只揮了揮,用極輕的語氣道:“一會你就去莊子上吧!這府裏是留不得你了。”
靜蘅想過她的下場,沒有想到蕭嬛會顧念了主仆一場繞了她一命,莫說是靜蘅,便是七弦與漓紡也是有些意外,在她們看來,便是夫人念着多年的情分不會要了靜蘅的命,但也斷斷不會這般輕易繞了她去。
靜蘅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哽了半天,把身子挺直,滿臉的淚水,泣聲道:“夫人,奴婢對不起您,奴婢這條命是您給的,日後……日後在莊子唯有日夜為您與小主子祈福,您……您……再容奴婢在給您叩幾個頭吧!”說完,重重的幾頭磕了下去,不禁放聲痛哭,悔之不盡。
舊事湧上心頭,蕭嬛心頭又是酸楚又是難受,眼眶亦是紅了,忙以廣袖遮面,硬着狠下了心腸,冷聲道:“出去吧!一會就有人帶你去莊子上,你……好之為之吧!”話音一落,蕭嬛以手示意,讓七弦與漓紡把人帶了下去。
☆、第 88 章
楚熠這幾日一直被衛所的瑣事煩得幾日沒有着家,心裏本就惦念着蕭嬛,在得知府裏有人來尋時,心裏極是高興,自是以為是蕭嬛使人來尋他,等見了人,他才曉得是來尋他的不錯,卻不是因為什麽兒女情長,待把小厮的話聽完,楚熠震怒不已,哪裏想到不過幾天的功夫府裏就鬧出了這麽多事,感情是趁着他不在家就欺負起了他欺負,真真兒當他是吃素的了不成。
當下打馬回府,手中的鞭子緊緊握在手中,剛一入王府正門,偏巧碰上了崔媽媽家的老頭上前請安,楚熠一股子的火堵在心口,當下就掄起鞭子給這王老頭好一頓抽,把王府的下人皆是唬了一跳,不曉得這位爺兒這是在吃了悶虧,這才回王府來尋他們的晦氣。
抽了王老頭幾鞭子後,楚熠直奔鐘靈閣,一進內室就瞧見他那小嬌妻紅着眼眶窩在錦織的軟塌上,一頭羽鴉般的烏發微微有些淩亂,那小模樣,若說沒有人給她氣手他是一百個都不信的。
“五爺。”流蘇第一個發現楚熠進門,忙上前請了安。
楚熠拿着鞭子在手心敲打着,眉頭緊鎖着,一雙熠熠生輝的丹鳳眼滿是抑制不住的怒氣,聲音冷硬無比:“那二個賤婢呢!”
“你可算是回來了。”蕭嬛聽見聲響,從軟塌上起了身,明媚的流波裏流露出似怒似怨的情感,偏生又帶着三分情意,讓楚熠瞧得心尖尖不由一酥,不由勾出了幾分笑意,走上前把蕭嬛攬在懷裏,用指尖勾起蕭嬛尖尖的下颚,輕聲道:“這二日受驚了吧!這二個該死的賤婢,我絕輕饒不了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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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嬛睨了楚熠一眼,紅豔豔的小嘴一扁,聲音陡然冷了起來:“若是沒有人給她們撐腰,我便是借她們三個膽子她們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如今一個個的是瞧着我大着肚子好欺負,都恨不得能弄死我才能解了她們的心寬,今兒這事絕對沒完,倘若她們不給我一個交代,這府裏日後誰也別想有安生的日子,我拼着我這個不争氣的身子,也要鬧他個天翻地覆。”
楚熠聽了蕭嬛的話,半響沒有言語,最後在蕭嬛微疑的目光中,猛然起身,目光森然冷厲,大步走向安置的內寝,抽出懸挂在牆壁上泛着森冷寒光的利劍,沉聲道:“你安心歇着,我今日必然給你一個交代。”說完,楚熠邁着大步走了出去,一身的肅殺之氣令人不敢直視。
流蘇見楚熠弄出這麽個陣仗出去,心裏一驚,又見蕭嬛神色冷清的倚在軟塌上,不由出言道:“夫人,您就容五爺這麽出去?”
蕭嬛冷笑一聲,随手拿過小幾上的瓷盅,緩緩的啜了一口香甜果子露,才道:“鬧大了才好,不鬧大怎麽能讓外人曉得咱們王府的林王妃是個什麽樣的人。”
“人以孝為先,真鬧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雖是王妃的賢惠名聲會惹人質疑,可您跟五爺的名聲怕也是會受損。”七弦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說道。
“如今哪裏還能顧得了許多,五爺摩拳擦掌的等着領兵打仗,不鬧大這麽一出,讓有心人把心放安了,這輩子怕也只能活了。”蕭嬛輕聲一嘆,顧及得了這個顧及不上那個,她要顧及的事情
太多,可比起名聲來,讓萬歲爺安心才是正道,更何況,楚熠壓根也沒有什麽孝名可言,既然她們敢使出連環計,她自要借力打力,若不然豈不是對不起她們的一番‘心思’。
蕭嬛這廂有她自己的顧慮與想法,雅歆院內卻是炸了鍋,林王妃原在得知了楚熠無緣無故的抽了崔媽媽的丈夫後本就是一肚子的火氣,正尋着找個時機與錦瑞王告上一狀,哪裏想到,她這狀還等去告,楚熠這個混世魔王就找了門來,左手甩着鞭,右手提着劍,把雅歆院外院砸了個底朝天不算,但凡誰敢上前攔着他便是不管不顧的揚起鞭子抽他個滿臉開花,直到一路殺進了內院,雅歆院中出了林王妃的寝室外,再無一處安好。
林王妃被崔媽媽拉着躲在內室,一股子急火攻心,險些氣的背過了氣去,她活了半輩子,哪裏受過這樣的屈辱,當下恨不得喊來侍衛把楚熠架出去打他個百來板子,最好能一命嗚呼才能解了她的火氣。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好歹是他的長輩,他就這般不管不顧的欺上門來,還有沒有禮法可言了。”林王妃一邊喘着大氣,一邊與崔媽媽說道。
崔媽媽一邊用手掌撫着林王妃的胸口,一邊勸道:“您消消氣,何苦與五爺一般見識,那就是一個瓦片,難不成您還用瓷器與他相撞,他鬧出這麽大的陣仗,一會王爺來哪裏有他好果子吃。”
林王妃一邊順着氣,一邊冷笑道:“這臉都打的人盡皆知了,難不成我還躲在屋裏不成,你且松手,我倒是要瞧瞧他喊打喊殺的究竟要為何,我就不信他真敢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他若是真有這個膽子,我尚且服了他。”林王妃說完,甩開了崔媽媽的手,不顧屋內丫鬟的阻攔走了出去,崔媽媽見狀,也趕緊追了出去,生怕林王妃吃虧,又不忘吩咐丫鬟趕緊去通知王爺。
“楚熠,你放肆。”林王妃氣紅了一雙眼睛,厲聲喝道。
楚熠輕蔑一笑,一雙冰冷的眼睛盯在林王妃的身上,轉身朝後面一扯,從侍衛的手裏把露菱扯了過來,随手丢在了地上,冷冷的看向林王妃,寒聲道:“王妃莫不是不認得此人了吧!”
“你胡言亂語些什麽,她是哪個我哪裏認得,你委實放肆,我好歹是你的母親,你這般要打要殺的莫不是真當這王府沒有人能管教了你不成?”林王妃的眼睛在吓得發抖的露菱身上掠過,眼底不着痕跡的閃過晦色。
楚熠冷冷一笑,也不與林王妃多說廢話,只道:“枉你自稱為母,也不想想你究竟有何臉面如此放言,平日裏不過行些鬼祟之事,你真當這王府你能一手遮天了不成?”楚熠一邊說着,手中的鞭子高高的揚了起來,抽向了林王妃。
崔媽媽哪裏能讓林王妃吃楚熠這一鞭子,當即就護在了她的身前,硬生生的受了這一鞭子,只聽‘撕拉’一聲,崔媽媽身上的衣料至肩處到腰身頓時撕裂,沒等崔媽媽反應過來,楚熠已是抽回了鞭子再次甩向崔媽媽,這一次的目标卻是瞄準了脖頸,楚熠使鞭的手法甚準,只見鞭子勒緊了崔媽媽的脖頸勒出了絲絲血痕,崔媽媽凸着一雙泛白的眼睛,拼命掙紮着,而林王妃完全被眼前的變故吓得愣在了當下,待她回過神後,崔媽媽已經無力的垂下了雙手,就剩下了一口氣吊在了那裏。
“楚熠,你放肆,趕緊給我放開崔媽媽。”林王妃先是尖叫一聲,随後撲向了楚熠。
楚熠錯身躲開林王妃,任由她撲到在地,嘴邊泛起殘酷的笑意,深邃的眸底殺意湧現,握在右手的利劍緩緩的提了起來。
“楚熠。”一聲厲喝至楚熠的身後響起,那聲音包含了驚疑與怒火。
楚熠嘴邊的笑意越發的森冷,漠然回頭看向來人,眸光寒光浮動,亦蘊含着好不留情的譏諷之意,在看見錦瑞王身後的人後,更是勾起了殘酷的笑意。
錦瑞王大步走向楚熠,劈手就要奪下楚熠手中劍,可他到底是年紀大了,比不得楚熠年輕力壯,亦不如他靈活,見奪劍不成,錦瑞王索性一個耳光甩了過去。
楚熠硬生生的受了這個耳光,左手的鞭子不甚在意的抽了回來,擡起手背摩擦着右臉,驟然而笑。
錦瑞王又是驚又是怒的看着楚熠,這一巴掌甩出去的同時他心裏亦是極為後悔,可又見林氏哭倒在地,心中的火一股股的往心口湧來,高聲喝罵道:“你到底想做什麽?你瘋了不成,這是何地,也是能讓你由着性子撒野的地方?你趕緊把劍給我收起來。”錦瑞王眼下還沒有弄明白楚熠這般瘋魔究竟為何。
楚熠咧了咧嘴角,不經意的填去嘴邊的血跡,冷冷笑道:“我想做什麽?這就要問問你的好王妃究竟做了些什麽。”
錦瑞王銳利的目光射向了已被小兒子楚擎昊扶起來的林王妃身上,林王妃借着楚擎昊的力氣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跑到錦瑞王的身邊哭訴道:“王爺,您可得妾身做主啊!妾身不敢說這些年來如何的盡心盡力,可也問心無愧,不曾有半點虧待過熠哥兒,不曾想他竟對臣妾誤會至深,也不知道是聽了哪個的讒言,竟跑到雅歆院來喊打喊殺,您幸虧來的及時,若不然,臣妾只怕是再也見不到您了。”林王妃雖是一把年紀,可哭起來倒也頗有些梨花帶淚的味道,甚是動人。
“五哥,我母妃到底是哪裏對不住你了,竟讓你這般作踐,莫說她不曾有對不起的地方,便是有什麽讓你瞧得不順眼的地方,你難不成就不能瞧着她一把年紀的份上輕饒了她嗎?五哥,算我求你了,你放過我們母子了,我們什麽也沒有想跟你争過,母妃不曾想過,我也沒有想過,這整個錦瑞王府都是你,我一分一毫也不要,你就給我們一個清靜的日子吧!”楚擎昊紅着一雙眼睛高聲說道,若不是母妃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他真恨不得與楚熠拼個你死我活。
楚熠看着林王妃的哭訴與楚擎昊的質問,不由勾起了輕蔑的冷笑,在對行錦瑞王質問的目光後,用充滿了譏諷的語氣問道:“父王,你可還記得我曾問過你一句話,我說我要有嫡子了,你可會高興嗎?你可記得你當時的回答?又記得你曾下過的保證?”
楚熠見錦瑞王一愣,又是冷聲笑道:“瞧,當日我說我不相信你的保證,今日已是印證了,我不過是不在府裏幾日,你的這些女人就欺到了小九的頭上,打的是什麽主意不用我說父王心裏也應是知曉吧!若不是小九福大命大,沒準等我回府見到的就是一屍兩命的情景。”
“你……”錦瑞王此時竟無言以對,甚至不敢看向楚熠的目光,王府近來的風言風語他不是沒有聽說,然後,他選擇了忽略,其實不如楚熠曾經所言,內宅之事他一竅不通,在深宮中長大,甚至博得過父皇數年眷顧的他又豈會真的不懂,只是,人年歲大了,求的不過是合家安樂四字罷了,即使是一個假象,他亦不願意打破啊!
眸底飛快的閃過一抹苦笑與悲涼,楚熠阖了阖眼,在睜開時眸中的鋒芒冷酷的即将出鞘泛着寒光的刀:“父王,您真的老了,連我的話都記不住了,我說過,您若是看不住你那些女人的手腳,我不介意親手斬斷她們的手腳。”話音一落,楚熠不待任何人反應過來,手中的劍就揮向了林王妃,削落了她一半的發絲,不等錦瑞王上前阻攔,右手腕一翻轉,劍鋒一變,刺向了林王妃身邊的楚擎昊,這一劍絲毫沒有留情的刺穿了楚擎昊的右手腕。
看着楚擎昊手腕上流淌的鮮血,楚熠嘴角輕輕一揚,卻不見半分笑意,眼底只有嗜血的殺意與森冷的殘酷:“這是唯一的警告,再有下次,就不是這麽簡單可以了結的了。”說完,楚熠命身後的侍衛拉起已經吓得魂不附體的露菱,帶着人離去。
☆、第 89 章
等錦瑞王反應過來楚熠做出了什麽事情後,楚熠已是帶着侍衛走遠,等他安排了人去尋太醫,又安撫了林氏片刻,再派人去找楚熠,就聽侍衛說楚熠已帶着媳婦進了宮,錦瑞王險些被楚熠氣的吐血,當即也顧不得林氏的梨花帶淚,連朝服亦是不曾換上,直接穿着常服進了宮。
楚熠與蕭嬛進宮時,梁炀帝正巧就在麗貴妃的宮中,二人聽小太監通傳後,皆是一愣,梁炀帝更是笑着對麗貴妃說道:“這小子,媳婦兒懷了身子他還不安生,也不知又進宮來折騰些什麽。”這般說,梁炀帝倒是招手示意放人。
楚熠一臉豫色的扶着蕭嬛走了進來,二人雙雙貴地請安,楚熠一副又怒又委屈的模樣,與梁炀帝道:“皇叔,侄兒要分府。”
此話一出,委實把梁炀帝聽得一愣,在一瞧楚熠那受了天大委屈的小模樣,不由笑了起來,讓人扶起二人,打趣道:“這是鬧得哪一出?好端端的,怎麽就說出這話來了,莫說你父王身強力壯得都能打死一頭老虎,便是将來,也沒有你分府一說。”梁炀帝話說的頗有深意。
楚熠待梁炀帝把話說完,眼眶一紅,倔強的揚起了俊俏的臉蛋,作出一副小輩在長輩面前告狀的姿态來:“侄兒就是要分府,在不分府沒準哪一天您就瞧不見侄兒跟小九了。”
作為從深宮中活下來,并且最終登位的梁炀帝自然明白楚熠話中的潛在意思,當即臉色一沉,沉聲道:“胡言亂語,怎麽越大越孩子氣了,這話也是能混說的。”說完,梁炀帝緩了緩臉色,問道:“你受了委屈自有朕與你做主,以後那些不吉利的話不許再提了。”梁炀帝對楚熠這個嫡親的侄兒是頗為疼愛,尤其是到了他這個年歲,所有的一切都唾手可得,最期望的不過是兒孫環繞,只可惜,他子嗣緣淺,膝下荒涼,剩下的那幾個皇孫在他面前皆是一副如臨深淵的模樣,故而每每瞧着楚熠在他面前毫不掩飾的姿态,不但不覺得被冒犯,反而很有幾分欣慰,有時候甚至總想,楚熠為何不是他的皇兒,若是他的皇兒,渠梁也不會有眼下的局面了。
楚熠等的就是梁炀帝這句話,當即就把近日來錦瑞王府的事情說了出來,梁炀帝面色不改,唯有一雙幽深的黑瞳冷光閃動,倒是麗貴妃聽完此事後震怒不已,忙對着蕭嬛招了招手,待她到了身邊後,緊緊拉着蕭嬛的手,一雙缱绻風情的鳳眸上下打量着她,很有幾分後怕的拍了拍胸脯,紅着眼眶道:“也就是你膽子大,換個人早就不知道被吓成了什麽樣子,哪裏還能安安生生的坐在這裏。”說完,麗貴妃狹長的鳳眸一挑,與梁炀帝道:“皇上可得為小九做主,人都道那錦瑞王繼妃是個最賢良不過的人了,可您瞧瞧,這做出來的事情哪裏配的上賢良二字,莫說賢良了,說她心如蛇蠍亦是不為過。”
梁炀帝剛要開口,殿外又是一聲通傳,竟是錦瑞王進宮觐見,梁炀帝微挑濃眉,召錦瑞王進來,未等他俯身叩禮,便道:“皇兄怎得這個時辰進宮來了?”
錦瑞王有條不紊的朝着梁炀帝見了禮,又朝着麗貴妃躬身一揖,麗貴妃眼下雖是不待見錦瑞王,卻依舊起身回了禮。
“臣教子無方,治家無道,懇請皇上降罪。”錦瑞王上來就行了大禮,俯身叩首,一眼也未曾瞧向一旁的楚熠。
梁炀帝笑了一下,親自探身扶起了錦瑞王,笑道:“皇兄這是作何,你與朕乃一母同胞,有什麽話好好說便是了。”
錦瑞王沉聲一嘆:“臣慚愧至極,竟教出了逆子,使得他性情暴虐,行事又肆意妄為。”錦瑞王說道此處,似心有感慨,鐵铮铮的一條漢子竟紅了眼眶。
錦瑞王這般做派倒是弄的梁炀帝一愣,忙道:“皇兄此話實乃誇大之言,依朕之見,楚熠雖是性子灑脫,卻是當不得皇兄的評語。”說完,梁炀帝沖一旁的楚熠一瞪眼,喝道:“瞧你把你老子都氣成了什麽樣子,還不趕緊上前賠罪。”
楚熠這個時候卻是鬧起了倔脾氣,下颚一揚,惱道:“侄兒無錯,憑什麽與他賠罪。”
“逆子,你還敢說無錯,我竟不知道是哪輩子做了孽,生出了你這麽一個六親不認的東西來,你……你弟弟好生生一個人如今就這般廢了,你竟還敢說無錯,老子今兒幹脆就打死你這個孽子,免得将來氣死了老子。”錦瑞王雙眼怒睜,也顧不得眼下是何地方,擡手就沖楚熠打去。
梁炀帝趕忙攔了下來,一邊勸着錦瑞王消氣,一邊道:“皇兄如今便是打他亦是無事于補,有什麽事還是心平氣和說的好,你剛剛說到擎昊廢了,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錦瑞王氣的直哆嗦,好半響才平複過來,指着一臉冷笑的楚熠道:“還不這個孽子做下的好事。”錦瑞王把今日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又見楚熠根本沒有反省之意,越說越氣,當下恨不得手中能有一條鞭子給他來上幾下,先讓他嘗嘗皮肉之苦。
梁炀帝聽了錦瑞王的話沉默了半響,最後一嘆,拍着錦瑞王的肩道:“皇兄,朕說句不中聽的話,楚熠才是你的嫡子,才是楚氏真正的血脈,至于擎昊,雖是擔了嫡子的名頭,可他的出身委實上不得臺面。”在梁炀帝心中,他看重的并不是嫡庶之分,因他本身并不是嫡子出身,他真正看重的是血脈的傳承,以林氏的出身所生下的楚擎昊,在梁炀帝眼中委實與會稽顧氏所出的楚熠有着雲泥之別,莫說楚熠只是廢了他的右手,便是真的要了他的命,他也不會任由楚熠以命相抵。
錦瑞王被梁炀帝的話說的一愣,話中潛在意思他自是明了,只是作為父親,在他眼中不管是楚熠還是擎昊皆是他的子嗣,并無誰更高貴一說,更甚者,作為幼子的擎昊更讨他的歡心,他不止一次的認為所有的兒子中,除了早逝的楚烜也只有擎昊與自己最為相像。
“皇上,他是不是要分府?分吧!分吧!臣也懇求皇上讓錦瑞王府分府吧!他在一日,王府就沒有一日的安寧。”錦瑞王阖了阖眼,用低沉的語氣說道。
梁炀帝見錦瑞王原本堅毅的臉龐瞬間暗淡下來,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幾歲一般,不由嘆聲道:“皇兄,這話日後不要在提了,什麽也比不得血脈的傳承重要,你比起朕來不知道要幸運多少,至少你兒孫環繞于膝下,日後還會有嫡孫,而朕,卻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梁炀帝一邊說着,一邊攬着錦瑞王的肩膀,又對着楚熠使了一個眼色,帶着二人出了承香殿。
蕭嬛與麗貴妃自然是清楚梁炀帝與錦瑞王、楚熠有話要說,三人走後,麗貴妃重新吩咐宮人上了茶點,又讓宮人拿出一個宣軟的靠枕墊在蕭嬛的身後,之後揮手讓宮人離去。
“小九啊小九,你讓我說你什麽好,枉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怎麽就着了林氏的道,她是個什麽東西,也敢這般算計于你。”麗貴妃咬牙切齒的說道,恨不得一刀刮了林氏這個婊子。
蕭嬛咬着下唇,眼巴巴的瞧着麗貴妃,探出手搖了搖麗貴妃的胳膊,軟聲喚道:“姐姐。”
麗貴妃到底是對蕭嬛狠不下心腸,拍了拍她嫩乎乎的小手,沉聲道:“你可曾經記得我被冊封為貴妃後,京中一度流傳的話語嗎?”
蕭嬛眨着眼睛,點着頭道:“人都說蕭家有九美,唯有五娘人上人。”蕭嬛自然知曉這話中含義,蕭家九個女兒,樣貌無一不好,各有各的美态,可過的最好的卻是她的五姐姐,一朝入宮,便能寵慣六宮,後又被封為了貴妃,女子所求在外人眼中她的五姐姐全部占據了,故而才有這言論傳出。
麗貴妃冷笑一聲:“蕭家有九美,唯有五娘人上人,什麽是人上人?唯有皇後才有此資格這般說,我這輩子是沒有這份指望了,可小九你有,我想在日後聽見人說,蕭家有九美,唯有九娘人上人。”不等蕭嬛開口,麗貴妃繼續道:“我知道你眼下顧及的是什麽,無外乎是名聲二字,這才讓你在錦瑞王府不能放開的施展手腳,可你忘記了,賢名并沒有任何實際用處,言論永遠是由勝者來主導的,你瞧,我初入宮就得了一個魅主的名頭,而皇後一身賢名卻奈何不得我,因為皇上的寵愛并不在她的身上,所以她空有賢名而無用,即便是将來,她真有揚眉吐氣的一天她亦奈何不得我的生死,我若是想死,可以自請為皇上陪葬,而她只能于我風光大葬,我想活,可以自請廟中為皇上祈一輩子的福,那時候,新皇為了名聲也不得不善待我,她又能奈我何,至于我魅主名聲,那一日誰還能記得,誰還會提起,所有人只會我說是忠烈之婦。”
蕭嬛聽了麗貴妃的話,不得不承認她即便重活一世也比不得她的五姐,而正因為重活一世,她才會顧及太多,直到今日,她才被點醒,她根本無需顧及任何,既已打算一争,還有何可放不開的呢!
“我明白了。”蕭嬛輕聲而道,眼底滿是深思。
麗貴妃笑了起來,憐愛的摸着蕭嬛的發頂,柔聲道:“我就曉得小九是最聰慧不過的,我知道你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與那些人相争,而是肚子裏的這個希望,不過那些人,與她們鬥心思完全沒有必要,誰在敢來犯,你只管打出去,任是哪個人也有姐姐在這為你做主,只要我在一天,就無人能欺到你的頭上,記住這句話,無需顧及我,也無需估計母親,你好,我與母親才能真正的安心。”
“姐……”蕭嬛紅着眼睛撲在麗貴妃的懷裏,用嬌軟的聲音喚道。
麗貴妃柔柔的笑了起來,攬着蕭嬛道:“都要做母親的人了,還這般孩子氣。”
“就是做了祖母在姐姐面前也是孩子。”蕭嬛紅潤的小嘴一嘟,嬌哝着道,惹得麗貴妃媚笑連連,好半響才回了氣,把蕭嬛攬在懷裏,壓低聲音道:“你記住我的話,你的福氣都在這個肚子裏,只要産下嫡子,在萬歲爺那楚熠的籌碼就會加倍,如今東平王世子無嫡子,西寧王世子不得皇上歡心,而與楚熠相比,皇上更防備的是東平王世子,只因東平王世子在朝中的賢名,你瞧,這賢名是禍而不是福,皇上攬權的心到今日也未曾有半分松懈,他越是有賢名皇上就越是會防備着他。”
蕭嬛若有所思的點着頭,同樣壓低了聲音道:“皇上也防着錦瑞王府呢!”
麗貴妃笑了一下,一點蕭嬛的額間,笑道:“瞧瞧,誰敢說咱們小九不聰慧,這腦子可靈着呢!這話說的沒錯,皇上防着的是錦瑞王府而不是楚熠。”說着,麗貴妃的笑意微微一斂,低聲道:“今兒這一出你們是故意演給皇上瞧的吧!”
“楚熠想領兵,皇上一直不放人。”
蕭嬛這般回道,麗貴妃已是明了,深思了半響,才嘆道:“如今皇上不得不疑心病重,既要防備着王府世子,又要防備着三位親王,東平王成不了氣候,可他有個好兒子,西寧王……”麗貴妃冷笑一聲:“這一對父子也只能做一做白日夢,倒是錦瑞王,早些年先皇對他的眷寵一時無人能及,端看錦瑞二人,另外二王就無法與他相争,雖說他不領兵多年,可在軍中威望卻不曾有過半分影響,如今武将中亦有許多人都是他當年提撥上來了,皇上用得不放心,可卻不能不用,當年……皇上能有今天,他亦是出力許多,所以這些年來,錦瑞二字實在是皇上心頭的一塊病,這也是一把雙刃劍,這些話,你仔細的說與楚熠聽,讓他心中有個數,前往別冒進,眼下這些人中皇上最滿意的便是他,其中亦是幾分真心的喜愛之情,這也是他的助力。”
蕭嬛聽着麗貴妃透出的消息,牢牢的記在了心中,卻越發的覺得當今皇上不簡單,而楚熠要走的這一條路亦不如所想的那。
☆、第 90 章
酉時末,錦瑞王三人出了宮,楚熠扶着蕭嬛上了馬車,錦瑞王躍身上馬,神色複雜的看着他口中的孽子,馬鞭一揚,錯身而過的時候留下了一句話:能為你做的就這麽多了,以後你好自為之吧!
楚熠神色漠然的看着錦瑞王打馬而去,之後探身進了馬車,錦瑞王的話蕭嬛亦是聽在了耳中,目光遞到楚熠的身上,見他神色輕蔑中帶着複雜,不由想着在梁炀帝面前是否錦瑞王說了什麽話。
楚熠行事素來不曾有半分隐瞞過蕭嬛,把她拉進懷中,淡淡的開口道:“老頭子在皇上面前又告了我一狀,并且為楚擎昊請封世子之位。”
蕭嬛一愣,楚擎昊如今手到底傷的如何她是不清楚,可眼下這個時候,除非錦瑞王當真糊塗了,若不然怎會這個時候請封世子。
“皇上他?”
楚熠冷冷一笑:“自然是駁了,王府世子怎可由一個殘廢來擔任,若不然當年老頭子只是傷了腿腳,還并未留殘疾,又怎會被先皇……”
楚熠話未說完,蕭嬛卻是明白其中的含義,不禁一嘆,又見楚熠黝黑的瞳底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隐晦之色,輕聲開了口:“父王,父王他對你到底還是有父子之情的。”若不然,他又何須在這種時刻當着皇上的面與楚熠翻臉,又為楚擎昊請封世子之位。
楚熠輕哼一聲,冷冷的勾起了嘴角:“縱然是有父子之情卻比不得那些人。”楚熠握緊蕭嬛的手,陪在他身邊的終究只有小九一人。
“姐姐今兒與我說了些話,讓你別過于冒進,若是這一次皇上依舊不讓你領兵就在等等吧!皇他到底是防備着錦瑞王府,今兒這出戲皇上未必會深信。”蕭嬛不敢冒險,該耐着性子的時候必須得耐下性來等着。
楚熠點着頭:“我省得。”話音一頓,楚熠漫不經心的把玩着蕭嬛的手指,說道:“過段時間顧奕要帶着六表妹進京,怕是得住在府裏。”
“我已聽王妃說起過了,聽說這一次是為了采選?”蕭嬛掩去眼底的深思,笑吟吟的問道。
楚熠輕撇着嘴角:“誰曉得外祖父是如何想的,如今京中這麽個光景但凡有能為的家族哪個會送嫡女入宮,許是瞧着六表妹年紀不小了,想在京中尋一戶人家吧!”
蕭嬛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的瞧着才楚熠道:“偌大個南邊莫不是連一戶瞧得上眼的人家都沒有?顧氏一族的根可在南邊,外祖父也真舍得六表妹。”
楚熠見蕭嬛露出一副拈酸吃醋的樣子來,不由朗聲笑了起來,手臂輕緩的圈着她依舊纖細的腰身,不甚在意的說道:“外祖父既舍得與我們就擔幹系了,她若是想嫁來京城就讓父王尋個人家,若是想留在宮中,就得瞧皇上的意思了。”
“當真是美人生不逢時啊!”蕭嬛輕搖着頭,感嘆一句,又見楚熠不解的看向自己,笑着解釋道:“以顧氏在軍中的威望,顧家嫡女便是當個皇子妃亦是使得的,可眼下嘛!皇子妃是當不成了,便是世子妃也輪不到她的頭上,真要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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