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奴蠱

沈忘州用盡了畢生的能耐安撫住司溟, 他想着司溟剛滿十八歲,如今還太年輕,說些胡話也可以理解。

但司溟忽地親過來, 抽噎着非要他答應“奴兒”的事, 不答應就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委屈看着他。

沈忘州被看得失了智,一不留神地點了點頭。

稠墨似的眼底幻覺樣的閃過一抹愉悅,沈忘州眼神模糊地再去看,又是委屈後的喜悅。

司溟一只手與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動情地捧起他的臉,情難自己地吻住了他的唇。

沈忘州被惑了神志似的, 仰起頭努力接受了這個吻。

唇齒間忽地一陣甜膩,喉間滾動,一粒不起眼的“糖”被他咽了下去。

沈忘州眼神閃過茫然:“……嗯?”

司溟好似沒察覺般,直到沈忘州躲開,才看着他無辜問:“師兄?”

“你給我吃了什麽?”沈忘州舌尖在嘴裏掃了一圈,很甜。

“師兄咽下去了麽?”

“嗯,怎麽了?”

司溟鳳眸微眯, 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他缱绻地擁住沈忘州, 躺在沈忘州胸口,指尖像柔軟的水流,劃過沈忘州滾動的喉結。

他癡情地開口,嗓音纏綿:“是主人的藥。”

沈忘州剛欲問,司溟微微擡起頭張開嘴。

殷紅舌尖上落着一粒血紅的丹藥,那丹藥散發的甜香讓沈忘州氣血一陣湧動, 幾乎是瞬間, 他就意識到了那是什麽。

他擡手想阻止,但司溟嘴巴輕閉, 膚色細膩冷白的喉結微微滾動,已經咽了下去。

丹藥入口即化,主奴皆被服下,藥效在眨眼間出現。

沈忘州心髒猛地一跳,眼前的畫面晃動,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好似有另一個人的心跳漸漸與他重疊,蜷在他心尖上。

他呼吸沉重地嘗試觸碰心尖上的另一道心跳,靈力剛剛觸碰。

胸口的司溟忽然嗚咽一聲蜷縮起來,臉頰泛起潮紅,眼神濕漉渴望地看向他,再張口,嗓音和語氣勾得人渾身發燙。

居然真的把奴主的蠱給他了!

司溟怎麽這麽傻!他如果是壞人呢!

沈忘州撐起手臂想起身:“司溟,你——”趕緊吐出來!

“師兄……”司溟緊緊抱着他,埋進他脖頸親來蹭去,帶着哭腔喊他:“師兄,師兄……”

沈忘州畢生定力都要用光了。

他慶幸自己愛看些旁門左道的書,用記憶裏的方法嘗試安撫心尖上那一抹水滴似的靈力。

赤紅的火焰緩緩滲入幽藍,幽藍幾度顫抖……

一層薄汗從司溟額角滲出,他小口小口地喘着氣,手指不知何時攀附上沈忘州的頸側,一下下撫着,透紅的眼尾像被狠狠欺負了好久。

沈忘州心裏升騰起一陣強烈的負罪感,他咬牙決定以後絕對不觸碰奴蠱。

只要他不碰,司溟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幅狼狽不堪、陷入情欲的模樣。

“師兄為何不碰了?”司溟忽然問。

他抓住沈忘州的手放在臉側,着迷地蹭着掌心,像一只讨要主人撫摸的寵物,滿臉癡迷。

一個稠麗惑人到世間罕有的美人,在你掌心渴望地問你為何不碰他。

這幅畫面看得沈忘州心跳失控。

被抓住的手清晰地觸碰着司溟的臉頰,軟膩的觸感随着主蠱的副作用,讓他心底不由自主地升騰起一個念頭——

“欺負他,把他欺負得狠狠哭出來”。

沈忘州努力壓制住這種想法,攥成拳的指甲陷進肉裏,疼痛帶來些許清醒。

他皺眉道:“你給我吃了主蠱,這件事傳出去你還如何見人?”

任你再少年英才天資過人,“做過奴兒”都是奇恥大辱。

在修真界,“奴兒”就像一根恥辱柱。

盡管大多數迫不得已的都是奴兒,但世道如此,沈忘州不想司溟吃虧。

他按着心口,還能感受到司溟的心跳,他輕吸了一口氣,問:“主蠱怎麽解除?”

“只要用靈力将蠱摧毀就可以解除,”司溟乖順地看着他,薄唇勾起,輕笑着補充,“解除了後,奴兒沒了主人的滋潤,便會筋脈盡毀,枯萎而死。”

沈忘州剛升起的想法瞬間腰斬,他睜大眼睛一陣後怕:“你會死?這麽危險的藥你就給我吃了?萬一我哪日遭遇不測——”

司溟笑得無謂:“那我便随師兄一起去了,也好在奈何橋上,做一對癡情鴛鴦……”

沈忘州聽得心裏又酸又軟,他不想承認,可這樣的司溟總讓他難以拒絕地一次次退讓。

好像從相識那天起,司溟就一直與他綁在一起,越是想要遠離就綁得越緊。

沈忘州忍不住問自己。

除了父母,世上真的還會有毫無保留的愛麽?

“師兄不要覺得有負擔,是我太自私了,自私地想留在師兄身邊,師兄要怪就怪我吧。”

司溟自然地脫掉靴子,整個人蜷縮進被褥裏,心滿意足地躺在沈忘州胸口,和他緊緊相貼。

司溟眼底含着水光,看着沈忘州眼睛,哽咽道:“師兄如果有了其他喜歡的人,也不要瞞着我好麽?我不會阻止師兄和他在一起,我只是,不想被師兄瞞着……”

一番話說得隐忍又難過,仿佛把自己傷透了,忍不住埋進他頸側小聲啜泣。

沈忘州心已經亂成了一團,司溟又哭了,一遍遍問他“可以麽”。

他只能點頭答應。

聽見肯定的答案,司溟才放心般,掌心按在沈忘州眼睛上,薄唇湊近耳畔,吐氣如蘭。

“師兄,我們睡吧,我會好好給師兄暖床的。”

……

一連幾日,司溟半夜都會悄悄宿在沈忘州房裏,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就算是白日裏去檢查法陣,司溟也要親密地抓着沈忘州的衣袖,與他黏黏糊糊地挨着。

沈忘州見司溟除了比之前更粘人了之外,也沒有其他異樣。

又因着小師弟吃醋吃的一不留神就哭,一哭他就沒轍,也就由着司溟到處跟着。

一切似乎都很和諧。

除了一到夜晚,司溟就躺在身邊喚他,想要盡奴兒的本分,幫他“修煉”之外……

沈忘州太了解自己,他喜歡享受不愛折磨自己,定力一直很差。

因此這幾天晚上的“折磨”下來,他逼着自己把持不住也得把持住,煩躁不堪間已經産生“不然打地鋪吧”的想法。

司溟像是能看穿他的心,見他為難,便在他耳邊輕軟哄道:“我體質特殊,師兄與我雙修,修為會大有進益,也無需擔心會根基不穩,只要多親近幾次,師兄定然會更加厲害。”

他邊說着邊拿起沈忘州的手環在自己的腰上,而後舒服地喟嘆一聲,抱住了沈忘州的腰,按進了自己懷裏。

沈忘州心跳很快,司溟想誘他簡直太容易,這張臉這個身體這個嗓音和語氣,沒有一個不在他的點上。

若不是兩人的關系,他或許早就……

沈忘州努力忽略掌心下的體溫,深吸一口氣。

他早已經是金丹期最頂峰的狀态,只差臨門一腳,随時可以金丹沖擊元嬰。

不過雖然他天資極好,但心魔也是顯而易見,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克服。

加之前些時日去絆殄邸,之後又馬不停蹄地來到霧鈴鎮,也沒有合适的機會讓他嘗試突破。

修為也就被他刻意控制住,沒有引來雷劫。

以他現在這樣修為已到卻不敢沖擊的狀态,若是換做其他人聽了司溟這番誘惑力極大的話,怕是早就撲上去芙蓉帳暖度春宵了。

但沈忘州只是捂着他的嘴讓他不要亂說,他不會讓師弟被奴蠱控制的。

司溟眼底的光彩在夜色下尤為透亮,他倚在沈忘州枕邊,妖似地咬破了嘴唇,溢出的一點殷紅血跡在一個纏綿的吻裏渡給了沈忘州。

他語氣癡纏溫柔,恍惚間給沈忘州一種被寵溺包容的感覺。

“這是我的心頭精血,師兄不想與我雙修也沒關系,我會讓師兄安全渡劫的。”

精血是能胡亂給人的麽!

沈忘州簡直要被司溟氣到:“你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你——”

司溟食指抵住他的唇,唇角微微勾起一點弧度:“我整個人都是師兄的,師兄不願意與我雙修,怕毀了我的名譽,那便收下我每晚的心頭精血,不好麽。”

沈忘州不喜被強迫選擇,加之這幾天被勾得“欲求不滿”,這會兒終于不高興了。

皺緊眉頭拉開他的手,耍脾氣呵斥:“我一直在為你考慮,你不要胡鬧了!”

看,他就是這樣脾氣差,說話也向來傷人,司溟看清了便會離開了吧。

沈忘州控制不住地瞥向司溟的臉,想要觀察司溟是否失望,是否受傷。

這眼神雖然煩躁不堪,但眼底藏好的那一點點試探和小心卻讓司溟整個淪陷。

他緊緊抱住沈忘州,将人按在懷裏,嗓音懶倦得像只恃寵而驕的貓兒:“師兄說氣話,明明歡喜。”

沈忘州一頓,耳尖發熱地偏過頭,咬牙小聲說:“我沒說氣話。”

“師兄可愛得像只貓。”

“我不可愛!我是男人,怎麽可愛?!”

“好喜歡師兄,好想吻你啊。”

“不唔……”

……

幾次三番,沈忘州徹底放棄了“讓司溟看清他的真面目”的計劃。

他有些羞赧有些無奈,也有些藏不住的甜絲絲。

司溟好像真的喜歡他到,他做出什麽都歡喜得緊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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