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九五之尊·其二

國號定為開煌的第三天, 百姓們頭兩日對石莽的憤怒這才逐漸退散,開始注意起了這位新晉的女皇,民間對此的聲音大多意外, 但同時又十分好奇。

“餘婆子, 聽說陛下當郡主的時候還經常在你那攤子上買炊餅?”

“哎,今時不同往日了, 貴人們的事,哪裏是我們平頭百姓能評頭論足的。”

“唉若是別的女兒家, 那些私塾裏的夫子怕不是得罵上天了。這世道, 管他龍椅上誰做主,總比前幾個皇帝好……”

“今天是出征的日子了, 陛下還沒歇歇, 就要去南方打匈奴去了, 咱上不了戰場,送送也好。”

天不亮, 炀陵城中街頭巷尾、包括城外的位置,都已經擠滿了百姓, 尤其是城門外挂着新皇登基的皇榜前,更是人山人海。

“嚯……要我說,等了一百年了,終于有一個能跟匈奴人硬起氣來,還把對方打得落花流水的真龍天子了,就沖那城外葬身在景觀山上的狄狗,我都願意把我家獨生子送進宮侍奉陛下。”

“嘻嘻, 公卿世家哪個不是上趕着奉承,還輪得到你……”

“聊點正經的吧,我家表侄子在宮裏當值,說陛下這幾天為國為民,都沒好好休息過呢。”

皇榜前湧動的人群後,有一個嘴唇幹裂、皮膚蠟黃的中年男人,這個人擡起鬥笠看了看城樓上的巡衛,再三确定,那的确是石莽麾下的人,又隐隐約約聽見人說新皇已登基,驚疑不定下,扯了個百姓問道:“老丈,他們說的新皇登基是誰家的新皇,石太尉呢?”

“新皇當然是衛家的新皇,你連這都不知道?”被扯住的百姓皺了皺眉,随手指了個方向,“至于你說石太尉啊,現在就剩下一個石太尉了,就在那兒呢。”

問話的人正是從崤關千裏迢迢逃難至此的茍正業,說起他這一路的辛酸,實在難與外人表,一面要避開吞狼軍的耳目,一面又要躲過亂砍濫殺的匈奴,不得不混在難民堆裏,有條件就靠州府施舍的粥填飽肚子,沒條件就去偷別人的幹糧,為此還被人打得腳趾骨折,待到了炀陵,便成了個皮包骨頭的跛子。這下即便是熟識他的人,一時也認不出這乞丐模樣的人是昔日作威作福的茍督軍。

不過這些辛苦,在茍正業聽到炀陵的石太尉還在時,一切都仿佛值得了。畢竟如果沒有他茍正業,石莽至今仍會被季蒙先所威懾,哪裏還能繼續坐穩這個太尉的位置?

茍正業一路上在大字不識的難民堆裏藏身,聽到的只言片語,讓他誤以為眼下的情形,不過是石莽挾天子以令諸侯,輔佐了一個傀儡上位,繼續把持朝政。

“終于……終于!”他看着四馬開道、依然風光無比的石府車駕,激動得語無倫次,撥開人群,從清道的守衛胳膊下面鑽出去,一下子撲到石府的馬車面前。

“石大人!下官找您找得好苦啊!”

“喂!你是誰?!”守衛詫異無比,他們今日負責清散皇帝禦駕出征的大道,也負責護送前來相送的朝中大臣車駕,見此情景,連忙喝罵出聲,“兀那乞丐,禦駕出城的大道也敢闖!”

茍正業憋了多日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緊緊抓着石府車駕的車轅,伸手想要去拉扯車簾:“石大人!下官為你鞠躬盡瘁!若不是下官為您除去季蒙先那肉中之刺,今日您豈能坐穩這個位——”

車簾刺啦一聲被扯散,茍正業對上簾子裏那雙宛如萬年冰霜一樣的年輕面孔時,突然啞了火。

“你——”茍正業腦中一片空白。“怎、怎會是你?石大人……石莽呢?”

一雙孔武有力的手直接把他掐着脖子按倒在地,于統領惡狠狠道:“原來是你,真是自投羅網。睜開眼睛看看,現在的新皇是誰。至于你指望的石莽大人,現在是在街邊野狗的肚子裏呢!”

什麽?

茍正業呆滞了許久,直直被拖離了人群,才在遠處漸次響起的號角聲中,看見那一面崤關中依稀在目的嘲風大旗——此刻那九子之一的嘲風如今被五爪龍紋名正言順地包圍着,受萬民禮敬。

季滄亭昨夜批改奏折至深夜,睡了一個時辰便起來點兵出征,此時猶帶些許倦色,好在她如今是坐在禦駕龍辇裏,一身倦色也不至于讓他人看出來。

“那邊是什麽騷動?”

旁邊迅速有軍官湊到車窗前道:“回禀陛下,有個反賊叛逆疑欲沖擊聖駕,已被石太尉拿下。”

“不是說了朝中重臣不必相送嗎,他怎麽來了?”

“石太尉說拱衛帝京是太尉之責,眼下炀陵初定,唯恐有亂臣賊子不安份,必要親自前來看着陛下出城門。”

“一介書生,倒擔心起武人來了,罷了,随他吧。”

這兩日季滄亭偶爾也在觀察石梁玉,這個人自從監斬了石莽後,就一直安撫朝中被石莽牽涉到的舊臣,兢兢業業地在其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她處理政務,能力範圍外,也盡力為季滄亭的順利施政默默奉獻。

他輔政時可謂有條不紊,對人對事毫無棱角,縱然季滄亭總莫名對他有所隔閡,卻也不得不承認此人有能臣之資。

“陛下,彭校尉來了,好像是有什麽事,要見見嗎?”

季滄亭将手中看了一半的奏折扣在旁邊的小桌案上,靠近車窗,果然看見已經升為校尉的老彭騎着他那匹老馬跟了過來。

眼下的情況,所有人都換了一種既尊敬又驚懼的眼光看待她,只有老彭還是那個老彭。季滄亭見他來了,趁過城門時,從車窗裏伸手握住了他的馬缰。

“老彭,怎麽不聽太醫的回去好好休息?我可不能帶你出征。”

老彭在之前的一場戰役中,帶頭沖陣時被一支流矢射進了口中,若非牙齒咬住了箭頭,那箭就不止是傷了舌頭,而是貫喉而出了。

此時他咧出個笑,拿出一張字條,上面托人寫着一行字:我還能打。

季滄亭笑着搖了搖頭,道:“不成,太醫們說了,只要你好好調養,舌頭還是有救的。這段日子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等你好了,還能陪我聊聊天。”

老彭一臉失望,随後朝隊伍後面努了努嘴,露出詢問的神色。

“沒事,兵将都是練出來的,鐵睿看着不着調,坐鎮後軍還是穩得住的……啊?你的意思是他不在呀。”

季滄亭從車窗裏探出半個上身,叫了個親衛過來:“鐵睿人呢?”

“鐵将軍……剛剛路過成府的時候,說是要再去祭拜一下成欽大人,馬上就跟上來。”

提到成欽,季滄亭眼裏略有黯淡:“老彭,我是不是挺沒用的?草原上救不了他,現在連他家人都保不住,真不知道到時去了下面,拿什麽臉面去見他。”

老彭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擔憂的神色,季滄亭深吸一口氣,神色平靜下來:“放心吧,我挺得過來的,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她說完,瞥了一眼隊伍後面,遠處百姓的呼聲仍然不休,季滄亭将憾事暫時排解在腦後,送老彭回去之前,忽然道——

“等等,鐵睿早不去晚不去,這個時候去成府……怕不是去獨孤樓的住處巡禮去了吧?昨天聽庾嫂子說起獨孤樓單劍當關千夫莫進的時候,這個崽種眼睛都在發綠光。”

世上幾乎沒有武夫對獨孤樓有抵抗力,畢竟男人就喜歡這種孤膽英雄。

“老彭。”季滄亭喚老彭附耳過來,“我懷疑鐵睿這個崽種玩忽職守,但是我沒有證據……你能不能幫我把他打一頓?”

老彭聞言,又笑了笑,雙手抱拳點了點頭。

“放心吧,匈奴兵鋒已挫,如今不過是些土雞瓦狗之輩,你就等着我回來享福吧。”

老彭看着季滄亭早已褪去了年少稚氣的面容,鼻子莫名有些發酸,推到一側目送聖駕的車隊緩緩駛出炀陵,回頭走向成國公府。

成府門口那數月前被獨孤樓一人一劍斬殺殆盡的石莽鷹犬之血,此時已被前幾日的秋雨徹底沖刷幹淨,門前也漸有人聲。老彭到時,正好見到鐵睿牽着馬站在門口,正同成欽的遺孀、此次炀陵之戰中立有守城之功的庾夫人說話。

“……讓獨孤先生帶着皇孫逃去建昌是夫君的遺命,建昌乃是我母族庾氏祖地,若不出意外,當能護好皇孫…”

鐵睿滿懷敬意地朝庾氏行禮道:“夫人大義,天下人有目共睹。末将來此,除了瞻仰獨孤先生之外,也是為了了吾皇……建昌一地,文人風氣固守舊習,加之山長路遠,乍聞女帝登基,恐會有所非議,眼下外敵當前,還望夫人能手書一封,”

“将軍放心,我早已想到這一節,我庾氏在建昌也算是一代門閥,這封信你代我交給吾弟庾光,他是陛下同窗,自會力勸族中長者順從大勢。”

老彭遠遠地聽着,知曉季滄亭手下的人想得足夠周全,心裏稍稍安穩了些許,正要上前,便聽見身後一馬蹄聲急促而來,只見王矩的使者匆匆下馬。

“鐵将軍!鐵将軍!”

鐵睿轉身道:“怎麽了,潞洲出事了?”

使者不及喘口氣,奔至他面前,又轉向庾夫人:“夫人!大喜,二爺自厄蘭朵生還了!”

正要回府的庾夫人聞言身形一震,扶着肚子急忙問道:“說清楚些,你說的是淵微?!”

“是!陛下的車駕已出城,未來得及通報,是以先回來告知夫人。二爺從厄蘭朵失蹤以來,便暗中扶持烏雲王脈遺孤,如今那位寄養在季侯門下的烏雲王子,如今已經是西厄蘭朵烏雲部的單于了!”使者說完,從懷中掏出兩封信交給庾夫人,“一封是我家王大人所寫,另一封是二爺手書,夫人請看。”

庾夫人雙手顫抖地展開信封,迅速閱覽了一遍,眼眶一紅:“好、好啊……回來了就好。淵微不愧有輔國之能,一旦西厄蘭朵向我大越稱臣,邊境可從此無憂!”

老彭也同樣沖過去,可他不識字,拽了一把鐵睿,後者震驚過後,也長吐一口氣道:“對,我得馬上趕上去告知陛下。”

“等等!”庾夫人又看了一遍信上內容,叫住他道,“鐵将軍,淵微與陛下是自幼便許下的終身,感情之篤非同尋常有情人,此時正當南征,陛下素有積傷,心緒波動之下,恐有傷龍體。你只需告知于她阿木爾已平定厄蘭朵,至于淵微之事,待她凱旋歸來之時,再慢慢告知于她。”

鐵睿連連點頭:“乍然告知陛下确實不妥,夫人思慮得周到,我這便出發,今後吞狼軍無後顧之憂,此役必勝。”

庾夫人送走了鐵睿後,見老彭眼巴巴地指着信,目露柔色:“彭校尉,是真的。淵微還活着,這一封是王矩所些,這一封是淵微手書,他的筆跡我識得,我知道,他斷不會留滄亭一人在塵世受苦。”

老彭抹了抹眼角,指了指信,又指了指天上。

“你想給侯爺和公主看看,讓他們放心?”庾氏看他點頭,将信紙折好遞給他,“是該給他們看看,不管滄亭将來如何,淵微總是在的。”

老彭珍而重之地接過來,告別了庾夫人,跨上馬轉身一路朝昔日襄慈公主府的方向奔去,路上經過一處拐角時,他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想弄死我?沒那麽容易,好在本官從那倒黴死的江湖郎中手裏借了點麻藥……”

百姓們今日大多集中在南城門送聖駕,如今城北這條街道并無人煙,四周靜得吓人。老彭聽得分明,細一回憶,臉色劇變。

……那是他死都不會忘記的聲音,那個間接害死季蒙先的茍正業。

茍正業此時正從籬笆牆裏翻出來,手上拿着一把從侍衛身上摸走的刀,倉皇四望,正要尋找出路時,忽然肩頭一痛,被人一拳狠狠地砸中了眼窩。

“啊!你——”他疼地在地上滾了一圈,擡頭驚怖地看向老彭,“是、是你!”

若說世上有誰是最想殺他的,除了季滄亭外,就只有老彭了。老彭這一年來,一直為當初匈奴破崤關時讓茍正業脫逃而自責,如今見他送上門來,豈有縱放的道理,一拳一腿,直接讓茍正業痛得站不起來。

“別殺我!別殺我!我有話說!”

老彭說不出話來,只覺滿口血腥,一雙虎眼死死地盯着對方,恨不能直接把他掐死。

茍正業趁他還沒動手之前,忙道:“彭護軍,聽我說!我受石莽的脅迫奪權,可從沒想過要害侯爺……真正害侯爺去死的另有其人!我有證據,你當時看見了的,就是那個石梁玉,他知道侯爺重傷,故意給了我一個香囊,我沒有害死侯爺,是侯爺當時看見我脖子上挂的香囊,才突然傷勢惡化的!可我家裏十六個妾室,沒有一個會繡香囊的,這不是我的香囊!”

老彭一怔,臉上的詫異緩緩放大——他想起來了,當時石梁玉知道季蒙先要審茍正業,臨走前給了茍正業一個香囊,那香囊上繡的是一叢青竹。

他跟着季蒙先許多年了,知曉襄慈公主最喜青竹。

“石——梁——玉?”老彭從喉嚨縫裏擠出這三個字,他本以為石梁玉大義滅親,尚有一絲善意,沒想到罪魁禍首竟然在這裏,竟然就潛伏在季滄亭身邊,還已經取得了她的信任。

他又驚又怒,嘶啞地吼出聲,一把抓起茍正業的頭朝着最近的衙門方向拖行,很快,他便看見了路盡頭有循聲而來的禁衛軍。

來的正好。

老彭毫無防備,任由他們近身,但茍正業卻忽然尖叫一聲:“就是他們,他們是石梁玉的人!”

然而此時為時已晚,寂靜無人的街道裏,忽然湧現出三四條黑影,他們動如飛梭,一下子鉗制住老彭,另外一人讓茍正業握住官刀,毫不猶豫地一刀捅向老彭。

“彭校尉,對不住了,今天誰走這條路都得死,偏偏是你。”

老彭倒在血泊裏,一片猩紅的視野裏,他看見于統領取了他的佩刀将茍正業一刀解決掉,随後來到了他身邊,随後仿佛發現了他衣領裏漏出的信封一角,取出來看了一眼後,臉色劇變。

“這……可壞了。”他倉皇地收起信,和其他人一道快速消失在街道盡頭。

老彭感受着一點點冰冷下來的四肢,滿腔的憤恨無法從嘶啞的喉嚨裏發出,只能無聲地動了動嘴唇。

——滄亭,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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