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卓淩是個沒心眼兒的,沈尚書怎麽問,他就怎麽說了。

沈尚書聽着小皇帝這些孩子氣的話,卻沒有笑,反而若有所思地愣了一會兒。

卓淩忐忑不安:“沈大人……”

沈尚書嘆了口氣,說:“陛下的婚事,是家事,更是國事。”

卓淩怔了怔,低聲說:“若是為國家好,屬下反而覺得,沈大人才是最好的人選。”

沈尚書看着這個呆呆的小侍衛,半晌之後恍然大悟。

新皇登基,根基不穩,若是從朝臣女子中挑選皇後,那無疑是養虎為患。

可若是讓他這個張郄一脈的餘孽入宮為後,反而會分化北方軍的勢力,也能防止他暗中再使什麽招數。

沈尚書做權臣做久了,思維一旦離開小皇帝給他營造的舒适圈,就立刻回歸到了自己原本的滿腦子陰謀陽謀中。

卓淩察覺到氣氛微妙的變化,慌忙跪下:“沈大人,屬下……屬下不懂朝政,也……也有些愚笨,沈大人莫要把屬下的話放在心裏。”

沈尚書說:“起來,你去哪兒弄來這麽多山楂糖?”

卓淩說:“是陛下命屬下去寝宮拿的。”

沈尚書解開那個小小的包裹,是滿滿一包山楂糖。

他拿起一粒山楂糖放在口中,酸甜的味道帶着微微清苦,讓他心中的郁結頓時舒緩了不少。

那孩子從小就喜歡吃山楂糖。

皇宮中糖果甜心千百種,那個小小的皇帝偏偏就愛這股子略帶苦澀的酸甜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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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尚書有些茫然。

雲淡風輕的殼子有了裂縫,微妙的變化開始在京城氤氲的花香裏發酵成別的滋味。

劉總管提着燈籠穿過尚書府的枯樹荒草,站在書房門口:“沈大人,陛下今兒實在起不來了,只好派老奴來勞煩沈大人,能不能進宮看他一眼。”

沈尚書有些擔憂地問:“陛下又怎麽了?”

劉總管說:“陛下早朝時和周大人吵了一架,不小心牽動傷口,又吐了一地的血。現在躺在寝宮裏歇息,還在批折子呢。”

劉總管說得凄苦,恨不得現在就當着沈尚書的面掉下幾滴鱷魚淚來。

沈尚書哭笑不得:“罷了,我随你進宮。”

寝宮裏燈火通明,禦醫們拎着藥箱來去匆忙,那小皇帝竟是真的被大臣們氣得舊傷複發了?

劉總管引着沈尚書走進去,宮女剛剛把煎好的藥端過來。

小皇帝看到沈尚書進來,眼珠一轉,說:“你們都出去。”

宮女們不明所以,劉總管卻知道自家陛下的脾氣,連忙把宮女太監們一起趕出去,還順手帶上了門。

沈尚書說:“你把人趕出去,誰喂你吃藥?”

小皇帝說:“朕不想吃藥。”

沈尚書坐在床沿,漫不經心地攪弄着那碗藥汁:“陛下,您今年貴庚了?怎麽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小皇帝說:“桐書,你靠近些。”

沈尚書警惕地看着他。

小皇帝低聲說:“朕想喝桐書的奶水。”

沈尚書手一顫差點把藥摔了:“你……”

這小屁孩兒到底去哪裏學了這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小皇帝說:“桐書若不答應,朕就不吃藥。”

沈尚書又好氣又好笑,把藥碗放回櫃子上,臉上飄過一縷薄紅:“陛下不想吃藥,那就繼續病着吧。”

小皇帝慌忙拽住沈尚書的袖子:“桐書!”

沈尚書看着他,咬牙切齒地說:“陛下,那種事,你想都別想。”

小皇帝咳了幾聲,眼底咳出淚花,委屈地低喃:“桐書,朕只是……只是想和桐書更親近些,一口,一口就好。”

沈尚書低頭看着自己平坦的胸脯,不知道這小屁孩兒來什麽瘾。他說:“我一個大男人,沒奶給你喝。”

小皇帝蹬鼻子上臉地抱着沈尚書的腰撒嬌:“朕就吸一口,就一口!”

這小孩兒從小別的學不會,撒嬌耍賴的手段卻無師自通,甚至日漸精進。

沈尚書嘆了口氣,解開腰帶,緩緩露出堅實如玉的肌膚,兩顆粉嫩的小奶頭顫顫巍巍地立在空氣中。

小皇帝像只餓急的小狼崽,撲過去咬住一顆連舔帶咬,吮出啧啧的水聲。

沈尚書牙根一酸,倒吸一口涼氣,斷斷續續地喘息着想推開那只狼崽子:“差不多了……嗯……陛下……陛下……嗯啊……”

小皇帝咬着軟嫩的小奶頭不肯撒嘴,尖利的小虎牙時不時刮過嫩肉,含糊不清地說:“不想……還沒吸出來……”

沈尚書一張斯文俊秀的臉羞得通紅,想要推開那只沒完沒了的狼崽子。

卻被小皇帝順勢一推壓在了身下,越發連掙紮都掙紮不得了。

小皇帝吸得啧啧有聲。

沈尚書一顆文人心受不住這麽羞恥的玩法,咬着牙根顫聲說:“夠……嗯……夠了……又……又吸不出東西……嗯……”

敏感的嫩肉被又舔又咬,平坦的胸脯漸漸升起羞恥的鼓脹感,好像真的有什麽東西要出來了。

小皇帝也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把整個乳暈含在口中用力一吸,幾滴珍貴的奶水從乳孔中溢出。

沈尚書捂着嘴溢出一聲甜膩的喘息。

小皇帝又急又喜地拼命吮吸着那幾滴珍貴的奶水,含糊不清地低喃:“桐書的奶水好甜,朕以後天天都要喝。”

沈尚書紅着臉斥責他:“陛下,您貴庚了?”

小皇帝說:“桐書不是總覺得朕孩子氣嗎?小孩子就該天天吃奶。”

沈尚書第一次被這小屁孩弄得這麽羞恥尴尬,喘息着不肯再說話。

小皇帝順着沈尚書的胸口親下去,撫摸沈尚書還平坦着的孕肚,低聲說:“桐書,等朕的皇長子出生,你會喂他喝奶嗎?”

沈尚書又羞又氣:“微臣雇得起奶娘!”

小皇帝點點頭:“也好,省得朕還要和一個小屁孩兒搶奶喝。”

沈尚書被這小狼崽子欺負得紅了臉頰軟了腰肢,半裸着躺在龍榻上,假裝已經睡着了。

小皇帝抱住他:“桐書……”

沈尚書假裝聽不見。

小皇帝嘆了口氣:“桐書,朕明天就要下封後的诏書了,你緊張嗎?”

沈尚書保持沉默。

小皇帝自顧自地說:“朕有些怕,怕诏書送到尚書府,你卻不肯接了。”

沈尚書忍不住擡手搭在了小皇帝的後腦勺上,像哄孩子那樣撫摸了兩下。

小皇帝低低笑了一聲,咬住沈尚書一顆奶頭,心滿意足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天還不亮,沈尚書就悄悄出宮回到了尚書府。

他還有很多的事要處理,很多的賬目要核對。

至于那小狼崽孩子似的誓言,他沒有放在心上,也不敢放在心上。

這麽多年,他也見過了太多情愛之中的生死誓言,可撐得過歲月風化的人,能有幾個?

更別說,那是天下第一有權勢的天子,也是天下第一胡作非為的熊孩子。

沈尚書在書房裏慢條斯理地寫着賬本,時不時拿顆山楂糖潤潤喉嚨。

日上三竿,他肚子裏有些餓了,摸了一串銅錢扔給卓淩:“卓淩,去買些燒餅,給張叔帶一碗大份豆腐花,要多放蒜蓉。”

卓淩拿着銅錢剛要跑,大門外忽然傳來劉總管尖利的叫聲:“聖——旨——到——”

沈尚書愣住了。

張大爺捂着耳朵去開門:“小點兒聲小點兒聲,我這耳背老頭子都要被你吵死了。呦,劉總管?”

劉總管笑眯眯地喊:“沈大人,陛下聖旨。”

沈尚書擱筆走出來,跪在明黃的聖旨下:“微臣聽旨。”

他的雙手不受控制地有些發顫。

這張聖旨,難道……難道……

劉總管尖着嗓子喊:“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沈尚書多年兢業為國,鞠躬盡瘁,品德賢淑,相貌端秀。朕心悅之,封,仁德皇後。下月十二黃道吉日,當行大禮。現賜仆役七十人,綢緞用具若幹,欽此——”

沈尚書擡頭。

果然,劉總管身後停着馬車數十架,全部披紅挂彩,站在馬車旁的仆役們也個個喜氣洋洋,臉上還塗着兩坨高原紅,看多了其實有點瘆人。

沈尚書說:“劉總管,微臣……”

為首的馬車掀開車簾,一身明黃龍袍的小皇帝緩緩走下來。

他重傷未愈,臉色還慘白着,眼眶卻有些發紅:“桐書,你要抗旨嗎?”

沈尚書喃喃道:“陛下,微臣只是……只是覺得……”

小皇帝從劉總管手中拿過聖旨,忽然雙膝跪在了沈尚書面前。他一手攬着沈尚書的肩膀一手把聖旨狠狠塞進沈尚書懷裏:“朝臣們的指責,朕來扛。列祖列宗們的怒氣,朕去受。沈桐書,朕這一生,自幼孤苦無依,親友離散。只有你,朕只有你了,”年少的皇帝紅着眼眶,惡狠狠地說,“朕,不許你再抗旨不從!”

沈尚書抱着那坨薄薄的布料。

這是小皇帝封後的聖旨,一字一句都重若千鈞。

沈尚書的手在發抖,他受傷的手幾乎捧不住這團薄薄的布料。

小皇帝狠狠把他攬在懷裏:“沈桐書,朕,要你接旨,你聽見了嗎?”

沈尚書覺得自己不太好。

他的手在發抖,他的眼眶在發酸,他那一顆早就在朝堂官場折磨得死氣沉沉的心,忽然間像被扔進了滾水中。

酸澀歡喜的熱量咕嘟咕嘟往上冒。

原來,三十年的心如死水波瀾不驚,只是還沒有一個人,這般認真地向他許下一生。

他覺得無比恐懼,又歡喜得潸然淚下。

心中掙紮得天昏地暗,唇舌卻已經不受控制地吐出了那三個字。

“臣,接旨。”

大婚那日,小皇帝親自來尚書府接人。

沈尚書苦口婆心地勸他不要這麽張揚,被把蒼龍殿裏那群老頭氣出病來。

小皇帝蠻不講理地把他橫抱起來:“朕要立後,各項禮節都必須要周全,哪有不張揚的道理。”

沈尚書嘴角泛起一絲淺笑:“按照禮節,陛下此時應在崇鷹殿等候才是。”

小皇帝被噎了一下,小聲說:“朕不管,朕等不及了。”

他像每一個深陷情網的少年一樣傻得可愛,樂颠颠地抱着沈尚書上轎,笑着喊:“回宮!”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轎外聲響震耳欲聾,沈尚書躺在小皇帝的龍腿上打哈欠。

小皇帝眼底都是興奮的光,隔着殷紅嫁衣撫摸着沈尚書的奶頭和孕肚:“桐書……”

沈尚書閉着眼睛說:“不許亂來。”

小皇帝說:“朕不亂來。”

沈尚書半睜着眼睛,溫潤如玉的眸中是一縷說不出的柔情蜜意。

小皇帝小腹一熱,硬邦邦地頂在了沈尚書的後頸上,委屈巴巴地說:“桐書……”

這時轎外傳來了劉總管的尖叫聲:“吉時已到,請陛下娘娘入殿。”

三拜九叩,祭地祭天。

皇家大婚,多的是繁文缛節。

沈尚書懷着三個月的身孕,累得不行。

小皇帝看着心疼,招招手把劉總管叫進來:“還有多少破事兒沒完?”

劉總管笑着說:“快了快了,陛下和……”他看了沈尚書一眼,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和娘娘還要去一趟皇陵,然後再去靜寧宮陪太後喝茶。”

小皇帝看着車簾外,遠處巍峨的皇陵在雨霧中若隐若現。

到達皇陵時,天空竟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點。

沈尚書支撐着坐起來,臉色有些憔悴。

小皇帝自責地說:“朕早就該讓他們把那些有的沒的破禮節都給去了。”

沈尚書反倒安慰他,笑着說:“無妨,該做的總要做的。”

皇陵中擺滿了本朝皇帝的靈位。

擺在最前方的,是小皇帝的父親。

這位皇帝,一生就沒做過什麽好事。沉迷女色,濫用權臣,只顧着搜刮民脂民膏縱情享樂。

他就像這個國家裏的蛀蟲之首,蠶食着天下百姓的生機。

謀逆造反,篡權弑君,沈桐書從不後悔。

可他如今嫁為人妻,站在夫君先父的靈位前,心中多少有些不适滋味。

仍然是那套三拜九叩焚香燒紙的事,做完了,就能走了。

他實在不怎麽想在這個地方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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