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起源

光明仍然延伸，擴大着範圍，降落每一處，不放過任何一個偏僻角落。光驅散陰影，同時滋生新的黑暗，它們藏在太陽背後，藏在衆生的心底。

“睡吧，吾的孩子們。”金發女人的聲音宛若搖籃曲，春風一般吹入耳裏，每一個字都是聖潔慈愛的音符，代表母親對孩子們的疼愛。

世人陷入充滿希望的幻想，未來無所畏懼，生活美好無與倫比，再也不會有苦痛降臨。無窮無盡的光讓他們忘記悲傷煩惱，微笑茍活。

是救贖啊，最極致的救贖。信徒們心滿意足。

女神漂浮在虛空中，将所有人拖進逃避現實的夢境。

超次元的神威無人能敵，連十三都幾乎堅持不住。他堪堪扶住牆面，神情掙紮，不住喘息。

可奇怪的是，何樂居然沒受到女神的絲毫影響。

作為堡壘動力源的他，暫時不能離開王座。新一輪炮擊迅速準備完畢，千萬臺魔能炮再次精準轟向金發女人，攻擊穿透她的身軀，命中到光的幻影上。

“那只是女神的投影，她的本體還沒有出現。”十三說。

“本體在哪裏？”何樂急問。

“她一定還在這個世界的盡頭。”十三扯出一個笑容，“看來她沒有勇氣在自己的孩子們面前展現最醜陋的一面。”

“世界的盡頭？”跟地球一樣以球形存在的艾蘭德世界，會有盡頭？

“是的。”十三支撐到何樂的椅背上，“将其稱之這個世界與另一個世界的空間夾縫也可以。”

“我們該怎麽去？”

“進行時空穿越。”他重新關閉塔頂的天門，“我鑽研空間魔法近千年，為的就是這一天……”門隔絕了外界的光輝，中央高塔恢複之前的景象。

“你的臉色看起來很差。”他站在閃爍的線纜中，神情有些疲憊，何樂不由地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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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的目光柔和：“放心，我暫時沒事。”

“暫時？”

“嗯，我也是這個世界的子民，阿爾特麗絲的神力對我有影響，無法逃脫。”他說，“不用太擔心，我還能堅持。”

“女神……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何樂不禁問道。

女神的确很可疑，他曾以為十三是罪魁禍首，現在看來，女神的惡劣程度更勝之。十三莫非在幫助艾蘭德世界走向光明的未來，拯救衆生？

不可能……

以何樂對他的了解，十三絕對不會做出極惡的事，更不會行極善，他是個自我主義者，随心所欲。

“抱歉……我不能告訴你。”果然，那人滿臉愧疚地對他說。

是不能告訴，并非不想告訴。

十三遠沒有掙脫桎梏，他受限于女神的規則。

“我明白了。”何樂相信他。

“抱歉，我真的不想欺瞞你。”十三握緊他的手，再次道歉，“因為你的問題觸犯規則，與世界的本質有關。如果我說出這些事情，我的存在會被抹殺，一切都蕩然無存。”

“世界的本質？”何樂低聲自語。

矮人族的卡斯爾向十三提出過類似的疑問，被十三用這五個字反擊，最後驚得面如土色，不得不放棄。

以前何樂每天清晨迷迷糊糊擠地鐵上班，百般聊賴時也思考過這樣的哲學問題。

世界是什麽？我是誰？為什麽會以如此形态存在？

基本是浪費時間，無意義的思考。沒人能解答這種問題，因為沒人知道答案。

難以辦到，但有可能發生的事，為奇跡；常伴身邊，但永遠無法解釋的事，為神跡。

“這個給你。”十三遞給何樂一根項鏈，挂墜是紅色的半月金屬。

“紅月的徽章！”何樂連忙接下，“你怎麽會有這個？它不是在教皇脖子上……”

對了，教皇呢？

何樂疑惑地望向十三。

“他死了。”十三淡淡道。

“怎麽會……”

“我殺死的。”他說，“那家夥是阿爾特麗絲的走狗，為了私欲，他什麽都幹得出來。”

教皇的死亡沒讓何樂太過意外，十三很早以前說過要親手裁決雷歐，這是屬于裁決者之間的較量。

教皇對紅月愛慕，傾盡所有，為何最終卻執迷不悟，走上殺死所愛之人的道路？真相就在何樂手中的徽章裏。

方石再度轉動，結構變換。虛空撕開新的裂口，堡壘漂浮，向裏移動。衆生沉迷在短暫的虛假歡愉中，眼前的壯景不再會勾起他們的負面情感，只會歡呼雀躍。

女神的幻影試圖制止堡壘穿梭，何樂呼喚元素們，凝聚一層巨大的全元素護盾，為他們保駕護航。

堡壘汲取何樂吸引來的元素，何樂自然有能力反過去控制它。

“學習得真快。”十三贊賞道，“不愧是你。”

“有點像駕駛汽車的感覺……”何樂雖然自己沒車，但好歹考過駕照，技術也相當不錯。

堡壘順利擺脫幻影潛入裂縫，開啓最終的時空之旅。

十三為何樂的光劍裝上血曜石，真祖的血液滴進劍柄的凹槽，凝固成結晶狀，熠熠生輝。

“呼……總算完成了。”他略微松了口氣，即将面對至高神，必須确保裝備道具萬無一失。

“謝謝。”何樂将那柄為他量身定制的武器收回腰間。

“不用跟我道謝。”十三笑道，“比起這些，我更想聽聽別的話。”

“什麽？”

“嗯，比如之前的表白……再說一次好不好？”他興奮地期待着。

“不要。”何樂拒絕。

十三可憐巴巴道：“為什麽……”

“馬上要打最終BOSS了，這時候表白跟‘勝利就回老家結婚’一樣，都是FLAG！”他義正言辭道。

十三噗嗤一聲笑出來：“那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我會竭盡全力幫助你的。”他回答。

王座上的何樂早與堡壘融為一體，元素們是他的五感。只要閉上眼，他就能看到時間與空間構築的光之回廊中，艾蘭德世界的歷史碎片。

這是一場流逝向過去的穿越，歷史像倒放的電影，忽而停留，忽而一閃躍過。

戰争，掠奪，文化，魔法從繁盛到初始，種族由複數變單一，起始點上女神撒下名為元素的奇妙事物，艾蘭德被創造，萬物萌芽，生命誕生。

世界的盡頭，真正的盡頭，時間與空間的伊始之地。

若以正常順序整理十三支種族的誕生過程，女神的殘暴一目了然。

人族最先出現，随着進化，他們逐漸産生領地與資源争奪意識，歷史上第一次小規模戰争，由一個叫做瑪利亞的女人造成。她誘惑部落首領與他人開戰，掠奪食物，生命消亡，首領化身第一位亡靈族——卡普瑞克。

造物主盛大的實驗就此展開。

選出人族中優秀者為基礎，創造無論外貌還是天賦都極其優秀的精靈族與天族。魔族取天族完全相反的特質，龍族取最強魔獸的肢體拼湊，将野獸與人族結合成獸族，巨大化人族，縮小化人族，人族與海獸結合造就海栖族，以暗夜蝙蝠構成渴求鮮血的吸血族，人族與魔植融合誕生的魔植族，以及……最後的機械族。

原本為人族的十三，被束縛在試驗臺上，一雙潔白美麗的手一刀刀割開脆弱的皮膚，殘忍地剖出他的心髒，換以一顆冰冷的機械之心。

于是機械族誕生了

。

所謂女神創世，不過是她全數以人族為藍本進行的一次又一次實驗。

血腥的、荒誕的樂園。

我們的“神”存在，她就在我們身邊。

她創造，監視，控制，推動着萬物，将衆生囚禁在她的樂園中。

當我們為打破第一層牢籠沾沾自喜時，第二層禁锢靜待着。愚蠢的我們不曾知曉，以為已經重獲新生。

何樂喉頭哽咽，忍不住看向十三，後者淡然置之，仿佛光之回廊裏閃過的歷史與他毫無關聯。

像他這樣的天才，明明值得跟紅月一樣，被愛戴敬仰，可偏偏這個世界将紅瞳視為魔鬼。他明明可以像奧菲爾那樣，過着普通平凡的日子，為某一個小小目标奮鬥，可偏偏女神選中了他。

十三值得擁有幸福。

何樂很想給他一個擁抱，或者一個安撫的親吻，但奈何暫時不能離開王座。

“你離世界的本質很近了。”十三主動靠近，何樂伸出手将他抱住，他的聲音在何樂懷裏悶悶地，“因為規則，我無法親自告訴你，你只能獨自揭開真相……”

他的表情悲傷：“求你再抱緊一點好嗎？”

“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既然對我立下承諾，你可得辦到啊，不然我就追殺到天涯海角。”他笑了笑。

“你也是……”何樂按住他的腦袋，不讓他擡頭。

“我？”

“你也不能離……呃……不能離開……”何樂吞吞吐吐，糾結一會，果然還是不能習慣說情話，他氣急敗壞道，“總之你乖乖呆在我身邊！”

“遵命，我親愛的神明。”十三緊擁住他。

作者有話要說：

準備開始打BOSS！

再次感謝每一位投雷，投營養液，留評，收藏，以及屏幕前的看官，各位都是小天使，愛你們啾咪！

接下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我都要出遠門旅游，這篇文已經全文存稿，定時每天傍晚6點半更新，所以不用擔心，等我回來的時候肯定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