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算賬(一)
“還知道回來?”
我才走進大殿,迎面就來了這麽一句不陰不陽的話。小狐貍坐在主位上,手裏随意的把弄着一個杯子,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樣。其實這話說的也沒錯,他是大越的皇帝,整個大越都是他的,我這鳳禧宮也是脫不了幹系的。
但是看到他這麽一副模樣,我心裏就是一陣白眼,恨不得狠狠地吐槽他兩句。沒理睬他,我提了提裙角,走到一個位置上坐了下來,雲憐也随即跟着我坐了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小狐貍這才像是看見了雲憐一樣,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就又迅速地将眼神轉了回去。但是沒過多久,他又将眼光轉了回來,十分不爽的看了雲憐幾眼,然後再将延伸轉走。如此反複幾次,雲憐一臉莫名其妙,她輕咳了一聲,率先開了口。
“皇帝哥哥,你這是怎麽了,你有什麽話就直接說,你這樣看我我總有一種毛毛的感覺……”
雲憐這孩子自從見了小狐貍的第一眼,便就跟他無比的親近,一口一個‘皇帝哥哥’喊得那叫一個嘴甜啊,任是讓我好說歹說都是拉不回來。小狐貍這人一向是不給別人好臉色,卻也是出乎意料的對雲憐有好感,沒過幾天,兩人簡直就像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一樣,讓小白兔很是吃味。
所以今天小狐貍竟然給雲憐這種臉色看,雲憐也是滿臉無辜,摸不着頭腦的。小狐貍這人向來是喜怒無常,不按常理出牌,所以我還是不怎麽奇怪他的臉色的。要是哪一天小狐貍突然變正常了,那才是最大的不正常呢,恐怕到時候第一個受到驚吓的就要是哀家了。
“你們去哪了?”
小狐貍也無視了雲憐的問話,向着我們又抛出了問題。我有些無奈,自打我一進屋子,這就像玩捉迷藏,你一個問題我一個問題,但是就沒有人給出答案。我搖了搖頭覺得這種行為确實是有點幼稚,便就開了口。
“我帶憐憐去‘蒹葭殿’了,這麽些年,都沒能讓憐憐給梁妃上柱香,其實也真是挺說不過去的。”
我這句話才一說完,小狐貍的臉色當時就難看了下來,搞得大殿裏的氣氛一下子緊繃,雲憐都怕怕的低着頭喝水。就在我以為小狐貍會爆發的時候,容螢端着一個藥碗走了進來。我一看見那黑乎乎的藥,頓時眉頭皺成了結。
對于中藥,我只想評論兩個字:難喝!
雖然我自認為已經好全乎了,能跑能跳而且絕對死不了,但是那群太醫可不這麽想。一看我拒絕喝藥,臉上就像死了爹一樣糾結,一副準備長跪不起的态度,十分強硬的告訴我。
“太後,雖然您的身體看上去已經好了,但是吸入了太多的灰塵,可能會有隐藏的危險也說不定啊……”
巴拉巴拉一陣說之後,小狐貍十分孝順的點了點頭,眯着眼睛看着我道。“母後,遵從醫囑還是很有必要的,您還是多喝幾天的藥吧……”
于是這麽一喝,我就喝了半個多月,一直沒能停得下來。所以現在我看到這黑乎乎的東西,內心就是一陣幹嘔,眉頭幾乎都是條件反射的皺了起來。
“太後,這是今天的藥,您中午走得急,忘記喝了……”
容螢眼觀鼻,口觀心,一副聽話乖巧的婢女模樣,眼神直直的盯着我的鞋尖,好像哪裏能開出花兒一樣。我一口老血悶在心口,多想直接噴容螢一頭一臉啊。
忘記?真是笑話,你會看不出來我那會是故意的麽?!我算是看出來了,容螢這小丫頭就是看着小狐貍和雲憐都在場,這才将藥端了出來。有這兩個人在,我就是再想把那黑漆漆的難喝中藥倒進花盆裏,也只能無濟于事,想想而已。
想通了這一層,我也就不再掙紮,乖乖的端起藥來仰起頭一飲而盡。早死早托生,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藥已經是放好了的溫度,恰好不會燙嘴,我閉着眼睛一口氣将它灌進了肚子裏,雙手就摸索着去拿蜜餞。以往我喝完了藥,不用我說話,容螢肯定都會遞上蜜餞的,但是這一次我摸了半天,卻沒有摸到。
“陛下說,蜜餞會跟藥性相沖,所以太後最好還是不要在喝完藥就吃蜜餞為好。娘娘,為了您的身體着想,您還是忍忍吧……”
容螢的聲音裏透露出顯而易見的同情和無奈,我的身子一僵,滿嘴的中藥味差點把我的眼淚苦了出來。這時候,就是我再遲鈍,也知道這小狐貍今天就是奔着整我的目标來的。無奈他還說得好聽,什麽為了我着想。
鬼知道吃個蜜餞跟和要怎麽就相沖了,你要是說會蟲牙說不定可信性還會更高一點呢。但是我抿了抿唇,大丈夫都能屈能伸,我一個小女子怎麽就做不到了?!什麽都別說了,我忍着就是了。小狐貍這人就是一高端的蛇精病,像我這種正常人,是壓根鬥不過他的。
真是悲催,做皇後的時候被他爹欺負,好不容易熬死了他爹,當上了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太後,本以為從此以後就能高枕無憂了,誰曾想遇到這麽一個變态啊。程烈這男人果真不是好貨色,要是傳位給小白兔多好,那我現在肯定是在宮裏橫着走都行了,哪裏還用這麽憋屈啊。
“容螢,你先帶雲憐回去換件衣服,等會晚上昱兒會過來一起吃個晚飯。”
聽到他這麽說,容螢立馬乖巧的福了一□子,應了聲是。我使了個眼神給雲憐,想要她趕緊拒絕。小狐貍這家夥明顯就是想支走他們,然後單獨收拾我嘛,這意圖不要太明顯啊。雖然我不知道原因是什麽,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有危險!
雲連接受到我的求救信號,果然是很夠意思,眼珠子一轉,開始編起了瞎話來。
“皇帝哥哥,現在時辰還早呢,不急的。更何況,憐憐覺得,昱兒是自己人,用不着換衣服這麽麻煩吧……吃個晚飯而已,弄得太過正式多不好啊,你說是麽,娘親?”
我立馬點頭附和,生怕小狐貍不信一樣。小狐貍聽到這話,輕輕挑了挑眉,淡淡笑了瞥了一眼雲憐。他緩緩的從主位上走了下來,走到了雲憐身邊,從上往下俯視着雲憐。
“雲憐妹妹,可是你的衣服髒了呢,要是不回去換的話,被別人看到了成何體統?”
雲憐被他這樣的氣場壓抑的有些害怕,可憐兮兮的眨了眨眼睛,使勁的咽了兩口口水。但是我閨女就是不一樣,那叫一個有骨氣啊,雖然已經是害怕的不行了,可還是鼓起勇氣對抗惡勢力。
“皇帝哥哥,怎麽會,憐憐的衣服上很幹淨的啊……”
“不,它髒了。”
小狐貍斬釘截鐵的說了這麽一句話,接着竟然随手拿起了桌子上已經放涼的茶水,十分準确的潑向了雲憐的裙角。頓時,一片污漬出現在了雲憐的群腳上,異常的醒目。
雲憐傻眼了,容螢也傻眼了,當然,哀家也傻眼了。見到這種狀況,小狐貍卻是笑得更加歡快了一點。
“你看,朕說它髒了吧,快回去換衣服吧。”對着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雲憐,小狐貍十分溫柔的安撫着。說完這句話,他又提高了聲音,對着外面道。
“小李子,凰月公主要回去梳洗一下,你去差人準備轎子。”
“是——”
就這樣,雲憐滿臉震驚的帶着一塊污漬被小李子和容螢扶出了鳳禧宮,直接用轎子擡了回去。我将眼神緩緩轉向了小狐貍,顯然是還不敢相信他竟然做了這麽無恥的事。小狐貍見我看他,依舊是笑眯眯地回望着我,完全沒有一絲做錯了事的覺悟。
卧了個大槽,見過無恥的,還真沒見過這麽無恥的。程烈本來就已經算是奇葩了,沒想到他的兒子比他還極品。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更比一代渣啊……
“好了,她們都走了,現在我們能來談談正事了,母後。” 小狐貍說完這句話,原本還笑眯眯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我,臉色越發的難看。“你去給梁水水上香了。”
這不是一個問句,這是一個肯定句。
我看着小狐貍詭谲不定的臉色,實在不知道他是想表達什麽。于是我抿了抿唇,眨巴了兩下眼睛,還是極為輕微的點了點頭。我的确是帶着雲憐去給梁水水上了注香,那又怎麽樣啊?雲憐被來就是梁水水的女兒,女兒給已亡的母親上柱香,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可是顯然,小狐貍并不是這麽想的。因為他一看我點了頭,臉色更加難看了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花錦不是白蓮花,你們要相信我……她只是,稍微的智商着急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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