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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陳潇月帶着電影主創團隊舉辦了簡單的開機儀式。
電影官方微博發了幾張開機儀式的照片,何意轉發并配文:“你好,章雪行。”粉絲看見後紛紛祝他拍戲順利。
下午,他們前往“章雪行”的出租屋,拍攝第一場戲。
電影的故事背景較早,組特意在老街區裏面找了一棟三四十年前的房子,離酒店半個小時車程。
等攝像機就位,何意坐在沙發上,深吸一口氣,開始了他的第一場戲。
——就在剛剛,蔣昇和另一名警察到章雪行家裏詢問情況。
這間房子是章雪行和陶玉春一起租的,陶玉春在廚房泡茶,聽客廳傳來屍體、肢解這些字眼,她感到一陣緊張,水灑到了杯子外面。
這場戲幾人的臺詞不多,卻足以展現人物性格。
何意在開拍之前,試着把自己想象成章雪行。
章雪行今年25歲,長的斯文白淨,看起來就像個人畜無害的普通大學生。他性格冷淡,也非常冷靜,對自己有前科這件事毫不避諱。
今天何意身上穿了件白色毛衣,是服裝組準備的。章雪行出獄之後一直在餐廳打工,穿的都是制服,很少自己買衣服,買也都買的是素色的,不會過時。
穆一卓坐在他對面,穿了件黑色襯衫,頗有禁欲感。
他看了看“章雪行”臉頰,問:“葛鴻偉打過你?”葛鴻偉是死者的名字。
“我上班的時候不小心把湯汁灑在他衣服上了,當時他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客戶,所以打了我一巴掌。”章雪行換了個舒适的坐姿,目光低垂更像一個審視者。
蔣昇又問:“之前因為什麽事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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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雪行在不經意間與他對視,緩緩說道:“故意傷人,判了六年。”
這時,陶玉春端着泡好的茶水過來。陶玉春左腿有殘疾,走路時一瘸一拐。洪映秋原本是端莊大氣的美人,在接到這個角色後,刻意練習過走路姿勢,加上妝造和純熟的演技,看起來并不突兀。
章雪行起身接過茶水,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撫,“陶姐,麻煩您了。”
陳潇月喊了卡,“不行,太刻意了,自然點。洪姐的反應就很好。”
“好。”
何意坐回剛才的位置,洪映秋也退回到廚房。
“準備好了我們就重新開始。”
何意思索片刻,對陳潇月說:“開始吧。”
四人重新進入狀态。這一次,“章雪行”只是平靜的對“陶玉春”笑了笑,轉身将茶水放在警察面前,兩人接觸時間很短暫。“陶玉春”從“章雪行”的笑容裏得到了安撫,心中的恐慌平息不少。
章雪行和陶玉春的關系并不是普通合租室友這麽簡單,兩人之間有一定的默契,有時只需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陶玉春泡完茶,準備回自己房間呆着,蔣昇叫住了她。
“等等,我們有些問題想單獨問您。”
第一場戲到這結束,中間ng了六次,拍了一個多小時,還算順利。
陳潇月平時會跟劇組的演員說說笑笑,一到拍戲就變得嚴肅,對每一場畫面和演員演技要求極高。
休息期間,穆一卓和何意兩人的助理一起去買了奶茶咖啡分給劇組的人。
何意拿了杯美式坐在椅子上喝,穆一卓走過來跟他聊天。
“你大學學的表演專業?”穆一卓問。
“不是。”何意說,“我學的導演。”
當年陳潇月去他們學校選角,沒選中表演系的,倒是在臨走前看中了在水果店買西瓜的何意。
“我其實學的不怎麽樣,做演員比當導演更适合我。”
陳潇月不知從哪裏冒頭出來,得意洋洋地說:“是吧,我眼光多好。”
“是,你這樣的長相,是該當演員。”穆一卓溫和地笑了,看着何意的臉表示認同陳潇月的話。
何意被他那雙眼睛盯着,莫名有些不自在。
第二場戲是接在第一場戲後面的。章雪行離開客廳,陶玉春獨自面對警察。
這一次,陳潇月讓攝像機對準洪映秋,只拍固定畫面,畫面裏只有“陶玉春”一個人,“蔣昇”只有畫外音。
何意站在攝像機背後,看兩人表演。
雖然鏡頭拍不到穆一卓,但他的動作表情依然十分到位。
蔣昇問:“3月14日那天晚上,你在家嗎?”
“3月14日?那就是上周六,我那天不上班,白天去買日用品了,晚上在家。”
“章雪行那天晚上在嗎?”
“我想想。他那天上的早班,他們周末只上半天班,下午兩點就回來了。晚飯之後出去散了會兒步。”
“散步?幾點到幾點?”
“具體時間記不清,我們一般都是六點吃飯,吃完也就六點半吧。他回來那陣......對了,那會兒我在看電視,新聞聯播剛播完。
蔣昇臉色稍有緩和,“那就是七點半左右。”他低頭做記錄,沒注意到陶玉春的表情放松了許多。
葛鴻偉的屍體是在郊區發現的,案發地點在抛屍地附近的廢棄面粉廠裏,離出租屋有将近兩個小時的路程,章行雪沒有交通工具,陶玉春應該也不會為了一個沒什麽關系的合租室友說謊。
鏡頭從“陶玉春”轉向“蔣昇”。
蔣昇一直盯着陶玉春的臉,想從中看出些什麽。最終,他站起身說:“我要問的已經問完了,打擾你們了。後面可能還會過來了解情況。”
“陶玉春”送兩位警察出門,這場戲到這裏就結束了。
第二場拍完,又拍了一些他們在出租屋裏的日常生活片段,今天的拍攝工作就結束了。
何意回到酒店,在電梯裏,恰好碰見了穆一卓。
穆一卓換了一件灰色衛衣,看上去并不像三十五歲,演27歲的蔣昇也毫無違和感。
兩人住在同一樓層,何意看着電梯上不斷變化的數字,聽見穆一卓說:“你今天的表現很不錯。”
何意不知道穆一卓說這話是單純客套還是什麽,只是禮貌回應:“謝謝穆哥誇獎。”
“我說的是真的,你比我見過的大多數年輕演員要優秀。”穆一卓忽然靠近何意,“不過你好像不太擅長裝樣子。”
何意的确不喜歡恭維,只是在娛樂圈混,最起碼的場面話還是得說。
他後退半步,離穆一卓遠了些。剛剛穆一卓湊過來時,他甚至能感覺到穆一卓的呼吸噴灑在他頸間,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穆一卓臉上笑意更深,在電梯口分開時,他對何意說:“明天見。”
何意面色如常,“嗯,明天見。”
回到房間,何意往床上一躺,手臂擋在眼睛上看天花。
他想好好靜一靜,接下來的拍攝難度會随着章雪行和蔣昇的感情變化而增加,思緒太多對他進入角色不利。
過了五分鐘,何意聽見有人敲門。
第一次敲的時候,何意沒動,第二聽見門響,他才反身起來,打開房門。
門口站着的是尹涵,手裏抱着一束花,這次是向日葵。
何意沒好氣道:“又是宋先生?”
尹涵無奈地笑笑,“您不想要的話我就拿去扔了。”
何意面無表情地盯着那束花。
半分鐘後,何意關上房門,将向日葵拿到裏間,和昨天的香槟玫瑰丢在一起。
他看着那兩束花,随後将拖鞋一踢,盤腿仰倒在沙發上。
靜心。靜個屁。
何意一只手摟着抱枕,另一只手點開手機找到宋雲程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通,對方含笑的聲音傳進何意的耳朵裏。
“我正想給你打過來。”
“你到底想搞什麽!”何意語氣不悅,甚至有點兇。
宋雲程那邊有電梯到達時的提示音。
他說:“想和你玩欲情故縱,又害怕你真的不理我,只能給你送花,讓你腦子裏記着我。”
何意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只輕聲說了句“土死了。”
這話宋雲程聽着像撒嬌,他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覺得送花土?那你喜歡什麽方式,嗯?”最後一個字帶着輕佻的尾音。
“你別想套我話。”何意十分警覺。
宋雲程說:“好吧,那我不問你這個,吃飯了嗎?”
“吃了。”何意冷冰冰回了一句,其實他還沒吃,等會兒馮文傑要過來,他們一起出去吃飯。
走廊有腳步聲漸近,在他房間門口停下。
何意以為是馮文傑來了,穿上拖鞋準備去開門。門口的聲音和電話裏的聲音同步響起:“我在你房間外面。”
宋雲程手裏提了個保溫桶。
“今天回家了一趟,我媽在看你的節目,說你瘦了,肯定沒有好好吃飯,炖了點雞湯讓我帶給你。”開門的時候,宋雲程是這樣說的。
何意一想到宋母,鼻子一酸心一軟,放宋雲程進屋了。
宋雲程将保溫桶放在茶幾上,打開蓋子,第一層放着四個香氣誘人的燒麥。
“路過你以前的高中,發現這家店還在,就給你買了,我記得你挺愛吃的。”宋雲程一邊說,一邊取出裏面的小碗盛湯。
何意看着他的動作,突然想起,好像的确有這麽回事。
當時他上高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的多餓的快,通常晚自習還沒下肚子已經開始叫了。
宋雲程當時上大三,大學放假放假的時候高中還沒放。晚上沒事幹,宋雲程就去接他放學,每次都在燒麥店找到的他。
後來宋雲程直接買好了在學校門口等他。兩人邊吃邊走,沿着江邊人行道踱回家。
“阿姨最疼我了。”何意端着湯,嘗了一口說道。
聞言,宋雲程瞥他一眼,眼神幽怨“小沒良心,我就不疼你了?我可是開了兩個小時的車給你送過來。”
兩人本來并排坐在沙發上,宋雲程順勢往何意那邊靠,一手搭在何意背後的沙發靠墊上。湊近了,何意便能聞見他身上的香氣,是Whisper的經典男香,香氣已經很淡了,有些暧昧。
何意想不出什麽話來反駁,平心而論,宋雲程确實對他極好,也正是這種好,讓他心中漸起旖旎,一發不可收拾。
在宋雲程姐姐的婚禮上,何意拉着宋雲程到無人的角落鼓起勇氣告白。
在喜歡的人面前,沒有暗戀,只有被喜歡的那個人願不願意回應這份心思。宋雲程當時的表情像是早有預料,但還是用“不跟小孩談戀愛”這種理由來搪塞他,又悄無聲息地跑到國外呆着,像是在躲避他這個人。
何意不明白,為什麽宋雲程能在六年後,突然想與他再續前緣?
見何意不答,宋雲程又說:“何意,不要再跟我鬧別扭了。”他目光一直落在何意的微抿嘴唇上,喉結上下滑動。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是在鬧別扭,而不是早就對你沒感覺了,或者已經喜歡上別人了?”何意有些惱了。
宋雲程好笑地看着何意,頭頂的水晶吊燈為他鍍了一層暖黃的柔光。
“我當然知道,我......”
話還沒說完,又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有人來找你?那我先走了。”宋雲程看向門口,沒有繼續說剛才的話,而是起身整理衣服。
門拉開的那一刻,馮文傑和宋雲程面面相觑。
馮文傑剛說出一個“何”字,就發現眼前的男人他并不認識。
男人身量極高,擋住了房間內的景象。
“何意的經紀人?”宋雲程率先問。
“啊...是。”馮文傑微愣,随即變得警覺,“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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