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七十二

葉菲不喜歡說謊，動她什麽都可以就是不能動她的感情。她是個較真的人，是個執拗的人，她知道自己又犯倔了，可是她就是這樣，逆着他的脾氣，惹他不快，最後自己受罪。

陸染的眸色驀地一凜，黝暗的眸色緊逼她那雙幹淨清澈的雙瞳。

他遲遲沒有開口，末了，驀然抽身，轉身離去。

葉菲覺得內心已經做好了接受他暴怒的脾氣，可陸染卻走了。

她，她拒絕喜歡他；她，拒絕給他要的；他，到底要做什麽；而她又做了什麽！

葉菲靠着牆壁站着，久久沒回過神來。若不是梅言來叫她，她都沒覺得自己的腿都已經酸了。

“葉菲，你怎麽了。”

“我，我怎麽了？”

“你怎麽哭了？”梅言急忙扶着她，想要安慰。

葉菲吃驚的睜着眼睛看着梅言：“我，我哭了？”她說着，抹了把臉，才發覺，不知什麽時候，居然挂上了淚。

“挨訓了？”梅言想不出其它的。

“哪有，我可能是不小心被迷到了眼睛。”葉菲說着，不知道怎麽地，居然笑了出來。她笑是因為她居然有勇氣忤逆他，但這個淚，又是為什麽。

“別笑了，一會哭一會笑的，怪瘆人的。”梅言挎着葉菲的胳膊走了出去。

葉菲走了出來，才發覺辦公室裏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她。她也不知道大家看什麽，只是禮貌的笑了笑。

葉菲熬到下班的時間，不過回到家，又不知他會怎樣。

心裏有點七上八下的打着鼓，特別亂。渾渾噩噩的走出賀酆大廈，走向公交車站，接照往常的路線，坐上公交車，再到半山下車走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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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經六點半了，小葉子今天好像很開心，活蹦亂跳的在她周圍轉着。

葉菲蹲下身子把它抱在懷裏，額頭頂着小葉子的腦門，看着它圓圓的臉，還有那高傲冰冷的眸子。

腦子裏驀地映出的是陸染逼近她時的眸色。

她看不懂他目光背後的含義，應該是她永遠都猜不懂他。

搖了搖頭，揮去那些讓她煩躁的畫面，放下小葉子上了樓。

換了衣服，下來時便進了廚房。

葉菲不知道他幾點回來，吃飯，或是回不回來吃，她都要做出來備着。

忙了一個多小時，又等了一個多小時，已經九點半了，陸染還沒回來。

她草草的吃了飯，把廚房收拾幹淨上了樓。

這一晚，她沒見到陸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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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天，她都沒看到陸染。

葉菲開始是種釋然，接着有些焦躁。說不出的感覺，就是發覺，做什麽都有點空，但又不是那種強烈的期盼，她自己也很茫然。

正常上班，正常工作。

葉菲這才發覺，同事之間對她有些排斥似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連何主管都沒啥好臉色。

“梅言，大家都怎麽了？”

梅言撇嘴：“你可能得罪人了。”

“我，我得罪誰了？”葉菲還真不知道自己有得罪到誰。

“得罪女人，不需要理由。”梅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生安慰。

葉菲嘴角抽搐了下，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中午吃飯的時候，葉菲端着餐盤正在找位置，離遠就看到何娅沖她招手。

葉菲走了過去，在何娅對面坐了下來。

“幹嘛，素食主義啊。”何娅看她餐盤裏拿的都是青菜。

“青菜比肉好吃。”葉菲挖了一小口飯放到嘴裏嚼着。

何娅看着她精瘦的小臉：“你臉色不大好，怎麽了。”

“可能是沒睡好吧。”

“二哥不在，你就睡不好啊。”何娅以往脾氣直沖，但偶爾也跟她開幾句玩笑，葉菲早習慣了。

“亂說什麽，吃你的飯。”

何娅笑着，小聲道：“葉誠那邊要搬到賀酆來，前幾天開會已經定了，這幾天就要搬了。”

“是嗎，我沒聽說，怎麽搬過來。”

“細節不清楚，搬過來也好，反正都是一個公司，當初要不是葉誠非要跟二哥劃清界限，辦公室直接安這邊了。”

葉菲點點頭，這事兒确實是這樣，同一個公司，非要分開來管理，人手會增加，着實沒必要。

只是，葉誠和陸染之間……

葉菲輕咬着筷子，末了，擡頭看着何娅：“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

“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葉菲問得小心翼翼，便她的話落，何娅夾着米飯的筷子驀地一頓。她臉上的笑容微僵了下，末了輕笑了下：“都是過去的事兒，哥倆鬧別扭呗，幹了十幾年了，但都是聰明人，從實際出發，永遠不會壞了利益。”

葉菲知道何娅是不準備告訴她，她笑了下：“不說算了。”

何娅空着的左手敲了下桌面：“诶，打探消息都打到我這兒了，我可不多嘴。”

“我沒有打探，就是随便聊到這兒了。”

“你問二哥啊。”

“我不想找死。”葉菲淡淡的來了句。

何娅噗哧一樂：“我挺羨慕你的，甚至有些嫉妒。”

葉菲一怔：“我有什麽好羨慕的。”

“也不是嫉妒，因為那是我二哥，但是看到二哥對你好，我就有點不舒服，好像你搶了我的二哥。”

陸染對她好，為什麽總有人這樣說，葉菲臉色微變，末了小聲的嘟囔了句，他是對葉菲好，不是我。

“嘀咕什麽呢。”

葉菲搖了搖頭，笑了下：“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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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了，陸染還沒回來，葉菲守着空曠的別墅，心底有點莫名的滋味，她本就不是個事事能想得通的人，更何況，陸染走之前明顯扔給她一個讓她變得混亂的難題。

“小葉子，你說他為什麽對我說那樣的話。”葉菲靠着牆根坐在地上，把小葉子放到膝蓋上，兩對大眼睛盯着對方。

喵～

“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那樣對我，還讓我喜歡他，他當我是機器啊，我有血有肉的有靈魂有思想。”

喵～

“你能不能回答我的話，這裏就咱倆，別喵喵的，你這只壞喵！”

喵～

葉菲撫摸着小葉子柔順的毛發，“我是不是挺蠢的，永遠也不會變聰明。”

如果真能什麽也不在意，什麽都不想，那就好了……

她喃喃自語着。

周五，三合大廈的分公司準備搬回賀酆總部了，至于這件事情，葉菲非常“榮幸”的被安排到了這個吃力不讨好的崗位上來。

三合原有的人員就多，加上一部分遠成的人，要搬過來必須騰出一個樓層給他們，再有需要合并原來的兩個部門在一個樓層。但這件事情，最難辦的就是如何讓大家平複躁亂的心情。

葉菲自己肯定是說不通的，但這件事她去找了部門的經理，這兩個部門總經理沒為難她，因為是上頭的指示，再者，部門的領導也見過葉菲一兩次，誰敢為難他。

但他們不為難她，也有人為難她。

葉菲拿着簽了字的搬辦公室的通知單，貼在了過道的板報處。

公司沒有一個部門是閑着的，葉菲從找搬家公司再到協調內部員工，打包整理，收拾東西，她幾乎是馬不停蹄了忙着。

因為這事兩天都在加班到深夜，還好晚上向航過來接她回去。

何檸的事情很多，合并部門及搬家的事都落到了葉菲的頭上。她是新人，大家都看着她忙前忙後，也沒人伸個手幫她一把，葉菲心理明白，大家都等着看她笑話呢，畢竟安撫內部員工的思想工作就是個難題。

這天是說好的要搬家了，可是整個樓層的辦公室裏幾乎沒什麽變動。

她急忙跑去找部門主管：“今天說好的搬辦公室，怎麽辦公室東西都還擺在這兒。”

“大家都在忙，搬辦公室的事兒，行政部來做吧。”部門主管手裏拿着材料，好像要急着出門。

“我們部門也都很忙，事先已經說好了，大家東西自己打包，我根本忙不過來。三合大廈那邊的人馬上就要到位了，你想想辦法，讓大家快點把東西打包好。”

對于合并部門搬辦公室大家都有怨言，一個男同事走了過來：“我們部門也忙，我們是給公司創收益，你們行政不是管後勤嗎，這點事都做不好。”

另外也有人附和：“本來就是你們的事兒，我們哪有時間。”

葉菲覺得這些人真不講理：“你們部門經理都已經簽字今天搬辦公室，我一只手，能搬得過來嗎？”

“你搬不搬得過來我們不管，我們有事，沒這時間跟你耗。”

他們幾個你一言我一語的就要走，葉菲本就因忙碌心情很不好，見他們這樣不講理也急了。而且何檸交她的事，她要是做不好，回去又要被指責，何況，這件事事先已經商量好的，這明擺着給她出難題。

“你們別走，我說了我一只手管不過來你們的，如果你們不搬，或是真的沒時間，找你們部門經理去說，讓他派人來搬。”

“別拿經理壓我們。”男同事滿不在乎的語氣看着她。

“各個部門都是為公司效力，你們部門沒有特殊到哪去。”

本來給新部門騰地方大家就怨氣很深，葉菲這話明顯戳到他們痛處：“活都我們幹了，要你們行政做什麽。”

“行政部一共七個人都在忙，公司上下幾百人，你們當我們幾個長出百只出啊。”葉菲覺得他們根本不講理，氣得滿臉通紅。

“葉菲，怎麽還沒搬啊，快點，新部門的人都快到了，辦公用品都堵門口了，你怎麽還在磨蹭啊。”外面有人沖着她喊着，葉菲急忙回了句，“東西先放一下，很快就好了。”

葉菲回頭，又急又氣的看着他們，“限你們半個小時，打包好自己的東西搬走，不然全當垃圾扔了。”

葉菲說着，急忙跑了出去，結果門口因搬家紙張飛的滿地都是，腳上一滑，直接摔倒在地。

“嘶……”葉菲疼得大抽着氣，坐在地上揉着扭到了腳跺，回頭看着還在笑的那幾個人，氣得一股火湧上心頭，“別怪我沒提醒你們，現在一點二十，一點五十你們再不搬，我就讓保潔把東西全都扔了。”

“你說扔就扔，你當你是誰啊！”有人嗆聲。

葉菲眸子微收，硬聲道：“我說到做到，再不動手，你看我敢不敢。”

葉菲知道他們就是欺負她是新人，什麽事都讓她做，明擺着給她氣受。不過別當她是菜鳥，惹急了她真敢全扔了，大不了被陸染回頭罵一頓，死不了。

葉菲這一天，連口飯都沒吃，行政部大家都在忙，這邊徹底的交給她，何檸安慰她幾句，也沒說什麽，其它同事更像看笑話似的，連句安慰的話都沒有。

梅言拿出一塊巧克力給她：“騰出辦公室，他們那些人都有氣，誰不想自己獨占整個樓層啊，誰都知道不是好活，辛苦你了，吃點巧克力補充體力。”

葉菲覺得梅言真的挺好的，起碼，沒針對過她，還時不時與她聊小秘密，伸手接過巧克力：“我知道吃力不讨好的活，我認了。”

梅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剛來的時候也沒少挨罵，不過能進賀酆都是千軍萬馬獨木橋闖過來的，所以能忍就忍吧。”

葉菲扯出一抹笑，沒說話。

葉菲上了樓，他們雖然嘴上那樣說，但終究還是他們自己搬了辦公室。裏面的新物品，葉菲和新來的同事們一起安排位置。

曾露也過來了，見到她還是那樣熱情，不過她們都在忙沒時間說太多。

整個下午，樓層收拾得幹淨整潔，又是一個嶄新的辦公室。

時間晚了，大家也已經下班，葉菲最後檢查完，才覺得腳疼的厲害。

靠着牆根坐了下來，脫下鞋子揉着已經有些紅腫的腳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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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染剛出差回來，蘇子瑜說今天三合那邊搬到這邊了，他看了時間已經很晚，員工也都走得差不多，便下樓時到這邊看一看。

結果，在微弱的燈光下，看到一個小女人，還是那個沒事給他填堵的女人。靠着牆根坐在地上，時不時擡手抹把眼淚，嘴裏正吃着什麽。

陸染原本要下樓，末了走了回來。

葉菲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轉身，擡頭，一看是他。

一身正裝的陸染，平靜淡然的眸色居高臨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葉菲：“怎麽哭了？”

葉菲是挺委屈的，被人使喚了三天，都逆着她來，欺負她是新人，腳上還特別疼，心口特別窩火。

原本只是掉幾滴眼淚讓自己心口舒服舒服，不知怎麽地，看到他的時候，委屈感驀地沖了出來，眼淚唰的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

她狠狠的咬着巧克力，好像把它當成那些讨厭的人一樣吃掉。

她是怕他的，甚至想要逃離和躲避，她想過如果永遠不見他，她會活得自在。可她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對他懼怕和閃躲的同時，對他的依賴已經超乎她想像。

陸染在她旁邊席地而坐，他沒有說話，而是擡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小腦袋擡了起來。

葉菲雖然垂着眸子，但也不得不看向他，他的目光依舊平靜，平靜得只剩墨色卻毫無情緒。但葉菲只覺得，她很熟悉，很熟悉……

小嘴一癟，眼淚又開始往外湧。

“怎麽了。”陸染依舊平靜的眸子，聲音低沉得從空曠又安靜的空間裏壓了過來。

“沒，沒什麽。”葉菲微啞的嗓子，開口。

“壓力太大？”他是老板，當然知道賀酆的工作強度。

葉菲搖了搖頭。

“做錯事了？”

葉菲搖了搖頭。

“那為什麽哭，總要有個原因。”陸染說着，粗糙的拇指在她臉頰上拭着她的淚。

葉菲覺得他此刻特別溫柔，苦悶的感覺好像找到一個發洩口，這也是她第一次，什麽也不想，擡起胳膊撲到他懷裏，緊緊的摟着他的脖子。

她不想大聲哭出來，但卻止不住的小聲抽泣着，肩膀一縮一縮的，看起來特別可憐。

陸染拍了下她的背：“如果有委屈，跟我說說，雖然不見得給你出氣，但說出來總會好過。”

葉菲一聽他這樣說，小嘴癟得更厲害，頭抵着他肩膀，悶悶的說着：“不給我出氣，我不要跟你說。”

難得見她跟他撒嬌，還這副模樣，陸染原來有點氣，但這幾天也忙得沒時間想這些。

拍了拍她的背，唇角微微上揚。

葉菲哭了會兒，才發覺自己在做什麽，怎麽撲到他懷裏了，她這副樣子，怎麽像個小孩子似的，一定會惹他不高興。

她驀地的收回手，退到一邊靠着牆低着頭坐着。

葉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生氣，上次走後一聲沒有，連個電話都沒有，這些天，她自己腦子裏不住的想他會不會生氣，她都快被他搞暈了。

公司裏這兩天又亂成一團，她越想越氣，越氣越難受，眼淚，吧嗒吧嗒的又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