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七十一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葉菲好像突然明子了陸染這個人存在對其它人的意義。正如蘇子瑜所說，只有她那麽急着撇清關系。

她是想要與他撇清關系，但實則她一點也撇不開。

她的所有一切，都是他給予的，或者說是賜予的。

關于雜志的事兒，陸染好像一點都沒當回事，壓根沒問過她一句。她也沒說因為這事兒差一點與同事鬧得不愉快。

不過想想女人們對他神一樣評價還有那種隐形卻瘋狂的崇拜欲，好像他是大家的一樣，再看看每天他面對的男人，突然覺得好搞笑。

轉眼，八月下旬。

天兒，太陽火辣辣，葉菲用包遮着毒辣的太陽，跑進了餐廳。

方研瘦高的身材，穿着抹胸的連體裙，那叫一個飄逸。

葉菲走了過去坐下：“真美。”

“你不是更美。”

葉菲比了比自己渾身上下：“我哪美，哪也沒你美。”

“算你會說話，今天周末，怎麽有時間約我出來。”

“他去青海了，我媽去工作了，我沒事就找你來了。”

“啧啧，怎麽沒把你帶去。”

“我要工作呀，方大小姐。”葉菲知道方研每次都調侃她。

“被抛棄啦，小樣，我中午也沒吃，這都三點了，趕快填飽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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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點了兩份牛排，一些點心和果汁。

“你最近氣色不錯。”

“最近睡的特別好，上班之後心情特放松。”

“你真是小姐命相丫鬟身子。”

“诶，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一半一半，換了其它人，早享福了，你天天去上班，沒事再挨兩句罵，你圖個什麽。”方研咬着吸管喝着冰果汁。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我想攢點自己的錢。”葉菲确實不知道自己到底圖個什麽，每次上班都給陸染添麻煩，沒有一次做好的。

雖然這次從底層做起，不會出任何實質性的錯誤，但一個月兩千塊錢，不夠她件衣服的錢呢。還錢給他，她也就只能想想吧。

“你是不是覺得，被養着，會被他瞧不上？”方研問她。

葉菲想都沒想的點頭。

“葉菲，你喜歡他嗎？”

這個問題，去年的時候她想過，今年，她不想再想了。

“我只想安穩的生活，喜歡不喜歡，又能如何！”

“你說的倒也對，愛上那樣的男人，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方研托腮，一副小女人姿态。

葉菲很少看到她這樣的一副，每次方研都是來去如風，絕對的女強人，今天配上這麽仙的衣服，人都變得接地氣了。

“還是留給其它人想像吧，賀酆的員工都把他當神一樣供着，你無法想像，大家可以談論，但不許有私心，我上次想拿一本有他相片的雜志回去給他看，結果差一點成為衆矢之的。”

方研一聽，噗哧一聲樂了出來：“你也閑的，拿那個幹嘛，大公司都這樣，多少雙眼睛盯着呢，你出一點錯就揪着不放。”

“算了，不提這個，我總是做事不長腦子。”葉菲一直覺得自己笨，不單純是笨，而且是笨的蠢。

“葉菲，不過我告訴你一點，女人，得會撒嬌，你的性子太倔，這樣不好。”

這句話太多人說過，爸媽，方研，葉誠，包括陸染。

可是，她又改不了這性子，特別是面對陸染的時候，她就好像把自己包裝得特別嚴實。

“雖說女人的心硬起來針紮不穿水潑不進，但你得明白一點，你要的是生活，就像那句比較難聽卻很有道理的話，生活就像強 奸，既然無法擺脫，那還不如試着去享受。”

“你都沒男朋友，真好意思說這種話。”

“沒男朋友說不能說這種話，哪來的謬論。”

葉菲笑了下，她現在，不就是享受。她不覺得那是強迫，因為她能感覺到，她其實漸漸已不排斥。

吃過晚飯，倆人去了賀酆旗下的酒吧。

因為上一次方研過生日，葉菲請客，不過那份錢，葉菲跟陸染說了，陸染說記帳上就行，她确實也沒錢還，只能這樣。

方研說這次她請客，倆人要了點酒，酒吧的人也認識她，便過來贈送了零食和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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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蘇子瑜怎麽樣？”這才是葉菲找方研出來的真正目的。

“挺不錯的，不過，你別亂想，我還沒到嫁不出去的地步，你別天天盯着我這事兒。”方研極度不待見葉菲這副模樣。

“我知道你和葉誠應該是沒什麽可能，方研，覺得蘇子瑜真的很好，換做是我，我會選擇他。”

“诶，你這話可別讓你家那位聽到，否則有你好受的。”

“我只是打個比方，蘇子瑜真的不錯，人好，脾氣好，氣度好，雖然我不知道他的家世，但跟陸先生一起很多年，是很好的朋友，想必不會差了。”

“打住，你別操心我這事兒，如果我喜歡我會主動的，不過也見過幾次了，沒感覺。”

“唉，你也好大不小了，你爸媽不是着急逼着你相親呢嗎。”

“他們急他們找去，別逼我。”

“方研，你聽我說，你如果覺得他可以，我可以找機會跟他聊聊，前段時間我問過他，他沒女朋友的。”

“吃也堵不住你嘴。”方研說着，拿起一粒葡萄塞進葉菲嘴裏堵住她的話。

方研的性子太要強，即使心裏有苦也不願說。葉菲想幫，卻不知道如何幫得上。誰讓她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好，可見笨的不是一點半點。

葉菲去了洗手間，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撞上一個人。

“哦，對不起。”葉菲道歉。

那人回了句什麽，葉菲沒聽懂，但是擡眼的剎那，葉菲覺得很眼熟，不，不只是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葉菲下意識的抓着她的胳膊，卻半天叫不上來什麽。

那人沖她笑笑，用蹩腳的中文說了句要去洗手間，希望她放手。

葉菲這才發覺自己抓着她，抱歉的笑笑。

看着女人的身影，葉菲擡手敲了敲發漲的腦仁，真的很眼熟，哪兒見過呢！

“怎麽了，剛才看你跟那人說話，認識啊？”方研見她回來問她。

葉菲搖頭：“不小心撞了一下，感覺，有些眼熟。不過她中文很差，不像我們這邊的人，應該只是面熟吧。”

“哦，以為你碰到熟人。”方研端着酒杯輕輕搖晃着。

“我現在還有什麽熟人，除了同事就是以前那些人，即使見了面，也是陌生人。”葉菲腦子裏又不自覺的映出剛才那個人的臉龐，她真的好像在哪兒見過，可以一時又想不起來。

“行了，別喝了，這都八點多了，我送你回去吧，這麽晚了不安全。”方研喝下最後一口酒，從吧凳上站了起來說道。

“你喝成這樣，還敢開車，不怕警察叔叔逮你進局子住幾天。”

“誰說我要開，我打車送你不行啊，你這麽柔弱的女人我怕你半路被人劫持，到時候陸先生找我要人，我死都賠不起。”

葉菲嘿嘿一笑，微醉的眸子看着方研：“他只知道把我關起來，如果我真被抛屍荒野，也就我爸媽傷心。”

“沒良心的，忘算我了。”方研也微醉，兩人搭着肩膀起身往出走。

“對，還有你。”葉菲的笑容，還是那麽的幹淨。

葉菲沒讓方研送她，雖然喝酒，也是微醉，不至于認不清路。

打上車，報了地址。

葉菲回到家，空蕩蕩的屋子，還真有些煩悶。

小葉子踢着她的手機玩，葉菲才發現自己的手機有提示。

從貓爪子下面救出手機，一看號碼，是陸染的。

習慣性的面對他時正襟危坐，葉菲下意識的坐穩了身子，撥回了他的電話。

“幹什麽呢，打電話也不接。”

陸染那邊很安靜，應該是在酒店。

“剛才和方研去吃飯，可能沒聽到。”

“喝酒了？”他敏銳的耳朵，她開口就聽出來了。

葉菲吐了下小舌頭：“一點點。”

“回去了嗎？”

“恩，我到家了。”

兩人之間突然沉默下來，葉菲抓了下頭發，不知怎麽地說了句：“你，什麽時候回來。”

這是葉菲第一次問出這句話，陸染在電話一端望着夜景的眸子漸漸蘊起一絲溫度：“想我了。”

葉菲被他輕輕調侃的語氣弄得微怔，這才發覺自己問了什麽。

她驀地感覺臉頰燙得厲害，腦抽的突然轉口：“那個，我想問蘇總是不是和你一起回來。”

陸染搖着酒杯的手突然頓了下：“你好像，特別關心他。”

“也不是，就是，前段時間他替我解圍，還總是幫我。”

“我不關心你嗎？”

葉菲覺得，沒法聊下去了。越聊，話題越跑偏，讓她原本只是微醉的腦袋徹底的醉了。

而且，最近他總會時不時來幾這樣的話讓她沒辦法接下去。

不接，就轉話題或是沉默面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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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周四，陸染已經回來了，不過他還是很忙早出昨歸，有時在家也碰不到面。她呢，做好自己的工作不給他添麻煩就夠了。

葉菲正常做着自己的事，一個多月的時間，與同事相處還算不錯，至于與李依那次鬧得不愉快，漸漸她也就淡忘了。

誰讓她觸動了女人們心中的底線，嫉妒可是會讓人瘋狂的。

雖然她一點也不理解，她們瘋狂個什麽勁，要是知道陸染的爆脾氣，還會不會這樣。除非她們，欠虐！

這天中午吃過午飯，葉菲看了下時間，悄悄給他發了個信息：吃飯了嗎。

信息沒回來，葉菲等了會，也不見有動靜，便算了。

她還想着如果他沒吃，她是不是偷偷送些吃的上去。不過自從她來到賀酆工作，便再也沒上過頂樓辦公室，她要避嫌。

葉菲知道他忙，信息沒回她也就不去操心。

卻不想，下午三點一刻鐘，行政部第一次迎來了賀酆Boss的到來。

辦公室的其它幾個人都驚到了，大家紛紛起身打招呼。

葉菲也随着大家起身，不過她沒去跟陸染打招呼，倒是把目光轉向其它同事那驚訝又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上，她覺得挺好笑的。

不過她沒笑出來，何檸從裏間辦公室走了出來：“陸先生，下午好。”

陸染點了下頭，沒說話，目光在四處掃射一圈。

“陸先生，您到行政部來，是不是有什麽事。”不怪何檸心裏沒底，這是她到賀酆四年，陸先生第一次到這個部門來。

“我來看看雜志。”陸染的聲音沒有一絲情緒，何檸急忙引領着陸染向雜志區走去。

梅言看着陸染的背影，興奮的在葉菲身邊轉着圈：“葉菲，我不是做夢吧。”

葉菲沒什麽表情的看着梅言：“你還是閉嘴吧。”

梅言依舊很興奮，周依卻不知何時沖了杯咖啡向雜志區走去。

陸染好像在找什麽，裏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

葉菲做着自己的工作，梅言拽着她要去看看，她才不去，有什麽好看的。

突然梅言沖了出來：“葉菲，葉菲你來一下。”

“什麽事啊？”

“快點過來。”

葉菲起身走了過去，陸染坐在觀光區域的藤椅上，手邊堆着幾本雜志，大家好像都在找着什麽。

“叫我什麽事？”葉菲看了陸染一眼，而後者正低着頭，她問向旁邊的同事。

“陸先生要找上次你拿的那本雜志。”周依聲音不大不小，卻刻意把你拿的三個字，咬得特別清，好像她怎麽着了似的。

“不是就在裏面嗎。”葉菲沒理她的話中的刺。

“沒找到。”何檸一邊翻找着一邊回她的話。

“我看看。”葉菲走進了裏間，在一排排報刊裏找到那本拿了出來。

她剛要遞過去，被李依一把搶了下來扭着小蠻腰走到陸染身邊，微傾着身子，姣好的身材凹凸有致的展現開來，甜甜的說着：“陸先生，您要的雜志。”

陸染接了過來，頭都沒擡，翻了起來。

葉菲見沒她什麽事，向外面走去。

陸染知道身邊的人都沒走，突然開口：“還有事嗎？”

李依被他冰冷的語調吓了一跳：“哦，沒，沒事，您還有什麽需要嗎？”

“都出去忙吧。”陸染下了驅逐令。

葉菲剛走到門口，陸染叫住了她：“葉菲，你過來。”

大家的目光，唰的轉向了她，她甚至感覺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像一把刀似的。

她努了下嘴，走了過來。

葉菲站在他對面沒開口，陸染說道：“其它人都出去吧。”

大家不情願的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出去，葉菲摸了下咖啡杯子，推到他面前：“李依沖的咖啡。”

“給我接杯白水。”

葉菲哦了一聲，去接了杯白水端了回來。

陸染指着雜志上的相片：“你說的就是這個？”

葉菲點頭：“是啊。”

“你不是說拿給我。”

這個時候他才問，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天，葉菲以為他根本沒在意，“拿了，還被李依抓包，說我竊取公司財物給我扣了罪名，被好頓教訓。”

葉菲說得悲壯。

陸染唇角淡淡勾起一抹弧度：“這麽嚴重。”

葉菲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一手搭在藤桌上：“當時要不是蘇總替我解圍，我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這麽嚴重！”他又是這麽一句。

葉菲也覺得挺搞笑的，噗哧一樂：“她們視您為男神，我碰的可以燙手的山芋。”

“我成了山芋。”他好像永遠不在正點子上。

葉菲努了努嘴，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下。

陸染把雜志轉向她，“與我有差別嗎？”

葉菲仔細看了下雜志上的相片，搖了搖頭：“感覺一樣。”

“哪裏一樣？”

他今天是怎麽了，葉菲真是搞不明白。

“一樣冷冰冰的。”

陸染悶悶的笑聲傳了過來，葉菲擡眼看向他噙着笑的眸子，自己也笑了出來。

陸染合上雜志，拿過她倒過來的白開水喝了一小口。

葉菲整理着擺放雜亂的雜志，也沒再說話。

陽光正好，觀光區域的盆栽長得茂盛，枝葉翠綠的伸展着，像個新的生命，迎着陽光，無盡又貪婪的吸吮着。

陸染坐了片刻，末了，起身要走。

葉菲起身，一副恭送的模樣。

陸染的身子突然轉了回來，擡手扣住她的下巴：“為什麽你不在意？”

葉菲覺得最近陸染一定是吃錯藥了，總做些說些她搞不清楚的事。“她們有病，癔想症。”

陸染眸色一暗，手上驀地用力捏着她圓潤的下巴，身子一轉，一把把人扣在了牆上。

葉菲吃痛，叫不準他到底怎麽了。她只能擡眼瑟瑟的看着他。

陸染臉上有些怒意：“你說過的話是不是忘了。”

葉菲扣着他的手腕，下巴很痛：“我，我說的，什麽話。”

“我要你的心。”他松開鉗着她的下巴的手，指尖，在她胸口輕點了下。

葉菲勉強擠出一絲笑：“我的所有，都是你的。”

陸染搖了搖頭，傾着身子湊到她耳邊，聲音雖輕淡，但卻似命令的吐出幾個字：“我要你，喜歡我。”

這句話，讓葉菲的眸子瞬間變得複雜，喜歡，好早之前說過的話，那時他是她生命裏的光，可惜這束光漸漸變得黑暗，讓她害怕抗拒。

現在的她，又要，如何喜歡。

她怎敢，喜歡！

“為什麽？”她傻傻的問了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問出這句話出自何意。

陸染的手指輕撫她的側臉，眸色黝暗如深潭，像強勁的漩渦，好像要吸食她的靈魂。

“我要你，履行你說過的話！”他的聲音是那麽的沉靜，卻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砸在她的心裏。

葉菲從沒像此時那麽慌亂，又是極其的冷靜。垂在身側的雙手緊了又緊，末了，像往常一樣，帶着一抹淺淺的笑，恭敬又順從，卻是極其的忤逆：“對不起，我不想再喜歡你了。”